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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巴蹭着發梢,傳來柔軟酥麻的觸感,證明這個場景是真實存在的。

陸柏年努力平複心緒,思考如何應對這樣的場面。

陸辛辰的手還勾着他的脖頸,腦袋貼在他胸口,雖然看似依偎在他懷裏,但他能感受到,身體與身體之間有縫隙——陸辛辰掌握着二人接觸的尺度。

上回陸辛辰醉酒,二人貼得嚴絲合縫,完全挂在他身上,因此這一次至少可以肯定,陸辛辰的狀态是清醒的。

那究竟為什麽,他會在清醒的情況下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

視線稍稍往下,就能看到陸辛辰雙眼緊閉、俊眉微蹙,他的睫毛輕輕顫抖,似乎在強忍不适。

是這裏的哪些人哪些事讓他不适、害怕了嗎?

陸柏年掃向周圍。

周圍在對陸辛辰指指點點:

“本來以為他挺乖巧的,沒想到當衆勾引自己的小叔,他可真做得出來!”

“可不是,知道自己是假少爺,在找長期飯票吧……”

“他就仗着自己這張臉好看,但陸爺什麽美人沒見過,會稀罕他嗎?呸!”

餘卓的整張臉氣到鼓起來,剛才陸辛辰跟他說不要和他們做兄弟的時候,他就覺得陸辛辰的狀态不太對。

他跟在陸辛辰身後,猜不準他要做什麽,但萬萬沒想到,他會對陸柏年投懷送抱!

不做兄弟,敢情要做他長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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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陸辛辰,做不了陸家真少爺,想做陸家掌權人的伴侶,這算盤珠子都崩他臉上了!

餘卓內心厭惡萬分,但開口仍舊善解人意地幫陸辛辰解圍:“辰辰你是開玩笑的吧,哈哈哈,”餘卓對衆人說,“他有時候還挺喜歡開玩笑的,你們別介意哈。”

本來,宇陽哥已經和他在計劃那件事了,最快在爺爺壽辰過後,他們就行動,現在這樣一來,陸柏年不喜歡陸辛辰倒好,他們的計劃不會耽擱。

可陸柏年一貫喜歡美人,陸辛辰又長那麽好看,陸柏年很難不會答應。

如果陸辛辰入了陸柏年的眼,一旦他消失,陸柏年勢必會把江城翻個底朝天,餘卓不敢冒險,曾宇陽也不敢。

可惡的陸辛辰,他抽什麽瘋!

餘卓能想明白的事,曾宇陽自然也能想通,他忙應和餘卓:“是啊辰辰,別開玩笑了,大家都看着呢,你不舒服的話我送你去休息室休息,別耽誤老師招呼客人。”

他了解陸辛辰,他的性格一向是乖巧的、怯懦的,但沒想到今天這樣的場合,他這麽敢。

剛才對他說有喜歡的人,這個人是陸柏年嗎?

他什麽時候喜歡的陸柏年?

而陸柏年又會不會拒絕他?

當年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母親被陸柏仁從小黑屋中抱出,父親被陸柏年反手壓在膝蓋下,持槍的警察搜索着他們家的每一個房間。

面對陸柏年的頂尖律師團,父親辯無可辯,二十年牢獄固不可撼。

緊接着,曾家的産業遭受打擊,當年才十六歲的他被祖母逼着去求自己的母親。母親還惦記着他,在陸柏年面前求情,陸柏年才放曾家一條生路。

母親是陸柏仁在意的人,陸柏年能為陸柏仁至此。

曾宇陽敢動任何人,唯獨陸柏年身邊的人,他不敢。

如果陸辛辰和陸柏年在一起,就意味着自己要永遠放棄陸辛辰。

陸辛辰永遠也成為不了,他櫃子裏,那只漂亮高貴又很聽話的白貓。

陸柏年注意着周圍所有人的反應。

懷中之人的手臂也越發收緊,他害怕這樣的場面,卻又不得不讓這樣的場面發生,陸柏年突然意識到,他應該在規避更大的恐懼。

而能拯救這個恐懼的,自己似乎成了最佳人選。

陸柏年并不介意懷中之人利用自己,反而很慶幸他能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想明白這些,他松了口氣。

他把手伸向陸辛辰後背,安撫似的拍了拍。

這個姿勢,像是順勢把人攬在懷中。

陸國山:“……”

他全程目睹這場鬧劇。

前幾天才說陸辛辰乖巧,這兩個人不會幹出他所想的龌龊事,轉頭,乖巧那個膽大包天當衆勾引花心那個!

