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番外五

番外五

玩火的後果是，蜜月的假期算是徹底廢了，兩人哪都沒去玩。

在自家大床上玩了兩天兩夜。

兩人也确實沒什麽別的憂慮。

在大婚前，法院也宣判了江煥的叔叔和舅舅無期徒刑，殺人的罪也坐實了。

時而春光明媚時而細雨綿綿的春季過去，轉眼便來到了雷雨頻發的夏季。

沈天漫那時候已經确定博士順利畢業，正待入職。

林醫生那兒走完了三個療程說這個雷雨季，感受一下真實雷雨是否可以忍受。

第一場雷陣雨來臨的時候，江煥從早上開始就十分戒備。

怕雷雨來早了，沒去上班。

林醫生說沈天漫現在的情況應該起碼不至于昏厥那麽吓人，但還是有人在她身邊比較好。

那一天，沈天漫和江煥驚喜地發現，雖然還有些緊張難受，但已經在可以忍耐的範圍。

沈天漫隔着玻璃靜靜地觀雨，緊張中竟帶着點興奮刺激。她手指微顫着伸手打開了落地窗的門，直接走到陽臺上。

雨氣濺濕了她露着的臂膀，暴風吹得她的裙擺随風亂舞，好像人都能被刮走。但是她覺得緊張卻興奮。

沈天漫輕輕揚起嘴角。

她已經......已經很多年，沒看過大雨瓢潑了。

江煥從身後環住她，陪她觀雨，聲音驚喜得微顫，“漫漫。提前祝賀你，未來的你一定前程似錦。”

七月。

沈天漫正式入職。

陳珏院士很高興她能治愈，看她目光不再充滿悲憫，而是期待與歡喜，說：“我們這個領域的女總設計師屈指可數，漫漫，我很期待。”

沈天漫心底頓時湧起一股熱血，“我會努力的。”

沈天漫又優秀又美家世又好，性格還好相處，大多數同事都對她很熱情。

但這麽出挑，總會有些不同的聲音不可避免。

沈天漫不小心聽到有倆位同事在背後跟那位患有幽閉恐懼症的同事嘀咕：“看來繼承陳院衣缽的可能那位沈天漫了。雲珂，真為你可惜，要不是你有幽閉恐懼症，也輪不到她。還女總設計師，全國這領域有幾個女的能擔事的？”

沈天漫被那句“全國這領域有幾個女的能擔事的”氣得不輕。

對面的人說：“誰當總師都不會是我。”

那位同事繼續說：“不過還是算了，你就算身體好了可能也拼不過她。她老公是江煥，爸爸是沈航，外公是蘇懷安，爺爺是沈家華，太爺爺是沈清學。可太牛了。網上不是說她住在我們院邊上那豪宅，十畝地的法式別墅，聽說江煥為了她工作近買的。我要是有這家世天天在大別墅躺平，來這兒搬磚做什麽？”

居然還有另外一道聲音，笑道：“那你首先得投胎成女的，還得是個美女，讓江煥看上你才行。”

沈天漫無語。

她感受到了職場上有些人對女性的惡意。

那個叫劉雲珂的人沉默了良久，說：“你們嫉妒就直說，別帶上我謝謝。”

令兩位同事：“......”

沈天漫的背景确實太卓越，本人雖然科研成績十分出色，但是這兒不缺才華卓越的人，有的人，還沒發生的事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了。

劉雲珂顯然也是個聰明人，不可能被人當槍使。

劉雲珂說：“我在這兒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已經是受陳院庇護，別把我當槍使，我有這閑工夫不如多寫點論文。”

門把手擰開。

三人就看見沈天漫直直地站在門口。

沈天漫這人還是有點莽的。只要不是她做錯事她才不跑，她就要跟他們理論。

劉雲珂：“......”

白一令：“......”

陳向東：“......”

