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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魏浩的相處變得越來越自然,就如同倦鳥歸林,得到安穩,兩個人相擁而眠的時候,我是真的有想過長久的未來。

我以為的未來是前途光明,一路繁花,或許會有困難但總會克服。

可沒想到,困難真正來臨的時候,我站在它面前卻是手足無措,茫然驚慌。

如果不是魏浩一直堅定地站在我身後,或許,我真的會放棄他。

那是我研二的時候了,那天我生日,在周昉的火鍋店裏慶祝,他家服務一流,一度讓我覺得有些社恐,但對于外放的人來說,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那天嚴懷帶了女朋友一起來,謝安也來了。

魏浩一直覺得,謝安對我居心不良,我沒有好好解釋過,只是努力劃清界限,為此我才退宿跟魏浩住在一起。

今日一見,魏浩雖然不開心,但也就是面上那一下,很快就将謝安擺正了位置,卻又如幼稚兒童一樣,坐在我身側,處處要蓋上自己的标簽。

謝安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但也沒說什麽,只是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我,說了句“生日快樂”。

我笑着道謝,玩笑他也不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謝安也笑了,難得褪去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跟我玩笑了幾句。

魏浩在一旁看着很是不爽,想起他倆正式交談的那次,不過是因為一句話,他就忍不住給人家來一個下馬威,我才知道,他也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

魏浩湊在我耳邊,小聲說:“還笑,自覺點,別幹些惹草沾花的事。”

我立刻就斂了笑,夾着一塊牛肉卷堵他的嘴,同樣小聲說:“再不安分,今晚你就去睡沙發吧!”

他一副天要裂開的樣子,傷心得誇張,幸好有人識破了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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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昉說:“卧槽,魏浩,把你那嘴臉收收,今天你可不是主角。”

我低聲笑了起來,“今天我所有的酒,魏浩都幫我擋了,讓他體驗一把當主角的瘾。”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一個勁調侃魏浩,魏浩全都接着。

那天鬧到很晚,我們從火鍋店出來後又去唱歌了,在包廂裏,在零點即将到來之前,魏浩拿出一個禮物盒,我心裏充滿了期待。

其實兩天前我在床頭櫃抽屜裏,就看到了兩枚戒指,大小差不多,我知道那應該會是我的禮物。

可是當我打開盒子的時候,裏面躺着的是一塊機械表。

我有些錯愕但仍舊保持驚喜。

那時我心裏閃過一絲不安,不知道他是否有什麽疑慮或擔憂。

我抱着他說謝謝,後半場心不在焉。

淩晨兩點,終于鬧不動了,一夥人分道揚镳回了自己的住處。

我撈着醉過去的魏浩上車,看他不省人事的樣子有些愧疚,飯桌上我就那麽随口一說的玩笑話,他竟然還當真了,一口酒都沒讓我喝。

回了萬臨巷,我将魏浩扶到沙發上,問他還有沒有力氣去洗個澡?

他含糊地應着,卻是一動也不動。

我只好再度撈起他回房間,替他換了睡衣,看着他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覺得很可愛。

他極少會有喝醉的這一面。

手腕突然受力,我岔坐在他腿上,他腦袋抵着我胸口,唸嚅着:“阿山,你是不是不開心?”

我起先沒聽清,輕拍着他的後背,貼近了他,才聽清他略帶惆悵的話。

我說沒有,還是很開心的。

他明顯不信,緊緊箍着我,腦袋在我胸前蹭來蹭去,就像大寶找我要吃的時候,撒嬌的樣子。

魏浩說:“你撒謊,我感覺到了。”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但我卻是沒法糊弄他,“魏哥,你有想過跟我有一個未來嗎?”

魏浩擡頭看我,紅彤彤的臉襯得那雙迷醉的眼十分誘人,“你不相信我嗎?”

我竟然啞口無言,在那一刻心裏竟然沒有堅定的答案。

他看出了我的遲疑,翻身将我困住,送來密密麻麻的親吻,企圖用這種方式來消散這一瞬間的遲疑所帶來的不安。而我的腦子裏在想,他為什麽沒有把戒指拿出來?