知子莫若父,試問花心那個又怎能抵擋誘惑!

陸國山在管家攙扶下,才堪堪穩住身形,他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身子自己吃虧。

“柏年,”他的聲線還算平穩,“注意場合,別跟小孩子一起胡鬧。”

場合确實不太适合,但父親什麽場面沒見過,今日這種場面怕是當下酒菜都有點擡舉。

“爸,這方面我不一直都挺喜歡胡鬧的。”

他無所顧忌地笑着,懷抱着陸辛辰的手臂緊了緊。

既然他要利用自己擺脫一些恐懼,那就陪他演場戲好了。

“被我陸柏年喜歡,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吧?”

這是在側面回應陸辛辰問的問題。

陸辛辰擡眸看向陸柏年。

二人一高一矮對視着。

陸柏年眼中帶着笑意,他的性格有些不羁,從他那些八卦新聞中可以窺探他從來不顧及世俗的言論和眼光,因此在所有人都在指指點點的時候,能夠無比悠閑地應對他所帶來的大麻煩。

他們仍舊保持着擁抱的姿勢,唯一的不同,是陸柏年的手放在他的腰側,他想遠離還是靠近都在陸柏年的掌握中,陸柏年已經化被動變為主動。

他擅于掌控這種局面。

陸辛辰反而很安心,在他懷中點了下腦袋:“我知道的。”

陸柏年雖然花心,但跟他好過的人從沒說他一句不好,想來待人厚道。

王念珠從剛開始就在罵罵咧咧,叔侄搞在一起,這比他們聯姻賣兒子這件事還要炸裂!

醜聞,這絕對是陸家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柏年,你和誰在一起都不是問題,可他是你侄子,你們倆有違人倫。”

陸柏年笑了:“你沒聽到嗎?他說他不姓陸了,沒有血緣關系,而且戶口也遷了,又怎會涉及人倫?”

“可再怎麽說我們陸家養他二十年,你做長輩的下得去手嗎?”

“做長輩的。”陸柏年輕笑,掂量着這四個字,“他是被你們用錢換來的,既然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從沒把他當親生兒子,那我為什麽要把他當成我的侄子?而我又為什麽一定要做他的長輩?”

這些話,陸柏年堵在心裏好久,今天終于可以一吐為快。

王念珠被問得啞口無言,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陸柏年如果不是在同情陸辛辰,就是早就對陸辛辰有意思。

這小狐貍精,怕是早就在勾引陸柏年了吧!

“柏年你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麽,今天曾少也在。”

王念珠用胳膊碰了下曾宇陽。

曾宇陽也明白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是啊老師,我們曾經訂過婚,我和辰辰是真心相愛的。”

“不是的,”陸辛辰立即反駁,“我故意撞傷,就是不想和他聯姻。”

曾宇陽被駁斥得面紅耳赤。

這一點倒是讓陸柏年很震驚,撞成那樣,就是為了不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太傻了。

他心疼地看着陸辛辰。

“哦吼!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人家沒有血緣關系,你們還道德綁架不讓兩個真心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吧!”季厲彬見時機成熟,立即插科打诨,朝陸柏年擠眉弄眼,“我看看,誰阻止老陸跟人戀愛,我分分鐘把你們的秘辛史都給抖出來,什麽多人運動、叔嫂偷.情、繼承人血緣不純等等我這裏都有料!”

“這些哪一個不比老陸跟沒有血緣的前侄子戀愛有看頭?”

