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擦藥

擦藥

付與明在秦唯聲用棉簽蘸碘伏的時候站了起來，并且往後退了兩步，提醒道：“時間不早了。”

秦唯聲似是沒有注意到付與明的動作，若無其事地拿着棉簽走到付與明跟前，握住他的胳膊不讓他動，說：“我家離這邊很近，回去很快的。”

付與明只能老老實實站着，任由秦唯聲拿着棉簽給他擦藥。房間裏安靜下來，秦唯聲微彎着腰，拿着棉簽很輕地擦拭着他嘴角的擦拭。

秦唯聲靠得太近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又一次地超過了安全距離。

被秦唯聲握住的胳膊有些發熱，手臂有些發麻，付與明眼眸微垂，他能很清楚地看到秦唯聲卷翹的睫毛，他突然注意到秦唯聲右眼眼角上方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痣。

他倏然收回視線，身子稍稍後傾，然後又被秦唯聲抓住了肩膀，秦唯聲的聲音很低：“別動。”

“好了嗎？”付與明說：“差不多就行了。”

片刻，秦唯聲直起身，送開了手，把棉簽扔進垃圾桶裏，說：“好了。”

“晚上洗漱的時候不要碰水，很快就會好了。”秦唯聲補充道。

付與明也說：“你睡覺的時候也注意點腦袋。”

桌子上的手機不期然響起來，付與明和秦唯聲都下意識看過去，方正的屏幕上跳動着大大的三個字——姜清晖。

“我接一下。”他和姜清晖有段時間沒聯系了，姜清晖這個時間點聯系他估計有什麽事情，付與明走到落地窗前，小聲說：“小姜。”

“學長你沒事吧？”姜清晖急急忙忙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出來，老年機的聽筒聲音很大，即使付與明已經調到最小音量了，但在安靜的房間依舊顯得很大聲。

付與明依舊小聲說：“沒事啊，怎麽了？”

姜清晖說：“我在你家樓下看見王小帥他們了，有點擔心你。”

“我沒下樓，不知道他們在那兒，我沒事的。”付與明說。

付與明能從落地窗的玻璃上看到秦唯聲的影子，他正在喝那杯可能已經涼了的水。

他對姜清晖說：“你還在樓下嗎？你上來吧，我就在家呢。”

水杯磕碰到桌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姜清晖的“好”字還沒說出口，他問：“什麽聲音？”

付與明沒有轉身去看秦唯聲，用很平淡的語氣說：“有個朋友在這兒。”

“朋友？！”姜清晖驚住了。

他學長什麽時候交的朋友？

還帶回家了？

都這麽晚了還在這兒？

不會是騙子吧？

姜清晖瞬間急了。

付與明上學的時候就有很多桃花，學校裏同學們對付與明評價最多的幾個詞就是“高嶺之花”“長得好看”“性格溫柔”“不好接近”。

給付與明送花遞情書的更是數不勝數，拐彎接近姜清晖要付與明微信的多得數不清，男生女生都有。即使被拒絕了，也要再掙紮兩次。

曾經甚至有個男生在付與明宿舍樓前等了他大半年，每天都在，風雨無阻。

盡管付與明在這個男生出現的第一個早上就明确地拒絕了他，并且每天都在拒絕這個男生。

他那時候忙着學習和兼職，每天獨來獨往來去匆匆，幾乎連社交都沒有，更別說找對象了。

更何況，他從來都沒有找對象的打算，無論什麽時候。

後來付與明實在不堪其擾，騙他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結果這個男生考慮三秒鐘，然後義正言辭地說他不介意三人行。

付與明聽完都快郁悶死了，不知道這個男生到底喜歡他哪一點，居然這麽執着！

姜清晖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付與明的，他說：“學長你長得這麽好看，還有才華，人又溫柔上進，學習還好，你就連拒絕那些追求者都沒說過重話，哪個大學生能抵抗住你的魅力？”

付與明聽完笑說他在胡說，他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好，他們看到的只是表象。

可姜清晖覺得，不論是表象還是內在，付與明都是最好的，無可比拟的存在。

直到現在，他依舊這麽認為。

所以，在他聽見付與明說一個朋友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付與明不會被騙了吧？！

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付與明跟哪個人的關系很近，還近到把人帶到了家裏！

他挂斷電話，腳步匆匆地上了樓，打算看看這個讓付與明帶回家的人到底有什麽圖謀，要是敢欺負付與明，看他不打得他滿地找牙。

姜清晖飛奔上三樓，付與明家的門正敞開着，姜清晖氣勢洶洶地沖了進去，正準備看看到底是什麽人敢打他學長的注意，然後他就看見了和付與明站在一起的秦唯聲。

“秦唯聲？？！”

姜清晖下意識嚎了一嗓子，結果嚎劈叉了，嗓子發疼，腦袋也發懵。

怎麽是秦唯聲？？？

他偶像打他學長的注意？！

那他應該怎麽辦？？

站在旁邊加油助威？還是站在旁邊加油助威？

“小姜？”付與明忘記姜清晖是秦唯聲歌迷這回事兒了。

姜清晖回神，清了清嗓子，臉上挂起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你好，我是姜清晖，學長的學弟。”

