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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是唇與唇之間的交鋒，這是兩顆跳動之心的博弈。

話還沒說完的徐青礬微張着唇，百裏黑野貼過來那刻，他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并且還感覺癢癢的，是百裏黑野的絡腮胡在戳他。

百裏黑野用舌尖抵開他的下唇，将一些妖靈之氣過渡了進去。

綠色的微光照亮徐青礬直愣愣的眼，這時嘗到苦味的他連忙把百裏黑野給推開了。

他“嘶”一聲，感覺那些被百裏黑野渡進來的妖靈全被他咽到了肚子裏。

“幾個意思？”徐青礬雙手叉腰，盯着百裏黑野看。

百裏黑野用手背抹過唇角後指了指徐青礬腳邊的李路。

“先別管他。”徐青礬繞過李路走到百裏黑野面前，他歪着腦袋不解地問，“我只是問這玩意兒好不好吃，什麽味道，你也沒必要将你吃過的過渡給我吧？還這麽苦，跟中藥一樣。”

煩死了，這可是徐青礬的初吻，他的初吻竟然這麽快就沒了，還是給了這個大胡子，徐青礬瞪一眼百裏黑野，沒好氣地說，“百裏黑野你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把李路扶起來？”

“我扶？”百裏黑野指了指自己。

“不然？”徐青礬挺着胸膛，一副傲慢樣子，“難不成我扶？他這麽重。”

“徐青礬。”百裏黑野眯起眼來。

“幹嘛？”徐青礬回頭，盈盈月色亮在他眼底。

百裏黑野一手扳過他的肩。

他一個趔趄來到百裏黑野跟前，聞到百裏黑野身上的草木香氣，百裏黑野緊緊捏着他的肩，警告道，“你最好老實一點，你只是一個小小人質。”

徐青礬點點頭，“嗯，疼。”

百裏黑野松手，他問，“那你還親一個人質？”

百裏黑野默了會兒，“第一次遇見與我一樣好奇妖靈味道的人。”

“哦。”徐青礬将雙手交疊在胸前，肯定道，“那你遇見的人還是太少了。”

百裏黑野瞥他一眼。

林子那頭響起吵嚷之聲，估計是南風華那幫黑衣來了，徐青礬不爽地說，“你們一個個的，都什麽點了，不在家好好睡覺，非要鬧這出，我都困死了。”

說完徐青礬打了個哈欠。

百裏黑野往前走去，徐青礬看看他又看看還躺在地上的李路，“你不管這李路了？”

“讓南風華管。”

徐青礬點了下頭，這确實是個好主意，他跟上百裏黑野的腳步，問，“诶百裏黑野，話說你跟這南風華，應該是有點瓜葛的吧？”

百裏黑野瞧徐青礬一眼，一手光明正大地伸到了他背後，他疑問，“你這又是要做什麽？我身後有妖？”

手往上擡，一擊即暈。

徐青礬兩眼一閉，接着要往地上倒去，百裏黑野将他攔腰抱起，挂在了自己肩頭。

*

溫暖春光包裹着整個百裏府，府中幽靜，東邊有小亭與潺潺流水，西邊有一塊綠地，而關押徐青礬的廂房就在這片綠地旁。

房中，沉香冉冉升起，視線模糊一瞬。

大床上的人兒挺起了身，他擺頭看向這邊，一雙清明的眼中露出憤慨之意。

“這百裏黑野真會耍陰招！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暈我。”

徐青礬滑下床，一路來到門前，兩個拳頭輪流砸在門上，“來人啊！我要見百裏黑野！”

這牢固的門并沒受任何影響。

視線調轉，綠地之上，大年正在給弟兄們訓話。

大年往前走一步，腳底綠草便深陷一窩，他厲聲道，“難道我們配得上當老大的手下嗎？”

弟兄們紛紛低下了頭去。

“昨晚！”大年豎起食指，義憤填膺道，“南派的人竟然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将徐青礬給劫了出去！這就是我們的失責，昨晚守夜的是哪幾位兄弟，都給我站出來！”

從隊伍裏踏上前的，只有三位兄弟，大年板臉，“還有一位呢？快站出來！”

某個兄弟謹慎地将拳頭指向大年，“昨晚守夜的，還有你。”

大年低頭咳嗽幾聲，“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以後多加注意，別再讓老大一人獨陷危險。”

等弟兄們散得差不多了，大年往廂房那邊走，這會兒才聽見徐青礬沙啞的聲音。

“來人啊！快給我開門！我要見百裏黑野！”

大年拉開門，眼前無人，他低頭，看見徐青礬蹲坐在門邊，一只拳頭很有慣性地砸着門，見有人來了，他潤潤嗓子，“大年，我要見百裏黑野。”

“見不了。”大年看着徐青礬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我們老大不在府中。”

“那百裏黑野都不在府中了，你為何還在府中？”起身後，徐青礬撣了撣膝上的灰塵。

大年笑一聲，“我們留下，自然是要防着那幫南派的人，以免他們又将你給劫走。”

“話說，我母親與我二姐姐還沒派人來？”

大年搖搖頭，“不過我們倒是把那信給送出去了。”

“什麽信？”徐青礬問了一嘴。

“撕票的信。”

“時效是多久？”徐青礬斜眼看着大年。

大年慌了慌，“就是——剛才，徐青礬，你剛才可就被我們撕票了！”

