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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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沒有聚在連大後街,而是去了市中心。
那是一場遲到了的新生歡迎會,因為一開學就各種忙導致大家都沒能好好聚在一起放松,這會剛結束一個小項目,大家便說出來玩玩。
我們在滄瀾河邊的一家民宿裏吃烤肉,玩劇本殺。
我不是一個特別喜歡熱鬧的人,但那天氣氛太好,我稍微喝多了一點就坐在院子的桂樹下看他們玩。
嚴懷給我倒了杯溫水來,問我要不要先走?
我頭暈暈的,卻很清醒:“沒事,再坐會兒。”
嚴懷看着手機,發了個地址給魏浩,那邊有人在喊:“嚴懷,快來當主持。”
幾個人在玩狼人殺,嚴懷應了聲,拍着我肩說:“那你再坐會,魏浩等會就來。”
我點着頭,耳邊鬧哄哄的,擡頭看見小彩燈,莫名就想起了魏浩的臉。
他的書房有一盞落地燈,三種燈光模式,強白、暖黃還有淡紫。
他喜歡開着暖黃的燈跟我坐一起聊天,随便什麽話題都行,小沙發上有很多投影下來的星星。
他說那是他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我看着頭頂的星星小夜燈,也笑了起來,真的看不出來,也想象不到,魏浩從小就是個這麽浪漫主義的人。
“你喝醉了?”
耳邊傳來謝安的聲音,我定定看了他幾秒,才笑着點頭:“還行,你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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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今晚……”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的手機就響了,是魏浩的電話,“阿山,我在門口,你好了嗎?”
“嗯,我這就出來。”
挂了電話,我起身有些踉跄,謝安扶了把,“小心。”
“沒事,我今晚不回宿舍了,我……”我走了兩步還是有些不穩,謝安說:“知道,我扶你出去。”
我笑了起來,“我對象來接我了,被他看到不好,他很容易吃醋的。”
謝安面無表情地應着我的話,卻是一絲松開我的意思也沒有。
一出門,我就聽到了魏浩在喊我,緊接着我就被他拽了過去,我故意裝作不穩,整個人趴在他身上,他有些無奈,對謝安說:“謝謝你了,阿山我帶走了。”
“不客氣。”
魏浩扶我進車,給我扣上安全帶,謝安突然又開口,問:“你就是昆嵛山的對象?”
他這話問得像挑釁,偏偏又是一張冷漠臉,任誰碰上都會覺得他目的不純。
魏浩一聽這話就不對勁了,我透過窗戶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聽見他說:“嗯。我記得你,阿山偶爾會跟我提起你,不曉得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沒有。”
魏浩笑了聲,回頭看我,我倚在窗邊看着他笑,他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等會來算賬。
謝安:“他今天喝得有些多,你回去給他吃點解酒藥,最好再煮個梨湯給他潤潤。”
“謝謝你的建議。”魏浩繞過車頭,挺有攻擊性地補了一句:“我順便提醒你一下,別碰昆嵛山,他歸我管。”
謝安皺着眉頭,卻沒再說什麽,我低下頭笑得直發抖。
其實我很喜歡魏浩講這樣的話,比他油嘴滑舌的好話要更動聽。
我那天晚上心情出奇的好,看着魏浩笑了一路,他卻沉默不言,進了家門就把我摁在牆邊,有些生氣地問:“你組長不對勁,你沒發現嗎?”
我當然發現了,但我并不在意,他眼神要專注的人又不是我。
我點頭,他更生氣了,我一臉莫名其妙,從微醺變清醒,“你好像想跟我談談,我去洗個臉。”
我走路不是很穩,今晚果然不該喝太多。
魏浩扶住我,像是平靜下來了,“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說什麽?謝安?我跟他就是同學,室友。你覺得是什麽啊?”
他不說話,我好笑道:“魏浩,你是在我身上找不到安全感,還是對你自己沒自信?”
他垂下眼,仍舊不說話,我突然就覺得很生氣,酒意全醒了。
他那麽驕傲的人,怎麽可能不自信,那就是默認了我不夠讓他有安全感這句話。
我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讓他有這種想法的,我确實應該負責,但我當時覺得這話題不适合在這種狀态下說。
一些需要認真溝通的話題,在酒精的摻和下,哪怕只有一滴酒的程度,可信程度也會大打折扣,也正因如此,很多人都喜歡借酒澆愁,以此作為借口。
但我不願意,我知道我們需要清醒地溝通這個話題,社交距離的分寸感也不是不能掌控的。
我放開他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是清醒地模樣,沉聲道:“我今天喝酒了,不是談話的時機。我先回去醒酒,有什麽事等我清醒了再說吧。”
我當時只想着自己喝酒了,卻沒有意識到,這些話和這些舉動,在魏浩看來是很傷心的。
就像是,我為此感到厭煩,而他明明在擔心我卻很怕自己說錯話。
所以,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那晚趕在門禁前回了宿舍,謝安早已睡下。
我澡都沒洗,爬上床只覺得整個精神都很累,再看手機,魏浩沒有消息過來,這讓我有些不安。
早上七點,我爬起來洗澡,謝安已經做完一套材料分析卷了,聽見我動靜有些驚訝,“你昨晚回來的?”
