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們的關系

我們的關系

停車場內

許夏扶在白色本田旁邊摳喉嚨，“嘔——嘔——”

“吐不出來別吐了。”一只手撫上她的後背，眼前遞過來一塊手帕。

“我要吐他們車上。”許夏移開帕子，從兜裏掏出半張紙巾擦嘴。

蘇博清扶她起來将人裹進懷中，溫柔地問：“還難受嗎？”

“嘔——”又是一聲幹嘔，許夏皺着眉推開他，“你身上一股煙味。”

“晚上飯局有人抽雪茄。”蘇博清一邊解釋一邊将外套脫下搭在手臂上，然後牽住許夏的手說，“走回家。”

司機已經把車開來，蘇博清打開車門把人哄進車裏。

“我跟那幾個禿驢沒完！”許夏說着準備從另一邊打開車門下車，然後馬上被蘇博清攔腰抱回按在懷裏。

“你別鬧。”

等車子開動行駛在路上，許夏才徹底消停躺在蘇博清腿上閉目養神。

她微張着唇，擡手擋在額頭上。車窗外的燈光映照出微紅的臉頰，直到此時許夏才露出些許醉态。

“不是說去蹭飯嗎？怎麽跟那幫人混在一起？”蘇博清問。

“被騙去的。”許夏放下胳膊，瞪大眼睛擡頭看蘇博清。

昏黃的燈光一道道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龐，許夏伸出食指不自覺地沿着明暗交界處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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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蘇博清握住抵在他喉結處的手指。

許夏閉上眼，嘟囔：“是他們先惹我的。”

“嗯。”

那幾個人渣三五杯黃湯下肚就開始滿嘴□□爛語，勾肩搭背湊在許夏身邊說她沒見識過男人的好。

許夏忍住揍他們的沖動笑呵呵說：“那就給我見識見識呗？”這樣一說那群色狼來勁兒了，起哄說：“那可不能白看。”

于是許夏說那就劃拳，輸了她喝酒贏了就扒他們褲子。

“下次直接扇他們一人一個耳光。”蘇博清一邊說一邊将身旁亂撲騰的人固定在懷中。

“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

許夏看蘇博清越看越順眼，控制不住嘿嘿傻笑。笑着笑着她騰地竄起就要開窗探出頭去。

汽車在路上飛速行駛，蘇博清費了勁兒将人扒拉回來，“唉，危險！”

回答他的是一聲幹嘔。

許夏這回是真的想吐。

“靠邊停一下。”

話音剛落，許夏緊接着第二聲幹嘔，“哕——”

這回如願吐了出來。

等她吐爽了才發現蘇博清正拿着剛才脫下的外套一臉無奈給她接着。

車子停在路邊，許夏飛撲蹲在垃圾桶旁邊又開始大吐特吐。

“這衣服貴不貴呀？”她擡起頭問。

蘇博清将衣服丢進垃圾桶，接過司機遞來的礦泉水澆在手臂上來回搓洗，聞聲睇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說：“吐你的吧。”

許夏瞄一眼垃圾桶裏的衣服心虛，“你外套是不是牌子貨？”

“是地攤貨。”

“真的？”

“傻頭傻腦的。”

“你生氣了？”

“下次趕緊跑，不許再跟那幫混蛋胡鬧。”蘇博清從後備箱裏拿出幾瓶水給她漱口洗臉。

“我可不怕，再來一次我還能治他們。”

“來什麽來，再扒人家褲子嗎？”

許夏漱漱口又将半瓶礦泉水灌下豪言壯語道：“誰稀罕看他們的破腚，我又不是沒見過好看的！”

“哎行了，趕緊回去。”見她越說越離譜蘇博清趕緊拉着人上車。

車子重新發動。

許夏看了會窗外又轉頭扯了扯蘇博清的袖子。

“幹嘛？”蘇博清問。

“別生氣嘛！”許夏讨好般湊過去，伸出的手被握住。

兩人懶懶靠在後座，蘇博清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柔聲問：“你怕我生氣？”

許夏憨憨點頭，想了想認真說：“萬一要賠你衣服的錢可怎麽辦？”

啪！手被甩開，蘇博清扭頭看着窗外。

“喂！”許夏锲而不舍地戳着身旁的人。

“幹嘛！”蘇博清頭也不回地冷聲說。

許夏也不在意，硬是拽着人搭話，”給你看個東西。“說着她從兜裏掏出手機舉在蘇博清面前。

手機裏放的是剛才那群混蛋被扒褲子的視頻。蘇博清瞟了一眼皺眉訓斥：“什麽髒東西都存，趕緊删了！”

“不能删。”許夏寶貝似的把手機收在懷中，“我要把這段視頻發在公司群讓他們社死！”

“聽話，删了。待會我幫你報仇。”

“真的？“許夏問。

“真的，我讓他們自己發在群裏。”蘇博清哄孩子似的說。

許夏開始犯困，迷糊間也沒把蘇博清的話放在心上，直接把視頻一删倒頭大睡，等到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大清早上班時許夏還在宿醉中，傻坐在前臺發呆。

