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027】

【027】

馬老板跟着他倆一塊回看錄像，有時看見印象深刻的場面會補充兩句。

但他看得并不認真，多數時候都在東張西望，不是在和消費完離店的客人寒暄，就是接電話。

馬老板這會兒已經接了五個電話，還全都是防詐騙的，這氣的他直接把手機調成靜音，然後裝進了屁股兜裏。

他往嘴裏塞了根煙，嘀咕着：“這手機真他媽有意思，老子受詢問的時候你是一聲不吭，剛停下休息你就來瘋狂戲，真晦氣！”

李紹琛此時已經完全鑽進視頻裏了，他逐幀觀察着張佰的走路神态以及說話時的面部表情。

有些場景他會重複看個七八遍，這讓本就沒有太多耐心的蔡猛苦不堪言。

很快他就加入了馬老板的抽煙小隊。

在吞雲吐霧之間，他回憶着今天下午搜集到的那些證據。

說實話這些東西是足以支撐結案的，只是證據來得太輕松，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而多年的偵察經驗也在不停的提醒蔡猛，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這個一旦雙手和嘴巴被控制住，就再難制造出動靜，繼而只能沉沉睡去的女人，她很難是兇手。

突然李紹琛猛地按下暫停鍵，然後從身上掏出了另一個儲存器。

這是胡庇煌昨天在碼頭拷貝的錄像。

他找到黃傑找和張佰談話的錄像，緊接着以二倍慢速對比着張佰在洗腳店的錄像。

此時蔡猛的煙已經點完，他又伸長腦袋看了起來。

筆記本屏幕被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馬氏洗腳店的張佰，一邊是九年前去找張佰的黃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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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裏張佰拉着女人從床上起身；另一邊，黃傑給了張佰一拳。

“他們兩個人，”蔡猛拉了拉李紹琛的胳膊，不解的問道，“怎麽會那麽……”

“我們去龍巢酒店吧？”李紹琛搖了搖頭，打斷了蔡猛的話。

好在蔡猛聰明，迅速會意後便轉身去推蘇萍了。

“存儲器暫時先放我這裏，”李紹琛合上電腦，把兩個存儲器都裝進了衣兜。他面向馬老板，頗有禮貌的點了點頭：“感謝你的配合，打擾了。”

馬老板連連擺手，然後目送着車子離開。

這一次是蔡猛開的車，因為剛從錄像裏發現的那些信息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馬上往下探查。

而李紹琛的車技太爛，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經過五六分鐘的颠簸，後座的蘇萍醒了。李紹琛察覺到身旁有異動，便把視線從外面挪回了車裏。

“後面有三輛越野車一直在跟着我們。”蔡猛盯着左後視鏡說，“感覺來者不善啊！”

李紹琛很早就發現了，不過現在是白天，路上有很多巡警，龍巢酒店還挨着警局，真是圖謀不軌者，想必也不會傻到要在這個時候行動。

一旦起沖突，他們絕對跑不掉。

“應該是擔心我們能力不足，特地跟來保護蘇小姐的。”李紹琛往蘇萍的方向靠近。他聲音很大，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您認識這些車吧？”說着，李紹琛擡手撕掉了蘇萍嘴上的繃帶。

蘇萍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了起來，只是不等她發火，蔡猛倒是先開了口。

眼下他實在不想再看見蘇萍進入瘋癫狀态，況且李紹琛這喚醒人的方式也實在不友善。

多半是被洗腳店的影像吓到了，現在要找人發洩呢。

“阿琛你把她嘴封上，”蔡猛透過後視鏡盯着李紹琛，嬉笑着臉當起了和事佬，“待會進酒店不帶她，你順便再把她綁緊些。”

李紹琛不解：“後面好幾輛車跟着，把蘇萍自己放在車裏，不是等于把她給放了嗎？”

蔡猛哼哼笑了兩聲，不耐煩地催促道：“按我說的做就行，別墨跡了。”

李紹琛手拿着繃帶一動不動，眼睛就靜靜地盯着蘇萍。可蘇萍完全不虛，也直勾勾地看着他。

就在倆人的視線即将碰撞出火花的時候，蔡猛又喊了一句：

“馬上就要到了，你能不能綁？”

李紹琛胡亂應了聲好，轉頭就問蘇萍：“你當初為什麽要把張媛丢給黃傑養？”

蘇萍把視線錯開，然後盯着自己的腳尖發起了呆。

李紹琛又問：“你現在後悔了嗎？”

