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科舉放榜

科舉放榜

念及此，方瑤眼前一亮，連忙對呂真道：“你有沒有聽說科舉改制的事情？”

呂真一愣，疑惑道：“改制？”她近些天一直在家中深居簡出，沒怎麽關注外界。

于是，方瑤細細地給呂真解釋了新制，然後道：“阿真，你從小就文采出衆，那個小白眼狼都能考中秀才，我覺得你肯定比他考得好！”

先前，呂真從小教養的庶子考過了童試。

呂真卻有些茫然，她循規蹈矩了半生，合離已經耗光了她的大半勇氣。她搖搖頭，道：“我都三十歲了……”

方瑤打斷她，急道：“四五十歲還去考科舉的一抓一大把，阿真，你家嫂嫂如今還在想着把你嫁出去，你要是不拼一把，往後可怎麽辦？”

見呂真陷入沉思，方瑤又勸了好友幾句，便自呂府告辭，直接駕車去王府尋許舒岚。

許舒岚聽方瑤講述了呂真的遭遇，當即派人遞了拜帖，決定第二日就去拜訪呂真。

拜帖送至之時，呂府剛剛用過晚膳。

呂真的嫂嫂梁氏把小輩打發走後，便使人捧出了兩幅畫像，笑盈盈地對呂真介紹了起來：“真兒啊，這都是剛剛冰人送來的，左邊這幅是我們平州的邢通判，你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右邊這幅是虞州孟知州的次子，模樣俊秀。你覺得哪家更合适一些？”

呂真臉色白了白，勉強道：“多謝嫂嫂好意，只是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些事。”

邢通判是出了名的暴躁性子，打跑了好幾個正妻。而那孟知州的次子整日在秦樓楚館厮混，連常年在平州的她都有所耳聞。

這二人都不是良人，更別說她根本不想再嫁人了。

坐在一旁飲茶的呂家主聞言，淡淡道：“妹妹，這兩人你若是不滿意，就讓你嫂嫂再給你好好挑選一番，你總歸是要嫁出去的。”

聽到自己嫡親的哥哥這樣說，呂真眼眶一酸。合離後，她把當年的嫁妝都帶回呂家來了，這些日子，她都是在花用自己的嫁妝，還時不時地貼補家中。

然而，即使這樣，她的親哥哥還是要為了面子把她再次推入火坑之中。

見夫君支持自己，梁氏心下滿意。這時，一個小厮從廳外走來，呈給她一份拜帖，恭敬道：“這是昭王府送來的拜帖。”

梁氏略顯疑惑，趕緊将拜帖拆開讀了一遍，随後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擡起頭，對呂家主和呂真道：“昭王妃說她明日要來拜訪真兒。”這呂真不過是一個下堂妻罷了，為何昭王妃要來見她？

呂真心中猜測到了一些緣由，面上只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王妃所為何事。”難道，是瑤瑤讓王妃來的？

呂家主明日要辦差，只能對妻子吩咐道：“你千萬好生招待王妃。”梁氏應了一聲，也顧不上呂真的婚事了，起身忙活起來了明日的點心膳食。

翌日，呂府。

許舒岚剛下馬車，就見到了在呂府大門處等候的梁氏與呂真。

好不容易打發走梁氏，許舒岚和呂真一同去了她的院落。

雖然薄施了脂粉，但許舒岚還是能看出來呂真的面容有些憔悴，眼下青黑，似乎昨夜未曾休息好。

呂真的容貌不是頂尖的，只帶了幾分秀氣。但她的氣度卻極為文雅，說話輕聲慢語，不急不緩。

進了屋，許舒岚溫和道：“呂姐姐，你年長我一歲，喚我舒岚就好。”

呂真依言應了，許舒岚便開門見山道：“瑤瑤知道我在尋有識女子參加科舉，便向我推薦了你。”

呂真微微嘆了口氣：“讓瑤瑤費心了，可我只讀過幾本書，實在不敢妄想科考。”

許舒岚勸道：“呂姐姐自謙了，這次的科舉新制其實只是第一步。未來，平州乃至整個大越，還會建許多女子書院。就算最後呂姐姐沒能考中進士，無法做官，以後留在書院做個女先生也可以。何苦在家裏看哥嫂的臉色，空耗年華呢？”

想到昨日兄嫂的逼迫，呂真的神色略有松動。這可能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終于，呂真正色道：“我去考一次試試。”

三日後，許舒岚來呂府接呂真。

呂府門前，呂家主和梁氏勉強挂着笑容，将呂真送上昭王府的馬車。

馬車漸漸遠去，兩人的神色便沉了下去。

梁氏輕哼一聲，不屑道：“真是胡鬧，那科舉是她可以考的嗎？”

呂家主同樣面露不滿：“算了，等妹妹碰了釘子便會知道，身為女子，嫁人才是正路。”

比不過已經去世的父親是進士出身，呂家主僅有個舉人功名，在平州城內謀了個小官。他自然了解科舉之難，并不相信被囿于後宅的呂真可以考出個成績來。

将呂真帶出呂府後，許舒岚心中舒了口氣。

身為穿越者，許舒岚向來看不慣這個時代對女子的一些束縛。不過，社會改革任重而道遠，眼下她能幫一個就是一個。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在了一座宅子門前，許舒岚帶着呂真走了進去。

