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在雨中狂舞(2)
在雨中狂舞(2)
巷子幽深窄長,顏色不一的青黃石磚砌成高牆。
從旅館門口繞到小巷中,需要很長一段路程。
彷仔趕到時,少女正彎腰撿起地上沾了泥漬的上弦月簪,聞聲擡眼望向巷子盡頭趕來的男生。
他面紅耳赤,急匆匆地跑到跟前,開朗地展齒一笑道:“你好,我叫薛彷,你可以叫我彷仔。”
“……你好。我叫黃煙。”
不知是七月時節的雨,令得她一頭霧水,又或是眼前陌生的臉孔直奔她而來卻又沒有下文,黃煙雲裏霧裏,不明所以地看他,盡可能地修飾着眼中放射出的警惕,不那麽敵意地待人。
彷仔手捂着感受着百米奔跑過後的心跳加速,看出她的防備,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目光無意中瞄到二樓的他哥。
他哥手夾着煙,似笑非笑地看着樓下的他倆,朝他遞來一個挑釁的眼神,似乎在嘲笑他膽小,連個小女生都不敢追。
彷仔怏怏不服,尚未平穩下來的呼吸帶了些許憤懑,憑着這點兒不服氣,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轉變成了誠懇和認真。
“……我幫你撿。”他說。
仿佛聽到樓上好大一聲的嘲笑。
因為少女亦轉過了頭,驚詫駭怪地循着聲源望去。
窗門仍大敞着,卻是早已不見了人。
黃煙心中怫郁,只以為又是少年人的把戲,在戲弄小女生們,可她現在又不是什麽小女生——
回過頭來時眉頭緊鎖,那些子警惕重新爬上她的眼睛。
“不用。”黃煙的聲音變得冷嗆,垂下眼睑擦拭着手中的上弦月簪,又覺出自己的冷淡,于心不忍,“謝謝你。”說罷,她深呼吸一口氣,連滿地的錢幣也不要了,回到破椅子旁放置包包的地方。
毫不掩飾地敵意和防備,在逐步擊退彷仔的自信心。
“诶,不是啦。”彷仔不免沮喪着,但仍是快步來到她身邊,“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在樓上見到你……”
見她突然呆在原地不動,彷仔跟着怔愣了一瞬,心中登時升騰起一股子不祥的預感,循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周圍都在下雨,只有那把破木椅子仿佛被畫地為牢似的,圈在其中,而上方,正風裏雨裏吊挂着一把雨傘。
兩條晾衣杆子固定橫在二樓兩面的窗臺,一把十六骨的複古素色直杆傘立在杆子其中,沒有固定死,仍随着風向在空中輕輕搖晃。
彷仔一怔,這不是,呃,他方才用過的雨傘麽?
“你們……”黃煙猶疑地偏頭,看向身旁伫立的小哥。
“他……”
“哦,他是我哥。”彷仔正不知道聊什麽打開話匣子,正好她抛出了話題,忙不疊道,“我們剛才一起在樓上看到你跳舞,妹妹,你跳舞真的好厲害。”
他這一番發言,任是個人都能聽得出真誠。
是好厲害,不是好看。
黃煙仔細對每一字、每一句推敲過後,剛拉上來的心理防線又慢慢降下,臉上不再那麽硬繃繃地板着臉,表情變得舒緩,似乎還對他笑了笑,眼眸靈動地從他身上,仰脖轉到傘柄處。那裏挂鈎着一個硬質卡片,看上去是一個品牌的标簽,白色的長方形,四角中的一角打了圓孔,穿了一根吊牌線,吊挂在空中,随風雨飄搖不定。
“謝謝你,可以,幫我取一下嗎?”黃煙将刮下來的一绺發絲勾到耳畔之後,仰脖的姿勢不變,視線直勾勾地看着那個晃蕩的硬質卡片,“這個标簽。”她擡手指了一下。
“哦,哦好。”彷仔立即應下。
仰頭目測距離。
心下暗道不好,他也不夠高。
他哥真會礙他事兒……!
好在四處掂量之後,計從心中起。
将缺角的椅子挨在牆邊的階梯上,站到椅子之上。
黃煙抱着包,站到屋檐之下避雨。
巷子裏涼風習習,她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所幸今日穿了黑色裙子,不會因此走光,但慘在這是一條吊帶裙子,裸.露在外的肩背冷飕飕的,打了好幾個冷顫。不幸中的大幸是,裙擺是由多層的布料堆起來的,盡管濕透了亦不會變得皺巴巴,貼在肌膚上。
好不容易夠到标簽,彷仔回頭見她雙手抱臂含胸駝背的,臉色不複方才的白裏透紅,嘴唇微微發白,不由地心生憐愛。
他遞去标簽,又仰頭:“哥?”
