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何昔

何昔

暖風閣，一時室裏靜默無聲，空中隐隐升起一陣清苦醇厚的茶香味。

長陵公主容姝坐在寬大柔軟的梨木椅上，只說完一些事，并未打算繼續說下去。而旁邊的燕昭臉上的神情很不好看，整個人都陷入恍惚之中，不可自拔。

容姝讓其中一個相貌平平的侍女過來給自己和燕昭倒好茶，仍然平淡地說：“我知道你聽了心裏會很難受，阿昭。可是早已不同往日了，荷華去虞國和親一事，我們都沒有辦法阻止。我想和你說的是，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全身而退。”

燕昭勉強打起了精神，她忍住悲痛喝完一杯清茶，唇齒間都是一片茶葉的苦澀味道，放下茶杯，她才深吸一口氣，平和地說：“三公主殿下說的我都記住了。”

容姝疏離美豔的眉眼微彎：“阿昭，你回京此行本就過于順利，我怕到時候你會被卷入各種紛争中，你要多加小心。萬不得已之時你便來公主府找我，我定會助你一臂之力。”

燕昭心中仍然顧慮重重，她愣愣地看着容姝，回神後她蹙着眉說：“多謝三公主殿下提醒，只是我怕到時候會麻煩三公主殿下。”

“這是哪裏的話，你且放心吧，我不怕什麽麻煩。”

燕昭見她萬般堅持，欲言又止，只好收回了剛才未脫出口的話。

長陵公主一向決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除了庸帝外。

“阿昭，我記得你有許久不曾喝過春熙産的茶了，現在你繼續嘗一下，這茶葉我好不容易讓人從春熙帶過來的。”容姝淩厲冷豔的眉峰一挑，沒有多少溫度的眼神才帶了明媚的笑意，像朝陽一樣溫暖。

燕昭擡手拿起白瓷似的茶杯，抿了一口又一口茶，唇齒留香，是熟悉的清醇苦香。

她很是喜歡春熙自産的茶葉，就算是皇宮裏的貢茶也不能與之相比。

轉念一想，就想到了五皇子，燕昭想起她還未給五皇子回禮，如此她心裏思緒萬千，讓她臉上帶了一絲為難之色。

容姝敏銳地察覺到了好友的神情不對，柔聲問起燕昭：“阿昭，你似乎還有別的心事沒有告訴我啊，是什麽事能讓你心事重重？”

“不愧是三公主殿下，我确實有一件事沒有解決。前些日子我的玉佩落在五皇子手中，後來五皇子讓人将玉佩送還于我，如今我不知怎麽作回禮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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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越說越暢快，她說完直爽一笑，連有神的眼睛都揚起了漣漪，美目盼兮，顧盼生輝。

容姝有些驚訝地瞪大眼睛，随後饒有興致地看了看燕昭，“你想找五弟的話，的确不太容易啊。這樣吧，你将贈禮交給我，我讓人轉贈給他，你看如何？”

燕昭站起來，擡手作揖回敬容姝：“謝三公主殿下。”說罷，她從袖裏拿出一封信交給了容姝，神情嚴峻。

容姝将那封信收好，只那刻就明白了燕昭的用意，“你放心吧，此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別的不會讓別人外傳。”

“那以後就麻煩三公主殿下了，但是一直打擾你了，也不怎麽好，畢竟現在不同于以往。”

喝完了茶，收好舒适的心情，容姝給燕昭留下了一包春熙的茶葉，就帶着侍女打道回府。

………

日近黃昏，将軍府上下收拾好院子，燕昭坐在窗前看起了話本子，手邊放了一盤點心，飄起甜甜的板栗香，這是她最愛吃的板栗糕，吃起來甜糯爽口。

與從前的記憶中一樣，板栗糕的味道沒有多少變化，只是沒有了原來板栗糕鋪子賣的板栗糕那種感覺了。

門口站着的鵑兒手上端着一盤紅燒鲫魚和少許米飯：“小姐，你用過吃食了嗎，奴婢将廚房做的菜拿來了。”

