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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砰砰砰！”

子彈瀑布般瘋狂傾斜至目标身上，一陣又一陣的沖殺聲在城區當中響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恐怖的狂熱。

新的一天，星城13區迎來了新的混亂。

艾俐偲看完最後一個關于礦山的視頻，将它标記到不可外洩的分類中。

除了大廈外的暴.亂，不遠處的礦山之下，也是槍聲焰火連綿不斷。艾俐偲沒有因此産生什麽恐慌的情緒，只是覺得無聊，因為她曉得結局是什麽，那些平民妄圖以暴力來争奪權益，最後的結局不過是白白送命罷了。

推開門，一組持械小隊聽到動靜便向着艾俐偲齊齊擡手敬禮，氣勢倒是不小。

為首的是伯恩利，他躬身接過艾俐偲的手中的文檔袋：“艾俐偲小姐，我們奉命來護送您離開。”

“可是我和喬治學長約好了，等會兒要去G-7實驗觀摩室找他。”艾俐偲并不想乖乖配合，“外面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如果這都解決不了，那要你們有什麽用？除非大廈被攻陷了，否則不要來擾亂我的行程。”

可妮上前客客氣氣地拉開伯恩利，為艾俐偲清出一條道。

伯恩利貼在牆邊，看着艾俐偲悠悠然走過，緊了緊拳頭：“13區的軍力不足，那些平民抓住了我方漏洞，大廈被攻陷只是遲早的事情。”

“為什麽會軍力不足？這裏常駐的軍隊人數應當是所有區裏最多的。”艾俐偲驀地停住，不敢置信。

“昨日，晝二十三時，突然來了調令，除了駐守礦山的朋克軍隊以外，軍隊都被分散到其他區。”伯恩利解釋，但他卻說不出原因，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傳來這樣的調令。

忽然間，大廈外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幾乎要将人的耳膜炸破。艾俐偲捂住耳朵，奔向走廊盡頭的玻璃窗前，向下一望，無數顆子彈仍然從槍口中瀉出，只不過倒下的人和艾俐偲想象的有所區別，不是那些污髒的平民，而是穿着制服的士兵。

伯恩利緊随而來，他看着慘烈的戰場，聲音有些發顫：“朋克人的軍隊都在礦山區，我們也在向礦山轉移，集中力量。艾俐偲小姐，13區的車站已經癱瘓了，我們只能從地下通道到礦山，然後坐那裏的軍用專車去星城1區。”

“那大廈裏的其他人呢？”艾俐偲轉過身不再看大廈外的戰況，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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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利微微挑了挑眉毛，像是意外艾俐偲還會在意其他人的性命，但他很快掩藏住自己的訝然：“等我們有餘力了，會回來找到其他人，把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艾俐偲默然，她很清楚這是什麽意思，那些人根本就是被放棄了。

但她并不是憐憫世人的母神，她沒有無私犧牲自己的精神。艾俐偲沒有對此再表示異議，跟在伯恩利身後，被小隊圍在中間保護，下樓尋找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有股刺鼻難聞的氣息，光線昏暗，牆體滲水，地面坑窪。

“有人埋伏。”可妮輕輕地出聲提醒，她的熱力檢測系統中人數超過了十九，而伯恩利小隊一行加上艾俐偲小姐，總共只有七人，“十二個。”

伯恩利立刻緊張起來，他拔出腰間的蘇朗姆S7，一只手擋着艾俐偲，向着隊友們頭一偏，示意他們上前打探。

艾俐偲卻出聲阻止：“不必，讓可妮一個人去就行。”

可妮點點頭，計算出每個埋伏者的位置，徑直走過去。

“這怎麽行！會打草驚蛇的！”伯恩利立馬反對，他伸手向拉住可妮，卻被可妮躲了過去。

可妮的速度很快，甚至艾俐偲都還沒有開口回應伯恩利，她就已經悄然地将埋伏者都解決了。

當她用滿是血液的手拖着一具埋伏者的屍體，重新出現在衆人視線裏時，所有人都察覺出不對勁。埋伏者左臂的袖子被劃破，極深的一道創口顯露出細密精準的機械齒輪。

伯恩利蹲下身，打開照明燈，找到埋伏者改裝機械臂上暗刻的編號。他登上內部系統，仔仔細細地輸入編號，确定一字不差，才按下查詢鍵。

過了一會兒，艾俐偲聽到伯恩利略微有些發悶的聲音：“這不是攻擊大廈的平民，也不是居住在星城的普通朋克，而是流竄到13區的朋克叛軍。”

“這究竟是巧合地遇到叛軍躲藏的地方，還是……”伯恩利低聲自語，沒有再把話說下去。

但艾俐偲，或者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伯恩利未盡的話語。艾俐偲在心底将他的話補全：“還是這場暴動，有朋克叛軍在背地煽動參與？”

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地下通道劇烈搖晃，本就缺乏維修的破舊牆體裂開，縫隙中掉落出堅硬的石塊。

可妮眼珠轉動，對着破裂的地方掃過一圈，系統很快運算完畢：“艾俐偲小姐，我們得盡快離開，地下通道快要坍塌了。”

