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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可妮停在閣樓樓梯的拐角處，按照艾俐偲的指令，不動聲色地藏匿好身形。

“夫人，您的要求未免過分。”艾什依舊保持着他的紳士風度，語氣輕緩，“您知道的，在父親的遺囑中，艾爾瑪分配到的所屬物裏可并沒有礦山。”

奧麗薇亞微微冷靜些許，但聲調仍舊高得吓人：“艾爾瑪沒有，難道艾什你是遺囑中認定的礦山掌管者嗎？伊齊基爾甚至沒有在遺囑中提到礦山，根據城邦法律，遺囑之外的財産，身為妻子的我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艾什的聲線微微沉了幾分：“夫人，比起勞心費力地去管理礦山，您只管拿好每年的分紅不是更好。況且，如今艾俐偲獲得了新的繼承權，恐怕觊觎礦山的不只是您一個，夫人不覺得這才是您更值得擔心的事情嗎？”

“艾俐偲有了繼承權？”原本在一旁對着家庭醫生和侍女大呼小叫的艾爾瑪猛地離開了輪椅，不可置信地問道，“媽媽，這是怎麽一回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奧麗薇亞被女兒突如其來的質問轉移了注意力：“親愛的，你受傷了，這些事情會幹擾到你心情的。”

閣樓上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是艾爾瑪在摔東西。

“不可以！媽媽你為什麽不阻止？！如果艾俐偲有了繼承權，她肯定會先來搶走爸爸留給我的東西！”艾爾瑪聲嘶力竭，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可妮默默地将傳送畫面的音量減小幾度，以免吵到艾俐偲的耳朵。

艾俐偲聽到艾爾瑪失去理智般的怒喊，忍不住笑起來：“自以為是的家夥，奧麗薇亞夫人怎麽會生出這樣愚蠢的女兒來。”

閣樓上還在鬧騰，話題也總是翻來覆去繞不出財産的問題。艾俐偲不知道奧麗薇亞夫人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用，如果是她要将礦山搶過來，決計不會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将自己的野望全然暴露出來。

艾俐偲又聽了會兒，覺得沒意思起來，便向可妮下令：“明明我不在，還總是被提及，如此重視我，也該禮尚往來。可妮，上去替我向大家傳達一下感謝。”

重重的腳步聲在衆人身後響起，艾爾瑪第一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艾什伯爵，奧麗薇亞夫人，艾爾瑪小姐。”可妮恭順地跪下，右手五指聚攏，在喉間、雙肩處又輕又快地點擊，向着他們行禮，“艾俐偲小姐向您們問好，她在星城非常想念您們。”

“你是艾俐偲的侍女？說！是不是艾俐偲指使你把我推下樓的！”艾爾瑪操縱着輪椅來到可妮跟前，立馬從可妮不同于薔薇莊園仆從的服飾認出了她，右手高高揚起，向着可妮的臉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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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妮沒有反抗的打算，在以前的記憶中，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身為侍奉斯塔家族的侍女，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無論是之前，還是已經成為仿真人的現在，可妮所做的一切只有順從，唯一的區別只在于更換了她所忠心的人。

但是——可妮的腦海中響起艾俐偲漠然的聲音：“躲開。”

可妮下意識地執行命令，頭微微一側，艾爾瑪的巴掌落了空。

“站起來。”

可妮便站了起來，垂着頭俯視一臉震驚的艾爾瑪。

“打回去。”

可妮便狠狠地抽了艾爾瑪一巴掌，幾乎是瞬間，艾爾瑪的臉就起了紅印，高高腫起。

艾什看着這忽然逆轉的場面，眉毛緊緊擰起，但卻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越過因為震驚而呆滞住了的奧麗薇亞和她的親信，鑽進了囚禁着溫妮的閣樓房間裏。

奧麗薇亞顧不得理會艾什，反應過來後，心疼地抱住氣到失語的艾爾瑪，指揮着親信上去抓住這個膽大包天的侍女：“抓到後把她丢到蛇窟裏去！沃德管家，去通知艾俐偲，叫她立馬給我滾回來！”

