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30】

【030】

李紹琛不屑的嘁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打算聯系蔡猛，想托他和報社老板說一下暫緩報紙刊登的事。

結果搗鼓了十幾分鐘，又是關機又是開飛行模式，這手機愣是半點信號都沒有。

他有些着急，想喊張媛停車，可此刻正在高速路上開着，車子根本沒法兒停。

“我這車被黃傑動過手腳，”張媛看了眼焦灼不安的李紹琛，解釋道：“除了我，其他人的電子設備只要靠近就會被自動屏蔽。”

說着，她把自己的手機扔給李紹琛：“用我的吧。”

李紹琛拿起手機後立馬就給蔡猛打去了電話，然而客服卻一直提醒他對方正在通話中。

張媛漸漸對李紹琛的不安有了興趣：“你着急聯系人來抓我呢？”

李紹琛再次撥通，然後把手機貼住耳朵。

半響，他又把手機給放下了。

“我把最近調查得來的關于案子的信息寫成文章交給報社老板了。”李紹琛猶豫再三，最終決定坦白，“本來想讓報社刊登出來，好給你增加點壓力。”

張媛笑了笑：“怎麽，現在不想發了？”

李紹琛把手機還給張媛：“嗯，現在不借用報社的力量我也能把案子給查清楚。”

“讓報社發吧。”張媛不屑一顧地說道：“我無所謂，正好還能借這件事帶你看看龍巢市裏人的嘴臉。”

李紹琛有些費解，怎麽馬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了，還能這麽坦然呢？

Advertisement

他思量許久，又把手給伸了出去：

“我再試試，沒準這一次就打通了！”

張媛搖頭：“算了，正好最近過得太平淡，就當給自己增加點熱度吧。”

李紹琛無語了。

他清楚一旦這些事傳開，在真相未明之前，張媛都很難擡頭在市裏做人。

更甚，公司會因為輿論壓力而暫時雪藏張媛，或者永久辭退她。

畢竟龍鑫是龍巢的老牌企業，他不可能、也不敢用不幹不淨的人。

就在他盼着趕緊下高速，然後用自己的手機聯系蔡猛的時候，原本只需要開十幾分鐘的立交橋突然就發生了交通事故。

連續的追尾至少讓前面擁堵了數百米。

張媛提起手剎，然後向後放到座椅，緊接着躺了下去。

她邊打哈欠邊伸懶腰，半響，她扭過頭看着李紹琛：“你不是好奇，我為什麽要殺除了黃傑以外的人嗎？”

李紹琛點頭：“好奇。”

他悄悄打開手機，想着用錄音機錄下張媛接下來要說的話，卻發現手機似乎正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操控着。

他不停點擊屏幕，可所有的軟件都不起反應，甚至折騰到最後，手機直接就黑屏了。

張媛匆匆掃了一眼，嘴角掠過一絲笑意。她注視着頭頂的藍色星空，不緊不慢地問道：

“疤哥你們都認識吧，前天你的朋友還去找過他。”

李紹琛點頭。

張媛繼續往下說：

“疤哥有個姐姐，他姐十二歲那年冬天發高燒，他娘給他錢去買藥，結果疤哥拿着錢去網吧玩了五天。那時疤哥家裏很窮，他娘把能拿出來的錢全給了疤哥，所以疤哥沒回來，她就只能等，等到第三天，疤哥姐姐實在不行了，疤哥他娘才去找鄰居借錢。可鄰居都不肯借，因為疤哥還欠他們的錢沒還，再借那不成施舍了嗎？”

李紹琛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張媛頓了頓，接話道：“疤哥害死他姐後非但沒有悔改，反而變得越來越禽獸，後面先是把自己家的房子給賣了，緊接着連自己的娘也賣了……”

說到這，張媛沒忍住哼笑了一聲。她搖了搖頭，說：

“這種人，該死吧？”

李紹琛沒表态。

“再就是那個騎摩托的，華權。”張媛已經說到了興頭上，她決定一口氣講完：

“九年前龍巢市裏有個五歲的小孩丢失，就是他偷走的。丢失後的第四年，警察在他的院子裏找到了那個小孩，他和狗拴在了一起，已經染上了狗的習性，到今天都還沒有糾正過來。華權被關了五年，放出來後他回了貧民窟，緊接着殺掉了自己的好朋友，然後用朋友的錢換了張臉，直接就來公司入職當保安了。”

小孩被關在狗窩的事李紹琛聽說過，可後面殺朋友換身份的事他确實不知道，所以他很好奇張媛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可面對李紹琛的疑問，張媛也只是輕笑。她說：

