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

“不行不行！”

“主神大人你不能這個樣子！那個東西那麽危險，我不會讓你去那個世界的！”

蒲公英斬釘截鐵地說道，飛速地飄蕩到了角落，擺出一個休眠的僵硬姿勢，拒絕交流。

葉淩眨了眨眼，“我沒有說我要過去呀……青彥不是在那邊嗎？”

故意停頓了一個，等到看到蒲公英的根莖顫動了一下才繼續開口，“讓他帶過來就好了嘛，我只是跟你商量一下有沒有這個必要而已。”

“你居然這麽看我，青彥走的時候吩咐得那麽明确，就算我要做什麽，也不能完全不管你呀，怎麽會逼迫你不顧他的意思，把我送回去……”

葉淩的聲音半是惆悵，半是心酸，輪回聽在耳朵裏，感覺剛剛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過分，根莖在虛空中晃蕩了好幾下，準備向她飄蕩過來。

但是還沒走兩步，它又想起葉淩之前套路狐貍和魔王的樣子，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糾結良久，終于還是沒有飄蕩過來，在角落裏繼續沉默着。

它的動作被葉淩看在心裏，心中笑得開懷，臉上卻維持着被傷害了的模樣，聲音格外幽怨。

“輪回……沒想到你也是這麽看我的。青彥也就罷了，你和我接觸了這麽久，聯系得這麽緊密，還不了解我嗎？”

繼續停頓，目光頹然地低落下來，盯着深不見底的透明地面，整個人顯得格外低落。餘光卻時常往着輪回所在的角落飄蕩過去，直到觀察到它轉圈的頻率明顯提升才繼續開了口。

“我最多也就是讓自己冒一冒險，什麽時候把身邊的人拉下水過？太傷心了，我真的沒想到，在你心目中，我居然是這麽不仗義的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葉淩臉上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而後神色有迅速索然下去，手肘放到了桌面上，頭低了下去，埋在了上面。

星空陷入無盡的寂靜當中。

輪回在角落又轉了好久的圈圈，才慢慢悠悠地飄蕩到了葉淩旁邊，聲音裏滿是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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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

聲音黏黏膩膩的，帶着撒嬌時的孩童特有的音調。葉淩被手臂擋住的嘴角一勾，沒有給任何的反應。

“真的……只是我擔心你嘛，主神大人你別生氣好不好？”

蒲公英跳躍到葉淩彎成一個幅度的脊背上，根莖在她背上輕巧地掃過，小心翼翼、帶着它的愧疚和不安。

葉淩擡起頭來，轉過身，一雙水盈盈的眼睛出現在輪回的面前，帶着隐約的紅暈，讓輪回徹底的繳械投降。

“主神大人，你想要怎麽做就說吧！我支持你！就算被青彥大人罵也沒關系！”

蒲公英的根莖在虛空中挺直，聲音裏滿是決絕。

葉淩臉上卻沒什麽表情，聲音依舊幽怨萬分，帶着索然無味，“算了，你都不相信我……我還是等青彥回來吧，我就是覺得他太保守了一些。”

悶悶不樂的聲音細細的，滿是熱情被打壓的不開心，她站了起來，向着旁邊的透明床榻走了過去。

“雖然謹慎一些是沒什麽錯啦，不過亂使用重典，他這個樣子每個世界都用溫吞的手段，那我們要是時間不夠用了怎麽辦？”

輪回心中的最後一絲懷疑和不安徹底消失，滿腦子裏都在循環着葉淩埋怨裏的最後幾個字。

“要是時間不夠用了怎麽辦？”

要是時間不夠用了……是不是一切又要回到原點了，這些日子做的努力都要白費了？

心中的天平徹底向着葉淩偏轉過去，“就是呀！我也覺得青彥大人這個樣子是沒有辦法解決問題的！所以之前我才從原初世界那麽多的靈魂裏邊把大人你找出來了嘛！”

語氣間情緒激昂，帶着一點點先見之明的得意和優越，把它剛剛還拿來讨伐葉淩不惜命的例子青彥貶得一文不值。

葉淩心中一笑，果然是小孩子，立場這麽不堅定，幾句話就倒戈了。心中浮現起青彥無奈的表情，葉淩眉尖動了動，眼底有明顯的笑意浮現出來。

不會很快，她就将那情緒壓抑了回去，強迫着自己眼睛裏維持着清冷失望交加的情緒。

“嗯，就是嘛……”

