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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被徐時清說對了,班導找我聊了保研的事情,文件過幾天就會下來。

我比想象中的要平靜,或者說,這似乎是我能預料到的事情。

我請室友們吃了頓飯,又包了一個月的早餐。

樂仔咬牙切齒地指着我:“算你有點良心,但你別得意。”

我心領神會,“放心,你們奮戰題海的這段時間我會成為你們堅強的後盾,你們就往死裏學吧。”

嚴懷:“受不了一點,來人,給我摁着他。”

我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徐時清一個泰山壓頂給撲到,疊羅漢一樣,一個個往上撲,我午飯都快吐出來了。

“饒命饒命,錯了錯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仨不要太嫉妒我!

我雖然保研了,但為表衷心還是陪着他們仨一起刷題學習,主打一個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就這樣,一直到考研結束那天,我早早在考場外等着他們仨,看他們都松一口氣的表情我就知道考得應該還不錯。

樂仔抱着頭長嘆:“不管了,這把沒過就明年再戰,實在不行找個班上算了。”

徐時清樣樣附和他,嚴懷倒是不予置評,只說:“先回去睡個滿足覺吧!”

我們正要回學校,一輛車在我們面前急急剎停,車窗落下,魏浩吹了聲口哨,“喲,看來我來得巧啊。”

我們都是一愣,嚴懷皺着眉頭說:“他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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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哪知道呢。

嚴懷拔腳就往另一個方向走,魏浩喊住他:“站住,今天魏璇生日,你走反了。”

嚴懷腳步一頓,朝他走來,拉開副駕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一言不發地上後座。

魏浩這才笑着同我們打招呼:“走,順路送你們回學校。”

樂仔拉着徐時清坐到後排跟嚴懷擠在一起,樂呵呵地說:“那就謝謝魏老板了。”

我看着副駕,沒敢動,因為根本不順路。

嚴懷降下車窗喊道:“昆嵛山,上車!”

我:“……”

他突然對我兇什麽?

“你閉嘴。”魏浩笑得尴尬:“嚴懷這脾氣确實不太好,找了女朋友也不知道收斂。”

我也笑,硬着頭皮坐上副駕,從後視鏡裏看嚴懷,他竟然對我翻白眼,嘴巴一張一合——婆婆媽媽。

我回頭問:“你剛剛在罵我?”

嚴懷無所謂地說:“有嗎,沒有啊。”

我:“……”

魏浩笑了聲,火力就到了他身上,嚴懷拍他椅背:“你笑什麽,趕緊開車。”

魏浩立刻收聲,老老實實開車。

厲害了,一個魏璇,一個嚴懷,怎麽都能治魏浩,“你這當哥哥的,地位堪憂。”

魏浩聳肩,順勢賣慘:“是啊,你不知道,我在我們家,地位是貓狗不如。”

我放平心态,笑說:“太慘了吧。”

“阿山,你養過寵物嗎?”樂仔問,魏浩也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我搖頭:“付明月家裏養了條阿拉斯加,我們以前經常一起玩。它很親人。”

“是,小動物什麽都不需要做就會得到關愛。”魏浩說:“不像我,人嫌貓狗厭。”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嚴懷翻了個白眼。

我:“嚴懷你也太沒大沒小了。”

“嚯,你現在要當他靠山了是嗎?”

魏浩笑起來,看向我:“哇,真的嗎,我現在也有靠山了?阿山,你快幫我說他兩句,最近他脾氣見長。”

我:“……”

好會順竿爬的人。

嚴懷冷笑道:“我才不跟你們一個樣。”說完撇頭看窗外,他今天心情不佳啊,要以往高低得再怼一回合。

樂仔跟徐時清相視一眼,呵呵笑着說:“你們關系真好。”

“還行吧。”

魏浩說了句,我突然對上視線,那短短的一秒鐘我竟然讀懂了他的眼神,轉過身問嚴懷:“你跟段恬吵架了?”