這裏，就是她置辦好的簡易版“女子書院”，距離南江府學很近。

畢竟，有許多女子在家中無法安靜地讀書，還有些女子家中貧困，買不起足夠的筆墨。

除此之外，許多應召而來的女孩其實并沒有接受過系統化的科舉應試教育，只是在家中雜七雜八地學過一些四書五經。

而其他男學生，則可以一步步地通過私塾、書院，以及縣學、州學、府學，甚至是太學來打牢科考的基礎。

因此，許舒岚特意在南江府學旁買了座宅子，方便聘請學官大儒來為這些女學生們講課。

進了內院，許舒岚笑着介紹道：“這邊已經住下五十多人了，呂姐姐安頓下來後，可以請學官來為呂姐姐測評一下，學官們會依據學生的課業水平來分班教學。”

現在是十一月，距離明年景熙十一年二月的縣試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接下來，還有四月的府試和六月的院試。這三門考試被并稱為童試，考過了全部的童試，就可以獲得“秀才”的功名。

明年八月，則是鄉試，中試者便成了“舉人”。

這幾門考試專門為女學生們舉辦的，考試時間同正常考試有些出入，但錄取标準是相同的。

後年，即景熙十二年的三月，是與男考生一同入場的恩科會試，中試者會參加景熙帝主持的殿試，殿試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淘汰考生，只是為考生們排名。過了殿試，便成為了可以授官的進士。

總的來說，時間還是比較緊湊的，女考生們的壓力也比較大。

許舒岚從府學請來的學官都是教學經驗豐富的老師，他們會評估這些女學生們的潛力，比如哪些可能止步于院試，哪些又可以拼一拼會試等等。

然後，學官們再給水平相當的學生們分到一個班中，進行針對化教學。這就相當于現代高中分班。

呂真看着院中時不時走過的抱着書本的女子，期待地點了點頭。

這些女學生中，既有像她一樣三四十歲的婦人，又有十二三歲滿臉孩子氣的女孩。但所有人都顯得生機勃勃，與她曾經待過的那個烏煙瘴氣的宅門後院大不相同。

科舉新制在南江府和京畿如火如荼地展開，不知不覺，就到了景熙十二年。

四月十五，正是久違的會試放榜日。

燕京金明池內的杏花已經綻放，粉白色的花海在晨風中緩緩搖曳。金明池外的榜文前，卻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雙林茶樓緊挨着金明池，雖然價格較普通茶樓貴了幾成，卻向來是舉子們的鐘愛之地。

距離放榜還有段時間，雙林茶樓卻早已人滿為患，許多相熟的舉子們聚在一起交談。

聊了一會，話題便轉到了新制上，其中一個姓範的舉人皺了皺眉頭，不滿道：“這科竟然和女子同場，真是晦氣。”

經過了前面幾輪考試的層層篩選，南江府和京畿一共有二十三個女舉人得以參加會試，這着實讓許多等着看笑話的人驚掉了下巴。

一旁，有看不慣這人的舉人翻了個白眼，嘲笑道：“範舉人，今年本來便是天上掉下來的恩科，你若是嫌棄那就別參加啊。再說了，你要是連自己看不上的女子都考不過，那才是真晦氣呢。”

聞言，範舉人黑了臉，怒道：“我怎麽可能考不過女子！”

那舉人悠然道：“這可不一定，據說南江府出了個姓呂的女天才，連太學的學官都誇過她的文章。我也拜讀過一次，着實令人拍案叫絕，你還真不一定能考得過她。”

範舉人氣得七竅生煙，剛要張口說些什麽，就被身旁的好友提醒道：“慎言！這裏可是燕京！”

範舉人這才冷靜了下來，瞪了激怒他的那名舉人一眼。

這時，有人悄聲道：“你們小點聲，我就是南江府的，那個呂舉人我見過，她也在茶樓裏，喏，背對着我們的那個就是，靠牆的那位應該是昭王妃。”

一個舉人一驚：“昭王妃？我聽說就是她提出的新制和恩科，還有最近的那些新種糧食蔬果，也都是昭王妃培育出來的。”

衆人順着這人的示意，紛紛在茶樓裏尋找了起來。果然，茶樓東南角的一桌正坐着兩個女子，在這幾乎全是男舉人的雙林茶樓略顯突兀。

許舒岚和呂真在茶樓裏一邊用着茶點，一邊閑聊。她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另一個角落中的鬧劇，不過并沒有過多理會。

許舒岚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雖然不是她來考試，卻也找回了當年高考等成績的心情。

為了保證公平，許舒岚沒有派王府的人去禮部提前問成績，而是和普通考生一樣來到金明池等待放榜。

她全程跟随這些女學生們陪考，發掘出了不少好苗子。其中最為拔尖的就是呂真了。

一科進士兩百人，也不知道最終會有多少女舉人中試。

忽然，茶樓外遠處傳來了鑼鼓聲，這代表着禮部官員來貼榜了。

明天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