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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爺,陸爺。”

陸辛辰叫了兩遍,陸柏年才回過神來。

“我到校了。”

“嗯,”他淡淡道,“進去吧。”

不出意外下次見面會是在父親壽辰的時候,陸柏年說:“禮服我會讓人帶給你。”

陸辛辰以前出席的宴會少,但每次出席,都高貴精致得像個小王子,倒不是衣服好看,只是他的長相太出衆。

如今重新回到陸家,這方面不可能虧待他。

陸辛辰點點頭,陸柏年想為陸家的聲譽做公關,自己理當配合:“麻煩陸爺了。”

“嗯,到時候再聯系。”

目送陸柏年的車駛遠,陸辛辰才有空去想昨晚的事。

餘卓、曾宇陽。

太巧了。

如果不是陸柏年,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在那小黑屋中了?

陸辛辰不敢深想。

匆匆上完一節課後回到家中,鎖上房門,拉上窗簾,拆開上回買的電擊棍包裝,充好電後揣在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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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可即便如此,仍舊難掩恐懼。

晚上泡了碗泡面,吃完也不直播,瑟縮在被窩裏。

睜眼到午夜,吃了顆安眠藥後終于有了點睡意。

朦胧中,他看到父親神采奕奕地舉起話筒。

那是他的二十歲生日宴。

邀請了好多親朋好友,未婚夫曾宇陽當然也在內。

他以為父親的祝詞是對他的祝福,沒想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宣布餘卓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陸辛辰傻眼了。

他才知道自己是陸家假少爺。

所有人都在恭喜父母找到親生兒子。

生日宴變成他們的認親現場,陸辛辰無所适從,他沒做錯什麽,但好像他站在那兒,就是一個錯誤,他好想逃避那場宴會。

餘卓是第一個走向他的人,抓起他的手,說不管他是不是父母的孩子,他都想和自己成為兄弟。

陸辛波也跑來安慰他,說永遠會把他當成親弟弟看待。

曾家祖母命令曾宇陽,不如趁此機會推掉聯姻,但曾宇陽不顧長輩反對堅決不退婚。

他們都向他表達着善意。

陸辛辰原本以為,他們都是“好意”。

直到……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醒來才發現天還沒亮。

扯過床頭櫃上的紙巾,擦幹額頭上密集的冷汗。

好一會兒,心跳才漸漸恢複平靜。

煤球正在床沿邊,精神地守護着自己的主人。

陸辛辰抱起狗子,再次躺到被窩裏。

手臂傳來些許溫度,好像恐懼都被消散幾分。

就這麽過了幾天,陸國山壽辰這天,陸柏年家的管家帶領傭人和妝造師給陸辛辰送禮服過來。

禮服是淡灰色羽絨格子西裝,保暖修身,再搭配一個黑色領結,顯得優雅又紳士。

他的頭發沒剪過,毛糙了點兒,妝造師用梳子挑出并不明顯的發縫,吹風機吹過後再用手抓取定型膏定型。

是一個非常流行的發型,只是把腦門上的嫩肉全給露了出來。造型師給他上了點淡妝,疤痕的位置根本看不出來。

臨出門時,煤球輕咬他的褲腿,似乎不讓他走。

“哥哥去去就回。”他把狗子抱起來,鼻子對着鼻子輕輕蹭了蹭,“不會太久的,你在家乖乖等我。”

狗子黑豆般的大眼睛純純地望着他,擋在門口不讓他走。陸辛辰只能在它碗裏倒上它最愛吃的狗糧,才順利随管家的車前往陸國山七十六大壽現場。

陸國山自辦過六十大壽後就沒辦過壽宴,此次過壽,但凡有點交情的朋友都過來了。

陸柏良夫婦和陸柏年都在招呼客人,衆人經過陸柏良夫婦時,都被後面的青年吸引目光。

能站在陸柏良夫婦身後,穿着華麗,好似是陸家什麽重要的人。

“聽說陸家找回了真少爺,這位難道是失散二十年的真少爺?”