小孟趕在打卡最後一刻趕到，包一甩，搖晃着許夏興奮道：“昨天這麽精彩的事你居然一句話都不說，夠可以的許夏。”

許夏一臉茫然，“啥呀？”

小孟愣了愣，随即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你不會沒看群吧？”

許夏慢吞吞打開手機，這才發現公司群的消息刷到了999+。

最後一條是那個運營領導的長篇大論。許夏懶得看直接點到最開頭看是咋回事。

第一條消息是蘇博清昨晚十點鐘發的，直接發了個紅包，然後底下一串人刷屏謝謝老板。

許夏也試着點開紅包，結果顯示紅包已被領完。

“切。”許夏撇撇嘴繼續往下看。

在大家領完紅包之後蘇博清又發了信息，大意是說運營部辛苦了，聚餐之後早點休息別玩太瘋。

話說的很溫情，靈性就靈性在結尾加了個褲子的emoji。

有好事者發現端倪，順着話詢問情況。

很快在場有幾個喝高的把晚上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讨論到這裏大家氣氛還算融洽。有些膽子大的直接@蘇博清問他有沒有拍下來。

等大夥笑完一輪蘇博清不緊不慢表示他沒拍到只是看到其中一人被大夥壓着扒掉褲子，然後還@了那人。

許夏對蘇博清提到的那人是有印象的，昨晚他并不是許夏的報複對象。這人有些孤高，平時開不得他玩笑。

果然蘇博清消息一發，群裏又炸了。

那位孤高的同事情緒激憤，為了澄清便将手裏拍到的視頻全部發出來。

這下被拍到的那幾人也坐不住了，開始互相甩視頻拖大家下水。在場幾人半開玩笑似的暗暗較勁，圍觀群衆看熱鬧不亦樂乎還順手給他們做表情包。

最後群裏一直吵到半夜十二點，忽然到了今早六點一直沒說話的運營禿頭大領導發了長文反省并痛斥酒桌不良風氣，然後要求扣掉那幾個惹事的人的獎金。

至此，這場鬧劇才算落幕。

許夏翻動聊天記錄連連感嘆，蘇博清不虧是做領導的，一千多條的信息他只說了兩句話就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至于許夏自己，除了開頭被提及，後面刷屏時早把她忘到九霄雲外。

昨晚她一句話沒說，運營部那幫混蛋不會主動找她麻煩，畢竟真正的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他們自己說過的龌龊話自己也清楚的很。就算忘了許夏這邊也有全程錄音幫他們回憶。

“不過運營老總怎麽會大早上突然滑跪道歉？”許夏還沒想明白其中原委，主任就從樓上下來喚了她一聲。

“小蘇總有事找你。”

“好的。”許夏起身。

郭主任突然攔住她，臉上難得帶點八卦的竊喜湊上前問許夏：“你和蘇總是同學？”

許夏點頭。

郭主任豁然開朗，“怪不得你們倆好像很熟悉的樣子。”

郭主任的話突然點醒許夏，同時也讓她心裏警鈴大作。

她和蘇博清的事情搞不好已經被很多人注意到。

“小蘇總跟我交代了幾次要好好培養你。”主任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幹。”

許夏的笑容撐到領導走之後立刻垮下。

那混蛋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在一起呢！就差拿大喇叭宣告全世界了。

正好，她也準備找蘇博清談談。

總裁辦公室大門敞開，許夏徑直走入。

一進門蘇博清便笑着抱住她親了一口，“有件事跟你說……”

許夏推開他：“我也有事跟你說。”

兩人站在牆角，蘇博清摟住她，一手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抱怨：“脾氣越來越大了。”

”你能不能收斂點？公司裏的人已經察覺我倆關系不正常。”

蘇博清聳聳肩不以為然，從旁邊櫃子裏拿出文件夾慢條斯理走回座位，“就對外說我們是同學不就好了？”

“哪有同學動手動腳的，瞎子都能看出來。”

“發現就發現，我本來也沒想瞞着。”

聽聽這不負責的鬼話，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許夏雙手撐在桌子上氣沖沖說：“咱們當初說好不讓別人知道的！”

“但是許夏——”蘇博清雙臂撐着臺面仰頭望着許夏游刃有餘地說，“咱們當初約定的是不跟別人說我們的關系，別人猜到我也沒辦法。”

那副表情怎麽看怎麽讓許夏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得意地哈哈大笑，她看着蘇博清現在裝無辜的樣子就來氣。

“但是我不想公開，而且這是當初我們說好的！”

蘇博清聽着她的話也收斂神色：“為什麽不願意公開？”

許夏驚詫：“現在公開了那以後分手怎麽辦？”

蘇博清問：“什麽分手？許夏你當聖誕節那晚我說的話是在開玩笑嗎？”

“當然。”

頭頂中央空調突然吹出一股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裏作用，吹得許夏拔涼拔涼的。

蘇博清抿着嘴閉了閉眼，壓着火氣說道：“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許夏愣怔，回過神堅持着說：“可是我們當初說好不讓別人知道。”

“是，我們當初說好的。所以我沒有馬上對外公開而是等一切水到渠成。”

