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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宮外朋克聚集的數量越來越多,呼喊着“廢除王室貴族統治”的聲音也越來越大。除了原本的叛軍,那些才轉化為朋克的平民們竟然也加入了攻擊王宮的隊伍。
加斯克爾親王得到柏妮絲即位的消息,從城界樞紐中心向王宮急趕,飛艇極速掠過宮門時,震天的聲浪幾乎要使他的耳朵失聰。
踏入宮殿,加斯克爾最先望見的不是在正中央王座上端坐的柏妮絲,反而是隐在暗處的克莉絲提。雖然對方仍戴着那張冰冷的面具,但加斯克爾就是覺得克莉絲提在笑,那笑是居高臨下的、看低等動物的笑。
“加斯克爾!你怎麽把城界放開,讓那些叛軍湧入日城?”他的叔叔路易莎侯爵見了他,最先出聲,那樣子瞧上去倒格外怒不可遏,但旁人都知曉這兩叔侄的關系極好,不過是在演戲,免得旁人尋機發難。
衆人都屏氣凝神地望着加斯克爾,等待着他的回應,這事必然需要有人給個交代。
加斯克爾晃了晃腦袋,臉上不見往日的輕佻笑意,滿面肅然地盯着柏妮絲看,一字一句道:“這是柏妮絲的命令。”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
路易莎侯爵聽了也是側目而視,雖然他滿心都想着如何偏幫自己的侄子,但這理由未免荒謬,難以服衆。
果然,柏妮絲女王的屬臣即刻出聲反駁:“加斯克爾,你胡言亂語說什麽?若是要找理由,我給你指條路,你還不如說是查爾斯王子的命令,論起對朋克的态度,滿貴族中也只有查爾斯同新黨厮混在一起,大放厥詞說什麽平等。哼,現在查爾斯也死了,你怎麽說也他也不會再活過來辯駁。”
這話語陰損,倒把剛要開口為加斯克爾找補的路易莎侯爵弄得一噎。
但加斯克爾無論旁的人如何诽謗攻擊,卻依然面色不改,一雙銳眼沉冷,鷹隼般盯着王座上的柏妮絲,道:“女王陛下,您不說點什麽嗎?”
說着,加斯克爾點開自己終端,放開虛拟光屏的權限,投影在宮殿上空,拖拽出一個文件點開。
柏妮絲根本不記得自己有同加斯克爾下過這樣的命令,因而雖然加斯克爾一副要擺證據篤定模樣,她還是不以為意,嗤笑一聲:“你有什麽放出來便是,我……”
她話還未說完,加斯克爾便當即點開了文件,柏妮絲生硬的聲音便通過終端系統擴音傳出,“加斯克爾,把城門打開。”
這聲音絕不會有人辨別不出,柏妮絲更加聽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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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驟然煞白,電光石火間,她猛地想起了什麽,扭頭看向了暗影處的克莉絲提——是她,一定是她!
艾俐偲撫了撫面具,向柏妮絲點了點頭,在衆貴族嘩然噓聲中越過臺階,走上柏妮絲的王座一側,擡手壓住了她的肩膀。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柏妮絲一陣晃神,這種感覺并不陌生,不久前才出現過,後果就是自己對加斯克爾下了那樣的命令。柏妮絲在徹底失神前,不由得想到,這一次克莉絲提又會借用自己的身份做什麽呢?
“沒錯,是我下的命令。”柏妮絲沉默半天後再次出聲,但她的語氣和之前相比卻格外僵硬,“那些叛軍進城,也是我一早就有的打算。”
貴族們倏忽都噤了聲,齊齊望向柏妮絲。
柏妮絲輕笑一聲,無視加斯克爾探究的目光:“我們鎮壓朋克的先鋒艾維克伯爵殉難,其餘頂替上去的人卻連現狀都維持不了,節節敗退,實在是沒用。放眼偌大的城邦,竟然沒有一個可用之人,沒辦法,只能我自己來了。我想,與其放任那些朋克叛軍四散在三城各地,不如讓他們都集中到日城1區,也正好讓我看看究竟有多少朋克對王室、對貴族心存不滿。你們沒有同那些朋克叛軍打游擊戰的能力,不會連甕中捉鼈這麽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到吧?”