沒有否認輪回的任何一句話，她直接跳過了對它觀點發表意見的這個流程。

“你呼叫一下青彥，告訴他……”

一個月後。

葉淩仔仔細細地教了好幾遍說辭，确定輪回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才施然走到透明地床榻前躺下，等着輪回的表演。

“嗚嗚嗚……青彥大人，你什麽時候回來呀？主神大人好像醒不過來了……”

“那天你走了之後，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呀……我自己在花瓶裏邊休眠，你說現在不能讓她去其他世界嘛，我怕被她說服，就直接沒有理會她……”

“結果進來過去察看的時候，我就檢測不到她的能量波動了！心跳也沒有了，呼吸也檢測不到……怎麽叫都叫不醒……”

輪回的聲音張皇不安，驚懼交加。

躺在床上的葉淩嘴角浮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聽到輪回最後一句的應答之後，她終于徹底放松了心神，沉沉睡了過去。

醫學研究所，正是取得重大突破的試驗第一次成功的日子，青彥在辦公室裏細細察看實驗的流程，衡量着自己什麽時候抽身離去合适。

輪回的通訊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接了進來。

聽到她已經足足昏睡了一個月，他心中有一團火焰突兀地燃燒起來，徹底把耐心澆滅，眼前的文檔再也看不下去。

轉瞬之間，他就出現在了星海之中。

“怎麽回事？”

皺着眉飛快地到了葉淩身邊，她的睡顏依舊安靜美貌。

“我……我不知道啊，我一發現主神大人有問題就通知大人你了。”

輪回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帶着恐慌。

“大人……會不會是，主神大人終于要脫離凡胎了呀？”

根莖僵硬着挺直在虛空中，蒲公英提出了這麽一個猜測。

“主神大人只是沒有醒過來而已，檢測不到能量波動，也沒有心跳和呼吸，但是能量也沒有流失的跡象，你回來之前我還試過，那些能量和她的靈魂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有沒有可能……”

青彥沒有說話，目光凝視着床上躺着的葉淩，把手搭在了她手腕的脈搏處。閉上眼，控制着自己平心靜氣，他全神貫注地感知着葉淩周身能量的情況。

什麽都沒有，那能量猶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流動的跡象。

眼神變得有些茫然，青彥的目光沒有離開她娴靜的睡顏，口中喃喃自語，“不應該呀……”

聽輪回說起的時候，他還以為葉淩是遇到了體內暗裔的反噬，所以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可是現在……她體內的力量已經變得溫和了許多，他再出手安撫，也不能變得更好，可她為什麽會醒不過來呢？

就在此時，葉淩體內卻飄蕩起一縷白色的霧氣，青彥一愣，下意識地伸手去觸摸。

那白色霧氣非常淺淡，上邊沒有去改一點能量，觸手有淺淡的涼意，而後卻迅速化作無形。

什麽東西？

耳邊傳來輪回的一聲驚呼，“啊——又來了——”

青彥偏頭看它，“你之前見過？”

蒲公英晃了晃根莖，而後又緩慢地原地轉了幾圈，“呃——”

“怎麽回事？說！”

青彥看出它的猶豫，聲音瞬間嚴肅了幾分，帶着強硬的命令意味。

“啊啊……大人你不要那麽兇嘛，我之前就見過那個東西呀，我在休眠狀态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片奇怪的水域——”

“那水域靈力充沛，我在那裏生長得很快，還化作了人形，那些水被我吸收之後，我的身上就不斷飄出這樣的霧氣……”

“後來過了很久，我想要離開那個地方，卻發現自己找不到路了，很着急地在水面上飄來飄去，結果不知怎麽的就沒站穩掉到了水裏面，也沒有浮上來。”

“一直向下沉，結果最後居然在水底出現了一個幻化門，我沖了進去，就又回到了星海這裏，而且變得很厲害，可以一直維持人形，還能跟着主神大人一起到各個世界裏邊去……”

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遠離青彥，聲音變得越來越細小。

青彥皺着眉頭看它，“這就是你說的‘見過’？”

輪回沉默，而後聲音裏帶上了一點頹然。

“我又沒有說我見過……只是看到夢中的東西出現在主神大人身上有些好奇嘛……”

躺在床上的葉淩心中笑個不停，一邊控制着自己的能量停滞，一邊在心中給輪回加油，給予精神上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