沒人理會。
“哥,幫幫忙。”
黃煙拿到标簽,正想要走,但沒找到機會禮貌地道別。
恍然間,似乎聞到了煙的氣味。
“拿件外套。”
這時,彷仔又說。
說話方向的角度,是面向她的頭上方。
她仰着脖子,看過去,什麽都沒有。
只有一面常年不見天日,潮濕發黴的天花板。
當然什麽都沒有。
當然只有天花板。
黃煙不知自己在幹嘛,也許是凍傻了。
她兩手摩挲着手臂,試圖用還算溫熱的手心摩擦出一點餘熱。
這雨下的實在是大,噼裏又啪啦的。
雨點在曲折悠長地巷子裏回響。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第三個人的聲音。
“你說,哪兒來的外套。”
那語氣輕柔,音色清亮,糅合了疲憊、倦怠、波瀾不驚又平靜調笑的情緒,以及被伏雨修飾過後的涼意。
這情緒複雜的聲音,以一種驟不及防的沖向,直沖她耳膜,直勾她心底。
黃煙陡然僵住,連摩挲手臂的動作亦跟着放緩。
“就你那件啊,你挂在架子上,我看到了。”彷仔全然沒意識到屋檐之下,少女一瞬間的春心萌動,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他哥。
“我給你重新買一件新的,更好看的。”
彷仔的手扒在屋檐邊,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配合他一雙楚楚可憐的狗狗眼,做了個口型:求你咯,這會兒刮大風又下雨,溫度才十幾呢,舍得看小姑娘凍得發抖嗎?
屋裏,電視機正播放着gg,插播一條朗朗上口的歌。
葉衎趴在窗沿邊,把玩着手指尖的煙,雨如玻璃彈珠一樣砸在雨傘上,又回彈,不免濺了幾滴在他手上。
見他拿不到大有會恨上自己的架勢,葉衎嘆了口氣。
行吧。
煙送入口中,唇齒咬着,手一伸,掃開窗簾,将藏在簾子後落地架的外套取出來。
這是昨早在免稅店買的牌子貨,沒洗但穿過一次的西裝。
遞過去時,他慣性低頭嗅了嗅,并不好聞。
夜裏淋過雨,沾了血和煙味,又是一整天晾在閉塞空調房中,各種味道糅合在一起,雖然不臭,但總該是不好聞的。
不過,眼下又不是他穿。
如此想着,他沒眼看,把衣服遞了過去。
“退房,走了。”
“好咧。”
彷仔高興地接過衣服,從椅子上跳下來,捧着遞到黃煙眼前,見她端詳着那張标簽,臉色不太對勁,再擡眼時,那眼神甚至挾有憤怒。
又,又怎麽了——
彷仔心裏一咯噔。
他哥說得果然沒錯,女人翻臉快過翻書,像二八月的天,說變就變。
可……
她更像是夏日的蟬時雨,象陣雨一樣,性子忽急忽緩,但緩下來的時候,像是亂花迷人眼。
亂花。沒錯。
這世上沒有一種花可以比拟女人的美。
她的風情,她的韌性,一時像花,一時像草,多數時候是美的不可方物。
可她跳起舞來,卻糅合了萬物。
近年來,彷仔跟着他哥走遍大江南北,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仿佛是在野蠻的大自然中小心呵護着自己,仔細又放肆地生長,渾身上下冒着生命力的朝氣,如同雨後冒頭的筍尖兒。
如此形象生動的女孩兒,翻臉比翻書還快,還是可以忍受的。彷仔心想。
人總是會對美麗的事物多幾分忍耐之心,這點不分男女,怪不得他。
他心裏想一出,卻不知黃煙心裏想的是哪一出。
只見黃煙緊攥拳頭,硬質的卡片竟被她揉弄擠壓折個半折。
她二話不說,雙瞳剪水卻目光如炬,矛盾感十足地狠狠剜他一眼,背着包離開小巷子。
五分鐘後,杵在門口抽煙取暖的葉衎,扭頭看到薛彷,他蔫頭耷腦地從巷子口出來,懷裏還抱着自己那件外套,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心下了然。
葉衎籲出一團煙氣,以最慵懶地語氣說出最致命的話語:“彷仔,你是真的不行。”
彷仔‘噗叱’一聲哭出來,頭枕在他哥肩膀上。
“诶。”葉衎憋着笑搖頭,拍拍他後腦勺,不忘抽一口煙。
“可憐仔。外套你穿着吧啊,哥現在不冷了。”
彷仔嗚咽地從他懷裏推開,西裝扔回到葉衎身上。
葉衎憋着笑,兜起西裝,忽覺察出哪裏不對,目光便掃到了西裝上沒拆的标簽,臉上表情打了個愣。
兩秒後——
“糟了。”
“怎麽了哥?”彷仔擦幹淨眼淚。
“那個标簽。”葉衎揪出來仔細看了眼,“不是這個啊。”
“什麽?”
“完了呀。”他低聲呢喃一句。
彈開标簽,沒眼看。
“昨天走在路上,有只雞給我塞了一個白色标簽,上面寫着——”
【今晚十點,千燈旅館三樓7號房,包你爽】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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