加斯克爾眉心一跳,這語氣絕不是柏妮絲平常的語氣,反倒更像克莉絲提近來說話的感覺。陰陽怪氣,時不時刺旁人聽者一下,陳述語的音節拖音,反問的尾調卻半點兒不拖。
但這細微的變化,恐怕只有時刻觀察的加斯克爾覺察出了,旁的人要麽懷着其他不足為道的心思只是随意聽聽,要麽在克莉絲提暗中操控下精神恍恍惚惚。
深吸一口氣,加斯克爾準備再說些什麽,但不料卻被人搶先。
是艾維克伯爵的未婚妻貝莎-舍普斯小姐,她面容沉靜,頭戴象征着未亡人的黑色窄檐帽。一站出來,便因為這特殊的身份格外引人注意。
“女王陛下,非常感謝您的艾維克的認可。但恕我直言,讓叛軍們集中于日城王宮前,如果沒有有效的策略,恐怕比起它們四散于三城各區,還要來得難對付。”貝莎看了眼柏妮絲身邊站着的艾俐偲,見對方點頭才繼續說下去,“當然,女王陛下如此行事,想必早有對策,還請陛下直言。如果可以,希望陛下能夠準許我加入,為陛下的大計貢獻力量,也為艾維克報仇。”
只聽前面,加斯克爾還以為她同自己是一樣的立場,要對柏妮絲質疑一番。但越聽,他越感到不對,怎麽貝莎倒像是在同柏妮絲一唱一和,幾句話為此事定了基調,好像柏妮絲的計劃一定能成的樣子。
貴族中有的是牆頭草,腦子像擺設,只聽誰話說得好聽漂亮,就覺得那是真理不錯了。加斯克爾的眉頭擰得更緊,很快他不出所料地聽到兩側傳來不少贊同聲,個個群情激昂,仿佛此刻圍困的不是自己,而是宮外的叛軍們,只消柏妮絲一聲令下,叛軍們就會自行潰散。
加斯克爾開城門時因受太陽會的人催促,做也便做了。他想,既然查爾斯已經在艾維克死後找到了那個受控的新朋克首領XC7790,那到時只需要與查爾斯好聲好氣說幾句,查爾斯必然會幫自己處理這事的後果。
但查爾斯死了。
加斯克爾從沒想過這情況,因此很是措手不及,也很是慌張。
他不能再讓柏妮絲順心下去,推開叔叔的拉住自己的手,向着王座走近幾步,将柏妮絲恍惚的神情看得更加清楚。
“柏妮絲,我想知道,你那還未說出的計劃,究竟是你自己的,還是太陽會的?”加斯克爾已經顧不得那麽多,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了出來。
提及太陽會,貴族們的神色變了幾變。
柏妮絲坐着未動,垂頭扶住她肩膀的艾俐偲卻猛然擡起頭,一雙璀璨的金眸看向座下的加斯克爾,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加斯克爾的視線閃躲不及,只能和她對視。他看着克莉絲提的眼,自己的精神識海一陣翻湧,眩暈感即刻席卷大腦,整個人仿佛站在風浪中的甲板上。
“真是會搗亂。”加斯克爾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和柏妮絲突然生硬起來的音色一模一樣,他渾身一顫,仿佛有一條黏膩的毒蛇游過他的背脊,惡寒湧上心頭。克莉絲提已經懶得再對自己隐藏了,她要撕破平靜的假面了嗎?她會對自己做什麽?
“親王閣下,我知道您和查爾斯王子關系不錯,但也不至要如此污蔑女王。太陽會這個邪|教的首領已經死了,很快就要分崩離析,鳥獸狀散,還有什麽能力左右女王?”貝莎掩嘴笑道,雙眼眯成縫,看上去溫和動人,但眼縫中所掩藏的卻是濃濃的嫌惡。
“太陽葉。”加斯克爾發現自己居然能夠正常開口說話,他看了眼克莉絲提,對方已經重新垂下了頭顱。
或許是因為無法同時控制兩個人的精神思維,自己才得以逃過?不管怎麽樣加斯克爾松了一口氣,他從便攜式儲物器中取出一把太陽葉,雙腕一抖,暖意十足的葉子便紛紛飛射到各人的手中。
“大家應該都知道,太陽會對于平民朋克們,是通過誘惑進行精神洗腦使其叛離母神的信仰。雖然精神洗腦這手段對貴族而言并無效果,但他們找到了另一個方法,那就是太陽葉。太陽葉能夠舒緩精神、平複鬼怪污染,有很強的成瘾性,只要多用幾次,為了遠離鬼怪的精神污染、保持人類的理性,使用者就會再也離不開太陽葉,自然也無法逃脫太陽會的控制。”
加斯克爾掃了一眼旁人,發覺他們都在專心觀察着手中的太陽葉,便不再多做解說,轉而又看向臺上。這回,他看得不是柏妮絲了,而是真正擾亂着一切的克莉絲提。
他根本不明白,克莉絲提将城邦推向毀滅的真正目的是什麽?身為貴族統治階級的一份子,為什麽要破壞自己既得的利益呢?身為與太陽會牽連甚深的代表人物,為什麽不去追尋太陽使城邦更美好,反而一步一步摧毀城邦?
