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大概我上初中時，我突然注意到了一個喜歡穿白色短衫的男生。

男生喜歡将頭發剃成寸頭，手丈量一下足夠紮到手的那種。

男生一整張臉屬于那種比較難以接近的類型，毫無表情不說，你也看不到他微笑的模樣——俗稱面癱臉。

我是因為什麽原因注意到他的呢？

那大概是因為——成績。

上初中的我文科很好(雖然當時還沒分文理)，那天正好是分發成績單的日子，聽說老師還特地給有獎狀的同學準備了小禮物。

我剛好得了兩張獎狀，一張是語文成績排名，一張是全年級排名。

聽老師樂呵呵的講，全年級得兩張獎狀的人只有唯二的人，我是其中一個。

另外一個，原來是那個面癱臉。

我看着他身穿白色短衫、手持獎狀的模樣，那天陽光正好打在他身上。

微亮的光束，慢慢沿着陰影處的角落，一瞬而下悄悄落在他的身上。

持着獎狀的手白皙纖細而修長，骨骼就那樣被光照亮，臉上甚至帶着些許微笑。

我被他深深的吸引着。

正當我看得入神時，桌上的獎狀竟不知不覺蹿到了地上，擋住了一道身影。

我連忙道了個歉：“對不起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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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身影似是輕笑了一聲，緊接着我低頭被看見了刺刺的腦袋。

只見刺刺的腦袋慢慢擡起，我在他的擡頭動作間望進了一雙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睛告訴我說你好。

“同學，你的獎狀，拿好了。”

我堪堪伸開我的雙手接住，似是在接一道神聖的聖旨。

雙手接過時我又聽見了一聲笑，這笑聲很清，跟他整個人一樣，清澈的很。

我躁動的內心告訴我，如果你很喜歡他，很想跟他在一起，那麽就不要浪費青春，該出手時就出手。

初中的我其實很腼腆，也很安靜，是那種乖乖女的形象。

但內心的波動還是很明顯的在告訴我，讓我如果真的對他有好意，就應該讓他知道。

起碼，他應該知道的。

一直到初三其實我也沒能跟他更近一步，甚至連同桌都沒能做成，只能将這份暗戀放進內心的角落，留着這份心意，期許能有見到太陽的那天。

初三的我們得以去了縣城的學校，也是因為這次離開，我和他終于當成了同桌。

雖然我們在縣城的學校裏上初三，但是我們仍舊是我們，班級仍舊是原來的班級，只是老師換了模樣。

“同桌。”

一道聲音突然傳入我的耳朵，我只覺耳廓一震，随即轉向聲音來的方向。

當我看見他微笑的模樣時，手不知不覺的撩撩前簾：“同、同桌。”

我知道自己有些激動，但是沒想到竟然激動到如此模樣。

還好他只是喊了聲同桌，并未再言說其他，我眼看着他拉開椅子在我身邊坐下。

初三的座位是一排四個人，我和他在中間，因此我倆都有兩個同桌，只是我的同桌是女生，他的同桌是男生，而我倆互相也是同桌而罷了。

他坐在我旁邊後，我便聞到了一股花香味，不刺鼻，是那種很清的香味。

在我的餘光中，我可以盡情的去打量他，也不害怕他會看見，有時我甚至還可以朝他比個耶。

“同桌，你的英語卷子寫完了嗎，能讓我看看嗎？”

我聽見後使勁點點頭：“等會啊，我給你找找，剛才還在這呢，現在不知道給放哪了。”

我邊着急邊翻找着整張書桌，他一邊安慰我不要着急，一邊把我弄亂的卷子給收拾好。

“同桌，你還記得你的答案嗎？”

我随即一愣，臉上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只見他拿來他的試卷，嘴角微微一撇：“用我的卷子吧。你給我講講，我英語不太好，有好多題我都不會。”

我下意識的撓撓後腦勺，接過他的卷子放中間，拿起筆拄在卷子上，一擡眼就看到了丁達爾效應裏的他。

……金光閃閃的，也亮亮的，像太陽。

“同桌，你在看什麽？”他打趣道：“不會是在看我同桌吧？”

我一愣。

他的同桌突然看了過來，也打趣道：“噢~原來是在看我啊。”

“沒沒沒，我沒在看，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光太亮了有點刺眼。”

我連忙解釋着，而後想将窗簾拉上，突然我的衣角被扯了下，我往後看去。

眼神望向那只手，臉微微紅着。

直到窗簾完全被拉上後，我的臉才慢慢涼了下來，我默默地按了按那衣角，如同在按我已發狂的左心房。

如果問初三的生活哪一塊最令人難忘，我覺得，大概是停電的那段時間吧。

大概是初三的某一天晚上六點時分，教室忽然跳閘了，一整座教學樓都停了電，四處洋溢着學生們的吵鬧聲與教師們的管理聲。

我們班雖然沒有像其他班一樣吵鬧，但還是會夾雜着許多低聲細語的呢喃與哀嘆。

“同學們，剛剛接到通知，咱們整座教學樓的電閘好像壞掉了需要維修一段時間，學校也認為大家學習一段時間也累了。

因此，咱們班的學生有沒有想自我表現一下的，給大家表演個節目。”

