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陰謀論⑷

陰謀論⑷

黎漾走後，南青舟的目光不曾從門口離開過，好像在等人來，也好像丢失了很貴重的東西愣在原地發呆。聽見動靜的張伯從廚房裏出來，“先生，用不用我去送黎小姐，這兒偏僻，怕是一時半會等不到車。”

“她自己的選擇。”

是啊，離開南家是她自己的選擇，沒有後悔的餘地。

天氣轉涼，冷風肆虐，嬌小的身軀在冷風中顫抖。黎漾雙手抱着自己，無助的蹲在地上，雙眼、鼻尖都泛着紅，尤其是心口，泛着酸。

手機嗡嗡震動，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消息。

-吓到你了。

-抱歉。

短短兩句話，黎漾差點破功，她收起手機不再看消息，一輛車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輕佻的面孔：“上車。”

“上官憐鶴？”

上官憐鶴打開車門：“上來。”

黎漾坐進車裏，上官憐鶴便把暖氣開到了最大，凍得麻木的手逐漸得到緩和，黎漾抖得沒那麽厲害了，扣上安全帶，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接我女朋友啊。”上官憐鶴語氣微揚，永遠帶着一股風流輕薄勁兒。

“你……”

黎漾對這種撩人的話無能為力，不會反駁——經歷的少，不禁撩，只會紅着臉瞪人。在情愛方面她就跟初入俗世的小鹿一樣懵懂無知。

看見她羞澀，上官憐鶴的心情更好了，不再占口頭上的便宜，如是道：“猜的。你還記得他說過的話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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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抓着安全帶，目光看向窗外，不是特別想提到南青舟，“什麽話？”

“他說我們倆能不能在一起他說了算。所以我怕你他對你做些什麽，就托人打聽了南青舟的地址，想上門英雄救美。”上官憐鶴又露出不正經的模樣，笑着看了黎漾一眼。

“哦。”黎漾說，“可以把我送回宿舍嗎？”

上官憐鶴反問：“不去玩嗎？”

黎漾也反問：“不是明天嗎？”

上官憐鶴失笑：“一切都聽女朋友的。”

回到宿舍後，就黎漾一個人。沒事幹，有些無聊，黎漾坐在書桌前刷手機，看着導員發來的一條條消息，她的神情逐漸凝重，整個人都在顫抖。

-為什麽？

上個學期的績點、學分加起來她的排名是第一，可是國家獎學金卻給了第二名，憑什麽？而導員跟她的解釋是，她上學期參加的一些活動不參與學分的計數，她的學分沒想象中的那麽高，所以國家獎學金給了第二名。

黎漾氣得臉通紅，打字都在發抖，幾度都要暈厥過去。

然而，獎學金的事還沒結果，學校論壇又出了事，她的大名挂在熱點第一遲遲不下。說她和好幾個男人不清不楚，還說她和學校的某個老師有一腿，往年的獎學金都是靠賣自己得來的。

黎漾看着貼吧的評論委屈的掉眼淚，一邊哭一邊給發帖的人發私信，可發帖的人根本不回她消息。

無助、失落……

黎漾顫抖着手舉報每一個帖子，每次都能收到反饋，可是每一次都不會成功。

怎麽辦。

怎麽辦。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啊！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沒有和男生不清不楚，也沒有出賣自己……為什麽沒有人聽她解釋！為什麽不聽她的解釋！為什麽啊。

黎漾接近崩潰，縮成一團，豆兒大的眼淚順着眼角成串成串滑落。

手機響了。她以為是好消息，抱着希望看了一眼，沒想到是噩耗，那是導員發來的消息，導員說她的成績存在造假。

短短幾個字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黎漾跌跌撞撞跑出宿舍，頭發在空中淩亂，也顧不上滑落的眼淚。還在校的，看過貼吧的人看見黎漾都對着她指指點點，議論她，罵她。

明明這會兒已經有太陽了，黎漾卻覺得比早晨那會兒還要冷，眼淚越掉越多，她用手抹臉也趕不上淚流落的速度。

不許哭！不許哭！她們說的不是事實！不能哭！你怎麽那麽懦弱啊！不能哭！聽見沒有！

黎漾已經完全崩潰了，不管不顧向前跑，跑啊跑，跑啊跑，宿舍樓到教學樓的距離怎麽那麽遠呢？她怎麽還沒有跑到呢？

忽然撞進堅實的懷抱，黎漾下意識道歉，然後又想跑，但是被那個人抱住了。頭頂上方傳來溫柔的聲音：“別哭別哭，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找人解決這件事了。”