“局裏沒有記載的案子多得很，但是你要真想調查，貧民窟的人絕對能幫得上你。”

李紹琛大概明白了張媛的意思，她是想說自己殺的那些人，全都是社會的渣滓，她不過是在替天行道。

權且把她說的都當作事實，可她畢竟不是儈子手，沒辦法不在法律的允許下卻又濫用私刑。

“如果真能證實你說的這些。”李紹琛說，“那你的罪刑确實能減少許多。”

張媛不屑的笑了笑：“先找到我犯罪的證據，再去考慮定罪的事吧，走都還走不穩當呢，就想着要飛？”

李紹琛點頭應是。

而這時擁擠的路況總算是疏通了。

張媛重新調整好座椅，然後在刺耳的喇叭聲裏再次踩下了油門。

車子很快就下了高速，兩三百米後便迎來了第一個紅綠燈。

“那麽高檔的一個會所，偏偏要開在郊區！”張媛一停下就嘀咕了起來：

“這群有錢人也真是骨頭賤，還都非要擠破腦袋往那邊去！”

李紹琛笑着接話：“再有十年，龍巢就不會有貧民窟和郊區了。二重天故意選址在郊區，為的就是盡可能的提高影響力，然後盤下更大的地，去建更大的會所。”

張媛知道，她只是想嘀咕罷了：

“這些還都是次要，主要是二重天有私人軍隊，這種東西沒辦法出現在市區，所以只能往郊區躲。”

李紹琛确實沒想到這裏，他謙遜的點了點頭：“受教了。”

張媛踩下油門，車子動起來後她偏頭看了眼右側。她拿起紫色的杯子遞到李紹琛面前，

“幫我把開一下，謝謝。”

李紹琛擰開蓋子把杯子遞給張媛。

張媛接過來後很謹慎的往裏吹了口氣，結果熱氣瞬間就把她的眼睛給撲朦胧了。

“昨天晚上灌的熱水，”她把杯子又放了回去，“保溫效果會這麽好。”

李紹琛拿着蓋子：“蓋上嗎？”

張媛點頭：“前面的路會有點颠簸，你蓋上吧，別灑出水了。”

李紹琛點頭應好。

在他低頭蓋蓋子的時候，張媛突然盯着他的後頸看了起來。

直到他蓋好起身，張媛才餘興未盡的将視線移向前方。

而為了不至引起懷疑，在颠簸中張媛打趣道：

“你今晚當我男朋友。”

李紹琛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行。”

張媛：“陳夕又不知道，再說我只要你今晚。”

聽見陳夕的名字後李紹琛猛地就精神了。

但他沒敢表現出太強烈的情緒起伏，否則張媛真就斷定陳夕是自己的軟肋了。

“和陳夕沒關系。”他否定道，“我只是覺得男朋友的稱呼太俗氣了。”

張媛哦了一聲：“那什麽稱呼不俗氣？”

李紹琛望着遠處成片發光的建築說道：“男人。”

“男人？”張媛有些好笑的看向李紹琛：“你太猴急了吧，我想讓你扮演男朋友，你直接就要上位啊？”

李紹琛指着燈火輝煌的二重天說：“上位不僅能來這種地方消費，還能住別墅，這誰不心急？”

張媛挺無語的。

她在衆多豪車之中找到了一個間隙，然後巧妙的将車給塞了進去。

解開安全後她坐着沒動，就定定地看着李紹琛。

兩人對視片刻後，李紹琛才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他先是下了車，緊接着打開張媛那一側的車門，攙扶着将她給領了出來。

張媛很自然的挽住李紹琛的胳膊，倆人貼得很近。

二重天幾乎被持槍的私人部隊給整個圍住了。

往裏走的時候給人一種是在參加鴻門宴的錯覺。

約莫經過三次全身性的檢查，以及四五次重複性的提問，李紹琛才得以跟上張媛的步伐。

“姐姐今晚給你機會。”張媛再次挽住李紹琛，她仰起頭俏皮地說道：

“要是表現得好，備選名單裏可以加你一個。”

李紹琛擡頭看着頭頂的牌匾，心不在焉地說：“那要怎樣才算表現好？”

