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體育館樓道拐角裏,有一男生将女生壁咚強吻,強勢激烈,很霸道。

女生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推開他,又氣又羞:“封彌!你為什麽老是要纏着我不放?你明明有婚約,還要糾纏我,耍着我玩很有意思嗎?”

封彌笑了一聲,“你知道了?”

林琪冰低下頭說:“別人告訴我的。”

他和禾蓁有婚約……禾蓁,她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我們這樣……對禾蓁不好。”

封彌:“可是我不喜歡她,就喜歡你。在我眼裏,她不如你千分之一。”

剛路過的禾蓁:“……”

禾蓁很納悶,她最近總是能碰巧撞見這兩位,聽到或看到一些讓人尴尬的事。

她對他們的感情拉扯不感興趣,奈何上天似乎樂意讓她看戲。

封彌繼續道:“而且她有男朋友,婚約只是長輩定下的。我不會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尤其在你出現以後。”

林琪冰幾乎要淪陷在他的甜言蜜語裏,但還是掙紮道:“那你應該先解決你的婚約,再來追我。”

“你很介意?”

“當然!”

“那就表示,你其實心裏也是喜歡我的?”他笑道。

林琪冰張了張嘴,臉紅起來,急急忙忙推開他,跑了。

“咳咳。”禾蓁戰術性咳嗽。

封彌:“……”

怎麽又是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暗戀自己。

“拉踩?”禾蓁道。

封彌裝傻:“聽不懂。”

“你們男生追女生都這麽不負責任嗎?”

“什麽意思?”

禾蓁慢悠悠道:“明知道她每次受傷都是因為你,明知道家裏不允許你和她在一起,還是因為克制不了自己的沖動,一次又一次地讓她陷入越來越被動的局面。這種喜歡,會不會太幼稚了一點?”

封彌臉黑了個徹底,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他冷酷道:“我做什麽,用不着你來指教。”

“誰要指教你?我只是為了人家女孩子才特意提醒你。她和我們不一樣,一旦摔下去,底下可沒有東西墊着。有太多東西會讓她受傷,尤其是你的喜歡。”

“我喜歡她還有錯了?”

“白癡。”

他根本什麽都不懂。

林琪冰根本不是什麽灰姑娘,灰姑娘好歹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呢。

她是普通家庭裏依靠刻苦與努力進入他們世界的一個意外。成績優異,堅韌不拔,這樣的人,憑借自己的努力,也會在未來收獲美好的人生。

她的确和他們這個圈子格格不入,可說到底,他們這些人,又有多少是真正憑借自己的能力站在這的呢?

林琪冰如果思維暢達,完全可以把在校的經歷轉化為視野,接觸的人轉化為人脈。

她并不出生在頂端,卻有能力享受拼搏的過程,一步步走向頂端。

可是封彌橫插一腳,在她此刻的生命裏放入許多超出她當前承受能力的惡魔,打亂了她的生活節奏。

傷害她的的确不是他,可他是導火索,是燒火的稻草與木柴。

他将林琪冰拖入情感漩渦中,讓她哭泣,讓她掙紮,讓她迷茫與自卑。

而他只是霸道索取,全然不為她考慮。

這就是他的喜歡嗎?他又能這樣喜歡一個人多久?

不過,看目前的情況,林琪冰似乎對封彌産生了感情,她再說這些也沒太大意義。

禾蓁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最近已經管得夠多了。點到為止就好,說多了顯得她故意破壞他們感情似的。

-

周五,禾蓁本想下了課去齊臨住處找他,禾家的人卻早一步備好了車派人來接她回家。

她不想回去,臨時找了個借口,說有個朋友聚會,讓司機把她送去某個會所。

聚會的确是有的,只不過被她拒了。

包廂裏都是熟人。

看見她進來,驚呼:“哎呀,禾大校花來了。我說這包廂怎麽突然亮起來了。”

禾蓁聽不了這麽尴尬的恭維,冷着臉找了個地方坐。

有人不知道是沒眼色還是故意道:“封少,你未婚妻來了,怎麽不見你歡迎一下?”

随即被封彌怒瞪一眼,縮起了脖子。

季柳就坐在禾蓁邊上,溫柔笑道:“沒想到你會來。”

禾蓁瞥了眼桌臺上的小包,“還有別的女生?”

包廂門被推開,林琪冰從外面走進來,手上還挂着點水珠,似乎是剛洗完手沒來得及擦幹。

她看到禾蓁,怔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對她點了下頭。

包廂裏有人說要打牌,問禾蓁玩不玩。

“玩一會兒吧。”她低頭發着消息,問,“不介意的話,我喊個人?”

大家自然沒什麽意見。

打了兩副牌,她看了四五次手機。

季柳問:“男朋友?”

她點了下頭。

“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季柳和禾蓁也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他們圈子裏來來去去就這麽幾個人。她到底什麽時候交的男朋友?那人靠不靠譜?

禾蓁沒有多談,只說:“A市的。”

A市?季柳記得她每年暑假都會去A市外公家住段日子。

他猜測道:“大院裏的?”

