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蹊跷

蹊跷

燕昭聞到熏香的味道，越來越感到了一絲絲不對勁，她臉上雖然不顯驚異的表情，但佯裝沒事一樣道：“大嫂，你屋裏的這股熏香一直都是這種味道啊，是在哪裏進的香料呢？”

周氏想了想，清聲道：“是四年前陛下讓人送到府上的，說是可以安神，懷着澄兒的那月裏我晚上都睡不着，用了這個熏香後每晚我都能很好地入睡。怎麽了，阿昭，你為什麽要問這個”

“沒什麽事，大嫂，我覺得這種熏香的氣味挺好聞的，有些好奇就想問問你，原來是陛下禦賜的東西啊。”燕昭說完，眼中的笑意不達眼底，似是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周氏沒有注意到她情緒的波動，以為她是出于疑問才提起熏香，也就不再說熏香的事，轉而去談澄兒一年後開蒙的事。

“阿昭，你說那時應該給澄兒請個什麽樣的夫子呢，我怕澄兒這頑皮的性子會讓夫子厭煩，到時候夫子就不肯教他了。”

燕昭伸出右手親撫在周氏削瘦的肩上，示意周氏不要擔心：“大嫂，你就放心吧，我會解決好這些事的。澄兒雖然頑皮，但是本性純善，加上他又聰穎，不會讓未來的夫子厭煩他。”

周氏倦意湧上心頭，因生病而消瘦的臉上沒有多少精神：“阿昭，現在先找些好的夫子人選随便看看吧，過了一年後就讓澄兒找個更好的夫子，也不算太晚。”

“大嫂說的是，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要操之過急了，澄兒本就年幼，到那時再找夫子教也剛好合乎時宜。”燕昭勸慰周氏，想讓周氏好好安心，用軟和的态度勸說道。

周氏精神不濟，與燕昭又說了一會兒話就靠在椅上歇着，燕昭就讓季月來照顧她，然後無事可做的燕昭回了自己的暖風閣中。

臨近黃昏之際，後院的牆上爬過了一只白色的貓，它的皮毛順滑整潔，只見它鬼鬼祟祟地跳下牆頭，蓬松漂亮的長尾巴一甩，在樹底下它異色的貓瞳發着光，亮晶晶的。

白貓在地上蹲着一會兒，它站起身子在寬敞的将軍府裏踱步，步子悠閑慵懶，好像這府邸是它家似的。

周氏的院子離後院最近，季月在堂屋裏透過打開的窗棂，清楚地看到一只好看的白貓跑進了後院裏，看得季月揉了揉眼睛，過很久後再去看時那後院裏的貓就沒了影子。

暖風閣，青石板的地上花卉開得正好，迎風飄揚，燕昭站在花卉旁邊用剪子靜靜地給花卉修剪枝頭，鵑兒乖巧地守在她身邊，愣愣發呆。

“鵑兒，你若無事可做，就替我照看一下這些花吧，我有一事要處理。”燕昭将剪子交給鵑兒，親昵地看着鵑兒說。

“小姐，奴婢可喜歡做這個了，你就放心去做事吧！”鵑兒高興地說道，圓圓的眼睛滿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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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放心了，這花卉你一定可以照顧得更好。”

燕昭帶着面上平淡的笑轉身進了屋裏，在進去那一刻她的表情就變了，一向溫和的臉上盡是徹骨的冷意，眼神也是寒如薄冰。

四年前庸帝給忠義将軍府禦賜熏香，大嫂因暈倒早産生下澄兒，還有大嫂生産時身子受損導致澄兒也體弱，這一切真的就沒有庸帝的手筆嗎？

燕昭只知道她是臣子，庸帝是君王，哪怕她猜到了這些事有庸帝在從中作梗，也拿猜疑心重的君主沒有用，更何況她還有親人在，知道事情真相卻不能說給任何人聽。

“這就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就算是走在艱難的路上，她也不能放棄尋找萬全之策。

叫來十三，燕昭背對着沉聲道：“十三，你速去查清一件事。”說着，她又轉身來将一個錦囊拿出來。

十三很快就明白了燕昭的意思，就伸手把錦囊拿了過來，飛快聞了一下，“小姐，這香料确實是一種安神香，只是裏頭還摻雜了其他的東西，這種東西氣味很淡，所以就被這股熏香原本的味道給遮住了。”

“十三，此事只有你和我兩個人知道，我很信任你，所以這件事我只交給你去處理。你應當能明白我的用意。”燕昭稍微有些冷意的眼神變作了對身邊人的溫柔。

十三很了解自己這位主子的性子，她沒有直視去看燕昭，而是堅定地伸出兩只手抱拳，直截了當地說：“小姐，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負你的期望的，此事我一定查清楚到底，然後給小姐你一個交代。”

燕昭站在十三面前，伸出一只右手輕輕放在十三肩膀：“我知道了，十三，你只要記住将這香料的源頭找到就行，十一不比你沉穩，我才将這件事讓你去做，你能力強，沉穩內斂，我很喜歡你這個很好的優點。”