“阿山,結不了婚我們也住一輩子吧。”

他從情欲中擡起頭,看向我的眼神無比真誠,明明說得很肯定,卻又像在祈求,為愛低頭大概就是這樣了,再驕傲的人都逃不過。

我也是。

我就這麽被他觸動了,很想問:“你是真的想過要和我一輩子嗎?”

擡手推開他的時候,我就愣住了。

我的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枚戒指。

他順勢單膝跪地,拉住我的手,眼神變得清澈起來,“我想跟你有個家。”他說:“我爸媽想見你,你放心,他們都很尊重我,也一定會尊重你的。”

我好像才明白,他的愛看起來隐晦,實際很濃烈。

我們在一起,哪怕時代再寬容也總是不容易的,但他已經盡力在為我們的未來尋求一個安穩了。

我看着手上的素圈戒指,尺寸剛剛好,在光照下格外耀眼。

“我也是。”

想跟你有個家,想和你有個未來。

我的疑惑和不安在這一刻全部消散。

他把心都掏出來給我看了。

去魏浩父母家拜訪的那天,我簡直恨不得回爐重造。

我怎麽也沒想到,魏浩的父親就是魏明遠教授,也是那時我才反應過來,為什麽當初他問我有沒有看中的導師,我說魏教授的時候,他要笑。

這一系列的事情,他竟然瞞得我好苦啊,就像扔炸彈一樣,吓得我魂都要散了。

我只能背後搞小動作,掐着魏浩的腰,皮笑肉不笑地說:“回去再跟你算賬。”

魏浩生生受着,臉都要笑爛了,“進去,先進去再說。”

我很局促,一進門手不是手,腿不是腿,坐在沙發上就像個幹屍一樣僵硬。

魏教授倒是溫和,退去開組會時的嚴肅,他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或許魏浩這一點随了他。

“嵛山,希望沒有吓到你,是我提議讓魏浩帶你過來吃飯的。”魏教授給我推來一杯茶,沒有半點長輩架子。

我無地自容,想刨洞,“不會……啊,确實是有點吓到了。我不知道您跟魏浩是父子關系,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您的得意門生。”

魏教授笑了起來,看了眼魏浩,讓他去洗些水果來。

魏浩拍了下我的肩膀,笑着說:“你随意點,這是自己家。”

一句話讓我又尴尬又感動。

魏教授說:“魏浩早年太叛逆了,有點恃才自傲,在學校不願意暴露我們的關系,總是恭恭敬敬喊我魏老師,我也想看他能闖個什麽名堂出來,所以到現在連大也沒人知道我們是親父子。”

這很符合我對魏浩少年時代的幻想,笑着點點頭。

魏教授突然語重心長地說:“嵛山啊,戀愛歸戀愛,課題不能耽誤。”

嗯,這才是我印象裏的導師嘛!

我笑說:“不敢懈怠。”

魏浩端了水果出來,十分自然地戳了顆葡萄喂我,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了眼兩位長輩的眼色,發現他們都當沒看見,我不禁心中大嘆,看來以前魏浩真的在家裏給他們整怕了,所以現在才會這麽不動聲色。

魏浩手又擡了擡,“快點,爸媽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沒忍住瞪了他一眼,吃掉他遞來的葡萄,不好意思地說:“老師,師母,平時我們不這樣的。”

兩個長輩都笑笑沒說話,任魏浩作怪。

後來吃過午飯,魏浩在書房跟魏教授談一些工作上的事,我閑得無聊在家裏亂逛,在屋後的小院子看到魏浩的媽媽正在擺弄花草,我便上去幫忙。

說來實在尴尬,上回見面還是我在魏浩家的時候,她那一瞬間的震愕很快變了然,卻讓我耿耿于懷至今。

我總擔心,她不喜歡我,不願意承認我。

沒成想,剛走過去,她便笑着說:“阿山,你過來了,是不是有些無聊?”

我說:“還好,魏浩在書房跟老師談事。師母,這一院子的花草都是您照顧的嗎?”

院子裏有許多種類的花草,有些我甚至叫不上名來,還是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一院子的花草價值連城。

她點點頭,拿着水管遞我,“幫我澆澆水吧。”

我感覺她有話對我說,于是安靜地等着。

“阿山,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頭也沒擡的問我。

我應着,“當然。”

“和魏浩在一起你覺得有未來嗎?”

