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搬新家

搬新家

“叮！”

電梯停在了頂層，李煦邁步右轉，早就等候在一旁的西裝男人拉開了門，男人戴着眼鏡，态度恭謹，衣服穿得一絲不茍。李煦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進去了。

這是李煦在市中心的住處，寬敞華麗，是跟在他身邊的尹誠一手布置的。尹誠從李煦回到淮北之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了。

進門之後，李煦回頭一拳打在尹誠的臉上，直接把他的眼鏡打飛了出去。

尹誠被這一拳打得有些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煦揪住了領子。

“尹秘書，看來你的活幹得不怎麽樣啊。這人不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嗎？你說你找不到，你是瞎呢，還是裝看不見呢？”李煦狠狠地盯着他。

雖然李煦沒有明說，但尹誠心裏迅速盤算了一下，明白過來他是在說林嘉書的事。

他跟了李煦這麽久，李煦在外過夜已是常事，可這次卻讓他準備了兩套衣服，而且還是男裝。所以尹誠就稍微調查了一下。

“是我的疏忽，我應該早點查到。”尹誠說。

李煦笑了一下，根本不相信他的任何話。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爺爺派你來我身邊是幹什麽的。”李煦說，“我忍着你是因為你還算識相，不會幹涉我的事情。”

尹誠是李煦的爺爺李庸派來監視他這個私生子的。當年李邑唯一的婚生子出意外死了，李庸受到打擊進了醫院。

李邑沒了兒子後，李庸對他也沒那麽重視了。為了将來的財産和繼承權考慮，哪怕流落在外的是個私生子，李邑也親自去荊川把李煦接了回來。

于是，李家又多了一個能在将來分家産的家夥。

所以說，整個李家，對李煦都沒有任何的歡迎，甚至充滿了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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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誠就是當年李庸派來監視李煦的，從一開始的司機，漸漸成為了李煦的專屬秘書。

他這五年來，任務可謂是完成得相當出色，還一直以為李煦并不知情。

可李煦從他來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他是李庸的卧底。

從小在惡劣環境中生存的李煦，不相信任何人。

“你要是一直這樣乖乖聽話，等爺爺死了，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李煦繼續說，“可是現在，你做過了。我不管這是爺爺的意思，還是李邑那個混蛋的意思，你把念頭動到林嘉書身上，那我就沒必要繼續留着你了。”

“少爺！”尹誠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我動你很簡單，要你生或死，還是要你生不如死，都只是我動動嘴的事。尹秘書，你會怎麽選呢？”李煦松開了他的領子。

“少爺，我知道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尹誠說，跟了李煦這麽久，他知道李煦是個什麽樣的人，只要他說到的，他肯定能做到，不計後果也要做到。

那是個真正的瘋子。

李煦冷冷開口：“今天我要看到林嘉書全部的資料。”

“明白。”

“如果你以後再瞞我半點消息，我讓人廢了你。出去。”

尹誠恭敬地離開了。

下午，當李煦出現在辦公室時，就看到了桌上放着林嘉書的資料。尹誠辦事很快，也很妥帖。

李煦看了那份資料，其實沒什麽的。林嘉書那五年的生活很簡單，學習，兼職，學習，兼職……規律得像個機器人一樣。

他真的做了好多的兼職，是很缺錢嗎？

還有，大學的名字刺痛了李煦的心。

不是A大，他沒有考上。

李煦想過千萬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這一種。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不敢。

知道自己沒有考上A大時，林嘉書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李煦不敢想。

最後，李煦擡頭，把手指放在林嘉書的現住址上，說：“他現在住的地方不好，給他換一個。”

那是個治安不太好的區域，李煦無法忍受林嘉書會住在那種地方。

“那我讓人把市中心的公寓收拾出來……”

“尹秘書就是這麽辦事的嗎？”李煦瞥了他一眼，“找個離他公司近一點的房子，不用太好，別讓他知道是我幫他。”

尹誠驚訝地看着他，最終還是點點頭。

他不太明白李煦為什麽要為林嘉書這麽花心思，但他感覺出來了，林嘉書在李煦的心裏到底是不一樣的。

門鎖又不行了，林嘉書試了好幾次，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打開。其實這鎖早就壞了，但是林嘉書懶得跟房東說，總覺得在這裏住不長，很快就會搬走了。

因為這裏的環境差，離公司又遠，林嘉書每天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在通勤上面。

可是這裏是他畢業之後臨時找的，當時兜裏沒什麽錢，身上還背着不少債，只能找這樣的先湊合一下。沒想到一住就是一年多了，後來也懶得搬了。

窄小的房子裏東西并不多，僅僅夠用。

林嘉書躺在床上，他想睡覺，可是又睡不着，閉上眼就是昨晚李煦親他的樣子。

不該這樣的，他們不該這樣的！

林嘉書睜開眼，一種無力感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

明明重逢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他也很想再見到李煦。可如果再靠近李煦，他就會被牽着鼻子走，然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這個掃把星，應該遠離所有人，就像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遠離自己的家人一樣，就讓他一個人生活好了。