無論站在哪個角度想,加斯克爾都只能從克莉絲提的行為中看到理不清的矛盾。
除非……
除非克莉絲提已經瘋了。
但這怎麽可能,擁有精神力的貴族若是精神崩潰瘋掉,絕不會像她現在這樣面色冷靜。
加斯克爾沒能再想下去,因為克莉絲提本人開口說話了:“你們在擔心什麽?太陽會追尋太陽和我們統治城邦有什麽根本矛盾嗎?太陽會所作所為,不過讓我們少了一改信太陽的勞動力罷了,舍普斯先研制出來的基因不是已經能夠批量生産朋克了嗎?加斯克爾,你說的沒錯,太陽葉的确可以控制我們,但如果我們掌握了這東西的生産呢?女王和太陽會之間的合作就基于此……”
艾俐偲頓了頓:“我們和太陽會要一起,讓太陽在城邦的上空升起。”
“這是我的意思,也是女王的意思。”
寂靜,如死一般的寂靜。
宮外的朋克也在此時停下了呼喊,仿佛命運中冥冥的力量在為艾俐偲接下來的話營造一種獨特的氣氛。
“死後人類精神中太陽的遺留氣息會重新彙入翡翠海海底,這是我們貴族中的精神常識,還有更多的常識我不再多說,這些常識都在告訴我們太陽并非虛構。而讓城邦、讓人類繼續存活下去,真正行之有效的方法,不是查爾斯的新黨政治改革,也不是你們守着舊法貪圖穩定,而是要讓這天地、日月都颠覆,讓那深淵底的鬼怪消散于真正的光明中。”
“我們需要太陽,城邦需要太陽。”
艾俐偲說到這裏,擡頭透過天窗看了眼高懸在空中的緋月,紅色光芒微動,如同海浪般粼粼翻湧。
就是這一眼,艾俐偲将天窗側的鬼怪身影看得更加清楚,巨蟒般的長軀盤踞成一團,蛇頭兩側長着相對稱的連蹼的灰色棱翅,一雙豎瞳寒意四射地窺探着窗下的衆人。
艾俐偲說到一半,突兀停下,又猛然間擡頭上看,動作毫不遮掩。衆人見了心底驚奇,也跟着看過去,卻不想一只才降臨的可怖鬼怪正蠢蠢欲動,猝不及防瞧見了,精神激蕩失守,再加上緋光的影響,頓時便有幾個人癫叫起來,嗓子發出呲呲的電流聲,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顯然是瘋掉了。
艾俐偲收回目光,看了幾眼身體已經在異化的瘋子,眼神裏滿是興味,過了半晝分,才對貝莎道:“殺了吧,太吵了。”
貝莎原本站定不動,精神還處于可控的理智狀态下,她是決然不愛蹚渾水的性格。如今這世上,伯恩利早已不在,束縛自己的艾維克也死了,自己對孑然一身,卻也算自由。只有一點對艾俐偲的愧疚教他心下難安,因此不論艾俐偲要她做什麽,她也一股腦去做了。
所以,加斯克爾便見到他所熟知的貴族小姐中氣性最為溫和的貝莎,眼也不眨,手起刀落,血液飛濺,六條人命便去了。若是那些平民、朋克,加斯克爾自然不會有任何憐惜之心,但死的是與他同階級的熟人,他心中不免憤怒。
宮殿中充滿血腥味,加斯克爾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他感到自己的精神識海正在劇烈翻騰:“克莉絲提!什麽太陽不太陽的,我知道你花言巧語,蒙騙衆人,就是柏妮絲也被你暗地控制,如今這城邦究竟是瓦勒莉王族說了算,還是你克莉絲提說了算?”
“哦——”艾俐偲笑起來,一聲“哦”字拖了很長,說實在的,她的複仇做到這地步,已經很成功了,照她原本的性子,見好就收,找個地方自己安安靜靜過了便算。
但人終究會變,艾俐偲死了一次才變成這樣瘋癫的樣子。照戈多的說法,實在情有可原,是必然應該諒解的。
“如今這城邦,是生存還是毀滅,不是瓦勒莉王族說了算,也不是安娜絲塔家的克莉絲提-A說了算……”艾俐偲猛然摘下面具,那面容在衆人面前一經露出,引來好一陣驚疑不定的唏噓聲,“而是我,我這個死人艾俐偲-梅-斯塔來決定。”
她丢開面具,那象征着安娜絲塔家族榮譽與神秘的面具便咕嚕嚕滾下臺階,滾到加斯克爾腳邊。
“我要城邦存在,它就存在;我要城邦滅亡,它就滅亡。”艾俐偲臉上的笑容張揚,豔麗的容顏在緋光之下更添了幾分攻擊性,“你們不信嗎?”
