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今晚的你真美

今晚的你真美

因為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新學校去報道了，城裏上課時所用的課本教材和蘇棠在瓜渡村時所用的課本教材其實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的，蕭念琛怕她跟不上進度，所以特地拖朋友弄到了現在六年級上課所要用到的課本和教材。

書本很新，蘇棠有一個習慣，就是每學期領了新的課本她都要用書皮給它包起來，況且确實用書皮包了的書一個學期下來整本書都是嶄亮如新的，跟才從老師那領的一樣，但是因為蘇棠到這個新家來得急，她也沒來得及上文具店買這些學習用品，但是又怕說出口的話又要讓蕭念琛頗費了，所以她決定等明天去學校了趁着下課的間隙去文具店再買就好了。

可是仿佛每次她的什麽小小心思都能被蕭念琛立馬洞穿一樣，晚上吃完杜奶奶做的飯後，蕭念琛就對蘇棠說道，“要不要下去轉轉？”

其實說下去轉轉的意思，蘇棠就能明白他要幹嘛了，果然沒錯，下去逛的第一站就是蕭念琛領着她往文具店裏直奔。

這裏是高檔小區，有是學區附近，所以連小小的文具店感覺都裝潢的別有風格，既然來都來了，蘇棠可就不是光買書皮這麽簡單了，不過她可沒想讓蕭念琛付錢，所以他說下來轉轉的時候，蘇棠就從自己的書包裏掏了一張一百元的踹在了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她很喜歡文具店裏的這些琳琅滿目的小挂品，她想了想上學要用到的一些學習用品，一一都細致地拿了下來然後裝在盛物的小籃子裏，不一會兒小籃子裏就裝滿了，有鉛筆，有自動化鉛筆，有卷筆刀，尺子，圓規，橡皮，膠帶，修正貼，還有好幾個練習本，其實她很想再買一本那種封面很漂亮的右上角還系了一個蝴蝶結的膠套本子的，但是一看到背面粘貼的價格她又只好戀戀不舍地送了回去，不過就在收銀臺結賬的時候，蕭念琛卻重新替她拿了過來，他說，“喜歡就都買下就好了。”

蘇棠瞬間就有了一種你是土豪你說什麽都對的即視感，不過最終還是這個土豪朋友替她付了錢，因為有蕭念琛在場的地方，他怎麽可能會讓蘇棠付錢，不過這讓蘇棠倒忽然有一種很說不出來的感覺，買完東西出來往小區的方向走的時候，蘇棠忍不住吐槽道，“念琛哥哥，你知道你每次替我付錢時我有一種什麽感覺嗎？”

蕭念琛将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倒有點漫不經心的，他說，“什麽感覺？”

蘇棠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被包養，對，就是那種被包養的感覺。”

蕭念琛真的很慶幸他當時沒有在喝一瓶飲料，否則他都不能保證他會不會當場就噴出來，常聽人說十三四歲的女孩子應該時到了叛逆期的時候，這是往青春期開始過渡的一個階段，他雖然知道蘇棠早慧，但是‘包養’這個詞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時候，蕭念琛還是被震撼了一下。

他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驚愕，繼而溫言說道，“是叔叔哪裏做得不夠周到嗎，其實叔叔以前也沒照顧過女孩子，不太懂這方面，如果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小棠要及時跟叔叔說出來，好讓叔叔改正。”

不，他什麽地方都做得很好，甚至都好得有點過分了，這反倒讓蘇棠有點透不過氣來，她一邊甩着手上的印用某文具店Logo的方便袋子，一邊搖搖頭道，“叔叔哪裏做得都好，只是小棠覺得，叔叔越是好，小棠就會覺得欠你越多，我很怕以後還不起你，那樣我的心裏會更難過！”

蕭念琛審視了一下自己，發現自己确實存在這樣的毛病，他所有對別人的好都是基于自己的角度出發，卻沒太考慮別人的感覺，就像蘇棠說的，她自己完全有非常好的獨立生活自理能力，但蕭念琛就是不放心，非要請個保姆回來，為這，蘇棠似乎就頗有點微詞了，不過在他始終是為她好的原則前提下，蘇棠倒也沒再說什麽。

他以前還信誓旦旦地跟陸铮說過，如果以後他自己有了小孩，他一定不會用‘為你好’這頂大帽子壓得孩子喘不過氣來，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母親從來就是用‘為你好’這條金科玉律在他的學習上事業上甚至是婚姻裏處處地管制着，他以前毫不自知，然而只有今天當蘇棠說出來的時候，他才察覺原來自己也開始往母親曾經的那條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他說，“小棠，對不起。”