“嗯。”

中途,禾蓁站起來去洗手間。

會所裝修得金碧輝煌,人來人往衣着講究。但在這裏,多的是庸俗的凡軀在以金錢做誘餌狩獵迷途的羔羊,暗流湧動,奢靡又危險。

她剛走出沒幾步遠,便被一個大腹便便的酒鬼攔住去路。

“美女,去我那坐會兒?你給我唱首歌,我捧你做大明星!”

禾蓁冷笑了一下,道:“你也想上女廁所?”

那醉鬼喝得眼睛都快睜不開,還想去抓她的手,“什麽意思?”

“別擋路,滾開。”

醉鬼向來喜怒無常,他一聽這話,當即要對她動手動腳,試圖将人拉回自己包廂。

禾蓁眯起眼,在他身上掃視一圈,尋找最佳攻擊點。

下一秒,他已經被突然出現的人打倒在地,暴揍了幾拳,牙齒落了滿地,屁滾尿流爬起來就跑。

齊臨邀功道:“怎麽樣?我這手英雄救美是不是很及時?”

禾蓁:“你人怪好的。要是你沒出現,我會讓他半身不遂。”

“我去把人抓回來?”

“……”

禾蓁進去上了個廁所,出來的時候沒看見齊臨,還以為他已經回了包廂。

結果往回走了幾步,路過轉角,被他拉入小角落。

禾蓁:“你也想被打?”

齊臨抱住她,大狗狗似的貼上來讨賞:“你親我一下。”

話是這麽說,結果還沒等禾蓁有所動作,他就先迫不及待低下頭去吻她。

禾蓁靠在牆邊,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十指相扣。齊臨熟練地撬開牙關掠奪呼吸,親得很動情。

他這個人很直接。喜歡的,渴望的就會直白地表達出來,所以接吻的時候也是熱情似火的,像小野獸那樣。

她聽着他的呼吸聲在耳邊放大,逐漸超過周圍的一切嘈雜,像或急或緩的一場雨,帶着潮濕的氣息。

而她漸漸缺氧,陷落進他滾燙的領地。

一個吻斷斷續續,持續了許久。齊臨不舍得放開她,摸摸她的臉又摸摸頭發,湊到她耳邊含含糊糊道:“老婆……你身上香香的。”

“回包廂吧。”禾蓁說。

可能經常撞破別人卿卿我我,自己就會遭到反噬。禾蓁剛把他推開,餘光便看見走廊不遠處站着的季柳。

季柳笑了笑,面上很淡定:“我看你去洗手間那麽久還不回來,怕你出什麽事,所以出來看看。”

齊臨看他一眼,警惕道:“他是誰?”

季柳道:“不知道禾蓁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我是季柳,她發小。”

齊臨點點頭,“沒提起過。”

然後被懷裏的人打了一下,他得意地笑笑,露出兩顆虎牙。

-

回了包廂,禾蓁簡單向衆人介紹了一下:“齊臨,我男朋友。”

這話說完,得來一片起哄。還有幾個樂子人,紛紛看向封彌,笑得很缺德。

禾蓁性子冷淡,但齊臨和她完全不同,是個沒有架子的社交悍匪。還沒半小時,他已經和人稱兄道弟,天南海北聊起天來。

這些人想和他聊天,無非就是想打聽他的背景或者和禾蓁之間的事。

他看似知無不言好兄弟,實際上嘴嚴得很。反倒那幾個起哄的,酒一喝,倒出不少秘密。

林琪冰原本心中仍然對婚約耿耿于懷。

倒不是別的,由于內心強烈的道德感,她覺得如果就這樣和封彌在一起,會對禾蓁産生傷害。

畢竟許多人都說,封彌和禾蓁是天造地設門當戶對,就像王子和公主本就在一起。

而她只是渺渺人海裏普通平凡的那一個,大少爺尋新鮮換換口味,可總有一天還是會膩煩。

她不是傻子,從只言片語裏,也能分析得出來那婚約并不是他輕易反抗得了的。

也許以後時機成熟,封家還是會讓他娶禾蓁,無論他是否願意。

因為涉及到商業聯姻,要考慮的就不能只有自己。

林琪冰到底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沒談過戀愛,受不少電視劇與故事的影響,也幻想過驚心動魄的愛情。

她在心裏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能對他動心。可越是這樣暗示,她就越不得清靜,一步步沉迷。

直到今晚見到禾蓁和她的男朋友,那種負罪感才稍稍減輕一點。

他們看起來很親密,是熱戀中的情侶。

禾蓁那麽冷淡的一個人,原來也會有喜歡的人。

而那個叫齊臨的人,對她也很好,總是想方設法逗她笑。

一靜一動,很養眼。

林琪冰突然很羨慕。與此同時,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籠罩住自己,眼眶一紅,險些流出淚來。

她覺得自己脆弱得莫名其妙。在這樣熱鬧的氛圍下,卻感到異常孤單與難過,很想很想立即逃走。

封彌發現了她的異常,問她怎麽了。

她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沒事。”

然後借着昏暗的燈光掩飾,慢慢調整好狀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

禾蓁和齊臨又待了一會兒,起身告辭。

已經将近十點,都市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她已經開始犯困。

“回你那,我要睡覺了。”她坐上車,對齊臨道。

“收到!”