我點頭,腦袋還有些痛,下床翻出衣服去洗澡,“晚點走,我有話要跟你說。”
謝安沒作聲,但也沒走,我洗完出來,胡亂擦了把頭發,毛巾搭在腦袋上,他給我倒了杯溫水,挺關心地說:“早上喝點溫水,胃好受些。”
我笑了,他還挺細心,“誰教你的啊?看這熟練程度不像是才學會。”
謝安轉身收拾書包,聲音很平靜,“他經常應酬,我也沒什麽能幫到他。”
我喝了水,邊擦頭發邊說:“謝安,你想從我身邊探究什麽我知道,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拒絕了。我現在只有一句話給你,求人不如求己,問問你自己想怎麽做,拿我當你做選擇的樣例不合适。”
我看向他,笑了笑:“我決定搬出去了。”
“什麽?”
“不用這麽震驚,這是遲早的事情。”
我收好東西,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昨晚你是故意的,但你不用在意,因為我也是故意的。我跟你一樣有想要試探和确定的事情。”
“那你有答案了?”他好像也沒覺得抱歉,我就知道這家夥是真的冷漠。
“嗯,你慢慢摸索吧。”
那一整天,魏浩都沒有消息和電話給我。
用這種方式向我宣告,他在生氣,真的生氣了。
我在晚上給他發去消息:“哥,要不要出來一起吃飯啊?”
他沒有立即回我,而是在第二天上午才回:“抱歉,沒看到。”
我走在嚴懷身邊看到這條消息,能感覺到魏浩的冷淡,我心想還不至于,這并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我現在也有點像無頭蒼蠅一樣,問嚴懷:“對象沒有安全感怎麽辦?”
嚴懷一聽就知道有問題,但也不戳破,直白了斷地說:“不該說的話別說,不該做的事別做,不該有的想法別有。”
“……”
好嘛,回旋镖紮自己身上了。
嚴懷問:“為什麽突然想搬出來?搬出來為什麽不跟他一起住?我不信他沒說過一起住這樣的話。”
我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都跟嚴懷說了,他也不發表意見。
我只問他一句話:“不跟他住,他會生氣嗎?”
嚴懷笑說:“我以為你會問我誰對誰錯。”
那不重要,不,是我的錯,那天晚上不應該直接回宿舍的。
嚴懷:“你要搬出來這件事,不如告訴他,問問他意見。”
我知道嚴懷這是在給我遞臺階,讓我順着下來走到魏浩面前去,兩個人面對面解決這件事和引發的一系列想法,甚至最好是未雨綢缪,把将來的可能性也算進去。
我說知道了,當天晚上就去了健身房等魏浩下班,結果被告知他今天沒來上班,我又去了他家,他家的備用鑰匙還在我手上,我買了花準備去道歉,可一開門,家裏冷清清的。
我給他發了消息,他還是沒有立即回。
我坐在沙發上,夜越來越深,我終于意識到,魏浩這個人還挺狠心的。
就在我要睡着的時候,門口傳來響動,而後就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擡頭,一時間腦袋發懵,整個人定坐在沙發上。
魏浩同樣有些懵,“阿山,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
“啊,媽,這……這是昆嵛山。”魏浩看向我猶豫了會才介紹,有點沒名沒分,也有點莫名其妙,什麽關系,什麽緣由都沒說。
我腦袋轉不動了,他媽也愣了很久,眼神在我身上打量着,我低頭才發現,我穿的還是魏浩的衣服,因為等了太久,我提前洗漱過了。
我正想解釋,他媽媽就開口了,“啊,是朋友啊。你好你好,我是魏浩的媽媽。”
她笑得溫柔,眼神不再像一進門時那般防備和震驚了,但我知道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妥協和傷心。
我告訴自己,不要太敏感了。
可如果不是對情緒這麽敏感,我也不會察覺到魏浩喜歡我。
我猜,他媽媽應該也察覺到了我跟魏浩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
因為她一直在看我,談不上冒犯,卻讓我很不安。
我站起身,有些局促,“阿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今天過來,我因為有些事情暫時在魏浩這裏寄宿,我……那個,好像太打擾了,你們聊,我先出去散個步。”
我撈起衣服要走,看了眼魏浩,他沒有說什麽。
我在樓下的綠化帶坐着,摸出一包煙點了支,真的時不運我啊,猝不及防就見了家長,不曉得魏浩會怎麽說,他的媽媽對我印象會不會很差。
嚴懷有說過,魏浩因為喜歡男人這件事讓他媽媽傷心了很久,在自然法則面前,魏浩跟我的情感和行為是不應該有的。
今天在這裏見到我,一個男人,在自己兒子家過夜,穿着自己兒子的衣服,等他回家的男人,怎麽想都不會那麽單純。
我不知道,他媽媽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再次傷心,讓魏浩也跟着自責。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讓魏浩陷入了兩難的處境。
我只知道,這太突然了,如果魏浩早點告訴我,早點回我消息,我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或者我更有準備些,起碼不要穿着他的衣服,那麽随意地躺在他家的沙發上。
可我現在能做的,只有沉默地等待。
一包煙的時間,我身後的自動門終于傳來了動靜,魏浩牽着他媽媽的手下來,兩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不像吵過架的樣子,我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下。
我站在石板路邊,笑得有些拘謹,他媽媽看見我了也只是微微點頭,轉頭跟魏浩說:“我走了,你們也上樓吧,外邊冷。”
她松開魏浩的手路過我,仍舊是很溫和的笑。
我微微鞠躬,拼命想給自己挽回印象分,“阿姨您慢走,今天實在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有機會的話,我會來拜訪您的。”
他媽媽沒再說什麽,只是笑着揮手,大門外的司機早已恭候多時,我終于覺得自己完了。
他媽都不搭理我的話,看來印象是負分,挽不回來了。
我垂着頭,是真的後悔自己今晚來找魏浩。
“你還要站多久?”我回頭看向魏浩,他似乎有些無奈卻沒有半點問責的意思,“就穿雙拖鞋,你不冷嗎?”