姜清晖：“……”

啊啊啊學長的學弟是什麽鬼？！

他為什麽會在偶像面前丢這種人。

秦唯聲笑說：“你好，我是付導的朋友，秦唯聲。”

兩人寒暄過後，秦唯聲表示時間不早了，不方便再打擾，就先離開了。

付與明沒多留他，正打算把秦唯聲送下樓時，被秦唯聲擋了一下，說：“你陪朋友吧，我自己下去就行。”

付與明關上門就看見姜清晖站在自己身後，雙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怎麽了？”

“學長你怎麽沒說朋友就是秦唯聲啊？”

“你跟他什麽時候認識的？”

“這麽晚了他在這兒幹嘛？”

付與明還沒來得及回答姜清晖一連串的問題，就聽見他又說：“握草，我剛才是不是忘記問秦唯聲要簽名了啊啊啊啊。”

付與明簡直哭笑不得，他趁着姜清晖還在哀嚎，把桌子上的醫藥箱收拾了起來。

姜清晖嚎夠了，終于想起來正事，對付與明說：“學長，我聽說風信傳媒找你拍秦唯聲的MV來着，真的假的？”

這個事他前段時間就聽說了，剛好那段時間他也在忙，就忘記了，今天想起來，就直接過來了，沒想到竟然碰見了秦唯聲。

付與明說：“這麽快就聽說了？”

他一開始就知道風信傳媒找他拍秦唯聲的MV這件事會在圈子裏傳開，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姜清晖說：“太好了，等MV發行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多人來找你拍電影的。”

付與明沒有接他的話，如果現在抱的期望太大，到時候希望落空時的感覺可不太好受。

“這麽晚過來就是為這個事情？”付與明岔開了話題。

“哦對，還有個正正事。”姜清晖說：“過幾天有個飯局，來問問你去不去？是我一個同學攢的局。”

付與明沒猶豫，說：“去。”

……

MV的前期拍攝結束，沒耽誤就直接進入了後期制作，整個後期都在風信進行，付與明每天都過來，秦唯聲也是。

他倆第一天在風信碰面的時候，先是秦唯聲問了問他臉上的擦傷怎麽樣了，然後他又問了問秦唯聲腦袋後面的包散了沒。

他倆在走廊裏面對面站着，一本正經地互相慰問傷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受了多大的傷呢。

兩人一同往錄音室去，半路上，碰到了何霖川。

何霖川看見付與明的時候，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意味不明地掃了秦唯聲一眼，然後一聲不吭，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付與明：“……”

他怎麽感覺何霖川怪怪的？

和之前的性格有一種很強的割裂感，通俗說就是精分。

秦唯聲認識何霖川早，在公司見過百八十次他這副模樣，早就習以為常了，是以他并沒有在意何霖川這副樣子，帶着付與明去了錄音室。

付與明一心都撲在了MV的後期上，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他忘在了腦後。

幾天後，姜清晖把聚會的時間和地點發給了付與明，這天剛好秦唯聲也有事情，他們早早地結束了工作，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MV剛拍完，楚風然就喊着秦唯聲聚餐，但是秦唯聲又要忙着MV的後期，跟楚風然的聚會推了又推。

最近楚風然又喊他，關系再鐵秦唯聲也不好意思再推了，更何況他還欠楚風然一頓飯，而MV也已經粗剪出來了，秦唯聲就答應了他的聚會，只是他沒想到付與明這天也恰好有事。

秦唯聲和楚風然依舊約在清溪會館，他到的時候楚風然已經在了。

“聽說你MV的導演是付與明？”

楚風然知道秦唯聲為了拍這部MV自己閉關去學習了幾個月，他聽說秦唯聲換導演的時候只是有些驚訝，直到他知道了換的那個導演是付與明的時候，差點沒把下巴吓掉。

付與明現在在圈子裏基本沒人敢用他，背着殺人犯兒子的名頭，就像背着一顆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這炸彈什麽時候會爆炸，沒有人敢冒這個險。

但他的傻哥們兒，直愣愣地沖上去接住了這顆不定時炸彈！

秦唯聲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語氣很是平靜：“嗯，畢竟他是專業的。”

“專業的？”

別人聽見這話可能就相信了，但楚風然是誰？

他跟秦唯聲是穿尿不濕的情誼，會相信他這屁話？

秦唯聲對于他自己決定好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是撞了南牆把腦袋磕得頭破血流都不一定回頭的性子，怎麽可能就因為付與明是專業的導演這個理由就換了人？

要真是這樣，秦唯聲當初就不會自己去悶頭學那幾個月，他以前的MV都是比付與明還有實力有資歷的大導親自來錄的，能輪得上付與明？

更別說，還是在MV開始拍攝前的一個星期臨時換了人！

楚風然看秦唯聲一臉平靜的模樣，突然想到一個事情，他問秦唯聲：“你記不記得大四的時候，有一次我在看電影節的頒獎典禮，你偷偷站在我後邊的事情。”

秦唯聲不滿道：“我那是光明正大站到你身後的。”

楚風然才不管他是怎麽站的呢，審視秦唯聲十秒鐘，然後冷不丁地說：“秦唯聲，你不會是喜歡付與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