這話一出,吃瓜衆人各個面面相觑。

季厲彬與陸柏年一個鼻孔出氣,這些話很難不代表是陸柏年的意思。

所以,陸柏年在恐吓他們。

為了陸辛辰!

“有報道說陸爺還強取豪奪過一個有夫之夫呢,前侄子而已,有什麽值得圍觀的。”

“散了吧,都散了吧,我肚子餓死了。”

“反正陸爺三分鐘喜歡,陸辛辰又不會在他身邊待很久,老爺子,想開點。”這話是在寬慰陸國山。

“你們都沒有當他是你們兒子,應該也不介意他當你們弟媳吧,哈哈。”這話是對陸柏良夫婦說。

圍觀的人也都看出來了。

雖然剛開始是陸辛辰主動投懷送抱,但陸柏年維護得緊,他們沒那麽傻,得罪陸柏年的事情可幹不出來。

這瓜吃過就好,多說無益。

周圍的人散得差不多了,陸國山還被管家攙扶着。

“你看看,爺爺都被你氣成什麽樣了!”王念珠作勢掐陸辛辰,被陸柏年擡手擋開。

餘卓上前扶住陸國山,裝作生氣的樣子:“辰辰你今天真的太不懂事了!”

陸辛波附和着:“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怎麽可以跟小叔……”

明明這些人對他都不懷好意,此刻,他們卻成為了正義之士。

陸辛辰從陸柏年懷中退開些許,剛要反駁,再次被陸柏年攬進懷中。

覆在腰間的手用了些許力道,陸柏年唇角微彎,不屑地笑:“我陸柏年的人,輪得到你們說三道四!”

陸家掌權人說話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他當着陸家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将陸辛辰攔腰抱起。

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陸柏年眼中的冰涼在對上陸辛辰的眼睛時,立即化為縷縷春風。

他沖陸辛辰溫柔一笑:“我帶你離開這兒。”

冬日的夜晚,外面的氣溫和裏面的溫度完全是兩個半球,呼出的氣體立即化為濃重的白霧,縱使身上穿得不少,也抵擋不出前後溫差帶來的凍感。

這使得臉色本就蒼白的人更加虛弱了些。

陸柏年将人穩穩放在地上。

剛才那種情況,他能為陸辛辰做任何事、說任何話,但畫面切到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除了有些許尴尬之外,陸柏年似乎找不到任何話語解釋剛才那一幕。

陸辛辰垂着眼。

對于投懷送抱這個舉動,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話語來解釋,但是想來也沒必要解釋。

“你說,‘我陸柏年的人’。”陸辛辰開口道,随後擡頭看向陸柏年。

陸柏年深深望進陸辛辰眼中,陸辛辰眼中的不安消散些許。

他很開心能為陸辛辰做點事。

“我陸柏年的人”這句話好似有些過了,他笑了下,稍稍回避陸辛辰的眼神,“我的意思是……”

“那我們是情侶了嗎?”

這兩句話幾乎同時開口,陸柏年沒聽清:“啊?”

“我說,我們是情侶了嗎?”陸辛辰小聲問。

陸柏年的反應又慢了。

方才投懷送抱的反應,現在面對陸辛辰問題的反應,他好像總是拿陸辛辰束手無策。

應該是情侶,還是不該是情侶?這個問題好難。

不過他的人設不就是喜歡美人的豪門浪子形象嗎?這麽長久建立起來的形象,可不能毀了。

陸柏年輕聲笑開,笑得潇灑随意:“江城誰人不知我陸柏年喜歡美人,你這個問題多餘了。”

陸辛辰點點頭,唇角也是帶笑的:“我第一回做人男朋友,沒有經驗,以後請你多多指教。”

青年的眼神,由方才的膽怯恐懼,到現在完全放松的狀态。

目的應該是達到了,只要他開心,陸柏年也開心。

他唇角含笑,同樣點了點頭:“好啊,男朋友。”

陸柏年讓司機把陸辛辰送回家,而後回到父親七十六大壽現場。衆人吃好喝好、推杯換盞,似乎沒發生剛才那回事兒。

要把剛才那回事兒當沒事發生嗎?

