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港灣

港灣

第二十一章港灣

唐杉被小暖咬了之後被很緊急地送往了醫院進行傷口包紮和打了破傷風和狂犬疫苗針，而小暖則很不幸地被蕭奶奶扔到了離小區遠遠的一個荒僻的垃圾中轉站，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唐杉一直哭泣着哀求着說其實不關小暖的事，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小暖它才會自我保護式地咬了她一口，可是在大人們眼裏，一只貓的性命又有什麽可值得挂念的，況且還是一只髒兮兮的流浪貓。

整個辱罵疼惜扔貓的過程中蘇棠都表現出了超乎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不該有的冷靜和淡漠，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只是時間上的遲早罷了，從她帶着小暖跨到蕭家大門裏的這一刻她就心裏清清楚楚地明了，蕭奶奶是容不下這樣一只弱小的無所依靠的貓的，只是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不曾想過放棄，況且蕭叔叔出差也快要回來了，說不定到時候情況會有所轉機呢！

可是，她還是太高估了一只小貓的忍耐能力，有時候她甚至能從小暖身上看到現在的自身的影子，過度敏感，除了特別信任的人，別人的哪怕是友善并無惡意的靠近都能被她自動屏蔽在自己所圈定的安全範圍之外，獨自舔舐傷口，獨自承受所有的悲傷和痛苦。

也許是顧念着兒子的那一層，黃素琴最終也沒有把蘇棠怎麽樣，但冷言冷語肯定是少不了的了，蘇棠不是沒有遭受過，只是每次蕭奶奶想要罵她或是欺負她的時候，她只是把蕭奶奶的嘴臉想成是老家的那個二伯母的嘴臉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來得那麽地順理成章，如果有天蕭奶奶真的可以放下所以芥蒂接受她的時候，蘇棠心裏想，那才是她感到最可怕的時候了吧！

蘇棠沒有把她和小暖所遭受的一切告訴同一小區的那個小男孩阮寧皓，可誰知這孩子觀察細致入微的功力比蘇棠還要厲害的多的多，當他拎着一大包零食和貓糧來到蕭家樓棟前尋找蘇棠的時候，他看到迎面走來的蘇棠眼眶子紅紅的就心知有些大事不妙。

但阮寧皓并沒有直接問蘇棠出了什麽事，他知道蘇棠心思敏感，本身不願意說的話別人如果一味地問起來只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所以他也只是搖了搖手裏的方便袋裏的一大包零食對蘇棠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小棠妹妹，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來了呢？有你最愛吃的火腿腸，妙脆角，還有泡泡糖……”

阮寧皓如數家珍一般将印有某家大型超市名字的塑料袋裏的零食一件一件翻給蘇棠看的時候，蘇棠很顯然是被他那憨憨的模樣給逗樂了，本來還愁雲慘淡的心情忽然就稍微明媚了一點點，可亮起來的眼眸還沒有保持那種亮度三秒鐘，又忽然黯淡了下去。

蘇棠其實不是一個特別容易信任別人的人，也許是經歷過的冷言冷語太多，她總是習慣性地先保護好自己的傷口，但是面對阮寧皓的時候，這個如陽光般溫暖的小哥哥，蘇棠隐忍很久的眼淚終于還是撲簌簌地滾落了下來，“小暖，小暖它不見了……”

話剛哽咽着說完，眼淚又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湧了出來，阮寧皓趕緊放下自己手中的零食袋子，替蘇棠将臉上的眼淚拭幹，然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妹妹，小暖一定會沒事的，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它好不好？”

像終于找到了一方避風港灣，蘇棠忍不住直點頭道，“皓皓哥哥，謝謝你！”