班主任姓郭，大家都喊她郭老師，郭老師人好心善。

既然是她說了，那麽就會有好多學生報名。

坐在我前面的男生也報了名，他扭過身，朝我微微一笑：“知道我報了什麽節目嗎？”

我友好的搖搖頭。

他繼續他的表演：“嘿嘿，我打算給大家講個鬼故事。我講的鬼故事那肯定是世界上唯一恐懼中帶着搞笑的，絕對史無前例。”

我默默的想呵呵一句，但也不想打攪前桌的熱情：“你加油吧。”

前桌嘿嘿大笑了幾聲，随即抄起桌兜裏的一本鬼故事，往後帥氣的一扔，一下砸到了我的桌子上。

我狠狠一躲，眼看着那本鬼故事差點砸到我的臉，我眼睛一瞪，他便笑得賊兮兮的将鬼故事書打開。

笑嘻嘻的沖着我介紹：“你看你看，這個故事講的是午夜加油站的故事，這一看就比較的有氣氛……”

我眉頭一皺，嘴抿着看着他叭叭叭的樣子，不自覺輕輕往後挪了挪椅子。

正當我有些受不了時，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直接喊了聲啊，而後被捂住了嘴巴。

嘴巴被捂住，眼睛眨啊眨的看着面前這位捂嘴的人，只見他一手捂着我，一手将那本鬼故事扔到了前桌的桌上，前桌只好罵咧咧的扭身不再說話。

我看着前桌轉回身，又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他。

這時，教室很暗。

偶爾有點光也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樣，躲來躲去，不見身影。

但面前的他不一樣。

他的身上……像有光。

我悄悄伸出手，按在了他的手腕，輕輕點兩下：“嗚嗚。”松手。

他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捂着我的嘴，而且……而且靠得更近了。

他輕笑一聲，揶揄道：“想聽鬼故事嗎？”

我聽他一笑，腰就有些酸。

連忙搖搖頭。

他繼續說道：“那還想說話嗎？跟他。”

我繼續搖搖頭，右手又随即放下揉揉腰，扭着真的很酸啊。

他像是看見我的動作一樣，趕緊松開了手，又給我倒了杯熱水。

“腰酸？”他問。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他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個圓形抱枕，放在我背後讓我靠着。

我的臉又不争氣的紅了。

磕磕絆絆的朝他說着謝謝，又将抱枕換了位置。

“同桌，你能不能不要聽他的鬼故事，要是真的想聽，我也可以給你講的，真的，我講的也不差。”

他突然低着腦袋，将這暗語訴說于黑夜之中，紅色玫瑰悄然綻放，笑意悄悄溢滿臉頰。

他說：“你永遠都是我心裏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同桌。”也是我心裏最重要的人。

我的臉又不自覺的紅了，我緊揪住手指，後背更是緊緊貼着抱枕，只能用着更小的聲音去回答。

“我不喜歡聽鬼故事的。”

“你在我心裏，也是最重要的同桌。”

大概是聽見我的應許，他竟情不自禁的拉起我的衣袖，我把臉轉向他，他的眼睛裏竟帶着些情愫。

能夠繞着眼眶旋轉一圈的，并不是淚水，而是欣喜。

我喜歡的少年郎，在我喜歡的年紀，做了件我喜歡的事情。

他的眼神裏滿是虔誠，眼睛亮得像帶着光，像太陽，足以給滿我溫暖與愛。

他突然牽起我的右手，手指摩挲幾下我的手指，又忽然伸手将我的肩往下拉。

直到我倆的腦袋能夠碰到書桌下沿時，他才低聲說道：“你猜我最喜歡的動物是哪個？”

我想了會兒，回答：“貓。”

“為什麽？”

“因為貓貓都很安靜很沉穩，像你。”

大概是聽到他笑了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只好把頭低的更低了些。

他抓着我的手倒是仍舊沒有松開，只是比更才的勁兒更大了一點，而後我聽見他說。

“假如……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性格也不是很安靜很沉穩，你還會把我當同桌嗎？”

我遲疑了一下，随後揪出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腦袋：“咱們小任同學是這全天底下最好的人，也是于我來說最好的同桌。”

甚至我覺得這誇贊還不夠時，又自作主張的加了句：“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他忽然低沉的笑着，肩膀一抖一抖的，整個人趴在桌子上，只露出眼睛——是專門用來看我的。

這是我在初中與任月亮的故事，故事的開始不過是因為獎狀，故事的結局也不過是結于同桌。

故事雖短，但卻是我最喜歡的結局，結局中的少年郎一直都在我身邊，他溫暖了我的這一段時光。

……也成為了我的初戀。

對了，同桌他姓任，我們可以喊他任月亮先生。

對了，任月亮先生最喜歡的動物是兔子，而不是貓。

任月亮先生是這樣誇贊的：“為什麽最喜歡兔子呢，當然是因為兔子很像你啊。”

“可愛溫柔又堅強，像你。”

“內心外在都柔軟，像你。”

“我最最喜歡的人，是你。”

字字句句都說滿了對兔子和我的喜歡，也用溫柔與體貼填滿了我的整個世界。

那一年我們聯系了很久很久，雖然信息斷斷續續，但感情很濃。

故事發生轉折的時間點，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