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022】

【022】

門關上後，蔡猛臉上喜悅的神情随之消失。他嗦着棒棒糖，腦子裏全是黃傑死亡現場的畫面。

龍鑫集團的財務總監，外出佩戴三名實力等同于特種兵的保镖，會離奇的從視野裏消失，然後在偏僻得連狗都不想去的陰溝裏被發現。

這要是他自己謀劃的，那就不是很恐怖，可要是他人為之，蔡猛就很難想象得到是何人為之了。

反正張媛絕對沒有這個實力，除非……

是熊家的人。

蔡猛突然覺得脊背發涼。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際，桌上的電話響了。

是他老戰友打來的，這人現在是龍巢最大報社的老板。

接通後，蔡猛很是熱情的喂了一聲：“稀客啊，我的手機竟然還能接到你的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連假裝客套的話都不願說，直接開門見山：“我這邊收到以你的署名寄來的一封信，信裏的內容和龍鑫現在的副經理張媛有關，不像緋聞，倒像是紀實……”

“等等，我的署名？”蔡猛打斷了對方，他沉思片刻後說道，“字跡也是我的？”

那頭傳來了紙張翻頁的聲音，緊接着男人的聲音響起：“你剛這麽一問，我才發現這字跡确實像你的，很像，但細看還是能發現差異，應該是誰故意仿的。”

蔡猛不知道是誰搞的鬼，但他下意識就想到了李紹琛那三只。于是他讓報社老板先不要刊登，然後把信件要了過來。

細讀兩遍後蔡猛竟又發現對方連自己說話的語調習慣都模仿了。

除了李紹琛有這模仿的實力，蔡猛再想不到第二個人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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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信裏寫的關于張莊張家的事，目前應該也只有李紹琛知道。

李紹琛這是想通過紙媒傳播，讓張家的過往成為龍巢家喻戶曉的事，成為龍巢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他想借勢，想讓張媛感受到有火在眉間燃燒的緊張感。

他是想拉着張媛離開占據天時地利的主動位置。

這一步棋若當真起了效果，想必張媛就很難再把重心全都放在反偵察上了，因為龍巢的狗仔和媒體人數不勝數，只要她的身世被曝光，那麽做為貧民窟女孩，她在龍鑫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一旦讓她分神，那麽調查她與張佰案件的關系就會簡單很多。

蔡猛咬碎了嘴裏的硬糖，然後盯着桌上的手機發呆。約莫三分鐘過去，糖果已經完全融化，蔡猛拿起手機給李紹琛撥去了電話。

李紹琛很早就開始等了，因此手機剛要嘟，他便先一步接通了：

“早上好啊蔡警官？”

蔡猛輕哼一聲：“你們三個在做什麽？”

他們三個已經到菜市場了，身前身後各跟着兩名便衣警察。

李紹琛環顧一圈後說道：“我們七個在菜市場買菜，準備中午大吃一頓。”

蔡猛冷笑道：“我看見你給報社郵寄的信件了，你小子拿我當槍使，不想混了？”

聽見槍，李紹琛下意識伸手去摸腰，然後又看了眼正在撈蝦的胡庇煌，腰間都鼓鼓的，槍都還在。他說：

“主要是你面子大，要我也和人是戰友，我直接就署自己的名字了。”

蔡猛被這奉承的話逗得有些想笑。

他本來昨晚就想沒收李紹琛和胡庇煌的槍，可又怕他倆回去遇上危險，于是便想着等到今天。沒想到李紹琛突然整了這一出，想來他是下定決心要和張佰的案子死磕到底。

因此即便真的收了他的槍，也銷毀了他的警察身份，就憑此刻正在跟蹤的那四個警察，肯定也沒法阻止他去做一些更加瘋狂的舉措。

倒不如再次和他們并肩，這樣彼此都知道動向，也許更好照應。

蔡猛開門見山的問道：“你還想繼續跟這個案子？”

李紹琛嗯了一聲：“我們都很想。”

蔡猛：“倒是可以晚幾天再銷毀你們的警察身份，只是你們要保證聽我安排。”

李紹琛：“聽你安排。”

蔡猛：“行，那這個報紙必須要刊登是吧？”

李紹琛：“盡量吧。”

蔡猛：“那接下來你想怎麽走？”

李紹琛：“去二重天和張媛見個面。”

蔡猛：“二重天可是一般人能進的。”

李紹琛：“我知道，不過張媛會帶我進去的。”

蔡猛：“怎麽帶？”

李紹琛：“暫時沒想好，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先跟張媛見一面。”

蔡猛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看這時間張媛應該快到了。

本來昨天她就想探監，只是當時死者家屬圍堵在警局門口鬧事，張媛下車後根本就沒機會進去，還差點被情緒失控的死者家屬揍了。

得虧蔡猛及時攔下，然後護送着張媛離開，并且約定好讓她今天早上來探監。

“那你現在過來，”蔡猛說，“張媛馬上會來看黃阿麗。”