“嗚嗚嗚嗚……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沒有幹過那樣的事……我都是憑本事……小叔教過我……我一直都聽小叔的話。”黎漾反手抱住上官憐鶴，哭着訴說。

上官憐鶴拍拍她的脊背：“我相信你，我信你，我們家漾漾不需要那種手段。”

“我沒有。”

“對你沒有。”

黎漾靠在上官憐鶴懷裏，不知道哭了多久，終于哭累了，腫成核桃仁的眼睛看見皺皺巴巴的衣服，又覺得不好意思：“對不起。”

上官憐鶴把手機拿給她看：“你看，那是個誤會。”

“嗯。”

兩個人抱在一起，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挺停着一輛車，隔着黑色的車窗，車主人把那幅畫面印刻在腦海中，宋垚說：“對不起老板，是我們的失責，才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南青舟說：“無關你們。那個人算計好了這件事。小姐沒事就行，回去吧。”

“回去吧，”四周越來越多看熱鬧的，黎漾很不适應。

“好。”上官憐鶴自始至終把黎漾護在懷裏。

不過，上官憐鶴并沒有把黎漾送回宿舍，而是去了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讓黎漾散散心。

黎漾不解：“為什麽來這裏？”

“不是心情不好嗎，來這裏散散心。”上官憐鶴說。

“謝謝。”

“不謝，你可是我女朋友。”

黎漾垂眸不語，露出的脖頸卻紅了一片。

上官憐鶴笑笑不說話，安靜的陪着黎漾，直到感覺黎漾心情穩定後，他才出聲提醒：“漾漾，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麽大人物，我查到貼吧那件事指控你的幾乎都是‘空白賬號’，都是水軍。”

“大人物？”黎漾不解。

“對，這件事來的很突然根本就沒有征兆，并且非常有目的都指向你，這根本就是有人暗箱操作。你仔細想想是不是惹了誰。”

“誰……”黎漾仔細想了想，心裏有了答案卻不願意說出口。

“是他吧？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了。他還真是無情。”

“嗯。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黎漾狼狽離開了這裏。

上官憐鶴并沒有着急上黎漾，而是掏出手機給老板發了消息。

-搞定。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信任可言了。

-現在只需要我再做一件事，黎漾就會對南青舟徹底心死了。

-我給你的時間已經夠多了。

-希望不要再出什麽意外。

-你知道的，我耐心有限。

-是。老板。

上官憐鶴收起手機，迅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黎漾回到宿舍直接上床休息了。可能是最近煩心事太多，也可能是精神一直高度緊繃，她一覺睡到了晚上九點，醒來時宿舍一片漆黑，手機裏有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張然打來的，應該是詢問她有沒有事的。

黎漾沒急着回電話，先看了未處理的信息。

那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的道歉信。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黎漾輕笑，她的小叔怎麽連這些小事都要計較，隔着手機她都能看到南青舟愧疚的神色，明明南青舟也知道這只是假戲，是她要求的南青舟要這麽做，南青舟每次都會當真，認真向她道歉。

黎漾沒回信息，回撥了張然的電話。

“漾漾！你終于接電話了！你可吓死我了！我現在已經買到票，準備飛回去了！”張然剛下飛機就看見了貼吧，怕黎漾出什麽事，急得立馬就要買票回去。等了很久才搶到最近的票，馬上就要上飛機了，接到黎漾的電話了。

“我睡覺了，抱歉啊，剛看見。”

“行，我馬上就要過安檢了，等會再聊。”張然的旅游計劃中道崩殂。

“對不起啊。”

“沒事啦，我願意的，我願意的。”

挂掉電話黎漾下了床，想去食堂随便吃點，結果剛出宿舍樓就看見等她的上官憐鶴，天很冷，呼吸都能看見哈氣，不知道上官憐鶴等了多久。

“你怎麽……”

“你心情不好，我給你買了你喜歡吃的飯。”

黎漾低頭看了一眼，是她喜歡吃的東西，而且還都不是一家的，有些店家需要預約，有的店家甚至不支持外賣服務，只能門店自取，不知道等了多久，跑了多久才買那麽多東西。

“謝謝……”

上官憐鶴或許應該也是個很好的男生。

上官憐鶴說：“吃吧，我走了。明天見，女朋友。”

