21 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
“跑哪裏去了?喂~你,看什麽看?就是在叫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這麽高的小丫頭從這裏經過?”
說話的人滿臉橫肉,一身的刀疤,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被點名的路邊乞兒是個瘦弱的孩子,半長不短的頭發粘黏着貼在腦袋上,一張臉上都是不知從哪沾上的黑色污漬,眼睛濕漉漉的,顯然是受到了驚吓的模樣,定定地盯着他,手顫顫巍巍地舉起,指向前面的一個巷子。
男人吐了一口口水在一邊,對着身後的一行人招了招手,“追!”
一群人旋風般離去,垃圾堆旁瞬間便只剩下那個怯懦的孩子。他睜大眼,仿佛是吓呆了的模樣,目送着那群人消失在視野中,而後轉過身,對着小山般的垃圾開了口,“你……你出來吧,他們走了。”
從一個碩大的麻布口袋下爬出來的,正是葉淩。這一次她穿越到一個小女孩身上,而且還是一個無家可歸流落街頭的孩子,按照輪回的意思,這個世界裏奉行暴力,法律形同虛設,以暴治暴才是大家遵循的法則。
這個小女孩父母皆已死在一場街頭鬥争當中,但生前身手矯健,這具身體的潛能了得,只要稍加訓練,必成大器。
只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哪怕她日後能縱橫天下,也沒法解決她目前年齡尚幼又無人庇護,如今衣食住行才是頭等大事。否則,未來的武學天才就要活活被餓死在街頭了。
她心中惆悵萬千,臉上卻調度出一個天真爛漫的表情,“謝謝小哥哥……”
男孩搖了搖頭,“不用謝。”
而後又一本正經地補充,“我叫肖越。你以後就跟着我吧,不要再去超市裏偷吃的了,要是被那些人抓住了,我可沒本事救你出來。”
肖越……看來,他就是輪回說的那個重要角色,據輪回的說法,他天生心思缜密,慣于扮豬吃老虎的把戲,又是武學奇才,日後必成大器,稱霸一方。
葉淩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有了些水光,她扁了扁嘴,聲音帶着嬌生慣養的孩子特有的粘膩意味,“我……我知道了,可是,媽媽以前帶我去的時候,我都是看上什麽都直接拿的……嗚嗚……媽媽……”
肖越眉頭皺了皺,有些不耐煩,可看着她委屈的模樣,刻薄的話語卻說不出口,“好了,你……你別哭了,以後想吃什麽就跟我說,我去幫你找。”
葉淩臉上遮掩的兩只手拿了下來,一雙淚水盈盈的眼裏半是猶疑,半是期待,嘴角卻上挑起一個細微的幅度,而後又迅速地平整了下來,“真……真的嗎?”
肖越繃着一張臉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聲音悶悶的,“好了,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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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淩在他身後兩三步的距離跟着,一雙眼盯着前方小孩變幻的腳步,沉默了一路。
……第一步目标,達成。如今的肖越年齡尚幼,還沒能練就之後的鐵石心腸,再加上,他曾經有過一個和葉淩現在身體年齡相仿的妹妹,所以如今最是看不得小女孩落魄的模樣。
肖越帶着她到的,是一處四處漏風的樓房,鎖已經鏽跡斑斑,被人以蠻力拉開,進入房間時,撲面而來一股陰冷超市的意味,葉淩下意識的一皺眉。
家徒四壁,房間裏什麽也沒有,地上散落着些枯草,角落裏堆着棉絮,顯然這便是他落腳的地方。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房子,他以前說,打不過他的那個兒子,我就沒有資格和他們住在一起。”
肖越的聲音冷漠,仿佛在說什麽與他無關的事情。“我小時候身體不好,老是受風寒,他不準我媽給我買厚的衣服,把我晾在陽臺上的吊床裏,說是如果這麽簡單就死了,就不配做他的兒子。”
“後來我媽死了,他和人打賭,把他自己住的房子輸給了別人,又不願意承認,最後被人打上了門,我媽當場被打死,我趁亂跑了出來,再也沒回去。”
“小哥哥……”葉淩讷讷的開口。
“他殺了那個人,自己也身受重傷,後來草草把我媽埋在了郊外的亂葬崗,自己養好傷了就把我送來了這裏。”
肖越訴說的聲音沒有停下來,但依然一如既往地淡淡的,像是在講述道聽途說的故事。
“後來又聽說他也死了,被他珍視着的那個兒子打死的,因為他有一次喝醉了打了那個女人。”
“小哥哥……你、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葉淩一雙眼睛睜大,滿是惶恐不安,小小的身體背靠在牆頭上,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
肖越咧嘴一笑,似乎是想做一個邪性的表情,但他臉上東一塊西一橫的黑色污跡還在,鼻涕被抹到臉上幹涸着,顯得有些滑稽,聲音确實出奇的嚴肅。
“當然是要告訴你,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了,以後這樣的事情随時會發生在你生命當中,我不在的時候別亂跑,說不準就有飛來橫禍。”
葉淩點了點頭,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思考的方式都這麽畫風清奇,明明是好心,卻非要這麽別扭地說出來——好像不這樣就不能表現出他的與衆不同似的。
她邁着小短腿跑到角落,扯出一塊滿是骷髅的爛布,而後又跑到了門外過道上,打開水龍頭打濕了它。肖越一皺眉,一路跟着她,眼睛裏有些狐疑的神色,“喂……你在幹什麽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你再這樣我就呀把你丢出去了哦!”
