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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寝宮之內,國王不甘地停止了他最後的呼吸。
突然加劇的病症,使得他的死狀十分凄慘駭人,面容恐怖,十指彎曲,指甲縫裏殘留着從胸膛上抓下來的血肉沫。這樣毫無尊嚴的死亡,讓在一旁目睹了全過程的查爾斯難以接受。
但查爾斯還來不及為自己父親的逝去傷感,艾什便沖了進來,一把将他扶起,語速急切:“王子,國王給你的繼承诏書呢?城界大開,朋克叛軍們已經沖到宮外了。”
艾什掃了眼白色床帏後的國王,确信他死得非常徹底後,緊皺的眉毛微微舒展,心想老國王死的時機還算恰當。死掉的國王無法再成為王子冠冕為王的阻礙,查爾斯必須要趕在朋克攻入王宮前就完成必要的儀式。
“查爾斯王子?!”艾什目光移回查爾斯身上,發覺他有些魂不守舍,不由得提高了些音量,“您的繼承诏書呢?”
查爾斯雙眸低垂,右手指了指床頭處的枕頭,艾什便立馬邁步上前,将國王的遺體移了移位置,開始翻找枕頭。
查爾斯看着艾什的動作,猛然産生了一種抽離感,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幻。明明一直想要的東西已經唾手可得,但他卻覺得沒有意義了。
“艾什。”查爾斯的語氣十分疏離,“我當了國王之後,又能做什麽呢?即将崩潰的城邦,我真的能夠拯救嗎?”
繼承诏書被枕頭壓得很平整,艾什拿起後便遠離了床榻,才死去不久的國王不知為何已經在向外散發屍臭,異常難聞。
艾什翻開繼承诏書,檢查其中的內容,确定國王的文書寫的是查爾斯而非其他王子或公主。因此,當他聽到查爾斯這喪氣話時,啪的一聲将诏書合上,譏笑道:“拯救城邦?我的王子殿下,看來你是被新黨那些人給洗腦了,什麽時候我們争奪王位是為了拯救城邦了?”
寝宮外,朋克叛軍的沖殺聲已經一層疊一層地湧來。
與此同時,一陣冷風簌簌地吹進來,将紗白的輕薄床帏吹得胡亂飛揚,掩藏在帷幔之後的國王屍體再一次闖入查爾斯王子視線中。
屍體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腐敗,但讓查爾斯精神為之一緊的是,原本平躺的國王僵直地坐了起來,那惡心的身軀如同旋轉機關一度一度地轉動,空洞的死人眼不知在何時開始閃爍駭人的精芒,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樣。
艾什背對着床榻,他的精神力對國王屍體的異狀似乎毫無預警,仍在對查爾斯繼續說教:“查爾斯王子,不要把自己當做城邦的救世主,您争奪王位一開始可沒有這樣宏偉的願望……”
說到一半,艾什因為查爾斯變得愈發古怪驚恐的神情而止住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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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什,你的精神力是無法感知了嗎?”他聽到查爾斯問,腦袋便猛地轉向對方盯着的方向,紗白的帷幔飄蕩,床上空空蕩蕩,國王的屍體消失不見,只留下褶皺和間隙中灰黑的黏液。
艾什眼一花,眼前就恍然間出現了一張擠滿了膨脹氣泡的腐敗大臉,咧着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已經完全看不出國王活着時候的模樣了。
“艾什……”查爾斯的音調陡然高轉,撲面而來的無形精神如同一張蛛網柔軟地覆在他的身上。
但來不及了,艾什的胸膛已經被十指彎曲的一只手捅穿,尚在跳動的心髒連帶着血管和筋膜被狠狠扯了出來。查爾斯的動作頓住,他眼睜睜地看着那顆鮮紅的心髒被那具可怖的屍體吞下喉嚨,而一直以來為自己出謀劃策的艾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已經不是自己的父王了。
查爾斯擡頭看了眼宮侍們忘記遮蓋的天窗,猩紅的緋光落下,詭異而微妙的氣息在空中震蕩,潛藏在深淵的鬼怪睜開了巨眼,注視的目光投向宏偉宮殿內靈魂沒有來得及完全消散的亡者,只需要一個念頭的波動,那亡者便會虔誠地匍匐于不可名狀的“邪神”腳下。
死亡無法阻止鬼怪的污染,更無法阻止人類面對難以理解信息後的瘋狂。
查爾斯抽出系在腰間的聖劍,全部的精神力量灌注于劍尖,綠色的瞳孔略一顫動,便凝望出父王同化而成的鬼怪致命點。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手腕一轉,耳邊傳來聖劍揮動空氣的淩厲之音,劍尖就精準地捅進了鬼怪的軀幹。
時間的流速恍惚間減緩,周遭一切像是被按下慢速鍵,查爾斯眼中的動作變得緩之又緩,就連身後突然出現的人聲,每一個音節之間都拖着黏糊的長音。
“查—爾—斯——你——殺——了——父——王——”一句話怎麽能拖得這麽長,查爾斯轉頭定睛看向聲源,死對頭柏妮絲并着一幫貴族中的熟面孔整整齊齊地站在門口處。
為了讓那些家夥站得更舒适些,隔斷內門處的珍珠垂簾被侍女們撥開,相撞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與查爾斯耳畔一直不曾間斷的嗡嗡噪點頻率出奇一致。
別扭的錯誤感覺越來越明顯,查爾斯的耳朵頓頓地疼起來,他下意識地丢開手中的聖劍,雙手用力地捂住耳朵。但沒用,所有的聲音照舊吐着蛇信子往他的腦內、他的精神識海中鑽。
“父王!父王!”柏妮絲故作悲恸地撲向地面上的國王,蹩腳的演技讓查爾斯忍不住想笑。
他真的笑出來了,笑聲急促而凄厲,在壓抑的寝宮內回蕩,壓過了柏妮絲虛假的哭嚎,讓所有人心頭不住發顫。
查爾斯笑着笑着腳一軟,跌坐在地上,與柏妮絲懷裏的屍體視線齊平。他終于脫離了那詭異扭曲的疏離感和幻象,國王的屍體并沒有變成可怕的鬼怪模樣,只是臉部帶着疫病的黑斑,眼珠翻白。
再向下看,就是滿是抓痕的胸膛上多了一處劍傷,創口處還萦繞殘留着不少攻擊性十足的精神力。
弑父。
查爾斯想到了占蔔家塞西利亞給自己的解簽。
地磚的低溫很快就傳遞到查爾斯全身,他卻失去了站起來離開這種冰冷的力量,認命般閉上了雙眼。不論這是柏妮絲還是其他哪個人的設計,查爾斯都認輸了。
但柏妮絲顯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她拎着查爾斯的衣領将他拽了起來,惡狠狠地質問:“為了王位,你居然殺了父王?!你還是人嗎?你簡直比鬼怪還要冷血、瘋狂!”