十三轉過臉去，在亮光下，她臉上冰雪一樣的表情有點微妙的，臉頰兩側微紅：“小姐，我這就回去準備查這熏香的源頭。”

說完，十三飛快地閃出了暖風閣，快到讓燕昭覺得有一陣風吹過。

“喵喵喵。”一個清脆甜美的貓叫從窗外傳了過來，讓人有種想一探究竟的想法。

燕昭本就是習武之人，有深厚的武功內力，所以她耳朵靈敏的聽到了那只貓的叫聲。

她暗想，會不會是野生的貓跑進來了，可京城裏早就沒多少野貓了。

然後，只見叉竿支着張開的窗戶之間很大的空間裏，冒出兩個毛茸茸尖圓的耳朵，上面的皮毛是白色的，這個偷偷摸摸的小影子引起了燕昭的全部關注。

過了很久，窗外那個白耳朵顯出了全貌，身形驕健，皮毛緊實，白白的小圓臉上兩個異色的眼睛最是亮眼，毫無疑問，它是一只貓，貓瞳是一藍一金，蓬松的長尾巴在後面快樂地甩來甩去。

這是一個漂亮的小家夥，不太長的貓毛整整齊齊，幹幹淨淨，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只野貓，可能是哪個富貴人家養的寵物跑了出來吧。

“喵喵喵，喵！”

小白貓從窗邊跳下，輕盈地落在了地上，它歡快地朝面前的人跑過去，因為它覺得在前面的這家的小姐長得超級好看。

燕昭見小白貓朝自己跑了過來，她忍不住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迎接這個可愛的小家夥。

“喵嗚～”這位小姐身上好香哦，她人看起來也很溫柔。

小白貓想了想，将一只貓爪爪放在了燕昭的手心，它歪着頭，最後忍不住湊過去蹭蹭燕昭的手，樣子乖得不像話。

“你好乖啊，不如就叫你小白吧，好不好？”

燕昭摸了摸小白貓的爪爪，被它萌得笑彎了眼睛，特別是它歪頭的模樣也讓人心生暖意。

她覺得這只貓應該很有靈性，好像能聽懂她說的話。

“咚！”一個物品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很響的聲音。

燕昭抱起小白貓，站起來走了幾步，她尋聲過去看，發現是那晚夜探臨王府時，從黑衣人身上撿到的物件，仔細一看，那是個用青色絲縧系着的玉玦，呈圓狀，上方清楚地刻了一個小字，容字。

“莫不是那個黑衣人的什麽別名”但是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謹慎的人怎麽可能會把自己的真名刻在随身的玉玦。

“喵嗚”為什麽她不理貓了呢。

小白貓疑惑地擡起頭看了看燕昭，又乖巧地叫着，果然再次讓燕昭注意到了懷裏的它。

“小白，你應該是有家的吧，看你身上那麽幹淨，興許是自己跑出來的。不知道派人去找能不能找到你的主人家。”燕昭見小白貓呆呆的模樣，擡手在它背上輕輕摸了一把，手感順滑柔軟。

“喵嗚～”貓有名字的，不叫小白。

小白貓頗有些不滿意，伸直了四肢在燕昭懷裏亂動，惹得燕昭沒辦法就将它放在了地上。

“小白，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我有點事要處理，不能一直陪你玩了。”

說完，燕昭便出去了，徒留下一只小白貓蹲在地上暗自愣神，屋裏不斷響起一聲又一聲嬌氣的貓叫聲，婉轉清脆。

此時，五皇子府邸。

偌大的書房裏，只有一人在書桌前執筆看着書卷，室裏冷冷清清，很是安靜，能有如此清閑時間的也只有五皇子容宸。

門外很快響起來一個婢女十分着急的聲音，卻又很是彷徨：“殿下，你的貓小瞳不見了，奴婢剛才轉身離開的那刻，小瞳它就從院子裏消失了。”

容宸被門外的婢女打斷，随後收起了書卷，他揉着額角，站起來過去将門打開，對那個婢女平淡地說道：“它一只貓愛去哪去哪，本殿下也不缺一個家養的玩意。你不必再告訴本殿下這一點小事了，那只貓會自己回來。”

婢女慌張地說道：“此舉是奴婢逾矩了，還請殿下不要動怒。”

“你回去做事吧，記住不要再過來和本殿下說這些沒用的小事。”容宸狹長的眼睛滿是不耐煩，冷漠到毫無人情。

婢女答了一聲“是”就滾出了容宸的視線，原因無他，早有傳聞說五皇子性情喜怒無常，誰敢去打擾那位殿下呢。

重新關上門，容宸的神情才緩和下來，他回到書桌，從筆架上拿了一支狼毫筆就提筆寫起了幾個漂亮的字：“萬事留後路。”

寫完後，看着那幾個字，容宸忽然想起來了那個燕姑娘，年輕的女将軍，總是持着從容淡定的面具應對朝堂上的各種發難。

想到這裏，他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連眼神都帶了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