回到家,走進書房,陸柏年給自己倒了杯酒,燃起一根煙,煙霧缭繞,他才有空去思索今天發生的事。

陸辛辰是這兩年來一直放在心底深處的人,這個人突然之間向他索愛,不管什麽原因,陸柏年求之不得,于是他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情侶。

他們是情侶這件事經過雙方認定,毋庸置疑。

想到這兒,陸柏年頓了頓,彈走指尖的煙灰,喝下一口酒。

若是真心相愛倒也沒問題,要命的是,陸辛辰并不喜歡自己,這就導致今後相處過程中,該如何注意分寸。

遠了,怕陸辛辰的恐懼會再次找到他。雖然自己很有可能可以幫陸辛辰解決這個恐懼,但陸辛辰不說,自然有他不方便說的理由。

近了,怕引起他的不适。比如,情侶之間的一些肢體接觸,只要陸辛辰不道破他的目的,陸柏年就得當他們是正常情侶來對待,而正常情侶之間,哪有不接觸的道理。

遠近都不得法,陸柏年揉了揉太陽穴,想到最後,還是決定用走一步算一步,來應對他們今後的發展。

第二天,陸辛辰沒聯系他。

第三天,陸辛辰也沒聯系他。

目的達到了,提上褲子就走人是吧!陸柏年的煙灰缸中已有十幾個煙蒂,他又emo了。

恰逢明成熙喊他喝酒,陸柏年多喝了幾杯。

“我說老陸,這兩天過得挺滋潤吧?”季厲彬賤兮兮地湊過去,“前侄子,從小看着長大,會不會跟你前面那些不太一樣?”

“滾。”陸柏年賞他一個字。

“別介,我跟成熙大概這一生都沒可能有這種經歷,你說說又無妨。”

季厲彬明顯找罵。

還是明成熙眼尖:“好了老季,沒看到咱陸爺心煩意亂着嘛。”

季厲彬仔細打量陸柏年,是有那麽點郁悶情緒,“怎麽啦?鬧別扭了?”

陸柏年求之不得陸辛辰對他鬧別扭。但他就這麽點隐秘之處,不可對人而言,只能假裝潇灑:“就我們仨喝酒?不叫幾個美人?”

“叫叫叫。”季厲彬火速打電話,他的會所有的是眉清目秀的陪酒少爺。

打完電話,接着看向明成熙,眼神示意,老陸轉移話題是什麽情況?真跟前侄子鬧不愉快?

明成熙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一開一合,清脆響亮。

據他當天的觀察,陸辛辰的舉動又意外又突然,而陸家當天正在對來賓介紹剛剛相認的真少爺,本來這也沒什麽,壞就壞在陸柏良夫婦不僅利用陸辛辰換子擋災,并且這二十年來一直對他不太好,因此陸辛辰對陸柏年的這個舉動,他有理由解讀為陸辛辰在純純惡心陸柏良王念珠夫婦。

陸辛辰只是利用老陸,而老陸這人花名在外,對于陸辛辰的一系列行為,他當真了。

沒得到美人,自然郁悶。

而陸柏年的身份又不會真和陸辛辰計較什麽,畢竟,他們曾經的情分還在。

這麽一來,老陸現在的狀态是他從沒見過的傷心郁悶。

是的,老陸雖然讓老季叫美人來陪,但這麽多年的好友,這麽明顯的心情轉變還是能看出來。

明成熙為陸柏年倒酒:“多喝點,人貴在一醉。”

這一瞬間,明成熙理順了所有頭緒,季厲彬還雲裏霧裏,不明所以,他也不多嘴,跟着明成熙一起灌陸柏年。

他們三人之中,陸柏年最能喝,季厲彬連連讨饒:“年紀越大酒量越來越小,我不喝了,我明天還要去相親呢。”

明成熙喝酒最精明,用最大的口氣喝最少的酒,此刻正悠閑地拿着酒杯,建議陸柏年:“你走路都不穩,讓你的新歡來接你吧。”

陸柏年雖然已經上頭,但仍能明白明成熙話中意思——新歡,這不就是在套他和陸辛辰的現狀嗎?

