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鹽商

鹽商

沒有異議，衆人扔下綁好的木柴，随開水抄近道下山，狼嚎聲在身後此起彼伏，下山後仍心有餘悸。

她們空手而歸，其他人詫異歸詫異，知道事情原委後，慶幸不已。

族長多問了幾句關于狼群的事，畢竟這裏離大山不遠，作為一族之長，他考慮得更為周全。

開水變得異樣沉默。

沙路立場沒錯，她凡事要以自己族人安全為重，不會為外族人搭進自己。再說在那種情況下，她們也要量力而行，救不了。

跟着開水回到草棚，沙路直言不諱道：“她們是，你以前的族人？”

要不然怎麽這麽上心？或者說傷心？

以前大山人住，開水後面搬了進去。

沒人知道她從何來，又打算住多久，突然搬下山，別人也只是猜測山上日子難過，開水要找個人搭夥，可她沒有。

“她看到我了。”開水忘不掉對方求助的眼神，宛若死燼中再次點亮生的希望。

她躲開了，幾乎魔怔道：“她在求我！求我救她！”

可自己當了逃兵。

沙路勸慰：“你救不了她，開水，這不是你的問題。”

她跟着開水，就是怕人想不開，再次上山，典型的自送狼口。

“我知道。”道理開水明白，所以她拉沙路走時，連猶豫都不曾有，如果那是陌生人就好了。

“是的，我救不了她。”

沙路不知開水為何自責，伸手握住她，就像之前沙路握住自己那般緊，開水慢慢靠在她肩上。

開水有事瞞着她。

第二天，沙路醒來，身邊涼飕飕的，開水不見了，部落也找不着，沙路就知道她去了哪裏。

開水剛下山就被逮了個正着，還是她最不願意面對的人。

沙路皮笑肉不笑道：“山上的柴禾被人偷了嗎？”

開水啞然，尴尬地撓頭：“沒有。”像被人揪住了小辮子，難為情，不好意思。

一邊享受沙路的關心，一邊忐忑不安地等待對方類似于發落的結束語，痛并快樂着。

沙路沒了火氣：“回去吧。”她擔憂開水安危，并氣她将自己置于險地！

見開水平安歸來，心也有了着落，酸溜溜地想，那群人跟開水什麽關系？為什麽開水如此看重她們？

尤其是那個養老虎的女人。

“沙路？”這就完了？開水追上去：“沙路！”

不要不理她好嗎？

沙路生氣，開水遭殃。

沒有無視，說什麽都會回，開水就是被沙路無區別對待了，這落差讓她極不适應，心裏止不住失落。

她不想騙沙路，又不想坦白，做人真難。

天更冷了，遍地枯黃。日子轉瞬即逝。

牛羊被人群有目地驅趕，他們裹好身上的獸皮，感嘆道，這風簡直在往骨頭裏鑽。

沙木部落也在趕路，等參加完這次集市，換取好東西，就準備過冬了。

集市舉行在哈三部落，哈三部落人口衆多，接近于沙木村五倍，迎接的漢子個個燕颔虬須，極具威懾力。

游商早早到了，地上到處都坐落着獸皮帳篷，整整齊齊，旁有簡易栅欄，用來看管牛羊。

流出來的小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男人遠遠多于女人，大部分女人屬于哈三部落本族，外族女人少之又少，當沙路出現時，衆人眼前一亮。

漂亮，野性，夠味！

目光放肆而克制，能參加集市的女人，沒幾個好招惹，大飽眼福即可。

開水穿得厚實，頭發盤進獸皮帽，半張臉隐在帽子下，走在男人堆裏，個子相對矮小些，不怎麽起眼。

沙路眼光八方，這次集市有點不對勁，每個人面上笑着，眼神卻淩厲防備，表達出的熱情都有點後繼無力。

衆多帳篷中，一個大帳篷尤為突出。這個帳篷外沒有羊圈，只有人，看管的人和被看管的人。

男男女女被綁得結結實實，獸皮破損，灰頭土臉，目光仇恨，像戰敗的俘虜，也像貨物。

為首的男人笑得淫邪，朝沙路大刺刺道：“要兩腳羊嗎？”

腰間的長刀晃了晃，泛出黝黑的光澤，瞧着就鋒利無比。

沙路沉着嗓子道：“你稱呼他們為兩腳羊？”

“不然呢？”

“一頭牛一個人，兩只羊一個人，男人比女人多一條牛腿。”男人笑得不懷好意，上上下下打量着沙路，眼神極為放肆：“女人能生孩子，但你不需要，你可以找個男人，回去幫你生孩子，哈哈哈哈……”

野怒拔骨刀，被沙路攔下，其他沙木村人皆怒氣沖沖，他們有被冒犯到！

“我們不需要。”當事人反而特別平靜，沙路用行動告訴對方，激将法對她，沒用。

敢這般肆無忌憚，必定有所依仗，沙路瞟向男人腰間的刀：“哥，我們去旁邊再找地方。”