蘇萍的呼吸變得越加急促，這把蔡猛看得心急火燎，于是他不惜停火去警告李紹琛。

他轉過身子，手搭在座椅上，臉色十分凝重：“老子說話是屁，是不是？”

李紹琛沒回應，他趕忙給蘇萍的嘴貼上繃帶，然後撿起地上的繩子繞着她捆了兩圈。

綁好他嘿嘿笑了兩聲，旋即拿起手機在空中晃了晃：

“你趕緊開車吧，我玩手機。”

蔡猛冷哼一聲，回過身去擰轉鑰匙，又讓車動了起來。

另一邊，胡庇煌正和陳夕在龍巢大學的教室裏坐着。

由于孫志恒謀殺親弟被抓，繼而導致孫志恒的女兒孫嶼在輿論壓力下不得不退學。

他原本還想從孫嶼口中打聽一些關于張佰的事，眼下也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這時李紹琛發來消息詢問情況，胡庇煌回了個無奈的表情，說：

“我都找人舍友問了，她們都說孫嶼母胎單身，沒談過戀愛。”

也許是因為年齡差太大，不讓身邊人知道？他心裏想着，然後回了個好。

胡庇煌：“那我倆現在回去？”

李紹琛：“阿夕應該聽着課了吧？”

胡庇煌扭頭看了眼陳夕，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借來的筆和紙，正埋頭記着筆記。

他回了個嗯，繼續往下說：“聽着呢，很認真。”

李紹琛：“那等下課再回吧，讓她多聽會兒，反正有保镖守着你倆。”

胡庇煌：“行。”

龍巢酒店的門口有兩尊超級大的石獅子，它們自高就有兩米左右，又趴在一米多高的石墩上，光是個頭上就給人很強的威壓。

車子停穩後，李紹琛先下了車。

蔡猛則先是翻箱倒櫃的找出墨鏡，又往頭發上噴發膠，對着鏡子臭美了好一陣子，這才依依不舍地從車裏出來。

他原地跺了兩下腳，拉住西裝往胸口緊了緊，随即掏出警長證，趾高氣昂的朝着門口走去。

李紹琛大步在後面跟着，他原本還擔心車裏的蘇萍會有麻煩，可當他看見酒店周遭巡邏的二十幾名持槍的私人軍隊後，瞬間就沒了這個念頭。

不等門口的保镖靠近，蔡猛就已經把警長證給送了出去：

“龍巢市刑偵隊大隊長，蔡猛。”

接證件的那個人要比蔡猛還要高半個頭，證件在他手裏像是小朋友常玩的貼紙。他來回打量蔡猛，許久才肯把證件合上還回去。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來這裏幹嘛？”

蔡猛把證件裝進胸衣口袋裏，皺了皺眉說：“查案。”

保镖：“這裏是龍巢酒店。”

蔡猛明白話裏的意思，他是想說這地方歸熊家管理，地方警察無權闖入。

“可我們是劉小姐派來的。”蔡猛摘下墨鏡，若有其事地說道：“特許的。”

保镖伸手：“委托證件呢？”

蔡猛也不虛：“要不你現在打電話問問，順便考慮一下耽誤我們時間的後果？”

保镖猶豫了。

首先他沒有劉允瑩的聯系方式，其次求證後若對方所言屬實，那他的麻煩興許還會更大。

可要是貿然把人放進去，麻煩同樣不小。

斟酌許久，他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這時，李紹琛突然把手機給送到了保镖面前，随即響起了一段語音。

是劉允瑩當時在飯館委托他們仨所說的話。

不等語音放完，兩個保镖的态度立馬就來個了大轉彎，先前挺得板正的腰杆兒立刻就彎了下去。

倆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句請。

蔡猛提了提褲子，腦袋仰得更高了，俨然一副打了勝仗的得意模樣。

“對了，麻煩幫我照看一下門口的車。”他前腳剛踏進大廳，便轉回身子吩咐起了保镖。

保镖忙點頭應好。

這時守在門口的六名女服務齊聲喊起了歡迎光臨。

那聲音柔得蔡猛眼睛都眯起來了。

他摟住李紹琛，側着身子輕聲說道：“你小子，關鍵時候還是能靠得住的嘛！”

李紹琛仰頭打量着這令他頭暈目眩，宛如神聖宮殿似的大廳。

“頭頂的吊燈這樣大，這麽亮。”他不禁感嘆道：“這得多少錢啊！”