一行人立馬不再研究那具屍體，在搖晃中向着礦山方向奔跑起來。

“伯恩利，昨日軍隊調動的命令，是哪位長官下達的？”跑動中，艾俐偲一邊用精神感知躲避頭頂上方不時掉落的石塊，一邊問道。

“是文森特将軍。”伯恩利手疾眼快，開槍擊碎即将砸中自己的巨大石塊。

但跟在他們身後的幾位士兵沒有他的身手，接連地發出凄厲的慘叫，一兩聲之後随着石塊相撞的聲音戛然而止。

文森特将軍只聽國王的差遣，難道這件事是國王的意思嗎？

艾俐偲百思不得其解，星城13區混亂，對于國王來說根本沒有好處。如果是哪位王子或者公主的屬臣下達的命令，艾俐偲還不至于如此困惑，連頭緒都沒有。

一馬當先的伯恩利猛地剎住腳步，但還是因為慣力重重地撞上了堵住通道的巨大石塊，喉嚨立馬一陣腥甜，漚出一大口血來。

他們已經跑了很長一段距離，已經跑出了大廈爆炸波及的範圍，地下通道的搖晃也停止了。但是，誰也不敢篤定，那些瘋狂的平民會在什麽時候擴大戰場，讓爆炸來到他們所處位置的地上。

因此，面前的這塊巨石，必須要盡快解決。

艾俐偲暫時停止思考這場暴動背後的暗湧，她看了眼身後，除了可妮，只剩下零星兩個人還活着。

“你們的武器還在嗎？直接用槍把石塊擊碎。”艾俐偲摸了摸眼前的石塊，掌心沾了滿手的灰土。

士兵看了眼因為眩暈靠在一側無法發號施令的長官伯恩利，只能遵從艾俐偲的指令，抽出腰間的武器，瞄準石塊的中心點。

連射幾槍後，巨石仍舊紋絲不動，不見半分裂痕。

其中一個士兵躊躇一陣，開口建議道：“艾俐偲小姐，這似乎是密度很大的礦石，子彈是打不穿的，或許得用炸.藥才行。”

“不行！”伯恩利剛剛從撞擊的眩暈中緩過神來，就聽到士兵的話，連忙搶在艾俐偲開口前否定，“整條地下通道地質不夠堅硬，沒有設置炸.藥的專手，你們無法保證通道不會坍塌。”

艾俐偲對此不了解，自然不會瞎指揮，而是聽取伯恩利的意見：“那你有什麽好主意？”

伯恩利撐着邊壁站起來：“雖然貴族擁有神奇的精神力這件事，貴族之外的人知之甚少，但在軍隊中還是有所流傳。艾俐偲小姐，您身為貴族，應該也有精神力吧，不知道您的精神力能否擊碎巨石？”

“精神力的事情是貝莎告訴你的嗎？”艾俐偲反問道。

伯恩利點頭肯定，臉色愈發蒼白。他移開視線，不再看艾俐偲，他害怕看到艾俐偲眼中對他關于貝莎的嘲弄。

“貴族中所開發的精神力能量，多用于對思維意識的攻擊和對鬼怪的戰鬥，這些對于我們的維度而言，都是無法觸摸的虛無存在。況且，我還沒有經受過系統的精神力訓練，所以對于這樣龐大的實體，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艾俐偲這一次卻沒有區故意為難伯恩利，她解釋的很認真，“伯恩利，如果我失誤了，後果可能是這塊巨石毫無變化，而你們會死在精神攻擊之下。”

艾俐偲嘆了口氣，繼續道：“你們使用炸.藥和我使用精神力，都是在打賭，輸贏的概率相差無幾。”

伯恩利擰眉沉思，他相信艾俐偲所說的，但他更相信貝莎告訴他精神力時的那種絕對自信。

“艾俐偲小姐……”

伯恩利剛要說些什麽，艾俐偲卻突然說話：“但是比起坍塌後被壓扁，還是死于精神力攻擊更有顏面一些吧。”

伯恩利一愣，旋即感到一股不知從何處來的力量出現在自己的大腦當中，讓他瞬間感到痛苦，像是墜入了混沌陰暗的深淵，邪惡的呢喃模糊地出現在耳邊，誘導着他快點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止是他，其他兩個士兵也出現了相同的感受，他們無法承受，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發出窒息瀕死的哀嚎。扭曲而怪異的微妙之感，一瞬間邊充斥了他們所在的地下通道，伯恩利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聽到了死神的獰笑。

他強撐着看向艾俐偲，發現她冰藍的眼眸似乎蒙上一層灰霾，直盯着巨石。很快，巨石之上出現了一道接一道的裂紋。

伯恩利模糊地聽到石頭裂開的聲音，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大腦最後一道理智的弦轟然崩斷，控住不住地大叫起來，手中的槍對着四周的空氣胡亂射擊一通。

等到那股扭曲的痛苦消退，伯恩利視野中那些散發着恐怖氣息的鬼影也消失不見。他瑟瑟地問道：“艾俐偲小姐，那是什麽東西？”

“你不是看到了嗎？伯恩利，不要明知故問，那就是貴族擁有高于人類力量的代價，清醒的時候無時無刻都能見到的不可視之物。”艾俐偲走向打通了的通道，“貝莎沒有告訴你嗎，這些鬼怪，就漂浮在我們每個人身邊。”

伯恩利一時無法消化這種離奇的事情，他一直以為，精神力帶來的都是令人羨豔的強大力量，是突破了人類極限的神之饋贈。但是今天，他近距離接觸過精神力之後，只覺得那種力量陰森恐怖，和惡魔無異。

伯恩利愣愣地捂住自己的腦袋，他剛要擡腳跟上艾俐偲，就發現他僅存的兩個部下緊挨着倒在地上，雙目無神，雙手還緊緊地掐在脖子上。

但他們的死并不是因為遏止呼吸的雙手，而是因為……

伯恩利有些神經質地丢開手中的槍：“是我擊中了他們的心髒！是我殺了他們！啊啊啊啊啊！！！”

走在前面的艾俐偲聽到他狀若瘋癫的呢喃，腳步不由一頓。

她問可妮：“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殺人後的表現，愧疚、自責，或者惡心，可是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可妮沒有回答，她的系統無法回答這種問題。

地下通道的盡頭鬼影沉浮，艾俐偲閉上雙眼，走向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