胡思亂想着，林嘉書終于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道多久，然後被饑餓吵醒了。

肚子傳來一陣陣叫聲，胃那裏甚至有些刺痛。

林嘉書終于想起了，自己昨晚就沒吃什麽，今天早上也沒吃早餐。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午餐也沒吃。

他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煮面。

面條冒出香氣時，門被敲響了。

林嘉書關了火，匆忙打開門，房東站在門口，神情古怪地跟他說：“嘉書啊，你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我不租了。你盡快搬走吧。”

聽到這話，林嘉書愣了一下，屬實是沒反應過來，因為實在是太突然了。

“最好是這兩天就搬走吧。”房東又說。

林嘉書終于反應過來了，慌忙問：“姐，這也太趕了吧？是出什麽事了嗎？”

房東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你別問了，總之，你趕緊搬走吧。我知道這很突然，所以呢，剩下的房租和押金什麽的，我都會退給你。還有啊，我也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的中介，他那裏有很多空房子，你去找找他吧，啊。”

“我……”

“我把他的微信推給你，你趕緊找他看看房子吧，最好這兩天要搬出去，我這個房子急用。”房東一邊說一邊把那人的微信推給了林嘉書。

林嘉書從頭到尾都是懵的，摸不着頭腦的時候，就這麽被房東趕了出去。

最後他也只能答應了下來。

坐在餐桌上，林嘉書對着熱氣騰騰的面條，看着手機，沒了胃口。

但是肚子還是很餓，等會還要收拾東西，要準備搬家。

林嘉書無奈地嘆氣，強迫自己吃下了那碗面條。

加了那人的好友之後，林嘉書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和他聊天。

他那可憐的銀行卡餘額并不能讓他找到比現在更好的房子，所以，搬家對他而言，也只是從一個糟糕的地方，搬到另外一個糟糕的地方，繼續将就着。

發了自己的需求之後，中介很快就把符合要求的房子篩選好發了過來。

林嘉書開始還不抱希望，但當他看到房子視頻的時候，突然覺得事情也沒有那麽糟糕。

他挑了兩個，約了馬上就去看。

當天下午，當他看到房子時，還很難以相信。

房子很好，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定了下來。

“這個價錢真的沒問題嗎？”林嘉書不确定地問，新的房子靠近地鐵站，離他的公司也近。

但目前中介給出的價錢，好像低于市場價，也剛好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內。

中介扶了扶眼鏡，問：“林先生是對這個價錢不滿意嗎？”

“沒有。”林嘉書趕緊說。

“那就行，咱們剛剛簽了約，得有契約精神呀，不能馬上就反悔吧？不過你也不用這麽在意，因為你是梁姐介紹過來的，而且業主着急出租，所以我才幫你談了這個價錢。”梁姐是林嘉書的前房東。

原來如此。

“對了，周圍的房子都租出去了嗎？”林嘉書又問，他來的時候覺得他這層有些安靜。

中介笑着搖頭說：“沒有，業主不打算出租，但也沒來住。這樣也好，也不會吵到你。”

林嘉書認同地點點頭。

“好了，相關的手續已經辦好了，以後交房租或者其他費用，也在手機上面交就可以了。有什麽事情的話，可以随時跟我說。”

“好，謝謝。”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不打擾您了。”中介終于走了。

林嘉書走到陽臺上，沐浴着午後的陽光，俯瞰腳下的城市，從心底裏生出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以前他租的房子沒有陽臺，也看不到陽光，即便是白天，在家也要開着燈。他想着，以後一定要找個能照進陽光的房子。

現在終于實現了。

于是，在這灑滿陽光的陽臺上，他靠在欄杆上，昏昏欲睡。

如果能這樣睡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但是不行呢，剛剛交完房租和押金，他的存款已經被掏空了，接下來要更努力地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他以前從未想過，養活自己原來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

上大學之後，林嘉書就沒有再回過那個陌生的家了。如今別人要是問起他的家在哪裏，林嘉書也許都不記得那個城市的名字了。

他不回去，父母也不管他。

所以，所謂的父母，也只是給了他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後面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林嘉書自己掙來的。

他努力地學習，努力地工作。大學四年，林嘉書沒有落下任何一次的獎學金，盡管如此，他還是需要貸款上學，所以，還沒有畢業，他就已經背上了一身債。

畢業之後，仍舊需要為了錢，忍受這一切。

但是林嘉書能堅持下去，他最擅長的，就是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