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醫院

醫院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看到面前的這個場景。

站在他們旁邊的方簡白更是吓了一跳，李芝蘭登時也慌了神，沒想到付與明居然沒有躲開。

“對不起！”李芝蘭看着付與明臉頰上浮起來的手指印，更慌了神，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

方簡白過來想要看看付與明的臉嚴重不嚴重，被付與明擋開了，他把位置讓給方簡白，絲毫不在意臉上火辣辣的疼，問他：“剛才看清楚我們兩個的動作了嗎？”

“看清楚了。”方簡白看見付與明臉上浮起來的紅痕，說：“但是付導，你的臉……”

付與明打斷了方簡白，說：“看清了就好。”付與明轉身，拿着喇叭說：“準備開拍。”

秦唯聲站在原來的位置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付與明一步一步朝着他走過來，把手裏用毛巾包着的冰塊遞給了付與明。

“謝謝。”付與明看着已經準備好的方簡白，示意他們可以開始拍攝了。

秦唯聲看着被付與明接過，又被他随手放到一邊的毛巾，盯着付與明臉頰上的幾道紅痕看了一會兒，然後拽着椅子，動作很輕地挪到付與明旁邊，拿着毛巾輕輕地按在了付與明臉上。

付與明驚了一下，想要轉身過來看他，秦唯聲輕聲說：“別動。”

“我幫你按着，不然一會兒該腫了。”秦唯聲的說話聲音很低，付與明因着離他近，才聽得清楚。他視線看了一圈，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付與明沒有再動，默認了秦唯聲的動作，他再次把目光轉向了現場的拍攝。

秦唯聲的目光一動不動地鎖着付與明，他眼中的付與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拍攝上，對一直盯着他的視線都沒有注意到。

拍MV的時候也是這樣。

付與明給何霖川和徐臻演示那場很親密的戲時，他根本都不在意跟他搭戲的是誰，這場戲到底有多親密，他一心都撲在了MV上。

付與明一到片場，他的眼中就只有電影，壓根顧不上其它的任何東西。就像剛才的那一巴掌，像現在被秦唯聲按在他臉上的毛巾，對付與明來說，這些都沒有他的電影重要。

秦唯聲看着付與明，忍不住想，将來，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付與明把他和電影看得同等重要呢？

也會不會有那麽一天，他會明白自己是在癡心妄想呢？

“我自己來吧。”這場戲終于順利地拍完了，付與明擡手去按毛巾，不想指尖卻碰到了秦唯聲的手背，他很快把手收回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自己按着就行。”

秦唯聲收回思緒，松開了手，正想要說什麽，方簡白已經走了過來。

方簡白愧疚道：“付導，對不起。”

付與明：“這遍拍得挺好的，說對不起做什麽？”

“要是我前面拍過了，你就不用挨這一巴掌了。”方簡白臊眉耷眼地站着，滿臉的懊悔。

付與明說：“我就是感冒了反應慢，才沒躲開那一巴掌，你想得還挺多。”

方簡白瞬間擡頭，看着付與明，跟他确認：“真的？”

付與明本想點點頭，剛一動腦袋就發暈，只能說道：“騙你幹什麽？趕緊去準備下一場吧。”

李芝蘭拿着冰塊走過來，聽見付與明這麽說，到底沒有再說什麽，正要把自己拿的冰塊遞出去，發現付與明手上已經有了冰塊。

秦唯聲看見李芝蘭手上的冰塊，起身問她把冰塊要了過來：“謝謝。”

李芝蘭在秦唯聲剛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了。他昨天剛來過，沒想到今天也過來了，這着實讓人有些意外。

拍攝的時候，秦唯聲就一直坐在付與明旁邊，安靜地看着他，神色上沒有一絲不耐。

她雖然拍的戲不多，但關于圈子裏那幾個人，她也聽過不少。

秦唯聲年少成名，想要攀附親近他的人數都數不清，這人面上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不拒絕別人的靠近，但也不會允許他們多靠近一步。

前兩年還有不少人不甘心地想辦法往秦唯聲面前湊，吃得閉門羹多了，漸漸的有這種心思的人就少了。

像秦唯聲今天這樣，湊到付與明面前的情形，他們還真都沒看到過這種場景。

“還有事嗎？”秦唯聲笑得溫和，問面前一直盯着付與明看的李芝蘭。

“沒，沒有。”李芝蘭尴尬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付與明放下手上的冰塊，拿着本子過去給方簡白和孟芝蘭講下一場戲。

秦唯聲捏了捏手裏的冰塊，深深地嘆了口氣，又坐了回去。

接下來的幾場都進行得很順利，這邊的場地沒有夜戲要拍，他們相對輕松很多，但真正收工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空氣中浮動着細雨，氣溫低了許多。付與明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和秦唯聲一起往外面走，說話時嗓音沙啞得很：“昨晚的外賣，謝謝你。”