這套公寓是齊臨在Y城的臨時住所,裝修得很簡單,偶爾有阿姨來打掃。

他知道她會來住,準備了她的房間和日用品。

但是他從沒想過,禾蓁在自己房間洗完澡,會走進他的房間,鑽入他的被窩。

禾蓁看他呆呆的,像被吓到了。

她輕聲笑了下:“怎麽了,不能和你一起睡?”

“你,你占我便宜。”齊臨紅着臉說。

“這麽純情,那算了……”禾蓁道:“我還以為,你也很想和我一起睡覺。”

她作勢拉開被角,要回自己房間。

齊臨按住她的肩膀,一個翻身便把人壓制住,“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禾蓁濃密烏黑的長發披散在枕頭上,和白皙勻淨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對比。嘴唇嫣紅水亮,像匣子裏珍藏的紅寶石。

他低頭去吻她,淺嘗辄止。伸手去夠床頭櫃抽屜,取出一個東西。

禾蓁擡頭去看,是一個小盒子。

他從裏面取出一枚戒指,慢慢套進她無名指裏。

“蓁蓁,你做我老婆好不好?”

禾蓁看看手上的戒指,“會不會太急了一點?”

齊臨把頭埋在她頸間,悶悶道:“我怕你會被別的壞男人搶走。”

他果然還是很介意。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禾蓁和別人有了婚約。

盡管這在他看來不算什麽大事,但還是多多少少産生了危機感。

都說異地戀是沒結果的。

他待在她身邊的時間太少了,有時候出緊急任務,好幾個月都可能聯系不上人,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他的世界太動蕩不安,需要時刻走在危險邊緣,去掙那份功勳。

齊臨執行過許多任務,守護過許多人。有時候受了重傷,一想到禾蓁在國內平平安安的,心裏就暖暖的。

快要熬不過去的時候,想一想她,又覺得還能堅持。

他們說女孩子是很脆弱的。

齊臨從來沒見過禾蓁哭泣,她總是冷冰冰的模樣,其實心也是很軟的。如果他死了,她一定會很難過。

可他希望她永遠快樂。

有些計劃他在心裏想了很久,一件件說給她聽:“再過兩年,我就能轉去幕後。到時候穩定下來了,如果你還願意,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你喜歡Y城,我就調到Y城,你喜歡A市,我就在A市紮根。”

禾蓁仰起頭親了親他。

“其實我沒那麽介意穩不穩定。”

她向來理智,和他在一起之前,就考慮過一切未來可能會發生的問題。

把好的壞的都想一遍,還是做下這個決定,這就代表她真的很喜歡他。

人的一生,可能很難這樣純粹地喜歡一個人吧。

“等我下次回來,請個長假,我帶你去見見我父母好嗎?他們都很喜歡你的。”

“好。”

可惜明天不宜見父母,不然她應該先拉着齊臨回自己家,然後把家裏人都吓一大跳。

齊臨又去親她,像躁動不安的小獅子,袒露完一顆真心後,迫不及待地去證明。

要把所有的熱情交付,邀請她到自己的世界裏來親自點一把火,照亮前方的路。

這一刻,血管裏血液緩流。他聽到心跳、呼吸,她口中低低的聲音。

四周的氧氣盡數被吸入鼻腔。

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日,禾蓁被電話聲吵醒,看了眼來電人,挂斷,然後将手機關機。

這樣很不負責任,但的确是一個不錯的表明态度的方式。

她早已說過無數次,那不是她想要走的路。

齊臨沒睡醒,黏黏糊糊地從背後摟住她,“怎麽了?”

禾蓁轉過身和他面對面,“我和你說過吧,我想當外交官。”

“嗯。”聲音啞啞的。他撥開她淩亂的發絲,親了下額頭。“我相信你,未來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外交官。”

禾蓁說:“我爸媽也說,我如果去做生意,一定會是個成功的企業家。”

也許是她太要強,做什麽都盡善盡美超出別人的預期,才會給他們那麽多期待吧。

可是一個人精力有限,想要把事情做到完美,就必須放棄一些選擇,全神貫注一件事。

她不是超人,也不是天才。一生只夠選擇一條路。

齊臨說:“那就選你喜歡的吧,就像當初選擇我一樣。”

他時常在生死邊緣徘徊,便對人生與生命有了更簡單粗暴的理解,偶爾像個哲學家。

“人生那麽短暫,總去想什麽利益得失,或者為了滿足誰的期待而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反而會過得一團糟。因為那不是你的節奏。你的人生節奏應該自己去探索,而不是聽別人指揮。”

禾蓁心想,這是我想聽的回答。

在做下某個決定後,她希望有人能堅定地擁護她,而不是勸她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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