聽到蘇棠哽咽沙啞的聲音裏終于有了一絲小興奮，阮寧皓瞬間也覺察到心頭的一陣敞亮和欣慰，他試探性地伸出一只手來遞到蘇棠的跟前，因為他知道蘇棠同他以往認識的那些女孩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敏感且顧慮較多，所以阮寧皓不敢太過唐突地主動牽起蘇棠的手，可誰知這一次當阮寧皓手才伸到蘇棠面前的二分之一的距離還不到，蘇棠卻忽然一把拉起他的手，她沒有說話，只是方才還濕潤的眸子裏有了一絲絲的堅定和溫暖。

蘇棠告訴阮寧皓，蕭奶奶是一氣之下把小暖給扔進垃圾中轉站這裏的，但是具體的前因後果蘇棠并不想太過詳細地去回憶，畢竟不快樂的記憶，她告訴自己應該盡量快一點地去删除，阮寧皓心細如針，蘇棠臉上的什麽表情他覺察不出來，一個不說，一個不問，這才是蘇棠願意主動靠近他且慢慢能夠向他敞開心扉的原因。

雖然小暖被扔的大概位置蘇棠是知道的，但是蘇棠死活也找不到小暖的影子，哪怕是阮寧皓的加入，蘇棠忽然就有了一絲的洩氣，不過到底還是男孩子比較聰明，阮寧皓想到小暖初次被發現的地方，就是在他們那個小區的一個被荒棄的草園子裏，那裏不光只有小暖一只小流浪貓，只是那時小暖腿部受傷了，所以才在被別人欺負時沒有及時地逃跑掉。

那裏有它的小夥伴們，即使環境并不好，饑一餐飽一頓的，卻是它最溫馨的避風港灣。

後來果然還是在那個草園子裏發現了小暖，當時蘇棠只是聽到了一聲輕微地‘喵嗚’的叫聲，她便熱淚盈眶地說道，“那是小暖的，那就是小暖的聲音……”

小暖依舊是受傷的，被蘇棠重新抱回懷裏的時候腿部還在流着血，好幾處結了痂，一處卻在流着鮮紅的血，蘇棠忽然将臉緊緊地湊在小暖的頭上然後含着淚道歉道，“小暖，對不起，是姐姐沒有照顧好你，一切都是姐姐的錯……”

小暖仿佛是感受到了來自人間濃濃的暖意，它再一次輕微地‘喵嗚’了一聲，然而這一聲在阮寧皓聽來，那是塵埃落定後的一聲溫暖的嘆息。

阮寧皓很快就将小暖的傷口重新包紮好，他說他舅舅就是做獸醫的，一般過寒暑假的時候他都會去江城的這個舅舅家玩，舅舅家有個小表妹，他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和小表妹一起去舅舅開的私人獸醫院去看那些小動物，當他看到一個個受傷小狗狗或是小貓貓在舅舅妙手回春的醫術下恢複了往日的活蹦亂跳，他便高興地手舞足蹈，就像正在經歷一場重感冒的他又恢複到青春活力的那種感覺，他發誓他以後也要做醫生，哪怕做不成獸醫，那也要做一個救死扶傷的好醫生。

其實阮寧皓一般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夢想說給誰聽，但是當那天下午兩個人一起在小區的一棵大榕樹下暢談心事的時候，阮寧皓還是忍不住說給了蘇棠。

他原本以為蘇棠會嗤笑他的不自量力，畢竟當醫生哪有那麽好當的，況且他自己本身身體就不太好，動不動傷風感冒不說，他還暈血的厲害，更聞不得醫院裏的那種消毒藥水的味道。

可是當他話一說出口，還沒有來不及臉紅害羞的時候，蘇棠忽然轉過臉篤定地看着他，繼而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臉，甜甜地說道，“皓皓哥哥，你一定可以的。”

當時她就坐在離他還沒有一個手掌距離的石板凳上，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風吹起她白色裙子的一角，紮得高高的馬尾像一面黑色的小旗幟……

他忽然想到童話故事書裏白雪公主的樣子，他在心裏怯怯由衷地說了一句，“蘇棠妹妹，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