李紹琛應好，随即挂斷電話。他快步來到陳夕和胡庇煌身邊，悄聲把目前的情況告訴了他們，并且把接下來的計劃重新跟倆人确認了一遍。

“一定要時刻保持信號暢通。”李紹琛臨走時再三叮囑，“一旦發現進入了零信號區域，立刻退出來。”

陳夕和胡庇煌一起點頭。

李紹琛摸了摸陳夕的腦袋，沖她笑了笑，随即大步跑開了。

跟蹤的警察并沒有阻攔，因為他們剛收到蔡猛更變任務的消息：

即刻起，你們仍舊全權負責他們的人身安全，但不得再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

警局門口。

蔡猛剛收到張媛的電話，說是她再有五分鐘就到了，想讓他來門口提前等會兒。

因為她擔心會再遇到昨晚的瘋狂家屬。

蔡猛沒推辭，點了根煙就出來了。

這會兒正值秋末，眼瞅着樹葉都黃了，夾雜在風裏的寒意也越來越重。

用不了幾天就得入冬，然後再來一場雨，往後龍巢就會有持續四五個月的冰天雪地。

蔡猛還穿着夏天的工裝，他不禁縮緊身子，原地踏起了小碎步。

很快一輛粉紅色的越野轎車在警局對面的停車點停下了，緊接着下來一位身穿灰棕色呢子大衣，內搭一件黃白條紋襯衫，下身一條背帶褲，腳上棕色牛津鞋的長發女生。

她臉型偏瘦，走路時帶着很自然的微笑，長得像是學校裏安靜乖巧的那一類好學生。

她肩上沒有挎包，只是手裏拎着一個淡藍色的手提袋，封面印有“希斯莊”的标簽。

這是專供給龍巢富豪的甜品店。

蔡猛大步迎了上去，不等他打招呼，張媛便先把手伸了出來：

“麻煩您了蔡警官。”

蔡猛雙手去接張媛的手，很是客氣的回應道：“不麻煩的。”

張媛知道警局不能輕易進去，也就沒再繼續往裏走，而是将袋子放下，主動神展開雙手：

“您先搜我的身吧。”

蔡猛沒想過張媛會這麽主動，他還以為她會像之前大部分被傳喚來警局的上層人士一樣，會覺得被人搜身是一種羞辱，不僅會拒絕，甚至不惜為此撒潑。

可張媛卻一反常态，和他們比起來竟是那麽的平易近人。

當然這也并非是蔡猛和張媛的第一次碰面，在此之前其實就已經見過三次，算是老熟人了。

所以對于張媛的謙謙有禮，蔡猛也算是有心理準備。

“你等會兒，我們局裏有女同志。”蔡猛轉身進到大廳，然後把秦枝給叫了出來。

秦枝拿着金屬探測器站到張媛面前，為防止對方是孕婦，她先是将探測器藏在身後，詢問确認對方并無身孕後，她才開始檢測。

往複循環三次，确認并無金屬後，緊接着又開始徒手摸索。

五分鐘後，秦枝向蔡猛點了個幅度很低的頭，示意他面前的女人安全。

蔡猛道了句謝謝，就讓秦枝又回去了。

張媛提起地上的袋子，然後送到蔡猛面前：“您和局裏的同事應該都還沒吃早餐吧，我路上買了些甜品，你們拿去嘗嘗。”

蔡猛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局裏有規定，警民之間不得有任何物品往來。”他說，“別說是這麽貴重的甜品了，就是礦泉水我們都不能要。”

張媛執意要讓蔡猛收下，于是把被推回來的手提袋又推了出去。興許是沒有和人對峙過，此刻她的臉已經有些羞紅了：

“我知道這個時間點，局裏還沒有什麽人，蔡警官您就賞臉收下吧。”

蔡猛的态度很堅決，他退後兩步，向張媛敬禮表示感謝，然後用帶有警告的語氣解釋道：“探監是家屬應有的權力，而我提前來到工作崗位，這是我工作态度的問題，二者沒有任何關聯，所以你不必對我表示感謝，我也希望你不要讓我犯這種低級錯誤。”

張媛這下徹底明白了蔡猛的态度，她的臉更紅了，耳垂在剛好升起的朝陽光輝之下，像是晶瑩剔透、質地紅潤的寶石。

她連連道歉。

蔡猛完全沒把這當回事，他領着張媛往關押室去，路上提醒道：

“蘇萍的情緒非常不穩定，甚至有嚴重的攻擊傾向，你盡量慎言慎行。”

張媛點頭：“謝謝你蔡警官，我一定會注意的。”

穿過工作崗位和一條長約十米的走廊，再拐彎路過廁所、閱覽室和健身房，便看見了審訊室。

蔡猛推開門把張媛帶了進去。

審訊室被一面很大的單向防彈透視玻璃給分割成了兩部分，玻璃旁邊安置着一扇可以進出兩邊的木門。

蘇萍此刻手腳被烤，正坐在另一邊。

她歪着腦袋，手在不知道在亂抓什麽，總之一直在笑，看起來确實有些神志不清。

“裏面有警衛，”蔡猛抓着木門的把手，好心警告她，“一旦發現異常，立即求救。”

張媛點頭，随即在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