我低頭一看,啊,之前跟沒帶腦子一樣,鞋都沒換就出來了,現在經他一說,我才覺得腳有凍僵的感覺。
我走向他,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
進了門,他才說:“我手機忘記充電關機了,今天在家裏吃飯,我媽順路送了我一程,就上來坐坐,沒想到你會在這兒。”
我點頭,先去洗了把臉,而後才說:“談談吧。”
他臉色有些沉重,好像不願意聽我說,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卻還是點頭了。
我走到沙發邊,茶幾上還擺着我買的花,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心裏也跟着發麻。
真的不敢想象,他媽媽當時是什麽樣的表情。
“魏哥,對不起,在謝安這件事上,是我那天晚上做錯了。我……”
我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腰被箍得緊緊的,魏浩腦袋搭在我肩膀上,聲音很輕,“對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沒事。”雖然的确吓了一跳,但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辦,“我們先解決謝安這個問題。”
“他不重要。”他讓我看向他,很鄭重地說:“他根本不是問題。”
“你問我到底是沒有安全感還是不自信,我仔細想過了,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你并不是在開玩笑,你應該很難過,只有不信任自己的伴侶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開始懷疑自己或者對方。”
“阿山,我不是沒有安全感,也不是不自信,是我當時确實上頭了。”
我有些啞口無言。
他繼續說:“是我太篤定你是屬于我的了,把你看作了自己的所有物,我以為自己會很大方,起碼不會幹擾你的正常社交,但那天晚上,我才意識到,我不喜歡別人接觸你,不喜歡別人看着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
魏浩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捏着他下巴吻了上去,吻得又兇又狠,像在發洩,因為不滿他這個茫然的表情。
我将他推到沙發上,碰倒了茶幾上的花,他趁着空隙想要制止我,“阿山……”
我岔跪在他身體兩側,緊緊摁着他的雙手,不讓他反抗,将他要說的話都堵了回去。
不想聽,一個字都不想聽。
真的不生氣,真的在乎我,那就回應我。
我脫掉衣服,一只手摁在他胸口,瞧着他黑沉沉的眼,因為太突然,他好像還沒緩過來,我惡趣味地說:“不喜歡我主動嗎?”
“阿山……”
“要我離開嗎?”我輕輕吻着他,他有種任我魚肉的感覺。
“想和我一起住嗎?”我抓住他,終于聽到他欲求的聲音,“媽的,真的要瘋了。”
只是一瞬間,仿佛天旋地轉,他扶着我的腰,好像找回了自己的主場,意亂情迷地說:“好啊,一起住吧。”
他将衣服甩在一邊,拉着我手,讓我面對着他,我能感受他灼熱的氣息噴在我身上癢癢的。
他說:“昆嵛山,除了我,你沒得選了。”
這句話讓我覺得很受用。
“魏哥,家長都見了,你也沒得選了。”
兩個人貼得緊密,他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名字。
“昆嵛山。”
“阿山。”
“寶貝。”
……
我也動情地回應着他,那好像是我們第一次做得不管不顧,很多想說的話都變成交彙在一起的呼吸聲,身體上的迎合和索取,精神上的交織和專注,讓我們讀懂彼此的眼神和心事。
他難抑地呼喊着我,在我耳邊動情地說:“寶貝,再來一次。”
他像是變回了那個喜歡在床上撒嬌的大狗狗,不停蹭着我,渴求着我,讓我覺得他真的很愛我,沒有我不行。
我殘留的清醒應該叫停,卻抓着他肩膀将他摁在身下,主動坐了下去。
食髓知味般,一夜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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