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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端午的時候老管家在大門前放上了菖蒲艾葉，老太太給阮蘇做了個香囊讓她戴在身上，順道也給安安寧寧做了兩個小一些的。

下午的時候有賽龍舟，還有廟會，難得過節阮蘇給安安寧寧幾文錢讓他們自己買東西吃。

中午兩個小孩吃了不少粽子，這時候正撐着，阮蘇帶他們去看龍舟會，和雲彩拉着兩個小孩出門，夕顏也跟着她們一起去湊熱鬧。

等到了河邊，幾乎是人滿為患，阮蘇沒有往水邊靠近，她擔心人太多會擠散，而且她還帶着兩個孩子。

“我們找個地高一點的地方。”阮蘇對賽龍舟沒有多大興趣，只是安安寧寧想看，所以才帶兩個小孩過來。

雲彩倒是比較熱衷，夕顏跟在阮蘇身邊，往河中的龍船看過去，也有些興趣。

她們找了個人稍微少一點的地方，等着開鑼。

期間有賣糖葫蘆的小販路過，阮蘇給安安寧寧一人買了一根。

周圍都是嘈雜的人群，阮蘇忽然聽見誰在叫着小姐，轉頭過去想看看是誰，發現有個女孩兒身後跟在兩個丫鬟，提着裙子就往這邊跑，累的她後面的丫鬟一直喊她停下來歇歇。

阮蘇仔細瞧了那少女一眼，身上穿的都是些绫羅綢緞，頭上戴的釵花在太陽底下直晃人眼，臉上沒怎麽擦粉，看上去年紀不大，長的十分有靈氣。

這應該是哪家小姐出門湊熱鬧來了，阮蘇看了一眼也就不再看了，轉頭望向江邊停靠的幾艘船。

這時鑼鼓一響，比賽開始了，周圍的聲音開始熱鬧起來，連船上都打起鼓，咚咚的聲音一直順着水傳到岸上。

阮蘇不太能聽見聲音，因為周圍太吵了，有人對她說話她也沒有聽清楚，只是聽見有人在喊，“姐姐？”

一開始阮蘇沒注意，等過了一會衣服被人扯了一下，看見剛才的那名少女，才發現對方在喊她。

“我？”阮蘇指着自己問她。

“能稍微讓一點點嗎，我看不見。”少女點點頭，拉着阮蘇的衣袖，露出笑容時左邊還有一個酒窩。

少女站在她面前看上去沒有她高，阮蘇稍微讓了一下身子，少女對她感激的笑了下。身旁的兩小孩和雲彩早就跑到前頭去了，阮蘇和夕顏站在人群中，周圍人漸漸多了起來，少女被人又往前擠了擠，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阮蘇。

阮蘇看自己前面還有一點點位置，将她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你站這裏吧。”

“謝謝。”少女對阮蘇露齒一笑，看上去有些腼腆。

等龍舟過去，阮蘇和夕顏找到雲彩她們，準備去廟會看看。剛才那個少女走過來，問阮蘇她們去哪。

阮蘇對她印象不錯，便回答她說要去廟會，少女聽了也想去，正好身邊的兩個丫鬟都不在身邊，估計剛才被人群沖散了。難得身邊沒什麽人，她想去好好逛逛，央着阮蘇能不能算她一個。

阮蘇有些為難，但看她似乎平時不怎麽出門的樣子，也怕她遇到什麽事，也就答應了。

路上雲彩和夕顏帶着兩個孩子，阮蘇和少女走在後面，互相通了姓名。原來少女是丞相家的女公子今年十六歲，比阮蘇還要小一歲，叫沈曦靈，這還是第一次出門。

到了廟會，路兩旁都是賣東西的，有的買胭脂水粉，也有賣端午能夠驅邪的香囊。

阮蘇很少逛廟會，小的時候還有些興趣，後來大了也就沒什麽興趣了。以前都是她母親帶着她出來玩，給她買些好吃的好玩的。

“蘇姐姐，你看！”寧寧拿着剛剛夕顏給她買的風車，給阮蘇示範着，使勁對它吹了一下，頓時轱辘轱辘轉了起來。

阮蘇看着她笑了笑，沈曦靈看見她手裏的風車有些好奇，伸出手轉了一下葉片，風車頓時轉了起來。

“你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嗎？”阮蘇見她一副好奇的模樣，忍不住問。

“沒有。”沈曦靈收回手嘟了嘟嘴，似乎不是很開心，“我很少出過門，不要說廟會了，我爹都不讓我出門的。”

“那你這次是偷跑出來的？”阮蘇問。

“也不算吧，就趁着我爹出門出來一會看看，反正我奶奶都答應我了，他也不能拿我怎麽樣。”沈曦靈一開始還有些心虛，後來說到她奶奶她又硬氣起來。

阮蘇聽了只是搖搖頭，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她不好多問，沒一會又岔開話題說起別的。

