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撒謊

撒謊

“那我就不是。”對方從容改口。

單長悅：“……”剛才的争執意義何在？不懂。

轉過頭看向屋頂，腦子發懵，黏在她身上的那股視線，格外炙熱，存在感十足，她問：“能別盯着我嗎？”

“可以。”勾舒異常配合，別開眼。

這麽配合？當初想殺她，現在這麽好說話？單長悅不理解，沒等到左雙，來了勾舒，心裏百味陳雜，不放心道：“她呢？”

意有所指。

“她還在。”勾舒讨厭單長悅，是因為單長悅害了他。受左雙影響，這種複雜感情複雜化了，更像愛之深恨之切：“她托我照顧好你。”

不會殺她，所以不必擔心。

“她會一直都在嗎？”單長悅試探道，一個身體兩個靈魂，誰都想做主導，甚至獨霸。

“不知道。”勾舒沒明确回答，什麽事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左雙自己不說，他也不去多嘴，命令般的語氣：“睡。”閉眼在床尾盤腿打坐。

單長悅望着勾舒，他沒反應，對自己的目光視若無睹，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她沒去自讨無趣。

結丹後打坐可取代睡眠，怎麽這麽困？閉眼那一刻，單長悅還在想，不該是真有了？

醒來後被人攬在懷裏，她一動，對方跟着睜眼，深褐色的眸子璀璨動人，明明臉還是那張臉，哪裏不一樣了呢？

“師尊。”是左雙！

她剛睜眼，單長悅就知道這是她。倆人四目相對，單長悅縮進被褥：“我再睡會兒。”

Advertisement

左雙笑道：“嗯。”把她整個兒抱過來。

單長悅沒推開，過了會兒，也沒了睡意，聞着左雙身上清新的草木香，她突然抱緊了左雙，這個人會不會也被取而代之？

師尊在擔心她！從未如此明晰确定，左雙輕輕吻過墨色長發，啞着嗓子道：“師尊，是我。”

“種子是什麽？”單長悅抓緊她衣裳。

左雙僵住，眼神閃爍。被單長悅掐住下巴掰過頭，左雙表情立刻變了，眼巴巴的瞧着她。

“不想說還是不能說？”左雙這反應，讓單長悅不想歪都難：“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十月懷胎生子？

“它不會傷害你，我也不會傷害你。”種子從某種意義來說，是生命的延續，也就是她和勾舒的後代。

作為一個人，她不能這麽說，可她已經不是純粹的人了。

單長悅翻身下床穿鞋：“左雙，我們回赤雲軒，找你師公。”比起異族，尤其曾還想殺她的異族，單長悅更信任普天尊者。

左雙無奈道：“我相信師公，可他不信。”

她沒法同勾舒抗衡，勉強打平衡，也是總總原因綜合所致，勾舒魂體不齊全，忌憚裂蟲蛾，再加上外來者，同身體不契合。

總結就是，勾舒需要她，她才存在。

“師尊丹田受損，他們族老可以幫忙重塑。”

“他們有辦法？”單長悅震驚，丹田破損境界下跌，放哪都棘手，但她沒有被喜悅沖昏頭，無功不受祿，他們憑什麽幫她？張口問道：“條件是什麽？”

左雙輕松道：“協助勾舒恢複。”裂蟲娥乃樹人克星，這差點要了勾舒半條命。

裂蟲蛾分子母蠱，子蠱藏在靈脈中被吸入身體，勾舒發現後清除了部分，但有些藏得過于隐蔽，母蠱入體後，它們就活了。

單長悅沒直接拆穿：“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行事小心些。”什麽事輪得到左雙去幫忙？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以目前的形勢，她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左雙不願說，肯定也是她能力之外。

倆人閑暇間，去周圍逛了逛，左雙陪着她，也總有意讓她接觸更多樹人，單長悅照着她意思做。

可能因為種子的緣故，大家對她格外友好，甚至有點照顧的意思，加上左雙在中間潤滑，兩個不同的種族，似乎放下了所有偏見。

日落時分，她們去拜見了樹人族長老，。

盤根接錯的古樹，茂盛濃密的枝葉綠葉，攔下大片陽光，偶爾乍洩斑駁的餘晖，腳底翠綠的青苔，盡可能降低了腳步聲。

一聲嘆息在空中回蕩，古樹上浮現出一張臉，對方閉着眼，但單長悅感覺他就在看她。

“小家夥好像不太好。”情況比他預料得還要糟糕，也比勾舒所說的傷勢還要惡劣。

“麻煩族老。”左雙畢恭畢敬道。

小家夥？這親昵的稱呼，絕不是對着自己。莫非……她有了？這無異于晴天霹靂！哪怕單長悅不願意也得往那方面想。

樹人是樹，不是人，也只能用種子來形容，她恍然大悟。

一根藤蔓悄然繞到單長悅身後，戳戳她後背。族老拍拍她，安撫道：“可能有些疼，忍着。”