沈天漫笑着打招呼，“聽見你們在讨論我，我就聽了兩下子。”

兩人的表情十分尴尬。

只要他們尴尬，沈天漫就一點也不尴尬，笑着道：“劉雲珂，久仰大名。聽說你有幽閉恐懼症，我朋友也有，後來她找華興醫院的林醫生治好了，剛回國沒幾個月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

劉雲珂表情恢複平淡：“好，謝謝，我挂個號試試。”

沈天漫目光挪到另外一位身上，說：“還沒來得及認識所有同事，這倆位是？”

沈天漫僞裝沒記住他們的名字。實際上聽人家喊過他們的名字，她就記住了。

其中一位讪笑兩聲：“白一令。抱歉抱歉。我就是一點點中年危機，發點牢騷，不是針對您哈。”

另一位也立刻讪笑道：“陳向東。抱歉抱歉。”

沈天漫點點頭，笑道：“放心，我沒在意，反正針對也沒用，各憑本事，祝你們早日擺脫中年危機。”

白一令：“......”

陳向東：“......”

不是個好惹的主。

這話說得越輕描淡寫他們越覺得自己越被無視了。

晚上回到家，沈天漫把這事跟江煥說了，跟他吐槽性別歧視真的好煩。子宮長在女性身上，女性只能付出很多時間和精力，卻還在被歧視。所以沒忍住，職場新人怼回去了。

她問：“你說我處理得對嗎？”

江煥予以肯定，“對。”

沈天漫怕他哄她的，“真的嗎？”

江煥眉梢一挑，道：“當然。當然要敲打他們。他們這也算想借刀殺人，只不過那把刀不肯被當刀使。”

江煥對沈天漫很了解很有信心，“很快，你會讓他們望塵莫及，讓他們知道歧視女性多可笑。”

沈天漫聽到他鼓勵的話卻秀眉微蹙，沈天漫和江煥新婚之後沒多久，其實各方長輩都在催生。

畢竟兩人活着的長輩年紀都不小了。更別提江煥的爺爺自從動了大手術傷了身體根基之後，身體一直不是很好。

一方面她也有孝心，一方面她又怕平衡不了事業和家庭。

那可是一個孩子，就算有保姆照顧，媽媽的角色也缺失不了，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也可想而知。

江煥大概是看出了沈天漫在想什麽，“漫漫不用太考慮別人。你不用為了別人的一個願望，搭上自己整個人生。努力了二十年才走到今天，先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用因為這個産生任何一點點的愧疚。這是你的人生。”

他目光關懷地注視着她，他擔心未來他爺爺真有個什麽，道德感很強的他家漫漫會內疚自責。

她不可以內疚自責的。

所以，他提前說明白。

“漫漫星路，我永遠是你的歸途。你大膽往前走就好。”

沈天漫抱住他的腰，哪裏還會不懂。她的老公真的很體貼，尊重女性尊重她。

九年後。

天近九號在酒泉發射。

發射當日，明知道沈天漫很忙沒多少時間見他，江煥還是專程趕過來了。

因為這個任務他們已經分開很久。

江煥已經思之若狂。

這是沈天漫第一次作為總設計師進行的一次任務。

江煥也很期待。

天近九號發射進入激動人心的倒計時。

江煥給爺爺打了電話，“爺爺，在看嗎？”

江煥爺爺聲音難得的高亢，說：“在看在看。”

江煥說：“爺爺。等會要是發射成功了，麻煩您給漫漫打個電話。恭喜一下她。”

江煥爺爺頓了一下，笑道：“那當然。我可驕傲了。”

江煥爺爺最近的情況不太穩定，近期起身的時候忽然昏厥過兩次。沈天漫有重要任務在身，為了防止沈天漫擔心，江煥沒有跟她說。

這九年他們還沒有孩子。他怕爺爺有個萬一，沈天漫胡思亂想。

不久，江煥電話裏傳來爺爺激動的聲音。

“哎喲！成功了！成功了！我們家漫漫真棒！”

江煥唇角輕揚。

記者正在采訪沈天漫，突出她是女性，增加話題量。

沈天漫是最年輕的總設計師，更何況還是個女性總設計師，确實很博眼球。

記者巴拉巴拉贊揚了一番她是事業型女性，女性楷模之類的，然後問她：“是怎麽平衡家庭和事業的？”