艾俐偲突然揭露身份,不知情者少有能平心靜氣接受的。衆人面面相觑,後脊冷汗頓生,只覺得潛藏在面具下的艾俐偲比鬼怪還要來得可怕萬分。
加斯克爾震驚片刻,很快又回過神來,他低頭看了看那張熟悉的面具。多少年來,他一直隔着面具同克莉絲提說話談天,他從不曾想過克莉絲提不知在何時換人了。難怪……難怪自從那位斯塔家的小貴族死後,克莉絲提就變得愈發難以捉摸。
他心中複雜,各種情緒輪番交替,精神恍惚難耐,模模糊糊間要撿起腳邊的面具。但跟在他身後監視他的彌雅動作更快,一道殘影在他掠過,帶起一陣風,那面具便到了彌雅手中。
“艾俐偲?!”彌雅聲音發顫,緊緊地攥着面具,眼球瞬間遍布紅血絲,“你沒有死,那麽死的是克莉絲提小姐了。”
“你對克莉絲提倒是忠心耿耿,現在知道她死了,身為忠仆,難道不該去陪葬嗎?”艾俐偲的話說得十分殘忍,是要活生生把人逼死才算完。
但彌雅此時所受的逼迫,不正是艾俐偲未死前所經受的嗎?
彌雅大叫一聲,她從小發誓效忠的主人早已成了亡魂,甚至還誤将敵人當作主人盡心侍奉了一段時日。彌雅茫然地四下張望一周,各個臉上皆是冷漠的神色,心底涼意層生,吐出一灘污血,直直向後倒去。瞪圓的雙眼望向天窗,低靈感的她居然也看見了那不可名狀的鬼怪,精神力頓時瘋狂攀升,直至一個高點,接着便如同洩氣的氣球,倏忽從高空墜落,一落至底,人也沒了氣息,只剩下還未消散幹淨的力氣死死地抓住屬于克莉絲提的面具。
艾俐偲冷笑,對貝莎說:“你看,她死的還算明白,至少比我死的時候明白多了。”
貝莎知道她在說自己自作主張為她改換身份的事情,怕惹到她,沒敢說話。
“好,艾俐偲,便算你的‘死’是有委屈、有痛苦,你借克莉絲提的身份将該殺的人殺了,何必将城邦弄成今天鬼樣子。”雖然艾俐偲未曾承認自己對叛軍、對銀月做過手腳,但加斯克爾難道猜不到嗎。
王座上的柏妮絲一動不動,眼神無光,如同雕像。
艾俐偲并不回答加斯克爾的話,她只轉手摘下柏妮絲頭上的王冠,當着噤若寒蟬的衆人面,将鑲嵌在王冠正中的翡翠石拆卸下來,态度随意地握在手中,抛起落下。
“你究竟想做什麽?難道真的要讓所有人都死掉才甘心嗎?”加斯克爾見她不應,又上前幾步,大聲迫問。
這滿間屋子裏,那麽多看上去有頭有臉的貴族王公,真到了危急時刻,竟只有加斯克爾寥寥一人有些膽量。
艾俐偲見他問得緊,終于回了他:“那又有何不可呢?加斯克爾,我問你,若有兩三人要害你,你是不是必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加斯克爾陡然被反問,一時呆住,下意識點頭:“這是當然,害人償命,天經地義。”
“那麽人數多了,有五人、十人、百人,有幾個貴族家庭,有一城池的統治階級,這些人害你,難道你會因為數量的增多而退卻,或是放下仇恨嗎?”