可妮一邊攻擊圍上來的侍衛，一邊打開終端投映，虛拟光屏白光一閃，艾俐偲端着笑容的樣子便出現在上面。

“艾俐偲？”奧麗薇亞的語氣帶上些許遲疑，她當然猜得到原本恭順的侍女突然反抗是因為艾俐偲的指使，但她不明白艾俐偲的态度，她居然沒有裝作不知道讓那個侍女做替罪羊，反而立時露了面像是要為對方撐腰似的。

“奧麗薇亞夫人，好久不見。”艾俐偲微微颔首，笑容不改，“我聽說，艾爾瑪妹妹受傷了，現在看起來好像比之前西斯說得更嚴重了。”

艾爾瑪聽到艾俐偲的聲音後，終于回過神來，忍痛兇惡地盯着她：“艾俐偲，你還敢裝傻！你敢向母神發誓，剛才那個侍女的行為不是你指使的嗎？”

“親愛的妹妹，母神哪有時間聽這種無聊的誓言。”艾俐偲的笑意更濃，像是在嘲笑艾爾瑪的幼稚，“不過你向聽我親口承認的話，好吧，沒錯，就是我下令讓她狠狠抽你的。”

“不過，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拿我怎麽辦呢？我可不是以前那個沒有精神力的艾俐偲了，親愛的妹妹，你還有多少把握能像以前那樣，用你的精神力壓制我呢？”

艾爾瑪喉頭一梗，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很弱，低弱靈感本就看不到多麽強大的鬼怪，再加上日城的精神陣法保護着貴族，艾爾瑪甚至連精神老師口中的鬼怪都沒有見過，更加不可能通過刺激增長精神。

而艾俐偲呢，即便是在無精神力時，艾爾瑪運用自己精神力壓制她過後都會感到力竭。

艾爾瑪順着她的話想下去，無法接受事實，她猛地抓住母親的手，指甲幾乎要掐進奧麗薇亞的皮膚之下：“媽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她！”

“奧麗薇亞夫人，您要教訓我嗎？夫人，父親在世的時候總是說，孩子之間的矛盾，應該讓孩子們自己解決。難道您要違背爸爸的意願嗎？”艾俐偲看向冷着一張臉的奧麗薇亞，看着對方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越來越難看的表情。

奧麗薇亞止住了艾爾瑪還想再說些什麽的舉動：“艾俐偲，我必須提醒你，你的父親伊齊基爾已經死了，一個死人的話是沒有任何效力的。”

艾俐偲的笑容驀地消散，神情陰沉下來，目光中含了些令人懼怕又無法形容的東西：“奧麗薇亞，我也必須提醒你，不要忘了父親還有一份遺囑在王室律師手中沒有公開。我之前聽你說根據法律，未分配的財産你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想必在你眼裏，法律應該是很有效力的吧。你想知道那份未公開的遺囑裏寫了什麽嗎？奧麗薇亞，你應該進行過很多推測，你肯定想過，艾俐偲是伊齊基爾最喜歡的孩子，怎麽會只分得那麽一點點財産呢？”

“住嘴……”奧麗薇亞的聲音發虛。

“怎麽，不敢聽下去了，害怕事實真的如你所猜測的那樣？”艾俐偲看到可妮已經将侍衛們都擊倒，“不用擔心，距離那份遺囑公開的時間還有五年，夫人，你有的是時間想辦法知道上面的信息。”

艾爾瑪看着母親蒼白的神色，心裏的不安越發濃重，她輕輕地搖了搖奧麗薇亞的手：“媽媽，艾俐偲說得是真的嗎？爸爸還有一份遺囑沒有公開？”

奧麗薇亞溫柔地拂了拂艾爾瑪紅棕色的頭發，安慰道：“不用擔心這些，媽媽會保護你的。”

