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解圍

解圍

第十一章解圍

從陸铮家出來以後，蕭念琛就将自己即将要出差去Z市的消息委婉地說給了蘇棠聽，蘇棠雖然覺得心裏有點小小的失落和不安，但因為僅僅是離開幾天的緣故，她便又欣慰地嘴甜道，“那祝念深哥哥一路順風！”

話剛一說出口，她忽然反應過來，念深哥哥分明剛才說的是坐飛機去Z市，她怎麽能祝人家一路順風呢，于是瞬間又有些窘迫地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幹笑解釋道，“那個……我剛才好像說錯話了……”

蕭念琛從來就不是忌諱嘴上這些東西的人，況且蘇棠不過還是個小孩子，所謂的童言無忌，他從駕駛室裏轉過身來，朝後面伸出手來摸了摸蘇棠柔軟的頭發笑着說道，“小棠的心意，叔叔已經心領啦！”

就像昨天深夜裏他習慣性踢掉的被子，蘇棠告訴她，只要手心裏抓一樣東西晚上睡覺就不會亂動了，然後她遞給他一只折好了的紙鶴，後來果真他睡得很安穩，被子也沒再掉到地板上，雖然僅僅相處的兩天時光，他卻打心底裏知道這孩子小心翼翼呵護着的那份純真和善良。

蘇棠也明白，即使她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話，她的念深哥哥也一定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來責備她，所以她安安穩穩地坐在了車子的後座上，然後将書包裏的試卷和作業本重新拿出來再一本本從高到矮碼放好放回書包裏去。

為了安全起見，蕭念琛沒有讓她坐在副駕駛座的座位上，他從後視鏡裏看到蘇棠臉上的那份恬靜和淡然，他忽然還是有一絲不放心地交待道，“小棠，叔叔走的這幾天，你要在家裏和奶奶的，還有奶奶身體有點不大好，要是有什麽緊急的事要記得随時給我打電話，還有你學業上的事情，現在你學籍不在這邊，恐怕辦入學還需要一些耗費時間的手續，不過沒關系，叔叔會盡最大努力幫你轉學過來，還有……”

他仿佛一口氣說完了這所有話，憋着要換一口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何時開始竟變得這般的婆婆媽媽和啰嗦起來，他雙手搭在了方向盤上苦笑了一下，接着說道，“學習上不懂的問題你都可以去問剛才帶你去見的那個陸铮叔叔，他不光數學成績棒，其他科目也是非常厲害！”

陸铮從小到大是所有同學老師家長眼裏公認的學霸型男神系人物，人白白淨淨一張臉長得賊帥也就算了，可偏偏成績還那麽拔尖的好，最氣人的是，平時蕭念琛也沒看到他怎麽認真，但每次考試都是穩穩地全校前三名，真正是讓人想不服氣也不行。

一想到陸铮那見到蕭念琛時神采飛揚的樣子，蘇棠忽然覺得好笑地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她便斂了臉上自己的笑容，一本正經地問道，“那念深哥哥當時也是念的這所大學嗎？”

蕭念琛仿佛瞬間被什麽東西推回到了往昔的那個節點上，苦笑着搖搖頭道，“我那成績哪能念的上這麽好的一所大學哦，堪堪挂了個一本的邊邊，還是因為志願填的好才沒有落榜。”

雖然蕭念琛的語氣裏聽出了很多的遺憾和落寞，但在蘇棠的心裏，她其實很明白蕭念琛的成績才不是他說的那麽不好呢，光書桌上和抽屜裏的那些獲獎的榮譽證書就足夠說明他的優秀，不過轉念一想，即使她的念深哥哥不是學霸又如何，反正他永遠都是最棒的，比任何誰都來得令她更為心悅誠服。

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後座位上好不容易将書包裏的作業全都碼放整齊，只聽‘嗤啦’一聲，書包拉鏈被嚴絲合縫地拉上了，她忽然來了一絲興致，反問道，“那田茵姐姐呢，她跟念深哥哥念的書同一所大學嗎？”

蘇棠忽然提起田茵來，讓蕭念琛甚感一絲絲的驚愕，但面對着小朋友的問題，他還是一五一十認真地回答道，“田茵姐姐呢跟叔叔還有那個陸铮叔叔都是小學加初中加高中的同學，但是念大學了就各奔東西了，田茵呢，她念的是師範院校，學的是學前教育……”他怕蘇棠不太聽得懂，遂又附加解釋道，“就是幼兒園的老師，給小朋友們上課。”

他一直當蘇棠是小孩子看待，但蘇棠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她知道那個田茵就是蕭奶奶嘴裏的将來要跟蕭念琛結婚的女朋友，所以來無緣由的，她想多知道一些有關她的信息，但蕭念琛現下苦惱的卻是，他剛才所說的那一大長串，輩分早已是亂七八糟，田茵跟他還有陸铮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但是總得來說，蘇棠喊他和陸铮哥哥就有點違和，但是喊嬌小甜美的田茵為姐姐，卻讓人沒有一點突兀的感覺。

蕭念琛一路想一路地搖頭苦笑，也許正如陸铮所說，自從與這小丫頭相處了這兩日，他就覺得自己內心裏慈父的那一面真是表現地一覽無餘，讓陸铮不得不贊嘆，看來男人只有有了自己的貼心小棉襖，才會變得格外地柔軟。