他和明成熙有着明顯不同。

明成熙憑借影帝的身份,無縫銜接各路小鮮肉,和他們也都是真刀實彈上陣。

而陸柏年自己,看似閱人無數,實則是被流量熱度包裝出來的浪子形象,真要跟人談一場戀愛,他分分鐘都是小白。

對于明成熙的話,他選擇無視。

不過明成熙不甘就此罷休,跟季厲彬耳語幾句,接着就有會所服務生遞過來一張紙條。

陸柏年不明所以,明成熙當着他的面打電話。

“陸辛辰嗎?我是明成熙,柏年的好友……”

陸柏年一驚,這怎麽就打給陸辛辰了!

明成熙挂下電話,一臉諱莫如深:“他馬上過來接你,兄弟能幫的都幫了,你好好把握。”

陸柏年:“……”

陸辛辰結束直播後,接到明成熙電話。

明成熙是影帝,每年都有産出,他在電話中的聲音與電影中的聲音有些許差別,但知道他的電話號碼,并且知道他和陸柏年的關系,想來身份不假。

陸辛辰穿好衣服,打車來到季厲彬的會所。

陸柏年明顯喝高了,仰躺在沙發上,一只胳膊覆在腦門上,看起來不太舒服。

“你既然是柏年的男朋友,那送他回家這件事只能麻煩你了。”

明成熙扶着季厲彬,“我送老季回家。”

走到門口時,二人雙雙回頭瞅了眼陸柏年。

從胳膊縫隙看到這倆人的陸柏年:“……”

待人走後,陸柏年放下手臂:“我其實并沒有很醉。”

他保持着五分清醒,讓服務生叫來自己的司機。

兩分鐘後,司機進到包廂。

看到陸辛辰後他怔了怔,而後看向陸柏年:“陸爺。”

陸柏年“嗯”了聲,伸出一條手臂。

這時,陸辛辰伸出手:“我來扶柏年吧。”

司機:“???”柏年??

除了陸家人和幾個好友之外,誰敢直呼陸柏年的名字?

就算是以前和陸柏年好的那些個人,也都是喊他“陸爺”的。

陸柏年明顯也愣了。

這個稱呼倒很像普通情侶之間的稱呼,他鬼使神差地把手遞給陸辛辰。

陸辛辰把陸柏年的手臂環到他肩膀上,又跟司機說:“麻煩把車開到正門口。”

司機看看陸柏年,陸柏年沖他擺了擺手,司機才得令去開車。

把陸柏年從沙發上扶起來,受酒精影響,他的腳步有些虛,但腦袋還算清醒,他好像怕壓到自己,身體的力量并沒有全部靠在他身上。

走到正門口,陸柏年的車也穩穩停下,司機為陸柏年拉開後車門。

陸辛辰先扶陸柏年進去,又跟司機說:“請等我一下。”

一分鐘後,陸辛辰也坐到了車內,一條溫熱的毛巾覆蓋在陸柏年臉上。

原來是去拿熱毛巾去了,陸柏年輕聲笑開。

他好像,真的在照顧自己的醉酒男友。

司機的路線和往常不太一樣,不是回陸家的路。

“你不回家嗎?”陸辛辰問。

“回。”陸柏年将毛巾從臉上抓下,“老爺子說我連小孩都不放過,趕我出來讓我清醒幾天,我這兩天住在外面的房子。”

這個“小孩”指的是自己。

“20歲,不小了。”陸辛辰說,“18歲成年,20歲法定婚齡,我有個小學同學,娃都生了。”

“你這麽一說,那确實不小了。”

陸柏年轉過頭,對上陸辛辰漆黑的眼,“這兩天在做什麽?”

言外之意,這兩天為什麽不主動找他?