“那，你怎麽不想想如果我們關系結束了我要怎麽辦？”許夏生氣地質問。

說到底這個大總裁是不會理解像她這樣一個小員工的處境。這種關系一旦曝光別人只會說她為了上位不擇手段，最後留給她的路就只有卷鋪蓋走人。

她話一出口，蘇博清也黑下臉，“關系結束？你一直想着跟我分手嗎？”

許夏心裏打怵，已經好久沒見他這副樣子了。

她不敢看他，便盯着地面說道：“當時不是說了一旦有想認真交往的對象就分手嘛！”

“腦子在太平洋裏泡過了嗎？有誰談戀愛是奔着分手去的？！”

許夏嘟囔：“就是我呀。”

“許夏！”

“當時大家都說好了……”

“許夏，我從沒想過結束。”

許夏咽了咽口水，理智叫她不要再說下去，但是嘴巴卻不聽使喚，“可是我想過，沒有一天不在想。”

她唯一能保護自己的手段就是認清楚現實——蘇博清從來都不可能愛她。

許夏吸了吸鼻子，“我們以後遲早會結束的不是嗎？”他們會在一起純粹是一時沖動。

房間安靜的可怕，她說完頭也不敢擡起。

等了很久對面也沒動靜，許夏悄悄擡眼與蘇博清的視線撞個正着。對方眼裏流露出受傷的神情讓她懷疑自己看錯。

蘇博清扭頭看着窗外冷冷說道：“出去。”

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

許夏嘆口氣轉身離開辦公室。

諾大的辦公室一直回響着手機鈴聲，響了好久蘇博清才接起。

電話那頭是朋友打來詢問是否收到電影票的事。蘇博清拉開抽屜看着那兩張電影首映票，輕聲說道：“不好意思，今晚有些事可能去不了。”

許夏從辦公室出來之後也一臉郁蹙，雖然預感到談話結果不會太愉快但是沒想到會這麽糟糕。

“我從沒想過結束。”蘇博清的話忽然在腦海中浮現。

許夏趕緊掐住自己的胳膊，鑽心的疼提醒她別做夢了。

“蘇博清等你腦袋清醒了你就會知道你說的屁話有多離譜。”她自言自語。

下班的時間迫近，許夏的眼睛時不時盯着樓上的辦公室。直到所有人都走光總裁辦公室的大門還是關着。

人會不會已經走了？

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界面時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關掉。

快過年了她還想要十三薪呢，許夏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惹蘇博清。

猶豫再三，她還是拿起包直接下班走人。

冬天的夜晚總是特別長。

菜翻熱了兩回時間才到九點半。

許夏看看滿桌的飯菜。

雞蛋炒的有點老，土豆絲好像沒炒熟。

她嘆氣，自己的廚藝真的很一般。

工作也一般，廚藝也一般。所以她到底哪點值得蘇博清喜歡？

她的回答是沒有。所以蘇博清也不會喜歡她。

不喜歡她還要公開關系明明就是蘇博清的錯。

許夏很滿意得出的結論，同時更氣蘇博清了。

她決定在這等着蘇博清，等他回來好好理論一番。

燈火通明的客廳，茶幾上擺着喝空的啤酒罐，喝酒的人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這就是蘇博清回家時見到的景象。

電視裏還在放着哭天搶地的清宮劇，他居高臨下看了一會兒躺在沙發上的人，然後伸手拿掉蓋在她臉上的雜志，明亮的燈光讓睡着的人蹙了蹙眉。

蘇博清俯身蹲下，溫熱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

許夏眼睛睜開一條縫，蘇博清襯衫上帶着涼氣讓她意識清醒一些，“飯菜……”

許夏抓住他的領子努力組織語言。

“看到了。”蘇博清握住她的手吻上臉頰，“我一會兒熱一熱吃掉。”

許夏酒勁上頭話也說不明白，只抓着他最終憋出兩個字“有毒。”然後頭一歪又睡過去。 “困成這樣就去睡啊！”

蘇博清直接把人抱進房間。他嘴上埋怨，手裏的動作卻很輕柔，把許夏放到床上替她收拾妥當之後才去洗漱。

等他洗完澡出來時看見本該睡着的人這時靠坐在床頭舉着不知道從哪翻出來的書打瞌睡。

蘇博清看着她這副瞌睡樣偷笑，悄悄走過去拿走她手裏的書。

”幹什麽？“許夏睡眼惺忪，手上卻緊緊握住差點被抽走的書。

“睡吧。”蘇博清在她額頭留下一個晚安吻。許夏像個鬧別扭的小孩說什麽都不願意睡，在蘇博清懷裏掙紮，嘴裏嘟嘟囔囔：“不行我還生你的氣呢！”

“明天再氣好不好？”蘇博清拍着許夏後背在她耳邊哄着。

許夏抓不到書就改抓蘇博清的領子，“你不講信用。”

她實在困極了，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态重複說着一句話。

蘇博清覺得好玩，捏她的臉試圖打斷，到最後鬧夠了他才湊近聽許夏說的話。

不想再被丢掉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句胡話讓蘇博清愣了愣，随即他默默替許夏将被子拉好才摟着人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