蔡猛摟緊李紹琛晃了晃，他哼哼笑着：“管這個幹嘛，進電梯了！”

發現張佰器官的房間是1725。

這間房已經被封鎖，門口有四名全天值班的看守。

保镖揮手示意看守退後，随即推開房間大門。他站在外面解釋道：

“我們不能進去，你們倆可以。”

蔡猛站在門口，一條從房頂垂下來的粗麻繩迫不及待地先闖入了他的視線。

他從兜裏掏出塑料袋給鞋套上，緊接着又戴上手套，這才小心翼翼地往裏進。

只兩步就看見了右側餐桌上整齊擺放的皮鞭。

牆上貼滿了大尺度的照片，沙發上女性的服堆疊如山，牆角更是密密麻麻的堆滿了女鞋。

廁所內，馬桶裏的煙頭還沒有被沖掉，浴缸裏枯萎蜷縮的玫瑰花也還在水面飄蕩。

浴缸的頭部位置擺着兩個果盤，有個小洋柿子被咬了一口，此時已然腐爛長毛。

不過房間裏并沒有刺激性味道，反而仍舊充斥着昂貴的香水味。

蔡猛彎下身子撥了撥沙發上的衣服：

教師制服，空姐制服、警察制服、法官制服、監督員制服……

幾乎涵蓋了所有行業的女性服裝。

他冷笑一聲，搖着腦袋走到垃圾桶旁。

他把手伸進去，裏面有一根被折斷了的自|慰|棒，剩下的就是一些白紙和避孕|套。

“他媽的，這個張佰玩得還挺花。”蔡猛忍不住吐槽道。

他一臉嫌棄的将垃圾桶放下，走近了裏面的卧室。

幾乎一塵不染，幹淨整潔得有些過分，很顯然是被故意收拾過的。

老蔡把手套摘了，一只手拿着手套，一只手把煙往嘴邊送。

他叼着煙來到客廳，扔掉手套後給煙點上火。

“你們這房間，”蔡猛往門口去，他靠着牆，仰頭看向保镖：

“是整個租給了張佰？”

保镖：“是的，整租了五年。”

蔡猛：“從哪一年開始租的？

保镖沉思片刻：“三年前吧？”

這個答案叫停了正在房間裏游蕩的李紹琛，他和蔡猛對視了一眼，旋即又四處走動了起來。

蔡猛又問：“你們酒店應該負責打掃衛生吧？”

保镖點頭：“負責，但他從來都讓別人打掃。”

蔡猛低頭要點煙，但被制止了。他也不無理取鬧，畢竟是在別人家地盤，他得聽勸。

他把煙裝回煙盒裏，低聲詢問：“能查到張佰的支付賬號嗎？”

保镖又點頭：“能，信息都在前臺的電腦裏。”

蔡猛仰頭看着他：“錄像呢？”

保镖側身看向走廊：“坐電梯下到九樓，0901是機房。”

蔡猛應了聲好，等他此刻再去看李紹琛，竟發現他像狗一樣趴在沙發上聞起了衣服。

嗅罷，他又抓着粗麻繩觀察了起來。

“走吧。”蔡猛說，“我們去看看張佰背後的金主到底是誰。”

“等會兒，”李紹琛突然看向茶幾，緊接着匆匆進了廁所。

他盯着洗漱臺看了兩三分鐘，又回到了房間。

床頭櫃上有一條護腕，旁邊立着一個網球拍。

他拿起網球拍掂量了兩下，左手換到右手，最後用左手握着揮了揮。

他像是想通了什麽，突然對着網球拍笑了起來。

蔡猛聽見房間裏有動靜，大步跟了進去。

“你沒戴手套，”他一把搶過李紹琛手裏的網球拍：

“少他媽給老子摸來摸去！。”

“你試試，”李紹琛用下巴點了點網球拍，“看哪只手用着比較順。”

蔡猛根本就不理他，放下網球拍就要拉着他走。

“你試試呗！”李紹琛撿起拍子強行塞進蔡猛手裏，表情相當誠懇：“試試。”

蔡猛無奈，只好左右手換着來回甩。

“左手舒服些。”他不情不願地說，“用右手抓，是逆着紋路高度走的。”

李紹琛又笑了：“那就好。”

蔡猛盯着網球拍左看右看，除了看見名牌圖案，他還真沒發現有什麽好。

他放下球拍徑直朝着門口走去：“趕緊下樓。”

李紹琛慢悠悠地跟在後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