“他們欺人太甚！”野憤憤道。

“沒關系，我們再找地方。”沙路拉着野往旁邊走。

開水從始至終都未擡頭，這讓沙路有些失望。

男人叫嚣道：“我也可以幫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沙木部落男兒義憤填膺，被沙路再三叮囑後，他們也不敢公然違抗命令。

每個人都是部落不可或缺的戰力，不該為這不必要的争端，折損。

窩囊憋屈。

人藏在帳篷角落裏，沙路找了半天才看到開水，她一遍又一遍擦拭着骨刀：“讓大家不要去接觸那些人。”

“你知道他們？”沙路正苦擾。

她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都無功而返，說這些是外來人，以前從未出現過在集市上，但那些黑長刀，銳不可當。

有人以身試刀，兩刀斷刀，一刀将人腰斬。

大聖部落——兇狠殘暴。

開水動作僵住，許久後才輕聲道：“嗯。”

沙路沉思：“我會去跟他們說。”她還想問些什麽，覺察到開水的抵觸，不想勉強她。

以前開水或許同他們有過交集，但從開水反應來看，那段經歷，絕不愉快，提及大聖部落，她都在皺眉。

開水感謝沙路的體貼，如果沙路刨根問底，她會全盤托出。對方沒有，她這裏有那麽點過意不去。

沙路走後，她一遍又一遍默念：“開陽！”手背青筋暴起，長刀狠狠地插進土裏。

沙木村落的主要目的是換鹽，得知鹽價翻倍後，不止他們不難，所有人都在抗議。

不買。

這次鹽商也犯了犟，在價格上半點不與相讓，一副愛買不買，不買拉倒的架勢。

衆人犯難了。

獵物都是大家辛辛苦苦攢下的，這突然竄高的鹽價，讓他們一時之間，接受無能。

沙木部落也猶豫不決。

如果要換夠整個部落過冬的鹽，他們就換不了其他東西，衆人協商半天，也沒弄出什麽來。

野提議：“要不我們等其他鹽商到了，再買？”這個鹽商不行，就換下個鹽商，他們只要等就好。

開水不贊同：“我覺得我們要盡快買，能買多少就買多少，其他東西都不是必需品，我們先買鹽。”

沙路同她想到了一處：“開水，你是怎麽想的？”

開水熟慮道：“我覺得，後面應該不會有鹽商了。”

這次鹽商就來得很晚，與以前體面相比，這次的鹽商倉促慌張，來時滿臉狼狽，像在逃命。

五大三粗的漢子，觀察沒那麽仔細，開水揀着明面上的說：“鹽商是人，他們也要生活，敢這麽擡價，除非只此一家。”

“你知道？”大壯狐疑。

沙路也說出自己的疑慮：“不是她知道，是這次鹽商來得太晚太晚。”晚到她以為他們要不來了。

開水投去贊同的眼神。

野也想到這點，決定道：“那就先買鹽。”總歸都要買。

商販帳篷外寥寥幾人，大家都在等後面的鹽商。

同沙木部落交好的黑水部落不解，問沙路為何不再等等？

沙路含糊道：“我們該回去了。”無憑無據的事，她不能亂說。

幫好了那還好，幫錯了就什麽都不是。

沒有全部交換，各有各的思量，這是最後商量出的結果。

部落還有存鹽，他們省着用，足以過冬，明年若鹽價還居高不下，他們就要自己去找鹽了。

開水跟着沙路，獸皮包裹住整張臉，迎面走來的開陽誇贊道：“真聰明，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沙路沒搭理他，開水低垂着眼。

開陽瞟了眼開水，目光又轉到沙路胸口，擦肩而過時故意撞了下沙路，贊嘆道：“那！真美！”

開水擡眼，再迅速垂眸。

反手就能扣下對方眼珠子，沙路強忍住，不适合發生沖突。

後面傳來陣陣口哨聲。

開水捏了捏沙路手掌心：“我們去前面看看。”

沙路牽住開水：“好。”怒火頓時煙消雲散。

帳篷前擺放着貨物，有意者議價。

沙路買了些茶葉，開水停留在一塊虎皮前，這張虎皮被剝得是非常完整，但肚皮那塊陳年舊印，沒法去除，還有不少爪印。

縱使剝皮手法再完美，也救不了它的致命缺陷，這是一張銷不出去的虎皮，所以它被當成了鋪墊。

“這張虎皮怎麽賣？”

“一條羊腿就行。”攤主沒想到對方看了半天，就相中了這塊虎皮！

虎皮不稀罕，破損的虎皮更不稀罕，何況這東西來得容易，他要價不高。

開水笑道：“這麽便宜？殺死一頭老虎不容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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