不待單長悅有個心理準備，表情瞬間猙獰！痛！特別痛！剜肉挖骨般疼！

藤蔓刺入身體，穿透丹田，藤蔓尖端生出衆多綠色細絲，像縫補衣服一樣，将碎開的丹田連接起來，一塊接一塊，黃綠交錯。

最後翠綠漸漸融化，化進黯淡無光的丹田，注視着丹田變化的單長悅驚呆了。

她抓緊左雙，左雙回握。

整個修補較為漫長，等丹田徹底修複完，單長悅這才發現，丹田上面長着一顆種子。

這是什麽？綠絲将種子包裹，種子由幹癟變得爆滿，被胖乎乎的小人抱着，像極了送財童子。

許久，綠色抽離，傳來族老略微疲憊的聲音：“可以了。”那些綠色全是生命之源，他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填補回來。

左雙連忙道謝：“感謝族老。”

族老笑道：“我老咯，這點就受不住了，要休息喽，你們也早些回去。”下了逐客令。

“多謝族老！”

“多謝！”倆人異口同聲道。

哪怕族老幫她的目的不純粹，可受人恩惠，單長悅必須道謝。左雙牽着她走出族老領地後，才同她解釋。

“樹人族有分支，族老是長生族，我們是不老族，種族不同，施展的技能也不同。”細細解釋其中緣由，勾舒能力她能動用，但這對單長悅都不好使，就像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勾舒是不老族最後一脈，族老才答應幫忙。”

那種子相當于獨苗苗。

“左雙，你沒其他事瞞我？”單長悅擡着左雙下巴，讓她看着自己：“看着我，想好了再說。”

左雙肯定道：“沒有。”

單長悅心冷，面上抱着笑容，緩緩抱住左雙，垂眸道：“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回赤雲軒？”

“再過段時間。”

她就知道是這個回答，無法排遣的不安，丹田修補完了，可與之前沒什麽區別，全填了元嬰懷裏的無底洞。

左雙貌似同那位達成協議，自從那晚後，單長悅再也沒見過他。左雙很黏她，打着雙修的幌子，盡可能地占便宜。

日子不疾不徐地過着，單長悅發現自己越發嗜睡，喜好全靠着孕婦放下發展，她慌了。

支開窗戶，花圃裏不見大紅花，她有些郁悶。

左雙端着茶盞過來，各自沏了杯茶，見單長悅盯着花圃，淺笑道：“師尊很喜歡花嗎？”

“你見過一朵大紅花嗎？”單長悅直直看着左雙。

左雙瞄了眼花圃：“花不都是在裏面嗎？”什麽大紅花，她沒見過！

她的徒弟，有沒有撒謊，她一眼看出，終究是實力造成主場的變化。

她變了，左雙也變了。

左雙左等右等，沒等到單長悅主動詢問她去向，只能自己開頭：“師尊，我下午去參加了結侶大典，捎回幾張喜服圖紙，您要看看嗎？”

撒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她坐立難安，仔細觀察着單長悅每個表情的變化，只要稍微不對，她就改口，心裏卻又盼望着，單長悅能順她意。

單長悅懂了。

左雙拿出圖紙攤開在桌子上，小心翼翼詢問：“師尊，你喜歡哪樣？”

款式都很新穎。

這小世界好也好，不好也不好，丁點大的小事，都能被小花妖嚷嚷滿世皆知。這結侶大典如此莊重之事，她不信沒只小花妖知道。

她挑了張款式簡潔大方的，遞給左雙：“這個适合你。”

左雙：“……”呆若木雞！

臉從脖頸紅到耳朵尖，這麽明顯嗎？師尊看出來了啊！還願意。

她咬唇伸手去接圖紙：“師尊！”

單長悅手腕轉動，圖紙回收，笑得有些微笑：“最後再問你一遍，左雙，種子是什麽？”

左雙接了個空，神情微變，一時之間不知怎麽回答，為什麽要挑這個時候問？

“師尊覺得呢？”

她覺得？單長悅連點幾下頭，手裏的圖紙被她憤然甩到桌上，邊角碰到茶杯裏的水，墨汁氤氲開，像極單長悅此刻的心情，皮笑肉不笑道：“你長本事了啊！”

難怪每次雙修後，種子就不再汲取靈力，已經飽和了，還吸什麽！

單長悅氣得想罵人！

她控制自己，盡量不去想，雙修時是倆人還是三人！

“師尊，它不會害你。”左雙抓住單長悅急忙說道。

她不會害她的！她怎麽舍得！

“那你怎麽不讓它長在你丹田裏？”單長悅怒戳着左雙胸口，似笑非笑：“說啊！”

它不會害她，但能把她搞成孕婦的樣子，越想越氣。左雙憑什麽做她的主？

左雙吞咽着口水，結結巴巴道：“如果您不喜歡，我可以取出來。”

“現在！立刻！馬上！”單長悅吼道。

對峙良久，誰也不敢示弱，最後左雙搖頭拒絕：“現在不行。”師尊是她一個人的，多一個人分都不行，但時機不到。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