他這麽一說，秦唯聲又想起來了他發的那條短信，悄悄去看付與明的神色。

他還發着燒，臉頰發紅，側臉上的手指印還沒有消下去，眼尾也是紅的，看着怪讓人心疼的，一股可憐勁兒。

偏偏這人自己還毫無知覺，收了工沒有一點要去看醫生的意思，邁着步子就要往回酒店的車上上。

秦唯聲拽住了他的胳膊，沒讓付與明上去，對司機說讓他們先回去。

付與明發着燒，腦袋暈暈乎乎的，被秦唯聲拽了下胳膊，踉跄兩步，扶着他的胳膊才站穩。

“做什麽？”付與明不明所以，他總覺得今天的秦唯聲有點沉默。

秦唯聲瞅着付與明，他的手還抓着他的胳膊，因為發燒，掌心燙得厲害，隔着一層衣袖，燙到了他胳膊上的皮肉，一路燒到心窩。

他說：“付導，你不覺得頭疼難受嗎？”

付與明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說：“當然覺得，你不拽我，我現在都坐着車回酒店了。”

“話說回來，你下午在這兒待了半天，不嫌無聊？”

秦唯聲過來找他，但他得忙着劇組的事情，實在顧不上他，怪不好意思的。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秦唯聲沒回答付與明問他無不無聊的問題，反手攥着付與明的胳膊，拉着他朝自己車停的地方走過去。

“去哪？”付與明被秦唯聲塞到副駕上，被秦唯聲提醒了一句，才抓着安全帶系好。

秦唯聲盯着前面的路況，趁着等紅綠燈的間隙，開着導航搜了離他們最近的一家醫院。

“去醫院啊付導。”秦唯聲似是有些無奈，“你發燒燒了一下午，這會兒不去醫院回酒店幹嘛呀？”

付與明一聽說要去醫院，登時皺起了眉頭，渾身都寫滿了抗拒的意味，“不用去醫院，回去吃個藥睡一覺就好了。”

付與明很讨厭生病，平時他都會很注意地盡量規避這種事情。實在躲不過的時候，他對生病也不太放在心上，熬一熬就過去了，從來不會想着往醫院跑。

更何況還是今天這個小感冒。

付與明見秦唯聲不為所動，焦躁起來，手指在安全帶上劃了兩個來回，視線不住、地王導航路線上看，額頭上冒着細密的汗珠，對秦唯聲說的話也加重了語氣：“我說了不用去醫院，你把我在路邊放下來就行。”

綠燈亮了起來，秦唯聲單手扶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付與明額頭上碰了下，安撫道：“閉上眼休息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不用去醫院！”付與明扯了扯身上的外套，有點熱，他看着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煩躁地說：“秦唯聲你憑什麽帶我去醫院？你以為你是誰啊？前面停車！”

付與明讨厭醫院，只希望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去醫院。

那是一個讓他很痛苦的地方。

秦唯聲偏頭看他一眼，又很快轉回去，他找了個停車的地方，把車子停了下來，問付與明：“酒店房間裏有退燒藥嗎？”

付與明說：“有感冒藥。”

“好，那我們找個藥店買點退燒藥就回去，可以嗎？”秦唯聲注視着付與明，他今天一直都在看着他。

看他在現場給演員們講戲，看他被那個意料之中的巴掌打到，看他剛才一直重複着說不願意去醫院的逃避神情，看他現在精神不濟唇色發白的疲倦模樣。

付與明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嗓音喑啞：“好。”

“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回酒店了。”秦唯聲重新發動車子，這一次，付與明閉上了眼睛。

他其實已經很疲倦很累了。

秦唯聲找到了一家藥店，從車裏翻出來口罩和帽子戴上，下車前輕推了推睡着的付與明，告訴他自己下去買藥了。

他擔心付與明一個人在車裏不安全，動作很快，但該買的東西一樣都沒有落下。

回到車裏，發現付與明已經醒了，“再睡一會兒？我們現在就去回去了。”

付與明輕搖了搖頭，說話時才發現嗓子啞得幾乎都要說不出話來了，“不想睡了。”

秦唯聲把手上拎的袋子遞給他，邊系安全帶邊說：“裏面有潤喉糖，你找出來吃一顆，潤潤嗓子。”

付與明沒想到秦唯聲會買潤喉糖，翻了翻袋子，找到了被壓在最下面的潤喉糖，他拆開吃了一顆，涼涼的，很舒服。

“你要吃嗎？”付與明把袋子綁好擱在腿上，手裏單獨拿出來了一顆。

“開車呢，騰不出手。”秦唯聲說着開車呢，視線卻飛快地往付與明手上瞥了好幾眼，期待的意味不言而喻，可惜付與明沒看到。

“那等回去你再吃吧。”付與明捏着那顆糖，在指尖翻來覆去地轉。

秦唯聲的小心思沒被付與明get到，只能坐正了身子認真開車。

回到酒店，秦唯聲盯着付與明量了體溫，39度，他看着溫度計上的刻度，眉頭緊皺。

“這麽高。”秦唯聲放下溫度計，拿着水杯摸了摸，溫度剛剛好，他把水杯和退燒藥一起推到付與明面前，道：“快吃了，然後躺下睡一覺。”

付與明吃了藥，秦唯聲又不知道從哪摸出來兩顆糖，遞給他：“要吃個糖嗎？甜的。”

付與明看着他這個樣子，笑了起來，說：“秦唯聲，我又不是小孩子，吃藥還要吃糖。”

秦唯聲理直氣壯地說：“誰說只有小孩子吃藥才能吃糖了？大人也能吃！”

他把糖衣剝開，把糖遞到付與明面前，帶着哄人的意味：“這位大人，要吃顆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