我沒有想過會是這麽尖銳的問題,可看到手指上的戒指又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好回答了,我或許會拿一個滿分答案。

“有。”我離她遠了兩步,把礙事的雜物推到一邊去,“魏浩曾經問過我一個很有哲學意義的問題,他問我1+1等于幾?我說等于2,還笑他問的問題很白癡,可是他說,在非數學情況下,1+1也可以等于1。”

她擡頭看我,慢慢起身,就着水管沖了手,笑着說:“他就是個強詞奪理的人。”

“不。”我把一旁的毛巾遞過去,“他只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在争取,我也是。”

“你不怕你的父母傷心?”

我意識到,這才是一個尖銳的問題。

她好像找到了空隙,試圖打壓我的氣勢,“魏浩說你是獨生子,走在這樣一條路上,你有想過你的父母嗎?你可以不管不顧,活那麽幾個瞬間,你的父母卻要為你的行為買單,你沒有想過後果嗎?”

我的沉默像是讓她看到了曙光,我就知道,這段愛情并不會是我想的那麽順利。

它太童話了,因為魏浩支撐了一切。

“汪!”一條金毛竄出來,圍在我們身邊打轉,這裏嗅嗅那裏聞聞,我伸手摸它,它也很聽話地湊過來沖我搖尾巴。

“樂樂。”師母招它過來摸了摸,又回頭大聲喊道:“魏浩,快把樂樂帶走,別踩我了我的花。”

魏浩推門而出,吹了聲口哨,金毛就朝他跑了過去。

“才剛洗過澡,爪子又髒了。”他數落着,抽出紙巾給金毛擦爪子,又喊了聲,“潘女士,聊天聊夠了就進來吃點水果吧,阿山買的水晶提可甜了,再不來就沒了哦。”

金毛又叫了兩聲,他摸了摸,臉上笑容溫潤。

他真的是……出現得恰好。

師母朝我笑道:“我并不是一定要你給一個回答,阿山啊,我只是擔心你們。”她拉着我的手,說:“再不進去魏浩就該對我有意見了,走吧,一起去吃點水果。”

她收起了攻勢,用溫柔的笑容來安撫我。

我知道她的擔心無可厚非,可我必須承認,我的沉默讓我顯得不夠堅定。

但不是這樣的,我非常确定要跟魏浩共度餘生。

“師母,我确實沒有想過後果,但父母這一關是我們必經的一個難關。您和魏教授都能接受魏浩的轉變,我也想我也同樣有信心說服我的父母。”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走得很慢,聲音也很輕,“我已經老了,祝福送到到這裏,剩下的路要看你們自己了。”

我心中不無感激,“謝謝師母。”

“我只希望,你們不要受傷就行。”她松開我的手,快一步上了臺階,打了魏浩一巴掌,埋怨道:“你怎麽比我還能催啊,那後院的雜草今天不給我除完你別想回去。”

魏浩一臉莫名其妙,我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見我神情放松,也沒了一開始的擔憂,大膽地勾着我肩膀說:“行行行,阿山陪我一起。”

我沒推開他,卻拒絕他:“我為什麽要一起,師母可沒點我名。”

“你……”

“阿山,來幫我剝個柚子。”

我笑着走向師母,朝魏浩挑眉,“看到沒,我沒空。”

魏浩在那一刻好像徹底安心了,笑着喊冤:“媽,你不能這麽對我,那是樂樂幹的。”

“那它又不會除草。”

“潘女士,我真的是你撿來的嗎?”

“是是是,隔壁垃圾桶裏撿的。”

我聽着他們母子倆的拌嘴,心情很好,好似春日陽光都在散發出一股水果香。

那天在魏浩家吃過晚飯,離開的時候魏教授拍了拍我倆的肩膀,似有千言萬語卻無從開口,我看了眼魏浩,讀懂了他眼中的柔軟,他說:“謝謝爸。”

摁着我的腦袋彎腰九十度,我眼眶有些熱。

他做到如此地步,我也該計劃帶他去見見我的家人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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