嚴懷不說話,那就是吵了。

“嗨呀,那不是備考嘛,你跟她好好說,她會理解你的。”我有時候也是有點瓜精的本質在身上的,“你肯定是當時情商掉線,氣到人家了,好好跟人道歉就好了。”

“哈。”魏浩笑了聲,看到後視鏡裏嚴懷想刀人的臉色又趕緊閉嘴。

徐時清接着分析:“女孩子嘛,都比較感性,希望你陪陪她罷了。現在考完了,就剩一個期末,然後就是寒假,你倆會有一個多月都見不到,你舍得?”

嚴懷的眉頭終于松動:“那我要怎麽做?”

“我就說你腦子有時候……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先跟段恬好好道歉,然後寒假約她出去旅個游,新年再送個禮物,過幾天開學了多跟她同步一下日程,感情不就穩了。”

嚴懷又一臉懷疑地看向我:“你怎麽這麽懂?”

我:“……”

我下意識瞥了眼魏浩,他目不轉睛地看前路,我說:“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嗎,為什麽會不懂?”

嚴懷笑了:“是,忘了,你又不是沒交過女朋友。”

我:“……”

他媽的,嚴懷這話絕對沒安好心,這回換我想刀人了。

我轉身坐好,魏浩打開置物盒又讓我把零食一起分分:“今天辛苦了,吃點巧克力補補能量。”

我覺得好笑,“又把你妹妹的零食拿出來,她知道嗎。”

“我買的零食為什麽要她做主。”

嗯嗯,有道理的。

徐時清拿了塊巧克力問:“嚴懷,你要吃嗎?”

“他不吃。”魏浩兩眼眯眯,“你們吃就行。”

嚴懷:“……”

好吧,這兩兄弟莫名開戰了。

車停到宿舍樓下,我們分別後,我趴在床上立刻就進入了睡眠狀态,這段時間用腦過度讓我也很疲憊,終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只是我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到隔天下午,醒來時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整個宿舍裏就我一個人。

我出去覓食才發現,一夜之間外面已經一片潔白,雪下得大,宿舍樓旁邊不知道是誰堆了個雪人,很狂野的模樣。

我在食堂吃過飯正要回宿舍就碰到幾個女生叫住我,其中一個我認得,是藝術院的學妹,叫司容,去年校慶我曾與她同臺主持。

她這會小跑過來,笑眯眯地問:“嵛山學長,好久不見了,能不能拜托你幫個忙?”

怕她摔倒,我伸手虛虛扶了下,“什麽事?”

她也不扭捏,開門見山答:“我們小組作業本來今天約了模特素描,但那個模特發燒了來不了,我想拜托你能不能當我們的模特?考試周之前不完成的話,我們幾個學分可能就不保了。”

她身後幾個女生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我,我猶豫着:“我需要做什麽?”

司容一聽有戲,連忙擺手:“什麽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坐在那裏就行。”

“大概要多久呢?”

“兩三個小時吧,快的話幾十分鐘就行了。”她摸出一串鑰匙拜托我:“畫室的鑰匙是我們組今天最後一天使用期了,嵛山學長,你幫幫我們吧。”

我思來想去也沒啥事要忙,不如當一回好人。

我跟着司容一行人往畫室去,藝術院真的是連大最能彰顯個性的地方了,廣場上幾個大雪人堆得惟妙惟肖,我甚至懷疑如果雪再厚一點,他們能趕上哈爾濱的冰雪世界了。

藝術院有一棟獨立的畫室樓,就在連心閣的後面,三層樓高像上個世紀歐式小洋樓,我跟着她們上了三樓,畫室門一推開,入目可見的就是一幅幅收在牆邊的畫架。

司容開了燈又拉上窗簾,我按要求坐在她們面前的高腳凳上抱着一束花,緊接着畫室都變得安靜了起來,只聽見碳素筆在紙張上唰唰唰的聲音。

司容笑說:“學長,別緊張,我們聊聊天時間會過得很快的。”

她是個會推動話題的人,時不時跟我分享她們畫室的趣事,我擔心地問:“話這麽多,不怕分心嗎?”

