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合作

合作

一個偏僻的院子裏，一排柳樹倚靠着小小的荷塘邊，因是夏季，池裏的荷花綻放了大半，遠遠望去，宛如一個嬌麗的美人立在水中央。

樹上，能很清楚地聽見蟬的聲聲鳴叫，一縷斜陽投射在池中的水面，波光粼粼。

燕昭透過窗外凝視那個荷塘許久，想起來一些兒時的舊事。可早已物是人非，不能過于沉緬在過去的回憶。

兩個影衛中，只有那個叫十三的是一個身量高挑的女子，常常穿着一襲黑衣，手上持着一把用黑布包上的長劍，永遠是一副沉默冷淡的樣子。

另外一個是有些吊兒郎當的弱冠青年，名字叫十一，是負責打探消息的。

“小姐，我從皇宮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陛下将在三日後舉行萬國朝會，到時候會有辰國、辛國和岚國等幾個小國家派使臣來參加萬國朝會，向陛下送上賀禮珍寶。”十一很正經地禀報，眼睛放肆地看了旁邊冷若冰霜的十三一眼。

燕昭蹙眉思考着，心裏突然豁然開朗：“影十一，不可對十三無禮。我有其他任務要交給你去辦，三日後的萬國朝會上，你暗中扮成一個小太監混入宴會裏，監察每個人的動向。”

“至于十三，你就扮成我的侍衛，陪我一起去萬國朝會，說不定那天會有什麽好戲發生呢？我可不想錯過了。”

十一唉聲嘆氣，就道：“小姐，為什麽只有我要扮成一個小太監十三她就能陪你去朝會上啊，這有些不公平了。”

十三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雙手反抱在胸前，然後說：“你要是不想幹就別耽誤小姐了，小姐沒有那個閑工夫理你。”

“你們這幾天都穿上侍衛的衣服，萬國朝會上十三就不用那麽麻煩，今日吩咐你們的事就這麽多了。那懿西街的瑤歸閣，我要進去探查一番，這背後的主人勢力很大，不容你我小觑，若能同這個人合作，當年虞國那一戰的真相就能找到。”

聞言，影十三、影十一都沉默不語，他們雖然是陛下手上的影衛，但是出于私心，他們只忠誠于小姐，陛下讓他們告訴的一些事情，他們并沒有報上，而且進行了隐瞞。

原來，曾經看着小姐長大的陛下，也沒有完全信任小姐。

“是，小姐！”十三雙手抱拳回道。

燕昭沒再多想，朝自己的暖風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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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懿西街，人來人往，一些賣貨郎不斷叫賣吆喝，行走在小巷子裏。

這裏曲河畔，最大的一家青樓是瑤歸閣，不同于其他普通低級的勾欄春院，瑤歸閣裏的清倌們都不買身只賣藝，有的清倌地位高些的住在南豐樓，那些不太厲害的地位低，只能住在清月樓。

而負責管理此處的人叫曲玉鸾，是一個雙十年華的年輕女子，身份成謎，就連這背後真正的主人也從來很少出現在大衆視線裏，很是神秘。

一個穿着月白色錦衣的年輕公子，手裏拿着一把寫着‘風月無邊’的折扇，大搖大擺走進瑤歸閣，曲玉鸾笑容滿面地将這個年輕公子迎了進去。

待在樓上的很多清倌女子，有些聚在三樓望着下面的場景，她們都小聲說話，眼神時不時落在那樓下的年輕公子身上。

那個公子長相乃是谪仙之姿，像是一幅名畫裏跑出來的畫中人，她們見過很多王公貴族的公子，只有這一個公子的容貌氣度是最出挑的。

“公子，你是想找哪位姑娘啊？我讓她馬上出來侍候你。”曲玉鸾調笑着，左右逢源地對着年輕公子說。

那個公子展開折扇，俊眉一挑：“那就讓你們最上等的那位窈窕姑娘出來吧。”

曲玉鸾兩黛柳眉彎起：“哎呀，公子你怎麽不早說啊，窈窕她今日剛好病了，受風寒出不得門，不如公子點其他姑娘吧？”

“可我只看得上窈窕姑娘，她的面容身段還有技藝是最好的，其他姑娘入不得我的眼，你就讓窈窕出來吧，給我奏些歌曲小調也可以。”

公子很快合上折扇，眼睛意味深長地看着曲玉鸾。

曲玉鸾的笑容仍然沒有變化，用着客氣的态度說道：“公子你都開了金口，我哪還有不讓窈窕出來的道理呢？”

說完，曲玉鸾又叫來了一個姑娘，“素問，你上樓去把窈窕叫下來，就說有一個公子點了名要見。”

一個穿着藍色裙衫的姑娘跑了出來，站在三樓回答道：“知道了，玉鸾姐。”爾後去叫了一個房間的人下去。

三樓一個上等房間，若隐若現的花香淡淡地散在空中，素問開門進去就開心地說道：“窈姐姐，玉鸾姐說有個公子點了你名字，要你過去呢。”