蘇棠忽然一腳跨到了他的前面，與他面對面地站着，暈黃的路燈将他倆的影子照得影影幢幢地疊在了一起，她忽然踮起腳尖對蕭念琛說道，“念琛哥哥，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是她讓他夾雜在她與他的母親之間極為為難，是她讓他分了更多心思出來而讓公司的事情暫時收到了耽擱，是她打擾了他的生活，讓他原本恬淡平靜的生活忽然砸下了一個大大的漣漪……

蕭念琛笑着仰頭望着天上的星星說，“那這樣說，我倆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了啊！”

蘇棠也順着他的眼睛往天空的那個方向去看，就像小時候她總愛搬個小板凳，坐在自己後院子裏一顆一顆地數着星星，父親告訴她，這顆是北極星，這七顆連在一起緊緊相依偎的北鬥七星，還有那個是大熊星座……

很多很多，父親給她講了很多很多有關星星的傳說，但她唯一記住的卻是父親跟她說的，塵世間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而那顆離你最近也最明亮的一顆星星就是你死去的最親最親的親人……

她那時還太小，并不懂得死亡的真正含義，只好奇地眨巴着兩只烏溜溜的眼珠子依偎在父親地懷裏奶聲奶氣地問道，“那爸爸，我們都會死是嗎？包括你，包括媽媽，還包括我是不是？”

父親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小棠不要害怕，即使以後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也會變成天上最璀璨的那兩顆星星，給我家小棠照亮回家的路。”

她那時只是不懂，卻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爸爸也會騙她，他死後沒有變成天上最璀璨的那顆星星，而尚在人世的母親，卻永遠沒有影蹤。

“小棠，你看，有流星。”

蘇棠正沉浸在自己那說不上悲傷卻也不輕松愉悅的情緒裏，聽到蕭念琛說這麽一句，她忽然仰頭朝着蕭念琛手指的那個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顆流星正在靜悄悄地劃過夜空，它緩緩地緩緩地一點一點劃過天際，直到最後一刻，它終于綻放出如煙花般璀璨奪目的光芒來。

蘇棠趁流星沒有徹底消失之前，她趕緊雙手合十地許了一個心願，蕭念琛笑問她許了個什麽願望，蘇棠沖他吐了吐舌頭俏皮地回道，“就不告訴你。”

願望這個東西當然是守在心裏才是最好的了，說出來可就不靈驗了。

蕭念琛看着蘇棠将書本文具盒都整整齊齊地碼放進書包裏以後才放心地開車走了，那天晚上蘇棠一個人坐在窗臺子上坐了很久，身邊地小暖早已進入了甜甜地夢鄉，不知為何，她就是有這毛病，一旦第二天開學或是有什麽比較重大的事情發生，她晚上總是不能那麽容易地進入睡眠狀态中去。

其實她心裏也明白明天是她這麽多天荒廢了學業以來的第一天上學，面對嶄新的老師和同學，她應該以最好的精神狀态去面對他們，而充足的睡眠才是養足精神的最好的方式，可是老毛病犯了，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在粉色無比卡哇伊的床上翻身打滾了很久，她始終睡不着，索性就從被窩裏怕了出來。

因為是初夏的季節，即使是夜裏其實也是不怎麽涼了，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這還是她初次來慕城，蕭念琛給她買的，棉質的，雖然樣式不是很好看，但穿在身上卻很舒服，當時內衣店裏的導購在跟蕭念琛說小孩子一般穿棉質衣服的比較多，綢緞的這種睡袍才比較适合大人，當時蕭念琛正在跟導購說話，蘇棠的思緒卻都飄到了內衣店架子上挂着的那些琳琅滿目的文胸上面去，就站在蕭念琛的旁邊，看着這些或性感或俏皮或可愛或溫柔的內衣，她的內心忽然湧動出一抹異樣的感覺出來。

她忽然很想蕭念琛替她買下那個綢緞的只有大人才能穿的睡袍，沒有多性感，卻有一種女人的妩媚在裏面。

不過蕭念琛當然不會想到這個上面來，确實，他一直只把她當作一個小女孩來看待，可是在蘇棠看來，她對他早已生起了一股別人的情感出來，至于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感情，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卻并不是別人所理解的那種晚輩對長輩的敬意和尊崇。

自此蕭奶奶出事以後，她很少有這樣安然恬淡的時光，最難得是，今晚的月亮也是格外地皎潔，月光如一層薄紗般輕輕地灑落在蘇棠的身上，她幻想着那個如牛奶般光潔的她，站在蕭念琛的面前，而他只是輕輕地擡了擡她的下巴，然後無比寵溺地說道，“小棠，今晚的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