張媛微笑着把足金打造的身份名片遞給門口的守衛。

對方只是瞥了一眼名片，随即便拿起一個掃描器在張媛的面前晃了晃。

分析結果出來，守衛将名片歸還，然後側身退至旁側，很是恭敬地說了句請。

張媛輕聲道了句謝謝，不等把名片收起來，就又挽住了李紹琛。

感覺是在故意做給誰看的。

她沒有急着回應李紹琛的提問，而是等走完紅毯，并坐到放有她名字的座位上時，她才不冷不淡的說了一句：

“評判的人是我，你不用管。”。

李紹琛應了聲好，随即四處張望了起來。

整個會場至少有千餘人，站着的人要居多數。除了正中間被聚光燈照射的舞臺，再就是一排排整齊且有所屬的小桌子。

穿着白色吊帶工作服的服務員端着托盤穿梭于人群，他們個個動作敏捷，似乎每次都能夠在将要碰撞之前巧妙的躲開。

臺上的樂隊在唱完《海闊天空》之後，緊接着又唱了一首《真的喜歡你》，之後便下場了。

李紹琛聽得很入迷，就在他困惑樂隊為何這麽快就離場時，臺上的女舞蹈員已經再次引爆了現場。

“那個舞臺，”張媛叫住服務員，從托盤裏拿了兩杯威士忌。她嘗了一口，繼續說：“誰都能上的，只要你想，去和控臺說就行。”

李紹琛把舞臺掃視了一遍，确實在靠近化妝間的一處空地發現了一位身穿黑色衣服，帽檐壓得很低的男人。

他手裏拿着紙卡，每當有人上臺表演，他就會在紙上劃一筆，然後輕聲和面前的人交代些什麽。

距離太遠了，只能看見嘴唇在張啓。

李紹琛回過身來，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威士忌。只是出于戒備，他并沒有把酒端起來喝，而是仍舊像個第一次進城的鄉下人似的，不停的打量。

他的視線穿過張媛，最終落在了距離此處七張桌子開外的一個男人身上。

倆人的視線很不巧的對上了，然後遠處的男人舉起了酒杯。

出于禮貌，李紹琛只好也舉杯示意，然後佯裝要喝。

但他的嘴其實只是輕輕碰了一下酒，随即就把杯子放下了。

這個男人李紹琛一早就注意到了。

自從張媛挽着他進場，男人的眼睛就不住的要往這邊瞟。

也不知道是看上了誰。

而張媛此時還在忘乎所以的吃着東西。

通過桌上遺留的包裝以及食物殘渣，大致可以推斷出，她至少吃了三塊蛋撻，三塊草莓蛋糕，兩塊熔岩蛋糕，五塊馬卡龍，四塊千層蛋糕，一塊泡芙……

以及半杯西米露。

喝掉最後一口西米露之後，張媛踩了擦嘴，然後仰起腦袋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

完全不把李紹琛當外人。

“你怎麽不吃啊！”張媛揉了揉肚子，“不喜歡？”

李紹琛看着滿面春光的張媛，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他指了指張媛的鼻子：

“還有奶油沒擦幹淨。”

張媛哦了一聲，擡起手一抹，然後兩只手互相摩擦了兩下，問：

“還有？”

李紹琛搖頭。

張媛又向服務員要了杯酒，邊喝邊說：“是不是覺得二重天沒什麽稀奇的？”

“安保太嚴，然後舞臺沒有固定演員，這兩點挺稀奇。”李紹琛很誠實的說：“其他的像酒啊小零食，以及場內的布置，市裏随便一家酒吧或者娛樂場所，應該都有這水平吧？”

張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那你還只是看見了表面。”

李紹琛不理解，但他也不感興趣。

來這裏原本是想借報紙的事激惱張媛，但對方已經表過态了，她根本就不在乎。

而且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求證了，他也就懶得多費口舌，不如安心扮演好假男友，然後等時間一過回去重新梳理案件。

二重天實在太吵，他的定力還沒有達到忘乎所以的境界。

“後桌有個男的一直在看你，”李紹琛試圖找個新話題去轉移注意力，“多半是對你有意思。”

張媛沒回頭，她知道是誰。

“是嗎？”她假裝詫異，“你确定是在看我，而不是在看你？”

李紹琛：“大老爺們之間有什麽好看的。”

張媛低頭偷笑：“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

李紹琛皺了皺眉，沒說話。

他突然想起了蔡猛，也不知道他的車拿回來了沒。

打了那麽多電話，不接好歹也來條短信吧？

他下意識拿起了桌上的手機，解鎖之後卻發現信號是有了，可信息卻仍舊沒收到一條。

“喂！”張媛敲了敲桌子，莫名氣憤了起來：

“你要是覺得無聊就先走吧。”

李紹琛忙把手機放下，正要賠禮道歉，張媛身後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男人。

是先前和自己碰杯的家夥。

“打擾了二位。”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