一張圓桌旁邊，坐着一個十八歲左右的漂亮姑娘，容貌動人。有着圓圓的尖下巴，細眉下，是雙流波轉盼的丹鳳眼，烏黑發亮的長發挽成雲狀的發髻，細細看去便是一笑百媚生。

這是在京城非常有名氣的清倌頭牌，名窈窕。

窈窕“哦”了一聲，雙眉似水波輕柔：“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玉鸾姐一聲，讓那個公子現在就來我房裏吧。”

素問點了頭，轉頭跑下樓去告訴了曲玉鸾，站了很久的公子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反而饒有興味地等着。

曲玉鸾謙和地對公子講道：“窈窕她說，請公子你直接上樓去她房間裏，她正等着呢。”

公子輕笑了一聲，伸手從随身帶着的荷包裏拿出來五百兩銀子，交給曲玉鸾：“我這有五百兩銀子，夠買窈窕兩天了，這兩天都讓窈窕陪我吧，如何？”

曲玉鸾拍了雙手，看着公子嬌笑道：“這麽多足夠了，公子你真是大方啊，窈窕還等你呢，你趕緊上去見她，她那雙巧手定不負公子的期望。”

“有其他客人要問窈窕的話，你就說有一個有錢的官家公子買了窈窕兩夜。”

曲玉鸾點點頭，“省得，公子你放心，我保證這兩天不會有人打擾你們。”

公子這才心滿意足地上了樓，來到了窈窕的房間裏。

禮貌地推開門看，傳聞中那位美人正坐在一個床榻前，笑臉相迎，穿着羅襪坐在凳子上，手裏還拿着一把秀致的琵琶琴。

看到一個芝蘭玉樹的公子，窈窕表情沒有一絲起伏，只是淡然地笑：“公子，你想要聽哪一首曲子，奴家都可以彈奏。”

公子找一個位置坐下，摸着下巴思考，溫文爾雅地回答：“就前人所創的那首名曲鳳求凰吧。”

“好。”說罷，窈窕纖纖玉手一揮，慢慢彈奏起來，有如驚鴻一現。

①“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如不見兮，思之如狂。”随後窈窕唱了出來，臉上的神情帶了明顯的沉醉。

公子在一邊看，感嘆道：“窈窕姑娘，你的琴技不愧是京城一絕啊。”

還沒彈奏完全，窈窕就停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垂着，蓋住了眼裏的異樣：“公子，你要找的人應該不是奴家。若公子有困難，可以讓奴家挑人幫你打聽。”

公子搖搖頭，收回了笑容，淡淡地說：“這倒不用了，其實你早就知道有人要來瑤歸閣，所以你背後的主子讓你過來應付我，我猜的沒錯吧？”

窈窕放下琵琶琴，仍是從容不迫地回答：“是與不是，公子你都明白了，也不用奴家說了。公子若是想見主子，無須從奴家這裏下手，主子已經在隔壁等候多時。”

來瑤歸閣的公子，便是女扮男裝的燕昭。

燕昭心裏了然，對窈窕說：“這番打擾窈窕姑娘了，這兩天我也會一直來窈窕姑娘你這裏，算是我的補償。”

窈窕嗤笑，繼續說：“公子高興便來吧，左右奴家都不會有什麽損失。”她也算是有過很多見識，怎麽可能認不出這個公子是個女兒身。但是，一個閨閣小姐如此奇特，這讓她很是好奇。

燕昭于是去了隔壁的房間，正好看到了一個穿着玄衣，臉上戴着面具的年輕男子，站在房間的屏風前。

他的墨發用小冠束好，額前兩縷長長的發絲滑落在肩膀後，半邊臉被遮住，露出一雙亮如夜星的眼睛、朱紅的薄唇和精致的下颌。

“你就是瑤歸閣的主人。”燕昭靜靜地看着眼前的人。

戴着面具的瑤歸閣主看了燕昭一眼：“燕姑娘久等了，有一件話我想告訴燕姑娘。本閣主勸你還是放棄，虞國一事你不能參與。”

燕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看向面前的瑤歸閣主說：“我就只有兩個條件，其中的利益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燕姑娘，你是個聰明人。與人合作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又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呢？”瑤歸閣主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冷漠的意味。

燕昭臉上沒有絲毫慌亂，她泰然自若地說:“有些人不想我們擾亂了京城的局勢，一盤棋局裏的棋子，脫離了他們的掌控，只會影響了他們的利益。你和我合作，既可避免他們的計謀得逞，又可讓我們從中得利。”

“我猜得沒錯的話，閣主與大皇子私下裏應是有着密切的來往吧？就憑這些你的把柄，你都不得不與我一起合作。”

說着，燕昭眼睛眯起，輕淡的語氣裏像是藏了把無形的刀，刺向前面的人。

空中凝滞許久，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