查爾斯睜開了眼睛,他緊緊地盯着柏妮絲的臉,一張憤怒的、醜陋的臉。
“你在罵你自己嗎?”查爾斯問,他推開柏妮絲的手,慢慢悠悠走向丢在角落處的聖劍,彎腰拾起。
其餘矗立在門側看戲的貴族們見查爾斯拿劍的動作,連忙出聲:“公主小心!他要……”
話還未喊完,便再喊不下去了。與他們想象中查爾斯奮起刺向柏妮絲的畫面相反,那散發凜冽寒光的聖劍刺進的是查爾斯本人的胸膛。
查爾斯自殺了。
鮮紅的,溫熱的血如噴泉般湧出,柏妮絲離得很近,因而臉上濺滿了血液,甚至有那麽幾滴進入了她的眼睛、嘴巴,柏妮絲仿佛淋了一場血雨。
她擡手抹掉了臉上的血液,臉上得意神色也同時抹掉,轉向身後的那些貴族時,已經變成了蒼白而痛苦的神色。
克莉絲提站在很顯眼的位置,柏妮絲無法忽視她的目光。很短暫的對視,柏妮絲看到克莉絲提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柏妮絲稱王的一切阻礙,克莉絲提都為她清除幹淨了。
柏妮絲想,我确實應當感激克莉絲提。但是,精神識海深處的直覺卻叫嚣着要殺死克莉絲提。
這無法控制的念頭激蕩在柏妮絲腦海中,她跨過老國王的屍體、跨過查爾斯的屍體,走向克莉絲提,眼中的殺意難以遮掩。
“柏妮絲公主,節哀順變。”艾俐偲輕輕地開口,那聲音輕而柔,如同睡前的月亮安眠曲,有一種迷幻而平靜的力量,柏妮絲腦海中那紊亂的念頭便陡然中止,眼神變得茫然無知,“查爾斯王子畏罪自殺,現在城邦無主,只有您能挑起大梁,擊退叛軍,統領城邦,為城邦帶來新生。”
艾俐偲看着柏妮絲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不滿地皺了皺眉,她并不喜歡自己掌控之下的畫面變得如此慘烈。
她揮了揮手,珍妮特便托着盛放幹淨衣物的托盤上前,對柏妮絲恭敬道:“公主殿下,請跟我去後面換上接下來儀式應該穿的制服。”
城邦的王位即将換人,但卻仿若一場毫無水準的三流導演導出的戲劇。查爾斯弑父自殺的疑點重重,既得利益者柏妮絲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對于這些,趕來王宮中的一衆貴族們都很清楚,但他們卻沒有一個站出來說出這幾乎等同于真相的猜疑。
随便誰當國王。
只要她能解決聚集在宮門外的朋克叛軍這麻煩事,讓那停工的礦山再度動工,讓銀月緋月恢複正常……不,其實只要能做到其中一點,貪婪的貴族集團們就樂意擁護誰。
何況如今這局面,查爾斯已經死了,剩下的王子公主中,也只有柏妮絲能撐一撐場面了。貴族們很快就看清了局面,柏妮絲和克莉絲提根本也沒有給他們選擇的可能和機會。
柏妮絲再度出現在貴族們眼前時,穿着銀月色的華貴衣袍,頭顱高高揚起,一如往常的傲慢,已經不見方才的狼狽。繁複纏繞的十字星和銀月暗紋共同構成了柏妮絲頭上戴着的金色王冠,那王冠可以追随到城邦上一位女王瓦勒莉七世,王冠兩側垂下的寶石連墜随着柏妮絲的走動搖擺,晃動時發出的音波能夠舒緩使用者的精神力。除此之外,柏妮絲雙手戴着鑲嵌着綠寶石的套戒,據說有轉移鬼怪注視的概率。
沒有繼承诏書,也沒有萬民朝見的儀式。
月亮紀1471年,于一片鬼怪的緋光之下,柏妮絲在老國王和查爾斯屍體的見證中,坐上了象征着城邦至高權利的王座,聽着所剩不多的貴族們的恭賀。
柏妮絲終于成為了城邦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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