王念珠笑着說:“是啊,快叫人。”

餘卓害羞地瑟縮了下脖子,按照王念珠的介紹叫人。

“令公子高貴大方,不愧是陸家人,我一進來,令公子的氣質就吸引到了我。”

餘卓腼腆地笑,今天這麽多人,他的身份終于公開了。

王念珠:“過獎了,長得還行,讀書也還行,做母親的非常欣……”

“哎你們快看。”

“那人誰啊?”

“陸辛辰,就是與陸柏良夫婦斷絕關系的養子。”

“他今天怎麽來了?”

“不知道啊,不過他也太好看了吧!”

“确實絕色,怪不得陸柏良夫婦死活要拿他去聯姻……”

陸辛辰進門後就坐在角落的位置,他身上的禮服很合身,勾勒出不怎麽長肉的腰。他的頭發略長,發梢微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臉部輪廓很清瘦,但任何角度都能凸顯他的美麗優雅。

特別是那雙杏眼,像是被墨輕點過的星空,輕輕垂睫,便能在無形中勾人幾分。

他坐的角落不起眼,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賓客的焦點都在餘卓身上。

“媽你看他,一來就勾三搭四的,我們幹嘛要請他過來!幹嘛要假裝和他關系好!”

王念珠輕拍兒子的手背:“好啦,這是你爺爺和小叔的主意,我們照做就是了,只是裝裝樣子,又不是真拿他當陸家人,你就委屈委屈,今天假裝和他關系好。”

表面功夫,餘卓最會了。

陸辛辰看到陸國山身邊空了點,才拎起袋子,上前把禮物送給他。

他身形消瘦,身板卻筆直,一臉乖相地提起禮物呈到陸國山面前,抿唇微笑,說着祝福的話語。

陸柏年在不遠處靜靜地關注着,幾乎挪不開眼睛。

明明每次見面都覺驚豔之人,再一次看到,仍舊覺得任何美麗之詞都難以形容他的驚豔。

陸辛辰和陸家脫離關系時,他曾一度覺得自己和他哪怕最終走不到一起,但總有機會發展,可是現在他們的關系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陸柏年苦笑,随手拿起一杯香槟,一飲而下。

……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排場,陸辛辰熟悉,只是上輩子是他的生日宴,這回是陸國山的壽辰。

不管以什麽名義都好,陸家今天已經在公布真少爺的身份了。

時間有變化,但要發生的事情不變。

就比如上輩子是陸柏良在臺上宣布餘卓真少爺的身份,這輩子是陸國山一筆帶過餘卓的身份。

人物不同、方式不同,但目的一樣。

周圍仍舊有議論他的聲音:

“他穿那麽精致,還想做陸家人?”

“可他不是和陸柏良夫婦斷絕關系了嗎?怎麽?現在知道後悔了?”

“在陸家養尊處優了二十年,是很難離開的。”

“如果是我,我也肯定不離開陸家……”

上輩子這些人是怎麽議論他的?

“啧啧原來是個假少爺,這麽多人給他過生日,他怎麽好意思!”

“他好像剛和曾家聯姻吧?曾家這回可被他坑慘了。”

“叫我,恨不得在地上掰開條縫,鑽進去算了……”

兩輩子中,這些人的面孔高度重合。

而這些人在這輩子中,有的是當時為他說話、往王念珠身上扔過東西的人。

他們受過良好的教育,懂得明辨是非,但是在與陸家的交情和權勢面前,“換子擋災”只不過是聽聽就過的八卦而已。

誰會真正為一個假少爺鳴不平?

“喂辰辰!”