回來的路上，蕭念琛的車子依舊開得很是平穩，坐在後排座位上晃晃悠悠的蘇棠幾乎就要睡着了，也難怪她，昨夜幾乎一宿未眠，她努力撐着眼皮子，但奈何回家的路途上等信號燈的功夫太長，她竟然沒扛得住瞌睡，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是在蕭念琛房間的被窩裏了。

蕭念琛走得急，還想着陪蘇棠多待一會兒的時候，奈何總部那邊的電話已是火急火燎地打來，蕭念琛也來不及細致收拾行李了，只胡亂帶了幾件平時換洗的衣裳，不過也多虧是秋天，出不了什麽汗，所以洗澡這方面可勤可不勤。

黃素琴一輩子都是愛操心的命，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怎麽會沒有怪罪，兒子好不容易得了空能在家裏歇息歇息，卻要為這個不知道從哪撿來的野丫頭勞心勞命的，她一看到蘇棠還安安穩穩地睡着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但為了讓兒子在外地出差可以放心，她倒會滿口應承着說，是是是，你媽竟是那等歹毒心腸的婦人嗎？如果真是的話，你也就活不到這麽大。

蕭念琛以前每次出遠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親，而今，他的心裏仿佛又更多了一份牽挂，他感激着母親的理解，臨上車前還對母親說，小棠喜歡吃鳜魚，媽，您沒事可以去菜場多買兩條回來做給小棠吃。

黃素琴雖然壓根沒把兒子這句話放在心上，但在心裏不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他能拿出這十分之一的心思出來對待田茵，恐怕現在她的寶貝孫子都能夠滿地跑要糖吃了。

蘇棠其實是有一些後悔的，後悔她沒有親自看着她的‘念深哥哥’上飛機，所以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她便就是在心裏默默祈禱，祈禱着她的‘念深哥哥’可以安然無恙地快點回來。

其實蕭念琛即使匆忙走之前，依然給蘇棠寫了一張便簽紙貼在了書桌的臺燈罩子上，他寫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和陸铮的手機號碼，然後告訴蘇棠只管安心寫作業就好，平常的一日三餐會有奶奶照顧着，如果奶奶忙不過來，還有陸铮叔叔會過來，他如今已開始給大二的學生們上課，平時課程并不多，他有拜托過陸铮，陸铮當然會義不容辭地過來幫忙照看。

就像此時此刻的蘇棠，她知道蕭念琛一走，她和蕭奶奶之間的氣氛肯定又是僵持到冰點，但是還沒到可以到達冰點的程度，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響。

是蕭奶奶開的門，蘇棠在房間裏聽得清清楚楚，陸铮的到來讓蕭奶奶再次樂得快要合不攏嘴，陸铮很能讨得老人家的歡心，打小成績好這一點不提，他的嘴上功夫永遠比蕭念琛厲害的多得多。

蕭奶奶一看到曾經的小屁孩如今長出這副玉樹臨風的男子漢模樣就忍不住嘆道，老咯，老咯……

如果按照蕭念琛的性子的話他絕對說不出什麽養人心的話，頂多就屬沉默地給長輩倒一杯茶，但是陸铮不同，他那一張巧嘴兒總能逗得連八十多歲牙齒都快掉光的老奶奶都能笑得跟個情窦初開的小少女似的。

雖然他的油嘴滑舌，但難得是讓蘇棠并不感到厭倦。

陸铮買了很多禮品上門，有蕭奶奶喝的保健品，當然該有小孩子愛喝的旺仔牛奶。

蕭奶奶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多的熱情，一直拉着陸铮的手在沙發上說話，當然說得最多的就屬陸铮和那個指腹為婚的姑娘結婚的事情，陸铮真覺得是一個頭疼兩個大，沒多少天前他剛回了趟家就被家裏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催的反胃，好不容易從那樣的魔窟裏逃出來，如今還是免不了掉進另一個坑，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很乖巧地坐在蕭阿姨的身邊應着和着。

這副場景蘇棠趴在門框邊看得真真切切，她只覺得好笑，大人們之間還真是虛僞，明明早已不耐煩了，還偏偏要裝成一副很喜歡的樣子，她猛然反觀自己，曾經的那個肆意灑脫驕傲任性的瓜渡村小公主不也是不見了嗎，取而代之的是她這樣一個畏手畏腳凡事都學會察言觀色的懦弱的小姑娘。

生活啊，豈止是一把殺豬刀，簡直就是一塊磨刀石。

蘇棠沒有興趣聽他們拉家常，不過看到陸铮更痛苦的樣子，她倒忽然有一種想把他拯救出來的意願，趁蕭奶奶進廚房要給陸铮泡一杯茶的功夫，蘇棠忽然從房間沖出來，沖陸铮勾了勾手指說，“嘿，陸叔叔，不如我們去樓下的小花園裏去逛逛吧！”

陸铮仿佛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沖蘇棠投出了一個感激萬分的眼神，然後臨走前對着廚房的黃素琴脆生生地打了一聲招呼道，“那個阿姨，我剛想起來上午答應過小棠要給她買數學練習冊，這邊您先忙，我帶小棠先去書店了哈！”

黃素琴剛想出來嗔怪一聲這孩子怎麽到了阿姨家連一杯茶都不喝就急着要走的時候，蘇棠和陸铮早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