沈天漫看見了立在不遠處的江煥，目光放溫柔，笑道：“您是問我沒時間照顧我老公怎麽辦嗎？”

記者被她回愣了。

沈天漫笑了笑風趣地道：“剛巧我老公四肢健全不需要我照顧。他又自律自覺，生活也能自理，我在這邊的時候，他還經常來找我，所以我沒有這方面的憂慮。”

當然沈天漫的主場還是在滬城，這兒只是有任務的時候過來。

但就這些時間江煥也忍耐不住，時常追過來。

記者被沈天漫樂到了。

沈天漫表情微變，說：“其實，這問題您問錯人了，我就是怕平衡不了才跟我老公這麽多年都沒生。時間和精力就這麽些，世上哪有兩全法？不過是取舍而已。”

“在我家，是我的家人們都全力支持我，我才能無後顧之憂。女性無論是為事業還是為家庭努力，願每一份努力與付出都不被辜負。”

記者微怔。

她瞬間懂了沈天漫的智慧與對女性的溫柔。社會确實一邊用着女性的身體、時間與精力扛起養育大任，一邊歧視着她們。在她誇她女性楷模之類時，沈天漫卻在為媽媽們發聲。

沈天漫是個通透又溫柔的女性。

沈天漫笑道：“比起聚焦點在我是個女性身上，不如問問我們天近九號在設計中有什麽技術突破？”

記者懂了。沈天漫覺得自己沒生孩子，不認為她跟男性有什麽不同。再聚焦在她是女性這點上，才是歧視。

記者開始問天近九號的技術突破。

沈天漫侃侃而談，眼神明亮，燦若星河。

記者越聽越熱血沸騰，握着話題的手都有些顫抖。

江煥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她。

沈天漫結束了采訪後，剛擡腳向江煥走去。

手機就響起來。

是江煥的爺爺。

沈天漫心頭一蕩，接起來，“爺爺。”

江煥爺爺聲音很激動，說：“漫漫！爺爺看見了，恭喜恭喜，你是我們的驕傲，是我們國家的驕傲！我今天早上都在跟各種朋友打電話炫耀。炫耀啊，把天近九號送上天的是我們家孫媳婦！”

沈天漫聽見爺爺這麽開心的聲音，由衷地松了口氣，幾個老人裏，他的身體狀況最差，也最令人擔心。

沈天漫目光注視着江煥，微微一笑，“是吧。爺爺我厲害吧？您還可以炫耀我是最年輕的總設計師哦。”

江煥爺爺哈哈大笑：“對了對了，把這個重點忘了，我再重新打他們電話，重新炫耀一遍。”

沈天漫唇角揚着笑挂掉電話。

江煥本身太出名太顯眼，她打電話的時間江煥已經被新聞記者給包圍了。

有個記者在問他什麽，但她剛才在打電話所以沒聽清。

只聽到江煥說：“我為我太太驕傲。”

江煥朝她走過來目光溫柔。

沈天漫撲進他懷裏，說：“爺爺跟我打電話了，他好開心啊。”

江煥笑，聲音很溫柔很溫柔，“嗯。恭喜你漫漫，漫漫星路往前走了一大步。”

“為你驕傲。”

沈天漫其實什麽都知道，爺爺很少打她電話，忽然來電肯定是江煥的體貼。

她眼眶微微濕潤，“江小煥同學，謝謝你一路為我披荊斬棘。”

江煥嗓間溢出一聲磁性的笑，“嗯？我鮮少有機會為漫漫打架，這麽說來也有點遺憾，偶爾也想逞個英雄，為你不顧生命的那種。”

沈天漫忍不住破涕而笑，鼻尖蹭蹭他溫暖的胸膛，說：“你才不會讓我有機會遇到那種事。”

所有的身體上心理上可能的傷害，他都為她未雨綢缪。

如他所言，自他們重逢起，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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