“不會。”畫板擋住她的臉,她時不時探頭看一眼繼續畫,“我們眼裏看的,腦子裏想的,嘴上說的,手上畫的,那可是各司其事。”

我笑了起來,她問:“嵛山學長,你是不是跟魏浩學長很熟啊?”

話題轉的有些快,“還行吧,怎麽了?”

“沒事,就是偶爾會看到你們走在一起。”司容朝我笑了笑:“去年校慶我不是還說,如果可以的話想請他來當我的模特,你還說他收費一定很貴。我磨了好久他才答應當我們的模特,結果因為感冒發燒今天沒來成,我正一籌莫展時就看到你,你說,我是不是太幸運了。”

“嗯,他感冒了?”她那麽長一段話,我就只聽見了這一句,我也是服了,好像碰到魏浩,我腦子就不會轉了。

“嗯,今天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是這麽跟我說的。”司容笑得很八卦:“你倆這麽熟一定知道他家在哪裏吧?我們系的小姐姐還挺想去探望下,你方便透露點什麽嗎?”

“不知道。”我不太自然地說:“還沒熟到這個程度,他跟嚴懷很親近,你們去問他可能會快一點。”

我撒謊的時候很心虛,但好在她們看不出來。

“哦,這樣啊,嚴懷學長也好久沒看到他人了,追到我們藝術院的妹子後,感覺他存在感都變低了。”

“可能是怕女朋友吃醋吧。”

“挺好的,有分寸感,有距離感的男人,才是最棒的!”

我在畫室坐了一個多小時,她們一起四個女孩子幾乎就圍在我的身邊,前後左右四個角度全都照顧到,我看到成品時還挺驚訝的,肌膚的紋理感都清晰可見,畫工很不錯。

司容拍拍手,十分滿意地說:“嵛山學長,要是這回我們組的作品拿到了優秀,我一定好好報答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客氣,那我就先走了。”

司容喊住我:“別啊,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再走吧。”

我推門揮手:“不了,還有事,下次再見。”

冬日天黑得快,走出藝術院我就給魏浩打電話,過了很久他才接:“阿山,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的聲音很疲憊,鼻音很重,聽着有氣無力。

我問:“我聽朋友說你生病了,還好嗎?”

“還行,好多了。”

“我買了藥給你送過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越線,他卻說:“好,來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沒有拒絕應該就是也想見我,但我沒有想過這些事在魏浩看來是多麽的誘惑。

當他拖着病體站在我面前時,那雙晶亮的眼睛賦上許多委屈、期待、喜悅和迷茫,我一時失了神。

他戴着口罩将我拉進門,有些無力地撐着門板,一只手扶額,試圖清醒一點與我說話,“玄關上有口罩,你戴一下,別傳染給你了。”

家裏的暖氣開得很足,他穿着一件薄長袖打算去給我倒水,腳步有些虛浮,看來病得很嚴重。

我摻住他,“不用管我,你去躺下吧。”

他皺眉,“去把口罩戴上,你聽話。”明明是嚴厲的口吻,卻因為生病而顯得沒什麽威力,倒像是對皮孩子的無可奈何。

他見我沒動作,轉身抽出一張口罩給我戴上,捏了捏我的鼻梁,語氣軟綿綿的:“好心來看我,等下被傳染上了可怎麽好,你不是快要期末考了。”

他雙手捧着我的臉,慢慢滑到肩膀上,好像在笑,但戴着口罩我也無從分辨,只是他眼裏的那點笑意被我捕捉到了。

魏浩到沙發坐下,讓我自便,我拿出買的感冒藥給他泡好,問他怎麽突然生病了?

