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溫柔的董事長

溫柔的董事長

丁悅容和顧雲周吃完飯，顧雲周問丁悅容，“還想去哪兒？”

丁悅容看着他，“我說去哪兒你就陪我？”

顧雲周看着她微微一笑，“對。”

丁悅容不深不淺地吸了口氣，想問“為什麽？”然而想了想，她又覺得沒有問地必要？還用問為什麽嗎？這不是明擺着的嘛，因為喜歡自己呗。“我還想再看場電影。”她對顧雲周說。

“好，沒問題。”顧雲周痛快點頭。他很久沒有看電影了，起碼是很久沒有在電影院裏看電影了。認真想一想，無論是在電視，還是在電腦，手機裏，似乎也都很久沒有看過了。上一次看電影是在今天的幾個小時前，再往上推，就是六七年前和丁悅容分手之前。和丁悅容分手之後，他再沒看過任何一部電影。電影要和喜歡的人看才有趣味，才能看出趣味。

顧雲周答得痛快，丁悅容反倒不想看了，“雲周，”她垂下眼，不看顧雲周的臉，其實是不敢看顧雲周的眼睛。雖然表面上看，顧雲周的眼神淡淡的，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她作了顧雲周三年的女朋友，她知道那淡淡的眼神背後是怎樣的深情，“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是個壞女人，我在利用你，你看不出來嗎？”

聞言，顧雲周輕輕一笑，“看出來了。”他什麽看不出來？他看出來面前的女人已經愛上了那個人，看出了面前的女人在用自己跟那個男人賭氣，“我願意被你利用。還有，”他一字一句補充道，“你不是壞女人，你是最好的丁悅容。”

聽顧雲周說願意被自己利用，還說自己是“最好的”，丁悅容再也忍不住了，氣息一顫，兩串大淚珠子狠狠地砸了下來，“對不起雲周，對不起……”眼淚越掉越多，鼻子漲得不通了氣，她擡起一只手捂住嘴，想要将難看的哭相遮一遮，擋一擋。她是真覺得對不起顧雲周，當初她和賈建國結婚，只是為了完成外公的一個心願，讓他不帶遺憾地走。人跟賈建國領了證，心還是為顧雲周守着貞。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也叛了變，連最後的那點貞操也沒了。眼淚噼啪地掉下來，她痛心疾首地想，怎麽就會不愛了呢？那麽多的愛都去哪兒了呢？曾經，她是多麽愛他呀！他這麽好，難道不值得她愛一生一世嗎？

因為在心裏認定自己是個板上釘釘的壞女人，捂嘴落淚之餘，丁悅容不住搖頭，“雲周，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不值得。”

顧雲周的眼眶也紅了，嗓子有點哽，但是還不影響說話，發出來的聲音也很穩，并沒有走腔變調，“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我說值得，就值得。”說着，他一歪身，從褲兜裏掏出手帕，遞給丁悅容，“把眼淚擦擦，我們去看電影。”

丁悅容接過手帕，邊擦眼淚抹鼻子邊搖頭，“我不想看了。”哭得頭暈眼花，鼻紅臉腫，還怎麽往電影院裏進？哪還有心思看？

二人吃飯的餐廳是個大餐廳，有卡座有圓桌，此時不是飯點，人還不算多。老秦遠遠地在餐廳的另一頭，雖然遠，但是他偶爾地向這邊看一眼，還是能看到丁悅容哭，自家董事長給她遞餐巾紙、遞手帕。于是，他暗自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啊，搞不懂。

吃飯的人雖不多，畢竟還是有人吃。丁悅容的舉動已經引起了幾名食客的注意和竊竊私語。顧雲周不想被人關注，起碼不想被些不相幹的人關注。扭過身，一擡手，他對遠處的男服務員一招手，“服務員，結帳。”

男服務員應聲而至，快速算好一桌飯菜的總價，顧雲周問服務員能不能用微信支付？服務員說可以，顧雲周飛快用微信付了款，那邊，老秦看了他的舉動，也叫了一名服務員過去結帳。結完帳，顧雲周站起身，走到丁悅容身邊，“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說着，他從丁悅容身後，拿起丁悅容脫下的小大衣展開，等着丁悅容起立。

