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039】

【039】

警察局，蔡猛辦公室。

“老蔡，張媛真的很可憐，你幫幫他吧。”

“不可能。”

“黃傑不死，死的可能就是張媛一家了，當時那種局面，你想想……”

“我不管誰會死，反正殺人就是犯法，就得坐牢。”

“老蔡……”

“你消停點，再吵我就讓人把你擡出去。”

蔡猛嘴裏叼着煙，側着腦袋夾住電話。他用食指指着李紹琛，而狠狠地警告道：

“別他媽再像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念叨了，老子現在真的很忙。”

李紹琛定定地看着已經走了出去的蔡猛，他嘆了口氣，輕聲說：

“那你先忙，我在這裏等你。”

蔡猛越走越快：“你他媽随意。”

剛又接到報警電話，說是十五公裏外的商場裏有人縱火，火勢很大，至少有二十個人被困在了裏面。

蔡猛知道這電話是來要人的。

可自從發生□□，市裏所有的警力幾乎都出動了，此刻還留在警局的，就只剩下負責指揮安排路線的接線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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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沒有人再可以調用了。

況且這件事熊家很關注，時不時就得打個電話過來問情況，說是只要沒在十個小時內處理幹淨就要親自派兵下來。

說實話蔡猛壓力很大，他很怕熊溫真的帶着武警下來。

盡管這樣可以快速消除禍亂，可一并被消除的，更多的絕對會是腦熱的貧民窟人。

記得五年前興起了一個叫“龍館”的社會組織，人家幹的都是些助人為樂、懲奸除惡的好事，結果消息傳到熊溫耳朵裏，好好的組織直接就被當成了試圖聚衆謀反的邪惡幫派。

熊溫二話不說，帶着八十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把龍館裏三百多個人（無論老幼）全都殺了。

他一個眼裏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要是面對的是真想造反的人，那不得用上扒皮抽筋的手段？

所以為了保護這群貧民窟的莽夫，蔡猛只能不停的忽悠熊溫，不停的給他上眼藥水。

好在手底下的兄弟給力，市裏大規模的禍亂還真都給平了，現在還在往外爆的，多數都是些小痘痘。

蔡猛打了七八通電話，終于才找到一批剛滅完火準備歇息的兄弟，然後又給人分派到商場去了。

他把電話撂下，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兩只手撐着腰進了廁所。

他用冷水洗了個臉，低下頭的時候竟然聞見了頭發的臭味。

“才三天沒洗，”蔡猛打濕手掌，嘀咕着抓了抓頭發，“效果這麽誇張嗎？”

水混合着頭油直接就是現成的發膠，只幾下就抓出了大背頭的輪廓。

可還是有幾根頑強的碎發不肯躺着，蔡猛用手壓了一路，它們還是屹立不倒。

最後他放棄了。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往裏看，李紹琛正抱着手機坐在沙發上，眉頭舒展着，嘴角微彎，看樣子心情不錯。

蔡猛悄無聲息地往裏走，路過茶幾時順手把茶壺和茶葉拿走了。

他把陳舊的茶葉倒掉，緊接着給鐵杯子裏裝了一包新茶葉。

看着透明的水注進去，然後在眨眼的功夫裏就變成了好看的綠，他忍不住哼哼笑了兩聲。

看手機看得入迷的李紹琛這時才被笑聲給拽回了現實。他把手機放下，一擡頭就對上了蔡猛的眼睛。

不等他開口，對方就先提醒了起來：

“不要跟我提張媛的事，現在市裏的治安才是我主要的工作。”

李紹琛剛到嘴邊的話瞬間就被頂回去了。

蔡猛握住把手，輕輕地把鐵杯子給舉了起來。他低頭往杯子裏吹了幾口氣，小嘬一口後問說：

“那倆家夥幹嘛去了？”

李紹琛的手機又響了，他一邊回複消息一邊說：“你的人一直跟着他倆嗎，你不知道？”

蔡猛毫無征兆地把杯子扣在了桌上，指着李紹琛就罵：

“你他媽瘋了，敢這樣和我說話？”

李紹琛顯然被吓住了，手指僵停了兩秒才又繼續敲擊屏幕。

他清楚蔡猛一宿沒合眼，現在很容易暴怒，但也實在沒想過會因為被反問一句就自燃。

“他倆去龍大上課去了。”李紹琛趕忙扔下手機。他嬉笑着臉來到蔡猛身後，一邊給他捏肩膀一邊說：

“剛是我不對，老蔡你消消氣。”

蔡猛閉上眼睛，一言不發的享受着。

就在他被捏得露出慈母笑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不耐煩地推開李紹琛。

沒去看對方是誰，他拿起電話就先喂了一聲。

緊接着是第二聲。

對方一直沒吱聲，氣得蔡猛怒罵一聲傻逼，然後直接就挂斷了電話。

挂完後他看了眼通話記錄，沒有備注，號碼他也沒見過。

那就沒罵錯。

蔡猛點了點自己的肩膀：“這兒酸脹得很，你給我用力捏捏。”

說着，他幹脆向後倒靠在椅背上，然後捧起茶杯細細品了起來。

李紹琛咬緊牙賣力的捏着，可蔡猛肩膀上的肉跟他媽石塊一樣硬，根本就捏不動。

沒一會兒李紹琛的虎口就酸了，只好換成拳頭去砸。

蔡猛眯着眼睛，突然問起了陳夕：

“我記得陳夕學習很好啊，怎麽沒考上大學？”

