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鬧西餐廳

大鬧西餐廳

幾步之外,賈建國高高大大地站在那裏。話說得輕佻譏诮,臉色卻是鐵青。惡狠狠地掃了一眼顧雲周,他看向丁悅容,目光非常專注,非常有力。仿佛他是公安局的審訊人員,丁悅容是受審的犯罪份子。犯罪分子不老實,審訊人員也不跟犯罪分子廢話,單是用目光讓犯罪分子感受自己強大的氣場。

賈建國成功了,丁悅容被他盯得很不舒服。和賈建國的目光對上的一瞬間,她就覺得自己像個出軌的壞女人,結果讓尋來的老公抓了個正着。撲閃了兩下睫毛,她扭回臉,完成了本該在剛才完成然而卻還未來得及完成的動作——将高腳杯中的冰酒一飲而盡。如果賈建國不出現,她可能還不會一飲而盡,抿一口意思意思就行了。

酒順着她細細的喉嚨冰涼下滑,仿佛一條無骨的小蛇從她的喉嚨到她的胃,滑出了一線涼意。這點涼意到了胃裏不知怎的蹿進了心裏,“哄”的一聲,在她心裏炸起了一團燥熱的火。

放下酒杯,她無視賈建國的存在,重新拿起刀叉繼續切牛排,繼續吃。她吃,顧雲周可不吃了。不吃,不說話,不站起來,單是安靜從容地望着妒火中燒的賈建國,似挑釁,又似靜觀其變。這是他顧雲周的一畝三分地,他倒要看看對方能如何?退一步講,即便這裏不是凱逸,他也不懼。

不言不語地看了丁悅容五六秒,賈建國邁步走上前來,站定在丁悅容面前,丁悅容目不斜視,一刀刀接着切,乍一看也挺有氣場,挺鎮定。實際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是正處于一個心浮氣躁的狀态。手裏的刀根本不聽使喚,切來切去,一塊肉也切不下來,而且把肉下的盤子切得吱吱作響。那也不停,不擡頭。

賈建國皺眉看了片刻,一擡頭揪住了丁悅容拿叉的腕子。

丁悅容不擡頭,聲音小且平靜,然而身體似是微微發抖,“松手。”

賈建國的聲音和她差不多,很堅定,堅定中帶着懇求,“跟我回家。”

丁悅容轉動手腕,想要把手掙出來,“我不回去。”這句話,明顯帶了氣。

賈建國攥緊了她的手,聲音似舊低低的,“回家吧,有什麽事咱們回家說。”

眼見腕子掙脫不出,丁悅容急了,加大了掙動的力氣和幅度,“我說了,我不回去!”如果賈建國不來找她,她吃完了這頓飯,可能就會乖乖回去了。但是賈建國來找她,尤其是賈建國求她回家,她忽然地就委屈了,就來了脾氣。

“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吧,回家吧。”嘴上,賈建國跟丁悅容道着歉,手上絲毫不放松。

丁悅容急得用另一只手去掰賈建國的手,顧雲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去拉賈建國的手,“放開她。”

顧雲周不來拉還好,顧雲周一拉,賈建國本已煩躁的心裏“騰”的升起一股不可遏抑的怒火,“你給我閃開!”他揮起一拳,打在顧雲周的鼻梁上。

顧雲周向後一仰,踉跄着倒退了幾步,這才勉強站穩身形。

“你幹什麽?!”丁悅容又驚又怒,犯瞪了賈建國一眼,想要去扶顧雲周,賈建國攥着她的手腕子不放,“放開我!”她又是甩手又是去扯賈建國的手,賈建國還是不放,“跟我回家!”說完,不再理會丁悅容的意聲,牽羊似地,攥着丁悅容的手腕子往外走。

餐廳裏的其他食客被這邊的“風景”吸引,紛紛投來關注的目光,餐廳裏當值的幾名服務員見狀連忙跑向顧雲周,“董事長……董事長……”

顧雲周來不及叫保安,讓一名男服務員趕緊去後廚,把不做菜的廚師都叫出來。男服務員應聲而去,很快,後廚跑出三四個廚師,為首的正是凱逸的西餐“曬夫”。“曬夫”身後跟着幾名徒弟,連“曬夫”帶徒弟個子都不算太高,然而每個人長得結結實實的。

他們本在後廚備料,男服務員慌慌張張地沖進來說董事長讓人給揍了,讓他們出去幫忙。聞聽此言,“曬夫”操起舀湯的長把大勺子一馬當先地沖了出來了,“曬夫”的徒弟們也各找家夥,有人拿着打蛋器,有人拿着做印度甩餅的大擀面杖,跟在“曬夫”身後沖了出來。

“就是他!”不待顧雲周發號施令,男服務員用指一指賈建國,其時,賈建國正扯着丁悅容的手要走,丁悅容往後掙着不肯走,顧雲周跟賈建國撕撕扯扯地不讓賈建國帶丁悅容走。

幾名廚師見狀,轟隆隆地沖過去,将三個人團團圍住,幫手一來,顧雲周撒了手,人微微地有點喘,沒想到這小子這麽有勁,他想。喘是喘,可是喘得很克制,既不想讓自己人看出來,更不想讓賈建國看出來。

賈建國可不管,賈建國的胸此時像拉了風匣,大起大落地起伏着,他動了大氣。氣死我了,他心想,怎麽的?我找我自己的媳婦回家,還不讓走了?有沒有王法了?我看今天誰管攔我?誰攔我,我捶誰!想到這裏,他越過圍着他的人,看向顧雲周,第一個先把你捶扁了!他暗暗發狠。

丁悅容還在掙紮,“你放開我!”