丁悅容哭得思緒混亂，茫茫然地聽從顧雲周的指令站起了身，下一刻，顧雲周将她的小大衣從後往前一披，嚴密地給她披在了身上。披好之後，他擡起一條胳膊攬住丁悅容的肩膀，不容分說地摟着丁悅容向外走。

他摟着丁悅容往外走，丁悅容就順從地跟着他走，腦子裏混沌一片，眼淚還是往下流，但是流得不那麽歡了，因為知道馬上就要出了這沒有幾個人的餐廳了，接下來要坐好幾層的扶梯，扶梯上有人，人們看到她這麽大個人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會笑。

顧雲周摟着丁悅容出了餐廳，老秦默默無語地跟在二人身後，距離二人兩步遠的地方。

摟着丁悅容向前走，顧雲周心裏一陣恍惚，感覺時光倒流了，他和她又回到了好幾年前。那時，他還是個大學生，她是他表妹的同班同學兼室友，他高她們兩個年級，是別的學院的學生。他去看表妹，然後認識了表妹的室友。起初，他帶着表妹和那位林黛玉風格的室友去學校附近的餐館吃飯，後來，變成了他單獨請那位室友吃飯。

學校的林蔭路上留下了他們的輕聲細語，學校的小池塘邊留下了他們年青的身影。那時，陽光明媚，天空蔚藍，那時他特別愛笑，她也愛笑。兩個人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以為會這樣一直笑到老。卻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再也笑不出來，會哭着說再見。

顧雲周帶着丁悅容回到了凱逸，他在凱逸有一個專屬房間，若是工作太晚、太累，不想回家，就來這個房間休息。顧雲周拿出房卡開了門，将丁悅容領進房間。

“這是我的房間，”客房是個套間，裏面是卧房，外面是客廳，裝潢考究。客廳和套間打掃得一塵不染，各項物品擺放得井井有條，“如果你今天不想回去，可以在這裏住一晚。”顧雲周有意将了丁悅容一軍，“要是，你不怕他生氣的話。”一瞬間，他的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惡念，很想挑撥一下丁悅容和賈建國的關系。

顧雲周的話傳到耳朵裏時，丁悅容正專心地打量着房間裏的陳設，身體背對着顧雲周。愣了一秒，她面不改色地回過頭，“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确實是有些累了，心累，哭得也累。

顧雲周微微一笑，“你稍等一下，我讓客房服務員給你拿一套備品來，你洗個澡，然後再睡覺。我下樓去處理公務，有事給我打電話。”在回來的路上，顧雲周要到了丁悅容的電話號碼，當年二人分手後，丁悅容換了電話號碼。

“好，謝謝你。”丁悅容垂眼點頭。她真是不敢和顧雲周對視，因為心中有愧。

顧雲周又是一笑，轉身出房。過了一會兒，一名女服務員送來了包括浴袍在內的備品。手捧着裝了各種備品的小藤筐進了浴室，丁悅容洗了一個冷熱适中的淋浴。洗好澡，倦意越發深濃，丁悅容拉開卧房的羽絨被，踢掉腳上的拖鞋，鑽進了被窩。

她和顧雲周回酒店時已經将近下午四點，一覺醒來已是将近晚上七點。天上的星光和人間的霓虹燈光、汽車燈光，透過沒拉窗簾玻璃窗闖進來，所以，盡管室內沒開燈，卻并非漆黑一片。

丁悅容睡覺的時候正沖着窗戶，一睜眼，就看到了窗外的星光。她懶得下地去拉窗簾，沉重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她背對了星光，面對了黑暗。黑暗中，她睜着眼，靜靜地想着心事。

想自己和顧雲周的過往，想自己和賈建國從相識直到今天上午的種種，然後她又想，不知道賈建國現在在幹嗎？是心急火燎地等自己回家，還是心安理得地和齊瑩母女吃晚飯？想着想着，她又有點困了，眼皮不知不覺向下垂去，最後竟是又睡了過去。

第二次醒過來，她覺得肚子有點餓，而且也想回家了。摸黑下了地，摸黑開了燈，她發現床旁的小櫃上居然放着個小電子鐘，應該是顧雲周特意讓人放的。此時，已是晚上八點二十五。