“你進來吧，把吃的放在桌上就行。對了，鵑兒，今晚你來守夜，記得千萬不要讓閑雜人等來暖風閣，知道嗎？”燕昭吃了一塊板栗糕，背對着鵑兒，沒轉頭看鵑兒。

鵑兒有些局促不安地把吃食放在桌子上，輕聲回了一句：“小姐，奴婢知道了，定不讓其他人今晚闖入暖風閣。是不是小姐有事要晚上出去，不好向少夫人交待”

“你果真是個聰明的小丫頭，是了，若是我晚上偷偷出去，大嫂知道了會很擔心我，不如不讓她知道為好。”

鵑兒懂事的點頭，紅着一張臉道：“這是自然的，小姐你就放心去辦事吧，今晚奴婢會守在門口替你盯着的。”

燕昭安排好一切，只等着适合的時間，再去探探臨王府，看看那裏還藏了什麽秘密，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過行事還是要小心一點，臨王府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

“鵑兒，萬事都要注意，大嫂她如果說要過來看我，你就說我早已睡下了。”燕昭囑咐了鵑兒幾句，就回了房間。

夜色深深，萬家燈火通明。

一片黑暗無光的小巷子裏，時有黑色的人影略過，如同鬼魅一般，蹤跡不明，這時一個更夫敲鑼打鼓路過小巷子，裏外響起打更人粗啞的說着“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聲音。

臨王府外兩座石獅子睥睨守望，一支又一支守衛的侍衛在府內巡視，屋檐上一道輕盈的影子飛上來，躲避過所有侍衛，徑直飛向臨王爺的卧房去。

侍衛們沒有發現頭上有人躲過了巡視，甚至還讓人摸到了漏洞。

黑衣人找到臨王爺的房間，趴在屋頂上撥開幾片瓦，收斂氣息小心翼翼地盯着屋內的人，下方臨王爺坐于桌前，不知在寫着什麽，手上的動作引起了注意。

看來看去，黑衣人就聽到了耳邊響起風聲，靈敏一閃，一個另外穿着黑衣服的纖瘦人影落在黑衣人面前，赫然就是前來探路的燕昭本人，她戴了面具，讓黑衣人看不到她的臉。

白刃的寒光在黑衣人眼前一閃而逝，黑衣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清楚看見那是一把軟劍，直指他的喉嚨。

“你是誰？莫不是也來臨王府中探尋”燕昭本不打算放過這個黑衣人，手中軟劍像蛇一樣纏繞在黑衣人身上，想給他一劍封喉。

黑衣人眯着眼睛，又是一個閃身，肩膀被燕昭的軟劍刺中兩次，有一點血流出來，“神隐山的劍法，你是姜不歸劍派的傳人。”

燕昭見他看出來，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劍刺他的頸肩，“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死才是你的歸宿。”

黑衣人處于上風，卻不太想與燕昭糾纏，腳一點飛離了屋頂，靈巧的避開了燕昭，他腰間忽然有一物落在了燕昭的手裏。

燕昭見黑衣人飛遠，底下侍衛聚集，有些遺憾的道：“可惜沒抓到這人。”說不定這個人知道些什麽。

趁着夜色，燕昭撿起黑衣人落下的物件，快速用輕功飛離了臨王府。

回到了将軍府，暖風閣外正有鵑兒在此守着，燕昭落進屋裏将門打開，鵑兒一臉擔心的走進來道：“小姐，剛才少夫人身邊的丫鬟季月差點過來這邊。”

“無妨，季月沒有發現我不在就罷了，鵑兒，現在晚了，你回去睡吧。”燕昭悄悄将軟劍藏在袖中，右手緊握在背後，她的右手受傷了，不能讓別人擔心。

鵑兒沒再問話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色亮的時候，早起的燕昭就收到了來自臨王府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