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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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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漁記得上一次給人簽名,還是六七年前,那時,《春之細雨》剛參加金枝獎,被提名了很多獎項。
有時候蘇漁走在學校裏,都能碰見請她簽名的人。
誰能想到,半年後她就被博奧封殺,沒有明确下□□,卻明裏暗裏從各個角度打壓她,而從前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人,一下子都消失了。
有一次,她去食堂吃飯,那會正好是深冬,走在路上,恍惚聽見有人叫她。
她回頭,卻看見一個人朝她身後奔去,激動地說:“天啊,終于偶遇到你了,能給我簽個名嗎?”
後面那人正是大她兩級的學姐,看樣子應該是在排期末大戲,臉上的妝都還沒卸。
學姐看起來脾氣很好,二話不說拿起本子簽名。
簽好後,那個人餘光瞟到蘇漁的身影,覺得很眼熟,似乎在哪部片子裏看到過。正好她有集郵症,反正都到電影學院了,不簽白不簽。
她向學姐打聽蘇漁,沒想到學姐一反常态,不肯幫忙。
蘇漁記得學姐的原話是這樣的:“她啊,我悄悄跟你說,她人品不行,聽說被包養了。”
那人吃驚的捂住嘴巴,沒想到來到電影學院還能聽到這種八卦。
蘇漁逃避似的趕緊走了,她不知道學姐究竟是想讓她聽到,還是嗓門天生這麽大。
隔着幾米遠,都能聽見她的聲音。
就是那會,她開始練字的,聽說練字能讓人心靜,她對着白牆,寫了一張又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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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越來越沉默,沉默至今。
“怎麽,吓傻了?簽個名而已,又不是讓你以身相許。”聞野瞧她半響沒動靜,開玩笑的說。
蘇漁抿着唇,那支筆就在他指尖,簽名本上正中央依次錯落寫着三個人的名字,那她簽在哪裏好呢?
算了,就簽在角落裏吧。
這麽想着,蘇漁在左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練了好幾年書法,今天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從聞野的角度看過去,蘇漁的字舒展大氣,筆鋒流暢,與那種專門設計出來的簽名體完全不一樣,非常有個人特色。
“我簽完了。”蘇漁将筆和簽名本還給聞野。
聞野想都沒想的就簽在了右下角。
“你——”
蘇漁有些詫異,她簽在角落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本就該簽在這裏,可是聞野為什麽會簽在角落裏?
聞野面色如常,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一衆人簽好後,他又走到攝像團隊,讓導演也簽上,還畫上了《奇遇》節目的logo。
女孩拿到簽名後,嘴巴張成“O”型,差點要原地蹦起來了。
啊啊啊啊誰能掐醒她,她本來以為能拿到聞野簽名就是最大的驚喜了,誰能想到,竟然能在簽名本上看到宋白枝的名字,這可是她媽媽的偶像啊!
宇文歷和金漾就不說了,名氣雖然不大,但也算賺到了。
“野、野哥。”女孩開心得說話都結巴了,“嗚嗚嗚我太滿足了。”
女孩這下乖乖離開,沒走兩步,她又忙不疊補充道:“錄節目注意安全哦,記得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我們導游會照顧好我的。”
聞野雙手插兜,朝蘇漁方向一點頭:“是吧,導游。”
冷不丁被人這麽一叫,蘇漁下意識擡頭,就見聞野沖自己露出了無辜地笑容。
宇文歷笑笑說:“今天難得蹭了回聞野的熱度,回去可得跟我表妹炫耀炫耀了。”
話音剛落,一圈人情不自禁笑起來。
蘇漁微怔,她緩慢地對聞野說了聲謝謝。
聞野舔了下唇,覺得有些好笑,他一手随意叉在腰間,要笑不笑地說:“這是你今天跟我說第幾回謝謝了?”
蘇漁不确定:“第二次?還是第三次?”
随後,她感覺頭頂又被蓋了下,聞野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給你蹭,我願意。”
*
一行人到了租住的民宿內,這是一棟三層小洋房,房東是為老大爺。
他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有些耳背,說話含含糊糊,聞野聽了好幾次都沒聽明白。
蘇漁推着行李箱進來,就看見聞野一臉無奈卻還在仔細聆聽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莫名覺得這一幕的聞野有那麽一點點、可愛。
金漾蹦蹦跳跳的進來,見到這個場景,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聞野扶額,吐了一口氣:“我在問他這棟房子熱水器的問題。”
巴黎的溫度比燕城低好幾度,還是得熱水洗澡,但他剛去衛生間檢查了下,發現居然是冷水,于是想找房東了解情況,奈何用英語問了幾遍,房東都跟聽不見似的,回答地是另一回事。
“我來試試。”蘇漁想都沒想就走到了聞野前面,她先用英語問了一遍:“請問您知道熱水器維修找誰嗎?”