餘卓過來了。

臺上,陸國山正讓大家吃好喝好,臺下,餘卓正抓着他的手。

“爺爺說不讓你離開陸家,辰辰,我們以後就做兄弟吧,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啊。”

這句話的相似度,也與上輩子高度重合。

肩膀突然被人攬住,曾宇陽也站到他身邊來,說:“你爺爺說了,我和你的聯姻,可以繼續進行。”

與上輩子的畫面幾乎快要疊在一起。

腦袋突然之間好疼。

這些不是好意,都是危險。

他努力地尋找可以規避風險的“港灣”。

陸辛波也過來了,他說什麽陸辛辰沒聽清,他的目光全都在陸柏年身上。

陸柏年周圍有名媛少爺,他好像說了個笑話,惹得周圍的名媛捂嘴赧笑。

這時,陸柏年看了過來,四目相對,陸柏年只是對他點頭一笑,而後又和周圍的美人熱聊起來。

他周圍都是美人,自然眼中無他。

重來一世,陸辛辰早就想開了,他讓誰玩不是玩,與陸柏年有過一段情,這些人才不敢觊觎、傷害自己。

他拒絕曾宇陽:“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同時拒絕餘卓和陸辛波,“我也不要和你們做兄弟。”

他邁着步子,朝陸柏年走去。

服務生撞到了他,陸辛辰無所察覺,他身形微晃、腳步虛浮,全身上下只有心是堅定的。

名媛少爺覺得這人今天不對勁,自覺讓開一條道。

陸柏年也覺得他不對勁,想去扶一扶,不過他身後跟着曾宇陽,今天再怎麽樣,都輪不到他。

陸辛辰定定地站在他跟前,望着陸柏年。

墨色的瞳孔清透明亮,卷翹的睫毛上下扇動,這雙杏眼不用修飾,自能讓人生憐。

但這雙眼今天怯生生的,原本白皙的皮膚看上去也有點蒼白。

是不太适應現在的身份嗎?

“我是陸家假少爺,我的戶口已經遷到學校,我以後都不姓陸了。”

陸柏年有點意外。

與他商議的兩件事,陸辛辰說今天會告知他考慮結果,這是其中一件。

雖然在他意料之外,但陸柏年還是支持他的決定。

“好,另一件事?”

陸辛辰搖頭。

搖頭的意思,是不想繼續聯姻?他想再問問,但陸辛辰先開口了:“我是不是挺好看的?”

陸柏年看看周圍,這話是在問他?

陸辛辰伸手摸上額頭的傷疤,只要再曬曬太陽,疤痕處新長出來的皮膚就能和周圍的皮膚一個顏色,不會影響到顏值。

“陸爺,我是不是挺好看的?”他垂了下好看的眼睑,再次問。

這話問得極其暧昧,把陸柏年整不會了。

邊上的名媛少爺也都在竊竊私語:“他幹嘛啊?”

“誰知道呢。”

“不是陸家真少爺,受刺激了吧。”

曾宇陽上前想把陸辛辰拉走:“辰辰你做什麽呢!”

陸辛辰躲開了他的動作,上前靠近陸柏年,擡起明亮的眼睛,再次問他:“我是不是挺好看的?”

陸柏年收起內心的波動,佯裝平靜,點了下頭:“客觀來說,是的。”

“那你…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陸辛辰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周圍所有人都聽見了。

這話驚得在場所有人都外焦裏嫩、瞳孔地震。

這陸辛辰,他怎麽敢的!

陸柏年身體僵在原地。

什麽情況?

陸辛辰怎麽突然之間向他索愛?

周圍議論聲不停,還引來了陸國山和陸柏良夫婦。

簡單了解過後,陸國山頗為生氣,陸柏良夫婦則罵陸辛辰不知廉恥……

這些在生命面前都無關緊要。

陸辛辰仿佛沒聽見周圍的議論和咒罵,走到陸柏年面前。

他慢慢靠過去,把腦袋靠在陸柏年的胸膛,整個人依偎在他懷中。

陸柏年沒有反抗,陸辛辰得寸進尺,在他懷裏蹭了蹭,再次詢問:“你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聲音很輕,輕到只有他們倆人能聽見。

小心翼翼,又明目張膽。

夾在手中的煙“啪嗒”掉在地上,陸柏年的心也跳漏了好幾拍。

這……他完全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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