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不是佛陀，不舍墜落

不是佛陀，不舍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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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32 不是佛陀，不舍墜落

錢總昏迷不醒，所有參與手術人員都在接受專業調查，每個人都單獨對手術經過進行報告，均可以為互相佐證。經過漫長的院內及專家組調查，才判定醫務人員手術期間未有操作失誤，一切手術流程及對意外的應對都符合規定。半個月後才将本次手術的醫療人員放回家中。

程磊和吳玉曉一路回家，一前一後，沒有說過一句話。曉曉知道他生氣了。回到家程磊攤坐着沙發上，閉着眼，一言不發，聽見她叫他，不睜眼也不理睬。

一會程磊輕悠悠的開口：“會死嗎他？”

“麻醉意外并發症，死不死不知道，但是術中出現嚴重低氧症，是醒不過來了。”吳玉曉淡定的回答，好像是個法官，一錘定音。

“調查組調查出來是合規，你怎麽做到的？”

“我什麽也沒做。錢總術前溝通時，非常不配合，本人有所隐瞞，後找到科主任一同與錢太太做二次确認，錢太太也沒表示異議。但，他其實有長期失眠，有阿片類鎮痛藥的濫用史，酗酒史。我經常給錢總的情人調理身體。從而得知。錢總不知道他的情人私下找人調理身體準備為他生孩子的事。就是這樣。”曉曉秉着氣息，像是在等待着程磊的審判。

“原來。你可真有主意啊~”程磊喃喃的感嘆仍然不願意睜眼看她一眼。

曉曉雙目漸盈，就是不讓眼淚留下來，她淡淡地說着後續：“他隐瞞酗酒和用藥事實，我只是遵聽家人和本人訴說的病況，進行正常的麻醉，術中的二次麻醉，我得根據病人反應，逐量遞增。他出現了術中知曉，麻醉意外的多種并發症，呼吸道梗阻、窒息、心律失常，低氧症等......”

“你真是個大人物！！！”程磊突然睜眼盯着她，一只手指着吳玉曉吼了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聰明，躲過了一劫。幫我躲也了過去，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這個職業本該持菩薩心腸，國難當頭，家裏有我一個劊子手就行啦！躲得過這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程磊嘶吼出來。

程磊聽到她的抽噎，顫了顫上身前傾上半身，手肘支撐在兩腿上，兩手捂着臉龐。半晌，曉曉看到從指尖漏出水滴，一落一落的，落在褲子上，落在地上。

吳玉曉從沒見過他哭。

曉曉愣住了，眼裏噙着淚，腦袋一片空白。

程磊像是要發洩什麽似的，就這麽放開地哭了一場，仿若要将無盡的壓抑和絕望沖進深淵。

“我陪着你，我不怕，要下地獄....我陪着你一起下，我倆就伴兒不孤單。都安心！”曉曉抽噎着說，說出來的話卻狠狠地決然。

吳玉曉不知道的是，程磊從未覺得，接受調查的這半個月裏，太陽從升起落下，再到升起是這麽長的一段路，煎熬，恐慌，時鐘入耳的秒針滴答聲，都像是鈍刀在他心上磨。

在程磊的心裏，吳玉曉不能行醫S人。他怕她再也不是那個曉曉了。他怕她被特務抓去嚴刑拷問，他怕急了。

“你主意太大了，別跟着我了。”這是程磊那天說的最後一句話。

吳玉曉慢慢擦了把眼淚，雙手交疊握在身前，用力地攥緊了。

可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寒冷卻從指尖傳遞到心尖。

錢總幾日後因心髒衰竭，生命走向了終點。吳玉曉這次的大膽之舉，程磊很是上頭了幾日。這次他們夫妻倆确實如願躲了過去，可以說這次是險種求得了勝利。

程磊也在反省，吳玉曉有這個方案為何不同他商議。

自省還是有用的，假設吳玉曉一旦說了她的想法，程磊想自己會怎麽做呢。為保萬無一失，他也不會選擇她的方案。因為那是他不熟悉的領域，他有時候過于大男子主義，太想保護吳玉曉，他不會采用吳玉曉那條路徑，不會讓她有風險的引起後續被質疑的機會。

他反省冷靜下來，卻看着吳玉曉最近在整理行李，心裏想退一步，但越想越氣不過。他仍然覺得，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也還是會堅持自己的。他認為他沒錯，可，又拉不下臉面。

程磊還在天人交戰，這幾天曉曉卻終于明白什麽叫束手無策了。程磊不跟她說話，也不在家吃飯，很晚才回家，在沙發上湊合一晚第二天就去醫院繼續上班。那天吵完架，曉曉第二天黑眼圈就出來了，第二天嘴邊就起了大泡，後幾天還生了此消彼長的口瘡。她連喝水都疼。

吳玉曉知道她錯了，她沒能和程磊坦誠相告。但她不後悔。

拖拖拉拉收拾了一周的行李，吳玉曉找到程磊，臨走前想最後找他談話。

“我走可以。但是我得最後跟你談談。”程磊聽後半晌起身讓出沙發旁邊的位置。

“孩子怎麽辦，歸你還是歸我？”第一句話就把事情架上火堆了。

程磊只能撒上一把鹽：“歸你吧，我沒時間帶。”

“那房子車子，金條首飾，還有別的財産呢？”再撒上一把辣椒。

“都給你吧，我留着沒用。”程磊真心啥也不想要了。

吳玉曉則氣結了。

“那不行，財産還是要留給你一半的，你以後還得娶老婆呢。”

“我不娶了。”

“幹嘛不娶？你身體我可給你調的差不多了。”曉曉感覺有戲。

“真不娶了，麻煩。”程磊很頹廢。

“那你程家沒後了怎麽行，你對不起爺爺。”話趕着話，越說越關心。

吳玉曉狠不下來心了，心裏彎彎又繞繞，認真地說：“那我再給你生個孩子吧，然後這樣你帶走程晟。大的懂事了也好帶，給你留一個省事的。”

程磊聽着聽着卻沒忍住，終于噗嗤笑了出來。這個臺階給的越來越離譜。

冷戰到了第八天，程磊還是心軟了，真的不想就這麽算了。吳玉曉也真的是不能再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