顧雲周再次上前,攔在賈建國面前,“放開她,她不想跟你回去,你不能強迫她。”

賈建國橫眉怒目地看着顧雲周,恨不能一個電炮把顧雲周打到九霄雲外去,“這是我們的家事,用不着你個外人管!”他刻意加重了“家事”和“外人”二字刺激顧雲周。

他的話也的确是讓顧雲周受了刺激,然而表面上,顧雲周分毫不肯顯露,只是微微一笑,“只要是發生在凱逸的事,我都要管。”

“讓開!”賈建國一手抓着丁悅容的手腕,一手去推顧雲周,“好狗不擋道!”

“你罵誰是狗!”

“你嘴巴放幹淨點!”

服務員和廚師們義憤填膺了。

賈建國漫不經心地掃了衆人一眼,慢慢悠悠道,“誰勾搭別人老婆誰是狗。”

此言一出,服務員和廚師們統一沉默了。清官難斷家務事,董事長确實是和這女人吃飯了,這女人看樣也确實是這男人的媳婦,至于董事長存沒存勾人媳婦的心,誰也說不準。

服務員、廚師不說話,顧雲周也不說話,懶得和賈建國就這個問題糾纏。他要說自己沒存那茍且之心,賈建國必定還有一堆冷嘲熱諷等着他,然後他再反駁,賈建國再回擊,沒完沒了了。而且他知道,既便他不就這一問題發表見解,有人也是會發表的。

果然,在賈建國說出那句意有所指的話後,丁悅容高聲斥道,“你少胡說八道!我和雲周是清清白白的!”

“清清白白的你關機?你不回家?大晚上的跑這兒來跟他吃飯!”賈建國氣急了,忘了措辭,忘了考慮丁悅容的情緒,腦子裏想什麽,嘴一點不差地說了出來。

聽說顧雲周和丁悅容在一起後,他氣急敗壞地給丁悅容打電話,發現丁悅容關了機,第一時間跑到凱逸來,他中西兩個餐廳轉了一圈,沒發現二人蹤跡,垂頭喪氣地回了別墅,紮上圍裙,煎炒烹炸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想等丁悅容回來,好好哄哄她。結果一直等到天黑,丁悅容也沒回來。他把每樣菜撥出來一部分,讓齊瑩帶着佳佳先吃,他提着個癟肚子第二次來到凱逸,這回堵了個正着。

丁悅容氣得頭發昏,也是想什麽說什麽,根本不考慮自己說出的話,會不會讓賈建國、顧雲周覺得自己小肚雞腸沒風度,“我不回家?你家裏放着個前女友,成天跟她出雙入對的,我怎麽回家?我怕我回去礙你們的眼吶,那不是我的家!”

賈建國急得青筋暴跳,用比丁悅容更大的聲喊回去,“不都跟你說了嘛,我是看她太可憐了!同情她!聽明白沒有?是同情!不是愛!我早不愛她了!你跟她吃什麽醋啊!”

扯着嗓子喊完最後一句話,賈建國愣住了,等等,他剛才說了什麽?吃醋?對啊!他在腦子時一拍大腿,妞妞的反應明擺着是在吃醋啊!他還當她是在氣他不懂事理,把前女友帶回家。

賈建國的最後一句話聽得丁悅容臉一紅,“我吃什麽醋!”她堅決不肯承認,“我稀得吃你的醋!”不單是賈建國,顧雲周也看出丁悅容是吃醋了,其他看客和顧雲周的看法一致,不過,大家都沒有出聲。賈建國将了丁悅容一軍,“沒吃醋你就跟我回家呀,不回家你就是吃醋了!”

這話說得丁悅容很不好往下接,她漲紅了臉,“我沒吃醋!!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你住哪兒?”

“用不着你管!”

賈建國幾乎是低聲下氣了,“洗份兒,別鬧了,”他壓低了嗓子,“你有什麽氣回家使勁撒,咱別在這兒讓外人看笑話了,行不?走吧,跟我回家吧,我給你做了一桌子好吃的,比你吃那半生不熟的牛肉片子強多了。”

二人對話時,幾名西餐廚師始終是豎耳傾聽,及至聽到賈建國對他們所作的牛排的評價,他們不樂意了,“把話說清楚了,什麽叫半生不熟的牛肉片子?”

賈建國一斜眼,看向發問的氣憤廚師,“你那肉是不是半生不熟的,是不是牛肉,是不是一片一片的?

廚師被賈建國噎得直咽唾沫,想還嘴卻又挑不出賈建國的錯,的确是牛肉,的确是半生不熟的,也的确是片,不是塊不是條。可是不說點什麽又實在是憋氣窩火,“井蛙。”末了,他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廚師發表完了評價,丁悅容又開了腔,“你把手撒開。”

賈建國沒搭理廚師,只問丁悅容,“那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回去。”丁悅容一搖頭。

“真不回去?”

“真不回去。”丁悅容昂頭旁視,宛若視死如歸的烈士。

“行,”賈建國一手攥着丁悅容的腕子,一手向褲兜摸去,摸出了手機,威脅似地向丁悅容晃了晃,“我給你爸打電話,讓你爸評評理。”

“不許打!”丁悅容伸手去搶他的手機。

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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