老大爺“啊啊”了幾聲,蘇漁眯眼仔細分辨,從某個熟悉的音節中,她一拍腦門,終于知道了問題症結所在。
原來老大爺說的根本不是英語,是法語。
加上他舌頭不太靈活,因此發音也異常含糊,讓人一時辨認不清。
接着蘇漁又用法語慢慢複述了一遍問題,老大爺這會終于聽清他們在問什麽了,面容慈祥地告訴他們找誰維修,費用是多少。
蘇漁的法語說得地道且流暢,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說英文,但能說法語的,還真就蘇漁一個。
“你竟然會說法語?”宇文歷有些驚訝。
蘇漁随手将掉在臉頰旁的一縷碎發別到而後,露出小巧圓潤的耳垂,她像是不太習慣一下子成為人群的中心,抿唇不好意思地說:“之前拍戲時學過一點。”
衆人這才慢慢想起,《春枝喜雨》當初有在法國取經,蘇漁飾演的那個角色需要說法語。
大部分拍攝需要說外語的角色,只會把那段臺詞練熟,拍攝完後基本就忘了。
但做到蘇漁這樣,能從法語臺詞進階到自學法語,還能說得這樣好的,娛樂圈還真沒幾個。
金漾眼含贊嘆:“小魚姐姐你好棒哦。”
“沒什麽,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掌握一些訣竅後學起來很快的。”
“那就說定了哦!拉鈎!”金漾伸出小拇指,蘇漁唇角勾着,莊重地和她拉鈎。
熱水器的事解決了,蘇漁看了看行程,他們将在巴黎待三天,節目組安排了幾個必去行程,諸如巴黎聖母院、盧浮宮、埃菲爾鐵塔等,留了半天時間讓他們自由活動。
“你們有想去的地方嗎?”蘇漁問。
“凱旋門!塞納河!”金漾率先抛出心儀的景點,“梁靜茹有首歌叫《C\'est La Vie》,我當時聽了這首歌好想去塞納河畔看看,這下終于有機會了。”
蘇漁笑了下,把金漾說的這兩個地方記下來,然後問其他人:“你們呢?”
宋白枝和宇文歷搖頭:“都行,你看着安排。”
這無疑是對導游最大的信任,只要是導游安排的,他們都可以。
蘇漁轉身問聞野:“你呢?”
“‘C\'est La Vie’,是什麽意思?”聞野話鋒忽轉,朝她靠近,身上帶着若有若無的清冷雪松味道。
“聞野哥哥,你居然不知道‘C\'est La Vie’是什麽意思?”金漾笑着調侃他。
蘇漁也有些詫異,這是一句很常見的法語,以聞野的聰明和見識,他不可能不知道。
但,也許他真不了解呢?
于是蘇漁認真解釋道:“它相當于英文裏的‘That\'s life\'’,這就是生活。”
聞野點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薄唇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看來不會法語少了很多樂趣啊,蘇老師,也教教我呗。”
“你還要學法語?”蘇漁不理解,“而且你這麽忙——”
“時間擠擠就能擠出來的,說好了蘇老師。”
聞野一口一個“蘇老師”,叫得蘇漁很難為情,為了避免他再說出什麽其他詞,只得連聲答應。
*
時間一晃而過,晚餐大家選擇了自己動手,正好冰箱裏房東留了一些食物,蘇漁因為學習法語,對法餐有些了解,于是自告奮勇為大家做一頓法式便餐。
“沒有洋蔥。”宇文歷檢查了一下冰箱後,發現只有肉類,蔬菜很少。
宋白枝活動着筋骨走到廚房來,聽到幾個年輕人在盤點食物,說:“我去趟超市吧,誰和我一起?”
“我我我。”金漾像只靈活得小鳥,好奇心滿滿,“正巧想吹吹巴黎的晚風,聞野哥,你去嗎?”
聞野頭也不回:“不去。”
被這麽直接拒絕,小姑娘愣了一下,做了個受傷捂胸口的動作,蘇漁不由得瞪了聞野一眼,用氣音說:“幹嘛這麽直接拒絕人家呀?”
聞野頂了頂後槽牙:“你問我?”他舉起手裏的刀說:“我幫你切肉呢。”
蘇漁啞言,只得說:“那要不你切肉,我去吧?”
?
聞野眉峰很輕地挑了一笑,語帶威脅:“你再說一遍。”
蘇漁眼睫微顫,“那你要怎麽才願意去嘛?”
聞野一臉理所當然:“我又不會法語,去了之後跟人家大眼瞪小眼的,要不你教教我呗。”
蘇漁想了想,說好,于是一字一句跟他說:“洋蔥念oignon,我們還需要一些意面,意面念spaghetti……”
“oignon?”聞野試着重複了幾句,面部表情有些崩潰:“法語這麽難學,要不你幹脆告訴我‘我愛你’怎麽說,萬一我說錯了,說句讨巧的別人總不至于不理我。”
他盯着她的眼,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見蘇漁紅潤的嘴唇微微抿起,幾根淩亂的發絲貼在下颌處,小巧的耳垂上,帶了顆款式簡單的珍珠耳釘。
“‘我愛你’,用法語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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