“明天見。”

黎漾拎着保溫盒回了宿舍，吃完東西，刷完牙，上床睡覺了。第二天起來收拾完畢，下樓就看見了穿着黑色風衣的站在那裏等她的上官憐鶴。

上官憐鶴微微一笑：“走吧。”

黎漾并沒有問去哪，跟着上官憐鶴出了校門，上了車。上官憐鶴開車，黎漾坐在副駕駛。天公不作美，旅行的途中下起了雨夾雪，雨滴帶着雪花從天空飄飄然下落，落到樹上，挂在樹上，搖搖欲墜，把世界變成一片朦胧。

車子駛過空曠路段，看見綿延的山，高低不同的樹，朦胧幻境最為明顯。目的地是半山腰，那塊兒地方有條山泉，周圍有個農家樂，四五個小木屋錯落有致，形成一道特殊的風景。

朦胧的天氣，寒冷的冬天，坐在小木屋裏喝上一口熱騰騰的茶，心裏那叫一個美。

上官憐鶴下了車，貼心的為黎漾撐傘，提醒道：“剛下過雪小心地滑。”

“謝謝。”

上官憐鶴提前預約過，所以店家早就留好一間木屋給他們，并幫他們提前溫好了茶水。

小木屋的裝潢很簡單，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個窗戶。通過窗戶可以看見高低不齊的藏在雨雪下的山頭，綿延不絕。

上官憐鶴為黎漾拉開椅子：“坐吧，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來這裏散心。學校的事出了學校就不要惦記了。你是黎漾，出來開心，這是你的目的。”

“謝謝。”這裏的風景确實很美，巍峨的高山确實把她的煩心事蓋住了，此刻她只是她，上官憐鶴也只是上官憐鶴，身份單存，僅此出來旅游而已。

上官憐鶴把泡好的茶水塞到黎漾手裏，“嘗嘗味道如何。”

“好喝，好清香，”黎漾不懂茶，但是這個茶喝起來确實很香，咽到喉嚨裏，唇齒間還留着濃郁的茶香。

“喜歡就好。”上官憐鶴往後靠了靠。

不知有意無意，兩只手在空中碰了一下。

黎漾迅速縮回自己的手，放進口袋裏：“有點冷。”

上官憐鶴笑笑，沒再說話。”

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窗外，享受片刻寧靜。過了很久，上官憐鶴突然開口：“黎漾……”

黎漾看着他欲言又止，問：“怎麽了？”

“沒事。”上官憐鶴閉了嘴。

黎漾覺得他奇怪，好像在猶豫什麽，直覺告訴她，和她有關，可是她不能問出口。

過了很久，上官憐鶴開口問：“如果你發現一個人一直在欺騙你你會怎麽辦？”

黎漾一愣，随即笑道：“不再理他。這樣的人騙你一次肯定也會騙你第二次。”

“是嗎？”

“對啊。”

上官憐鶴又不說話了。

氣氛沉默，一直到小雪漸停。

上官憐鶴開口：“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來的時候走上坡路，回去的時候上坡路變成了下坡路。駛過下坡路段時，車速陡然加快，黎漾想起不好的畫面，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抓着扶手，道：“可以慢一點嗎？”

上官憐鶴：“好。”

速度非減反增。上官憐鶴的額頭上終于滲出不明顯的汗珠，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腕青筋暴起。

黎漾抱着頭縮在座椅裏，恨不得與座椅融為一體，喃喃着：“不要！不要！”

上官憐鶴緊急打方向盤：“剎車被人動了手腳。”

“不！”黎漾想起父母慘死的情景，那天下着大雨，父親也是說了同樣的話。

黎漾雙目空洞，自語：“不，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不會，相信我。”

從倒後鏡可以看見，一輛小貨車正向他們沖過來。

兩輛車相撞，發出嘭一聲巨響。

看着視頻轉播，黎建邺捏碎了紅酒杯，猩紅的液體順着袖口蜿蜒而下，沒入黑色的地毯中。黎建邺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死丫頭命真大，這都不死！要不是他人在國外，他早就自己動手殺了黎漾，還用費盡心思找人接近她麽？

那死丫頭死了他就可以直接繼承哥哥的大筆遺産了，這些年來他苦心設計就是為了争奪財産。為了這筆遺産他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了。這幾年要不是南青舟護着黎漾，他早就得手了，還用像現在一樣躲下去！？

不錯，幕後主謀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