難得有同齡人說說話，阮蘇和沈曦靈倒是意外聊的來，等逛完了廟會，阮蘇一行打算回去了。

只是她不太放心沈曦靈，畢竟她很少出門，連家的位置都不知道在哪，所以送了她一程，只是她那兩個丫鬟一直沒出現，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着回到府裏去報信了。

趁天還沒黑，阮蘇讓夕顏帶兩個孩子回去，她和雲彩送沈曦靈回丞相府。

等到了丞相府門口，阮蘇和沈曦靈告別，沈曦靈拉着阮蘇衣服，問自己能不能找她玩。

阮蘇愣了一下，随後又笑了一下，“好啊，不過你父親不會同意吧。”

果然她一聽到阮蘇說起她父親，又有些喪氣，站在門口看着阮蘇離開，好一會也沒有進去。直到她兩個丫鬟回來了，看見自家小姐站在門口，才放下心拉她回去。

“小姐，那個沈小姐看上去真單純，也不怕你是壞人。”雲彩跟在阮蘇身邊，和她開着玩笑，“不過她會不會過來找小姐呀。”

“這你就別想了，人家是什麽身份，家裏人也不會讓她出來的。”阮蘇笑了一下，走在大街上看着頭頂的天空。

如果是她父母還在世，對方或許會讓沈曦靈和她交往，現在是不可能的，明顯不是一類人。

“感覺她家規矩好多啊。”雲彩狀似抱怨了一聲，随後又道，“可是別人家小姐都有手帕交，能夠一起相約出門，小姐你不覺得羨慕嗎？”

阮蘇沒有說話，或許她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雲彩的話，她的生長環境束縛着她，別人家的女孩也不會和她相交。

等回到府裏，看着院子裏蕭條的景象，阮蘇心裏也只是略微難過了一下，這些年她都這樣過來了，其實都沒什麽所謂的。

晚間的時候，阮蘇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明月，彎彎的月亮挂在天上，夜空漆黑一片。

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就這樣過了幾天，阮蘇差不多都忘了沈曦靈的事，忽然有人給她送來了拜帖，約她出門去喝茶。

平日裏幾乎沒有女孩子會約她，看見帖子的時候，阮蘇反複确認了一下，才确定下來這是真的。

只是她有些不太能理解，像她這樣的女兒家，父母怎麽會讓自己女兒和她相處呢？畢竟門不當戶不對，要玩也不一定能玩到一起去。

不過沈曦靈和她能聊得來卻是真的。

下午的時候阮蘇去茶樓赴約，她特地換了一身淺綠色的裙子，頭發挽了一個簡便的發髻，她很久不買胭脂水粉了，所以也只是描了一下眉毛，帶着雲彩出門。

一路走到天香樓，阮蘇進去上了二樓，看見一扇屏風擋在靠窗的位置，便往那邊走去。

阮蘇繞過屏風，瞧見沈曦靈和一個丫鬟在那玩，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沈小姐？”

“啊，蘇蘇你來了。”沈曦靈看見阮蘇，連忙過去拉她坐下，驚喜道，“我前天回去的時候和父親說了，他只問了你是哪戶人家的女兒，就允許我出來了。”

沈曦靈的丫鬟給阮蘇倒了一杯茶，阮蘇輕聲謝過，轉頭看着沈曦靈笑，“你父親沒說你嗎？”

“就說了幾句，不過能出來怎麽都好。”沈曦靈心情很好，看什麽都明媚了幾分。

阮蘇卻在心底疑惑，沈丞相為什麽不介意她和沈曦靈來往，還是說他并不在意這些門戶之見？

阮蘇還沒有想清楚，就被沈曦靈拉着說一些事，問她有哪裏好玩的。她是個閑不住的，只是阮蘇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讓雲彩說說，她坐在一旁安靜喝茶。

偶而看看外面的行人，心裏倒是安寧許多。

“蘇蘇，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啊？”沈曦靈點了一些糕點，拿了一塊塞到嘴裏，“聽我父親說，你娘親也不在了。”

“嗯？嗯，她過世了。”阮蘇聽她問，稍微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沈曦靈話裏的意思，對方和她一樣沒有母親。

“唉，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娘親，奶奶告訴我我娘親是難産，将我弟弟給生下來後，就走了。”沈曦靈感嘆了一句，見阮蘇沒有吃東西，将一盤糕點往她這邊移了移，“蘇蘇你也嘗嘗。”

“不用了。”阮蘇笑着拒絕了，她看着沈曦靈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忍不住心想人和人是不同的，“你弟弟比你小多少？”

“我就比他早那麽一點出生。”沈曦靈吃了一會，見阮蘇不吃東西，也覺得有些無趣，和她聊起自己弟弟的糗事。

一邊嫌棄一邊還在說，惹得阮蘇一直笑。

阮蘇雖然羨慕她有玩伴，不過看她這副無憂無慮的樣子，也嫉妒不起來。沈曦靈這樣的性格，才是有福氣的，但是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