艾俐偲握住翡翠寶石,向它傳遞精神力激活,“加斯克爾,我的死不是那一個人兩個人所導致的,艾維克、克莉絲提、奧麗薇亞夫人……這些人不過是明面上向我舉刀的。背地裏,每一次議會上商讨的法案、每一個朋克呼喊的争鬥、每一處城區裏各階層的矛盾,這些都構成了如今這個肮髒的城邦,隐形地推動着我跳入政治漩渦,成為去往星城13區的貴族犧牲品。我的死,是整個城邦的錯。”
越說,艾俐偲的眼神越冰冷。
“所以,我要讓這城邦全部換上一換,用你們這些人的死亡去祭獻,用純粹的靈魂力量召喚出真正的太陽。只是可惜,那樣的美好的場面,不知道最後能夠幾個人陪我一起看到了。”
這時,她手中的翡翠寶石已經由她的精神力被徹底激活,散發出幽然的綠光,那光芒即便是在全然緋光的環境中也熠熠生輝,絲毫不讓。
艾俐偲見狀,便看了眼貝莎,沉聲道:“去讓珍妮特把那件太陽遺物拿進來。”
聞言,貝莎就往宮室之外走,要尋在外候着的珍妮特。
加斯克爾見無法說動艾俐偲,只得轉而将勸說的勢頭對向貝莎:“艾俐偲已經瘋了,難道你也要跟着瘋下去嗎?她的所作所為,分明是要所有人死在她眼中,你敢篤定艾俐偲一定會放你活命嗎?”
随着時間的推移,貝莎分割出去的精神和靈魂愈發融合,那自私虛僞的一面也漸漸被壓下去,她恢複了原本的性格和理智。對于自己此前的所作所為更是悔恨不已,所以面對加斯克爾這樣毫無力量的勸說,貝莎笑得坦然:“親王閣下,我欠艾俐偲一條命,她若是要拿去,随她開心。況且我也沒有什麽值得挂念的人在世了,這樣的城邦,就是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說着,貝莎便繞過加斯克爾推門出去。加斯克爾頹然地怔在原地,再不說一句話了。
“若你跪下來求我,加斯克爾……”艾俐偲将柏妮絲推開,自己坐上了王座,“指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過你性命。”
這話一出,加斯克爾還沒有什麽反應,旁的人便猛然一窩蜂湧上前來,對着艾俐偲跪下磕頭,口中哀求着她放過他們。
鬧哄哄一片,艾俐偲當戲看倒也有點意思。她大笑起來,看向加斯克爾:“你看,這些人現在哪裏還是什麽受人尊敬的王公貴族,比馬戲團的小醜、鬥獸場的獅虎看了,還要讓人發笑。你為了這些人來反對我,真是不值得。”
加斯克爾沒有去求艾俐偲,他看到自己的叔叔也踟蹰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上前下跪求饒,便伸手拉住路易莎侯爵,搖頭道:“她是故意的,求了也沒用。叔叔,我倆還不如現在離開,回莊園去,死在那裏也比和這幫蠢貨死一起好。”
路易莎侯爵沉嘆了一口氣,灰心喪氣地就要跟着加斯克爾離開。
艾俐偲卻開口阻止道:“這麽急着走幹什麽?等會兒銀月重新升空,在王宮高樓上看那景象不是更好看嗎?”
珍妮特端着銀盒跟在貝莎身後走了進來,歪歪扭扭避過地上東倒西歪的一群貴族,小心翼翼地将太陽遺物交給了艾俐偲。
艾俐偲斜睨了一眼銀盒內的太陽遺物,下一晝秒便将手中的發着綠光的翡翠寶石丢了進去。兩個物件剛一觸碰,便散發出劇烈的力量,整座宮室的空間都有扭曲之感。
很快,衆人耳邊都聽到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像是玉石碎裂,又像是冰塊崩散。
還沒想透這聲音究竟是什麽時,更響的聲音從天空高處隆隆向下傳來。衆人擡頭一望,原來是那太陽遺物和翡翠寶石交融之物倏地升空,竟然将那緋月擊穿、擊碎。
艾俐偲從王座上起身,向外過多地傳送精神力對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便微微靠着貝莎,往王宮中央那座高樓走去。而那原本跪地求饒的王公貴族們,也連忙起身,遠遠地綴在艾俐偲身後,跟了出去。
一路上,緋月照射而下的緋光越來越淡,整個城邦都仿佛下一秒就要陷入黑暗一般,而艾俐偲口中即将再度升起的銀月,根本連一點蹤跡都沒有見到。
加斯克爾沉默不言,與路易莎侯爵相互攙扶,越走越覺得自己的精神在月亮的異狀下急速向着深淵墜去。
艾俐偲一登上高樓,便見到戈多坐在長椅上。
“你一直在這裏等着嗎?”艾俐偲站直了身子。
戈多笑了笑,這時沒有再繼續他此前的沉默,語氣溫和地回應艾俐偲:“你什麽都不交給我幹,我只能自己來找樂子了。”
艾俐偲愣了愣,換了一會兒才問:“蘭汀呢?”
“她說她對銀月不感興趣,還在研究希特的精神呢。”
“是嗎。那就只有你和貝莎陪我見證城邦最後一次的銀月升空了。”艾俐偲挨着戈多坐了下來,出神地望着破碎緋月的方向,也不知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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