聲音稚氣未脫,恐吓卻擲地有聲,超兇!
那穿着公主裙的女孩伸手關了水龍頭,轉過身來,跳下了臺階,舉起那濕透了的毛巾,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伸手細細擦拭着他臉上已經幹涸的污漬。
神情專注,眼神裏滿是天真。
肖越莫名地感覺自己臉上有些發燙,兇巴巴地把她手上的毛巾接了過來,而後伸手拉起她進了那間陰暗潮濕的房間,拿出一根繩索把門後的一顆釘子與牆上的釘子綁在了一起。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這個房間!”
葉淩撅起嘴,“媽媽說要把臉洗幹淨,不然會生病的!”
“還有,你這個房間不對!為什麽不開窗戶?媽媽說要讓陽光曬一曬棉絮,才會把壞壞的蟲蟲都殺掉!你還用這麽多髒兮兮的東西來把窗戶都擋住!哎呀你笨死了!”
這麽說着,女孩向着窗邊走去,踮起腳尖把已經鏽跡斑斑的窗戶推開,光明瞬間滿屋。
肖越看着陽光裏回過頭來的葉淩,一瞬間感覺自己看到了天使,漫不經心的眼神瞬間變得呆愣。
肖越覺得,他不是做了一件好事,撿回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而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媽回來。
葉淩不準他關窗,不準他睡懶覺,不準他挂着一臉的髒東西出門。
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高擡腿、俯卧撐、倒立行走……一項一項在她的監視之下練習,一開始他百般的不願意,但在她把路邊挖來的野草變成了一疊美味的菜的時候,他就沒骨氣地妥協了。
後來,他身上穿着的衣服變得幹淨,雖然褪色得看不出本來面目,但好歹是整潔了不少。後來,他吃的東西變得美味了不少,雖然依舊是垃圾堆裏丢棄食品和路邊随手挖掘野草的混合物,但經過葉淩的加工、變得可口了許多。
後來,他很多次的看着自己那位似乎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妹妹,怎麽也想不起來她怎麽會被一堆街頭混混追到那個程度,向當時看起來那麽脆弱的他發出求助的信號。
“啊~阿淩,我受不了了,明明我們已經搶到了那麽多東西,足夠我們潇灑地過日子了呀,為什麽訓練強度不能降低一點,還要提高啊?”
如今他們已經住在裝修精致的電梯房裏,三室兩廳的格局,正好空下了一間訓練專用的房子。
單杠、跑步機、健腹板……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肖越感覺自己身上的肌肉隐隐泛酸,搬進新家的喜悅一瞬間幾乎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淩站在單杠旁,聽到他的抱怨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可以潇灑生活了?哥哥……你是不是忘記什麽事情了?當年,你是怎麽教育我的?”
“乖乖待在家裏,這個社會太混亂,一不小心就會有飛來橫禍。我沒記錯吧?”
葉淩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他的身側,氣勢逼人,五官淩厲,聲音裏有淡淡的嘲諷,“還是說,哥哥你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以一輩子高枕無憂了?”
“上次我見到你那位大哥的時候,他可還含沙射影地教訓我呢。”
……明明是你先挑釁他的好不好,現在誰還敢惹你。
肖越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沒有積攢出足夠的勇氣把這句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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