李紹琛握緊拳頭不停敲擊着蔡猛的後背，他雲淡風輕的回應道：

“她當時只考了一天，第二天因為生病住院沒考成。”

蔡猛手裏的核桃突然停住：“住院？什麽病？”

李紹琛沉吟道：“嗯……當時醫生說她是過度緊張導致的大腦供血不足，然後調養半天就醒了過來，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蔡猛緊皺的眉頭随即松開。他聳了聳肩，緊接着挺直身子：“行了，別捏了。”

李紹琛莫名其妙的往旁側退了兩步。

只見蔡猛雙腳輕輕蹬地，輪椅便原地轉了半圈。他正面對着李紹琛，沉思片刻後承諾道：

“等這案子結了，我把你們仨全都弄進龍大。”

李紹琛連連擺手：“我不去，老胡肯定也不去，你把阿夕弄進去就行。”

蔡猛哼笑兩聲：“這可不是你能左右的。”

李紹琛的臉瞬間寫滿了惆悵。他搬了張椅子坐在蔡猛對面，抱怨說：

“我就想讓你幫幫張媛，你……”

“不可能，”蔡猛擡手打斷了李紹琛的話。他指着李紹琛的鼻子，表情很是嚴肅：

“我最後跟你表态一次，如果張媛真的殺了黃傑，那法律決不會放過她。”

李紹琛在心裏默默地組織着詞句，正要開口，蔡猛又接上話了：

“還有，就憑她張媛敢在黃阿麗還是嫌疑人的前提下，就把人從我手裏劫走，這個牢她也坐定了。”

“真的沒有半點情面可以講？”

“法律面前講什麽情面？”

“你不知道，當中的細節很複雜，張媛她……”

蔡猛把手裏的核桃扔到桌上，再次打斷了李紹琛的話。

“你還有沒有事？”他不耐煩的說：“我要躺會兒，你要是不走，嘴閉上。”

李紹琛搓了搓膝蓋，尴尬地笑了兩聲，旋即站起身來。他拿起沙發上的手機，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将要推門而出的時候，蔡猛突然喊住了他，叮囑道：“你別做傻事。”

李紹琛頭也沒回的應了聲好：“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說着，他已經來到走廊了。

他沒着急走，而是趴在走廊看起了陳夕十幾分鐘前發來的視頻。

裏面的主角是胡庇煌，他不知怎麽又勾搭上了一個年輕女孩，倆人緊緊的挨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看起來滿面春光。

下面是陳夕發來的一段長話：

我剛不是想拍他倆親密的畫面嗎，結果剛舉起手機就被人女孩看見了，然後她就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當時可緊張了，生怕露餡，不過好在我機靈，裝作照鏡子擠黑頭這才躲過一劫。

李紹琛發了十幾個哈字，說：

看來老胡這輩子要娶的老婆不在少數啊。

說完，李紹琛把手機揣進褲兜，打算去龍巢和他倆碰面，結果扭頭就看見秦枝匆匆忙忙的跑進了蔡猛的辦公室。

李紹琛頓時心生疑慮。

他和秦枝起碼認識了五年，幾乎沒見她快步走過路，沒想到今天竟然能看見她跑。

這其中肯定貓膩。

于是揣着難以遏制的好奇心，李紹琛悄咪咪的來到了蔡猛的辦公室門口，然後貼着木門偷聽了起來。

可他的腦袋剛往前湊，門就被打開了。

蔡猛氣勢洶洶地撞開李紹琛，小跑着沖了出去，秦枝緊随其後。

李紹琛趕忙拉住秦枝：“秦姐，這是怎麽了？”

秦枝的臉色慘白：“又出人命了。”

“誰？”

“報社老板何水生的兒子。”

“報社老板的兒子？”

“嗯。”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直直地擊中了李紹琛的心髒。他趕忙拿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去追蔡猛。

車門剛打開，電話就被接通了。李紹琛催促道：

“趕緊離開學校。”

陳夕還沒下課，她只能低下身子，用手捂住手機的話筒，輕聲問道：

“怎麽了？”

李紹琛又重複了一遍：“趕緊回家。”

陳夕聯想到之前網吧的事，她下意識問道：

“不會有人要燒學校吧？”

李紹琛焦急的喂了一聲，他第三次重複：“你倆趕緊回去。”

陳夕這時才跟着緊張了起來：“到底怎麽了？”

話音剛落，便傳來了電話挂斷的嘟嘟聲，緊接着李紹琛發來短信：

又死人了，嫌疑人可能是張媛，所以你倆趕緊喊上老蔡的人一起回去。

這時一直在說笑的胡庇煌終于發現了藏在桌子底下的陳夕，他忙俯下身子詢問，當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他二話不說便拉着陳夕離開了教室。

然而陳夕卻中途甩開了胡庇煌的手，她說：“我想把剩下的半節課聽完再走。”

一直坐在教室角落的四名武警也跟着停了下來。

陳夕又說：“咱們有警察同志保護着，再說是在學校，肯定不會有事的。”

胡庇煌雙手叉腰，他面露難色，咬着嘴唇思量了許久，最後直接彎腰把陳夕給扛了起來。

他跑得飛快，嘴也沒停着：

“等這件事忙完，老子陪你住在教室都行。”

陳夕倒也懂事，她沒有無理取鬧，而是依依不舍地望着教室的方向，輕聲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