丁悅容想起顧雲周離去前對自己說，讓自己有事給他打電話，現在她餓了，如果他沒吃飯的話她估摸着，他也得餓了。下意識地扭頭四顧，丁悅容找到自己的皮包拿了過來，打開皮包拿出手機就要給顧雲周打電話，然後，她在發現的同時猛然想起，自己的手機在下午吃飯時已經關了機。

有心開機，又怕賈建國給自己打電話。幾秒猶豫後，丁悅容又開始四顧，在床頭櫃上發現了一部電話，走到床頭坐下，她抄起電話，撥通了前臺，“喂，你好，請幫我轉一下顧董事長的辦公室。”

前臺可以看到電話的來源，接線員發現這通電話乃是出自于顧董事長的專屬房間，那麽打電話的女士必定不是凡人，也許是顧董事長的親人，也許是顧董事長的愛人，哪怕對方只是顧董事長的“炮友”，也不是她們怠慢得起的。

“請稍等。”接線員掐細了本就夠細的嗓子，讓丁悅容稍等片刻，然後将丁悅容的電話轉到了顧雲周的辦公室。電話接進顧雲周辦公室時，顧雲周正一邊喝着自沖的咖啡，一邊手拿一份報表，靠在老板椅裏皺眉細看。聽到電話鈴響，他一皺眉向前一探身，将報表放在桌上，又一欠身，伸直了胳膊夠到了話筒，拿了起來，“喂？”

丁悅容低低出聲，“是我。”

聽到丁悅容的聲音，顧雲周露出了微笑，把另一只手中的咖啡放到了桌上，然後将端咖啡的那條胳膊橫放到了桌面上，拿電話的那條胳膊則是支在了桌子上，“醒了？”

“嗯。醒了。”丁悅容對着電話一點頭，“我有點餓了，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那——”顧雲周拉了個長聲，“你是想在房裏吃，還是想下樓去餐廳吃。”

丁悅容想了想，“去餐廳吃吧。”

“好。”顧雲周接着問，“你是想吃中餐還是想吃西餐？”

“你呢？”丁悅容輕聲反問。

顧雲周一愣，沒想到丁悅容竟然征求自己的意見，一愣過後，他忽然有些感慨，多年前，二人每次出去吃飯，丁悅容也是像現在這樣征求自己的意見，“我有點想吃牛排了。我們這兒的牛排做得不錯，要不要嘗嘗？”

“好啊。”丁悅容仿佛已經聞到牛排的香氣了。

“那你下樓吧，我現在也下去，咱們西餐廳見。”

“好。”

放下電話，穿好衣服，丁悅容拿着自己的皮包進了衛生間，用衛生間裏的小梳子梳了梳頭，又從皮包裏拿出口紅在嘴唇上點了點。點完之後，抿了拒嘴唇，鏡子裏的人生動了些。對着鏡子審視了下自己，她又拿口紅在兩頰上分別點了點，然後将那兩點微不足道的口紅揉散，略顯蒼白的臉頰頓時泛出了淡淡的血色。

又對着鏡子左右扭了扭脖子，重新審視了自己，覺着自己的模樣還不至于影響市容，丁悅容将口紅擰回管中，扣好蓋子，放回皮包，出了房間去坐電梯。

她到二樓西餐廳時，顧雲周已經進去了。一位身着紅色長旗袍的迎賓小姐大概是受了顧雲周的指使，笑眯眯地迎上前來，問她是不是丁小姐。丁悅容說是，美麗的迎賓小姐馬上側着身，向餐廳裏伸出一只胳膊，做了個請的姿勢，“丁小姐，這邊請。”

丁悅容還了迎賓小姐一個客氣的微笑，跟着迎賓小姐一路進了西餐廳。凱逸的西餐廳分為前後兩部分，兩部分之間有一個頂天立地的木制隔斷，隔斷兩邊挂着垂過二分之一隔斷的紫色天鵝絨羅馬簾。

迎賓小姐将丁悅容引到了西餐廳的後半部分，顧雲周坐在後半部分一張靠窗的桌子後。晚上八點多，早已過了飯點，食客并不多，尤其是吃西餐的食客。

丁悅容向顧雲周走過去，迎賓小姐轉身走了。顧雲周含笑注視着她向自己走來，直到落座。剛一落座，一個身穿白襯衫外套格子馬夾，戴着同色格子領結的男服務生，拿着兩份菜牌走了過來，微笑着分別遞給顧雲周和丁悅容。遞給顧雲周的時候，服務生小心翼翼的，遞給丁悅容的時候，除了小心翼翼之外，服務生飛快地偷快了丁悅容一眼。