“艾俐偲，你這麽做究竟想幹什麽？不要告訴我只是為了護住一個卑賤的侍女。”奧麗薇亞咬牙問道，她覺得面對艾俐偲比面對艾什還要讓她感到棘手。

“是啊，我就是為了讓可妮回星城繼續服侍我。那麽聽話的侍女，我可舍不得讓她被抛進蛇窟裏。”艾俐偲似笑非笑，成心氣人一樣，“而且，這讓我感到愉悅。夫人，我只不過是，把你們對我做的事情，向着你們一模一樣重新做了一遍。”

“這只不過是一個序幕，未來還有很多可重複的事情。奧麗薇亞夫人，艾爾瑪，敬請期待。”

說完，艾俐偲輕輕地打了個響指，可妮心領神會，關閉了虛拟光屏。

奧麗薇亞掃了眼可妮和她倒在她腳邊痛呼叫喚的侍衛，壓抑着怒意：“都給我滾！”

可妮也并不打算多做逗留，綴在那些慌亂離開的侍衛們身後，離開了薔薇莊園。

“艾俐偲真是長大了，要是父親還在，一定會感到欣慰。”陰影處，走出一道人影，高大挺拔。

奧麗薇亞撫摸着艾爾瑪的掌心鑽出一縷精神力，湧入艾爾瑪的大腦，讓她快速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等到确定艾爾瑪沒有保持清醒後，奧麗薇亞才看向艾維克，眼神含怒：“艾維克，你的計劃已經讓艾爾瑪被艾俐偲傷害到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就此作廢！而且，我還要追加一條要求，等你當上公爵，要把艾俐偲交給我處理！”

艾維克走到光亮處，冰藍色的眼眸和艾俐偲如出一轍，奧麗薇亞有時晃神，會一時之間分辨不出盯着她的究竟是哪一個。

“那可不行，艾俐偲是我的妹妹。雖然利用她，但也不舍得讓她死啊。”艾維克摸着下巴思索，語氣滿是不經意，讓人猜不透話語裏究竟含了幾分真幾分假。

奧麗薇亞也不糾結這些，冷聲道：“艾什趁機已經把溫妮帶走了。”

“噢，艾什正在按照我們的預想行事，夫人，這是好事。”艾維克打開了閣樓的門，狹小的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

“可是艾俐偲呢？她的所作所為可沒有按照你的預想來。我始終覺得她是個大麻煩，從一開始我就不同意解開她的精神封印。”

艾維克聳聳肩，撩了撩發梢，透過閣樓的小窗望向外面，望見矮牆上開了一大片的薔薇花。他記得，那面牆的薔薇，是艾俐偲種下的。

“有什麽辦法呢，這是克莉絲提小姐的意思。”艾維克閉上眼睛，将腦海中浮現的幼年畫面揮散，當他再睜開時，藍色的眸底滿是冷漠。

奧麗薇亞不甘地沉默下來，那個人的意願，她也是不敢違背的。

但她很快又自己打破了這份沉默：“艾俐偲說的那份遺囑，裏面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艾維克幹脆地搖頭，“今天之前我甚至以為那份遺囑只是艾什為了獨占礦山而編造出來的，那或許是父親和艾俐偲之間最後的秘密。”

奧麗薇亞打開輪椅的控制端，開始設置新的路線，她要将艾爾瑪帶回她的房間照看。她一邊操作一邊聽着艾維克的回答，背對着艾維克的臉閃過一絲嘲弄，她不相信艾維克說的話。

“艾維克，我能猜到的事情，你肯定也能猜到。伊齊基爾的那份最後立下的秘密遺囑，或許是将所有財産重新分配，全部交給艾俐偲。”

輪椅開始移動，奧麗薇亞跟在後面，走過艾維克的時候，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是發現遺囑的內容并且确定它是真的，艾維克，我真想不透你為什麽會投向克莉絲提麾下，去利用艾俐偲。”

全部給艾俐偲，那怎麽可以呢？

斯塔家族的成員通常有着巨大的貪婪，每個人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