他揉着太陽穴,說:“大概是魏璇生日那天搞露天燒烤給凍着了,當時沒在意,哪曉得會這樣。”

我看他這麽大塊頭癱在沙發上,确實有種病來如山倒的感覺,揶揄他:“你一個健身教練,身體抵抗力這麽差怎麽行。”

他喝了我給他泡好的藥,皺着臉說:“好苦啊。”

擺盤上有糖果,我給他剝了顆水果糖塞嘴裏,手指摸到他嘴唇,一片灼熱,他突然抓着我的手放他臉邊,一副解放了的樣子說:“你手好涼啊,我這兩天發熱,感覺渾身跟火燒一樣,很不舒服。”

他松了手,我卻沒有拿開手,而是在他臉上摸來摸去,故作鎮定地說:“那就好人當到底,給你降降溫。”

他重新戴好口罩,閉着眼笑:“你聽誰說我感冒了?嚴懷都不知道。”

我走到沙發後,摸他額頭,确實有點燙,“是司容,今天去吃飯正好碰到她,她說本來你今天應該要去當她們畫室的模特,但你感冒了,我正好路過就被她忽悠走了。”

“啊,對。我記得,校慶的時候她跟你同臺搭檔,前段時間突然找到我,問我能不能當她們畫室的模特,給我500塊一小時,我就同意了。”

我一哽:“什麽?500一小時?”

當初跟司容開的玩笑沒想到如今還成真了,魏浩真的很貴。

魏浩睜開眼,笑問:“啊,那你是多少。”

我不說話,一只手遮住他眼睛,他也沒拿下來,了然道:“不是吧,分文不收?”

我強行挽尊:“她說作品評了優秀再來感謝我。”

“嗯嗯,沒事,”魏浩拍了拍我蓋在他眼睛上的手,“哥記你的恩,等哥好了帶你去吃大餐。”

我沒說話,注意力全在他手上。

魏浩突然問:“你擦護手霜了?”

我抽出手,跑去餐廳給自己倒了杯水喝,那一刻是不太敢面對魏浩的。

好怕他察覺到同一種味道的護手霜,因此而引來一些我希望他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問題。

我再回客廳的時候,他已經拿出switch問我:“要不要來玩一局。”

“你還有這個精力?”

“小瞧我了不是。”

我走過去坐下,“但我不會。”

“我教你。”

就這樣,我們誰都沒有再揪着護手霜的問題,兩人都沉浸到了游戲世界。

我好像又看到了他更多的一面,與往日生動的形象更甚。

一局結束,他見我出神,問我怎麽了?

我笑說:“就是感覺你好像很精神。”

話一說完我倆都愣住了,我忙說:“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的精神世界很豐富,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噗哈哈哈。”他倒在沙發上看我:“阿山,你有時候講話也很有趣。”

我把玩着游戲手柄,低頭說:“我以前是個只會悶頭念書的書呆子,在我跟付明月的眼裏,所有事情都沒有解開一道數學題,分析一套政治題來得痛快。那會我跟她就是別人眼裏的異類,所以朋友很少。

“上大學之後我好像也沒怎麽變,搞學習的時候往死裏學,玩的時候看看書,看看電影,最後發現有點浪費時間就跑去兼職,給人家當家教,或者去公司實習掙經驗,好像一直都在進步的路上,但其實,真的很無趣。”

我一直都想知道付明月是怎麽打開了她的性格開關,怎麽一上大學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戀愛學習兩不誤,而我看似往前走實則原地踏步。

“很厲害了,你覺醒得比大多數人早。”魏浩枕着雙手,昏昏欲睡的樣子開口:“我是你這麽大的時候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還不聽勸,有時候也會很盲目,因為接受的東西多了,受到外界的吸引就會越多,你看起來就比我當年沉穩得多,好像沒有什麽能撼動你。”

他笑了笑:“我爸媽當年就希望我長成你這樣。”

我看着他,有些啞口無言。

原來在我向往他的時候,他也曾憧憬過這樣的我。

我坐過去給他掖好毛毯,摘下他的口罩,擡手探他額頭,還是有點燙。

魏浩捉着我的手,也不知道燒糊塗了還是開玩笑:“阿山,再摸一摸吧,我覺得很舒服。”

我一時就像被勾了魂一樣,定坐做那。

怎麽辦,好像沒法不答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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