董事長喜歡吃西餐，常來。但是每次不是自己來，就是帶着酒店或集團的高層來，除了董事長的媽，再沒見他帶第二個女人來過，連過世的董事長夫人都沒帶過。這位是何方神聖，下一位董事長夫人？看氣質，看形容，還挺夠格的，服務員在心裏暗下了評判。

顧雲周和丁悅容聽不見男服務員的心聲。因為常來，菜譜已經了然于胸，随手翻了翻譜，顧雲周把菜譜一合，“我要一份意式香煎菲力牛排。”

服務員收回菜譜，飛快地拿紙筆記下來，記好後看向丁悅容。說實話，丁悅容并不是很愛吃西餐。跟顧雲周談戀愛時，顧雲周帶她去別的西餐館吃過兩回西餐，問她好不好吃，出于禮貌，她說好吃，以至于時至今日，顧雲周依然以為她也喜歡吃西餐，其實不然。見服務員和顧雲周等着自己點單，丁悅容有些局促，把菜單遞給顧雲周，“我對西餐不熟，你幫我點吧。”

顧雲周溫柔一笑，“好，我幫你點。”

丁悅容遞得自然，顧雲周接得溫柔，看在服務員眼裏，又是暗中感嘆。拿過菜單翻了翻，顧雲周問丁悅容，“要不，來一份法式西冷牛排吧，我吃過，味道很不錯的。”

“随你。”丁悅容只想快點添飽肚子。

顧雲周對服務員說：“要一份法式西冷牛排。”

服務員飛快記好。

顧雲周又問丁悅容，“想喝點什麽？”

不知為什麽，丁悅容的腦子裏忽然響起了賈建國聲音，“我家的冰葡萄酒可好喝了，基本不內銷。”

“冰葡萄酒。”

顧雲周一愣，沒想到丁悅容會要此酒，是受了那個人的影響嗎？心裏帶着疑問，臉面上顧雲周含笑如故，“要一瓶兩千年的加拿大冰酒。”

“是。”服務員又記了下來。

除之此外，顧雲周又單了幾樣西式菜肴和兩樣甜點，服務員拿着二人，其實也就是顧雲周一個人點好的單去了後廚。

過了一會兒，他們點過的菜，一道道上來。二人拿起刀叉，各自開動。顧雲周切得優雅娴熟，一邊切一邊看丁悅容。丁悅容切得有點笨，但樣子還不至太難看。

“好不好吃？”顧雲周一邊往下切一小條牛肉，一邊問丁悅容。

“好吃。”丁悅容對他微微一笑，好吃是好吃，就是吃不大習慣。在她看來，又刀又叉地吃大塊西洋牛排，還不如用筷子吃已經在後廚切成小條的中式黑椒牛柳。

顧雲周很高興，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的笑，“好吃就多吃點。”這一刻，他忘了對面的女子已為人婦，恍然她還是自己的女朋友，他還是她的男朋友，他們還沒大學畢業。

吃着吃着，顧雲周拿起了高腳杯，高腳杯裏是服務員給他倒好的冰酒。冰酒呈深紫色，被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襯得份外讓人有喝的欲望，“我們幹一杯吧。”他伸出胳膊，向丁悅容發出了邀請。

丁悅容愣了一下，放下刀叉，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自己的高酒杯的細脖子，但是并沒有馬上把杯子舉起來，“為了什麽？”

顧雲周想了下，感慨一笑，“為了今天我們能坐在一起吃這頓晚餐。”他說得感慨，丁悅容聽得也是萬般滋味在心頭，不覺舉起酒杯伸出胳膊迎向顧雲周的酒杯，顧雲周見狀連忙向她迎去，兩只酒杯在空中撞出“叮”的一聲輕響。

未等二人收回胳膊，幹掉杯中之酒，幾步之外忽然響起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嘲諷，“真浪漫啊。”

聞聲，二人不約而同扭臉去看嘲諷之人，一望之下，丁悅容愣住了。

未修。

難道一個真愛粉都沒有嗎，好悲傷。

女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哈哈，我才不哭呢，擦幹眼淚，接着往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