“輔導員布置了一個課題,這兩天白天一直在忙課題,晚上接稿子掙錢。”

所以并不是無緣由地冷落自己,陸柏年煩悶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車子在一處高檔小區停下,陸柏年住在一處大平層。

應該不常住,這房子家具不全,也沒可以使喚的傭人。

陸辛辰摸到開關,打開燈,把陸柏年扶在沙發上,接着在廚房煮了水。

水涼要一段時間,空調明顯很給力,才沒一會兒,屋內溫度漸漸升高。

陸辛辰把水拿到陸柏年跟前,然後蹲下:“酒喝多了不适合淋浴,容易發生意外,是我給你擦一擦,還是給你放水洗澡?”

青年已經脫掉外套,裏面是一件淡紫色毛衣,圓領,露出淺淺的鎖骨窩,在酒精的加持下,陸柏年覺得這對鎖骨窩迷人又帶點色氣。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即挪開眼:“幫我放好水就行。”

陸辛辰進入浴室幫他放水,水溫試得差不多了,他又進到客廳,幫陸柏年脫下外衣。

男朋友……是這樣做的?陸柏年不太懂,但他貪戀和青年獨處一室的時光。

在他脫下最後一件衣服時,陸辛辰轉過身。

陸柏年唇角含笑,調侃着:“都是情侶了,看一眼怎麽了。”

陸辛辰于是怔怔轉過身,但這時陸柏年已經下水。

他沒想到陸辛辰這麽聽話。

洗完澡後,陸辛辰給他拿來已經涼了的水,再兌上一些熱水。

陸柏年沒動,盯着陸辛辰。

陸辛辰好像看到,他在盯着自己的……嘴巴?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唇,才知道剛才喝水時沾了些水在唇上。

陸柏年瞥開眼,拿起水喝下。

比起外界傳言的陸爺,陸柏年自認為非常慫。

比如,他們已經是情侶的關系,而看着對面水潤潤的唇,他很想一親芳澤,但就是有這個心沒這個膽。

被拒絕怎麽辦?

他只想跟自己假戲假做怎麽辦?

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糾結到最後,陸柏年還是決定維持豪門浪子人設不變。

陸辛辰向他索愛,不正是因為自己的這個人設對他有用嗎?崩人設,搞不好才會把人吓跑。

把司機叫到位,臨別前,陸柏年突然喊他:“辛辰。”

陸辛辰“哎”了聲。

陸柏年走過來,聲音突然啞了些:“情侶之間,能接受接吻嗎?”

既然陸辛辰能向他索愛,那麽他索個吻不過分吧。

陸辛辰“啊”了聲:“什麽?”

陸柏年重複:“接吻,能接受嗎?”

陸辛辰呆住了,完全沒想到進度條能拉這麽快。

陸柏年越湊越近,幾乎要親吻到他。

陸辛辰側過臉,躲開陸柏年的動作。

親了個空,陸柏年随即輕聲笑開。

這麽一試,他連裝都不裝了。

得。

以後就不用為他心煩意亂了。

他轉過身:“不早了,司機在樓下等,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陸柏年顯然誤會了。

自己做出的決定,當然也想好了任何可能會發生的事。

“有漱口水,或是多餘的牙刷嗎?”

陸柏年沒反應過來:“嗯?”

“我沒刷牙。”

陸柏年:“!”

“可以等我刷完牙後,再接吻嗎?”

陸柏年:“!!!”

人沒了。

陸辛辰坐在車內,舔了舔幹燥的唇。

陸柏年親完一下又一下,總共親了三下。但他好像對親嘴和接吻有概念認識上的錯誤,三下,都只是嘴唇和嘴唇的相觸。

确定關系後第二次見面就親嘴,陸辛辰覺得有點快,但按照陸柏年的性格,好像應該算慢的。

下一次見面會不會……陸辛辰閉起眼,現在的這個場面比上輩子好太多,不管怎樣他都能接受。

這兩天一直在忙課題,周五上課,陸辛辰剛進教室,班級裏有幾個同學便投來異樣的目光。

有時候自己不關注外界,但并不代表外界不在關注你。

有同學湊過來,臉上止不住的壞笑:“行啊陸辛辰,我看到陸爺抱起你走的那一刻陸家一家子人的臉全都綠了,陸家也真是拎不清,公開真少爺,卻還要請你這個假少爺在場,說到底你這假少爺又不是你想成為的,他們這樣不純純惡心人嘛,你能惡心過去我深表佩服。”

陸辛辰當時只是感覺到危險,他本能地只想保命。

惡心陸家人這一點,他沒想到。

“哎你快跟我說說,你和陸爺真在一起了?”