*

飄搖的裙擺掠過視線，深木色的長廊上行走着幾位來給客人送糕點的曼妙女子。

眼前的熱茶騰生香氣，南風華不耐煩地“啧”一聲，“百裏黑野他到底還要遲到多久？”

這兒是古韻茶樓，南風華已在這兒等候百裏黑野多時了。

身後桌邊，是位穿着素色布衣的少年，少年與南風華背對而坐，聞言，他停下送到唇邊的茶杯，側目，“南大人，若是百裏黑野遲遲不來，我便先走一步。”

“為何？”南風華往後仰了仰頭，“你可是收了我銀子的，不幫我辦成事，你可不能走。”

“怕是百裏黑野根本不會聽信南大人的話。”

“我已威脅過他，他會來的。”南風華舒口氣，端起茶杯那刻，餘光捉到走廊那頭與姑娘們衣裙格格不入的黑色衣衫。

南風華一笑，抿口茶後他胸有成竹地說，“是百裏黑野來了。”

少年一怔，扭頭看向走在廊中的百裏黑野，傳聞中的百裏黑野不洗澡不洗頭，也不換衣裳，整個人散發着頹廢且腐爛的氣息，一年四季都穿黑，春夏秋冬都露一根膀子在外，看來傳聞不假，百裏黑野正如他們描述的那般，滿臉胡子，一身黑，還露着一根膀子。

“南風華。”來到桌邊的百裏黑野掏出背後的大砍刀。

南風華一愣，“你這是？”

百裏黑野一刀劈開茶桌，頓時茶樓裏鬧聲四起。

“街上。”百裏黑野用刀尖去挑南風華的下巴，“貼的那些告示，是怎麽回事？”

“什麽告示？”難不成是他之前交代給手下的，若是百裏黑野不合作，就将百裏黑野的秘密貼滿整條街，而那幫笨蛋直接就貼了？

南風華慢慢起着身，這稍有不慎，他就會被刀尖破相啊。

“百裏黑野，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提過一嘴，我可沒讓他們就這麽幹啊，是他們不懂事。”

百裏黑野冷眼瞧着他。

“是他們笨！聽不懂主子的意圖，這說起來，是跟我沒關系的啊。”說完，南風華望眼身後的少年，勉強一笑，“這位少年，是我請來專門幫助你的。”

“幫我什麽？”

“自然是幫你娶得徐府二小姐徐青秋的呀。”南風華妄圖以理服人，“你看那徐青礬，就算你綁了他，他能有什麽用？到現在，那徐府都沒派一個人來問過他的死活。”

百裏黑野揚揚下巴，示意南風華接着說。

南風華便開始賣乖，“百裏黑野你先消消氣，那告示就算貼出去，能有幾個人信吶？你可是我們汝州最有名的捉妖師了，不過呢，倒是這徐青秋與李路的婚期将至……”

“重點。”百裏黑野收了砍刀，往南風華對面一坐。

他坐下來也是很大一只，在他身後的一群姑娘都不敢靠前，南風華沖為首的姑娘使了個眼色，那姑娘上前，細聲說，“這位客官，這茶桌被您砍成了一半，可是記您賬上呢？”

“記。”百裏黑野側眸。

那姑娘松口氣，帶着其他姑娘走了。

“百裏黑野，你有所不知，這少年，可會下蠱了，若是讓他幫你給徐青秋下了蠱，保證能讓那徐青秋對你百裏黑野一輩子死心塌地。”

“有什麽意思？”百裏黑野撈了撈躺在地上碎成兩半的茶壺，這會兒他倒是口渴了，早知道不砍這茶桌了。

見狀，少年拿着茶壺與茶杯來到了百裏黑野這邊。

百裏黑野擡眼，與這少年對視，少年極快地收回了目光。

想了半天，南風華說，“這怎麽能沒意思呢？這樣你的目的不就達成了麽？你不就是想娶徐青秋麽？這樣豈不是一舉兩得？”

“哪兩得？”

“你把徐青礬交給我。”南風華低聲，“我也不是非要徐青礬不可，主要是那李路。”

“李路為什麽非要徐青礬不可？”接過少年遞來的茶，百裏黑野說了句“多謝。”

“我怎麽知道呢？”南風華摸了摸下巴，“話說我記得啊，這李路與徐青礬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但關于他們之間的來往，我倒是不知，我猜想，這李路很有可能只是不想讓徐青礬落入你百裏黑野的手中。”

百裏黑野冷“呵”一聲，“他能如何？”

“所以他才請我們南派呀。”南風華雙手一攤，“你管他要徐青礬做什麽呢，這富人家的事情我們管那麽多做什麽你說對吧？只要我們好好合作，不就是雙贏麽？”

百裏黑野笑一聲，他拿起腿邊的砍刀，将刀尖指着南風華的額，“你忘了？告示。”

“那玩意我。”說到一半，南風華看向百裏黑野身後。

正朝着百裏黑野氣勢洶洶走來的，不正是他要抓的徐青礬嗎？

徐青礬手中提着一根粗大的木棍，還沒走到的時候，他就将木棍給揚了起來。

“嘭”一聲。

南風華啞然地張圓了嘴。

百裏黑野欲回頭，又是一聲“嘭。”

他兩眼一黑，頭垂了下去。

“百裏黑野。”徐青礬扔了木棍，蹲坐在地上大喘氣，“叫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