消息傳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陸辛辰從書包裏拿出書本放在桌上,聞言,點了點頭。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立即看向餘卓:“餘卓,你以後叫陸辛辰得叫什麽啊?可不能亂了輩分哈。”

有人笑:“餘卓你這姓怎麽還沒改過來?陸家人沒放在心上,還是說你也是個假的?”

餘卓氣死了,但表面不動聲色解釋:“我爸媽很忙的,而且改名字要經過多道程序,不是你說改就能馬上改的。這不陸辛辰說他不再姓陸,他也沒改過來嗎。”

“改個名字,把你爸媽拉出來幹嘛?”

“是啊,你都成年了,你自己去派出所改不行嗎,非得讓你爸媽也去!不會是你的戶口沒在陸家吧?”

餘卓真的氣瘋了。

鸠占鵲巢二十年,陸辛辰不僅沒得到懲罰,反而還跟陸柏年談起了戀愛,關鍵,一堆吃瓜群衆還嘲笑他這個真少爺。

艹!

陸柏年和陸辛辰,叔侄倆,簡直荒謬!

他問過母親陸辛辰的戶口問題,母親說陸辛辰不可能拿到戶口本,戶口遷出這件事肯定是假的。

餘卓氣不過,于是在學校論壇發了個帖:【請問在同一個戶口本上的叔侄倆人(沒有血緣關系)能在一起嗎?】

這個帖子立即引起廣泛讨論。

[沒有血緣關系的話,我認為是能在一起的,當今社會不也有養兄妹在一起的案例嗎?]

[剛開始可能會被指指點點,但是時間一長,大家都會忘記,只要不傷害別人就行]

[等等,叔侄?這差輩分了啊]

[樓上,楊過小龍女都能在一起,沒血緣關系的叔侄怎麽了?]

[叔侄也沒關系,只要叔叔沒有刻意勾引侄子就行,我能接受]

[這帖子指的是陸柏年和陸辛辰兩位吧,我目睹全程,是陸辛辰刻意勾引陸柏年,也就是侄子勾引叔叔]

這話一出,江城學子立即把陸辛辰的信息給扒拉了出來。

[設計學院院草,每年一等獎學金獲得者,很優秀,但在大庭廣衆下刻意勾引有權有勢的叔叔,emmmm……這很難評]

[哪裏難評了?一句話,臉好學習好,但道德敗壞]

[而且他們在同一個戶口本上哎,談戀愛倒還好,如果要登記結婚的話是觸犯法律的吧!]

[談戀愛也不行,道德敗壞,帶壞小孩,有傷風化,建議學校對陸辛辰做出懲罰]

這個帖子極具争議,因此立馬在論壇飄紅。

輔導員找陸辛辰談話。

“你……”輔導員被氣得不輕,“你真大膽示愛你叔叔了?”

陸辛辰點點頭,當天是他主動投懷送抱,好多人都看到了,沒法不承認。

輔導員用“示愛”而不是“勾引”這些字詞,足以證明她目前是向着自己的。

“你戶口遷到學校的申請書是我給你打的,這點肯定沒問題,但你這個事情很敏感,說大可大說小可小,校領導已經在關注了,剛剛政教處還打我電話發我信息……”她拿出手機,才瞅了眼屏幕,就爆出一句粗口,“這話題怎麽這麽快就飄上熱搜了!”

陸辛辰打開手機,微博熱搜上,有個炸裂三觀的标題:叔侄倆能戀愛嗎?

評論區除了涉及到陸柏年的風流往事外,還有陸辛辰養子始末。

有人支持陸辛辰利用陸柏年來惡心陸柏良夫婦,反正陸辛辰長那麽好看,陸柏年又不虧。

有人覺得這事兒放到陸柏年身上再正常不過,沒有血緣,陸柏年和他前侄子談戀愛還要外人說三道四,吃你家大米了!

當然也有人反對這種關系,主要是攻擊陸辛辰主動勾引這個舉動,認為會對社會以及青少年造成不良影響,形成一種拜金風氣,江城大學作為百年名校,底下不該出現這樣一個學子,這是教育上的失職。

網友紛紛呼喊江城大學,将壓力給到江城大學。

學校不會花錢壓熱搜,就這樣讓話題一直飄着。

陸辛辰在輔導員辦公室呆了半天,他們最終商議的結果是,讓他先回家,等這件事平息後再做打算。

變相地要他退學。

陸柏年知道這個事情時,熱搜已經飄了半天。

“話題是從江城大學的論壇中流出,熱度居高不下,不排除有人買熱搜。”

以前靠陸柏年炒起來的小明星就是這樣,買一些水軍去活躍帖子,熱度就會居高不下。

不過陸柏年從來不管這些,但此次涉及到的人是陸辛辰,且小少爺又不需要這樣的熱度,陸柏年又會不會坐視不理?

“幫我申請個私人賬號。”

“啊?”張特助沒反應過來。

“網友攻擊最多的已經不再是叔侄戀愛,而是在對辛辰進行人身攻擊,你針對那些問題,正面回應一下。”

同性戀情都已經合法,沒有血緣關系且不在同一張戶口本上的叔侄而已,這也絕不是網友攻擊的一個點。

他們只是在找一個口子宣洩。

而這時,成績好、長相好、從小到大都是乖乖男的陸辛辰正好撞上他們的槍.口。這個父母眼中“別人家的孩子”因為做出對他投懷送抱的舉動而被人诟病,甚至不惜把這個點越放越大,上升到道德和三觀。

網友的情緒很容易被煽動、被帶偏,這在互聯網上并不少見。

而陸柏年本人以前的緋聞對象都是玩弄流量的好手,難保不會趁機落井下石。

正面回應,是他能想到把陸辛辰從這場漩渦中快速摘出來的最好辦法。

“好的,交給我去辦。”張特助表面穩重,內心其實很想跟小秘書聊聊陸柏年的八卦。

這麽多戀情,這一次不僅注冊私人賬號,還要正面回應,這認真對待的勁兒可是前所未有。這不,陸總正在A4紙上列舉123點。

“回應簡明扼要就行。”

張特助拿過紙張,夾在文件中,“您還有什麽吩咐?”

陸柏年拿起煙,張特助随即抽出一根火柴,劃開。

“我看不少網友讓江城大學處理陸辛辰,學校那邊針對這件事有沒有消息?”

“網上暫時沒有消息,私下我估計會有行動。”

“嗯。”陸柏年吞雲吐霧,輕敲桌子,“我陸氏向江城大學捐助的一個圖書館,是否正在建設中?”

“是,目前地基已經完成。”

建圖書館不貴,貴的是江城城中心寸土寸金的地。

當年江城大學擴建,陸柏年給予大力支持,不僅捐地還捐樓。

這是江城大學欠陸柏年的人情。

“跟那邊負責施工的說一聲,大冬天的,兄弟們都累了,放個假休息幾天,帶薪休假的工資由我陸氏開。”

“是。”

看吧看吧,還給學校施加壓力,雙管齊下,陸總對待小少爺也太不一樣了!

張特助效率極高,不出十分鐘,這兩件事被辦得穩穩當當。

“也跟幾個平臺的高管打了招呼,不出半小時,相關詞條會删除。”

“嗯。”陸柏年簽完最後一個字,架在煙灰缸上的煙同時燃盡,“安排一輛車,去接小男友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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