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關起來

關起來

“嘉書哥。”

李煦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林嘉書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自己走不掉了。可他不敢轉過身去，不敢看那張臉。

背後傳來漸漸靠近的腳步聲，随之而來的，還有李煦的聲音：“嘉書哥，你是要躲着我嗎？”

林嘉書握緊了拳頭，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緊張，可能更多的是害怕吧。

“別過來了……”林嘉書顫聲說，“別再靠近了。”

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勁，李煦一下子有些着急了，步子都淩亂了起來。

“嘉書哥，你怎麽了？”

“別過來！”林嘉書喝住他。

李煦不敢再靠近，隔着一米的距離，站在他身後，看着林嘉書倔強而孤獨的背影。

他在想什麽？他現在的表情是怎麽樣的？他哭了嗎？

李煦都不得而知，煩躁的情緒一點一點地爬上心頭。

就這樣過了許久，林嘉書沒有再說話。

“嘉書哥，是我做錯了什麽嗎？”李煦不安地問。

林嘉書搖頭，說：“你沒做錯。是我今天工作不順利，情緒不好，不想面對你，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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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錦華的項目嗎？”

他知道。林嘉書的心緊了緊，拳頭又握緊了些。

“我今天在錦華的樓下看到你了。”李煦又說，“你去了那裏是嗎？”

他果然什麽都知道，林嘉書的心好像這夜裏的氣溫一樣，一點點地涼了下來。

“所以，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一直都知道，我不可能做成錦華的項目，你一直在瞞着我是不是？？”林嘉書的聲音顯得異常艱澀。

他其實可以不問出來的，當做什麽也不知道，這樣至少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

“是。”

那個單音節的詞擊潰了林嘉書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悲傷如大雨一般傾瀉而下。

“為什麽？”

林嘉書問這話時，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裏流出來。

“不能說。”

“現在就連原因都不能告訴我了嗎？”

李煦聽出了他話語裏透出明顯的悲傷，忍不住上前拉住他的手解釋：“不是這樣的，嘉書哥……”

“放開我！”林嘉書打斷了他。

“嘉書哥，對不起，你聽我說……”李煦并沒有放手，把人轉了過來，看到林嘉書那一臉淚水的時候，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嘉書一邊使勁掰開他的手，一邊說：“你放開我，不要碰我！不要碰！”

怎麽能夠讓李煦看到他這個樣子呢？

“嘉書哥，你怎麽了？你別這樣。”李煦心疼地擡手想要擦掉他的眼淚，卻被林嘉書打掉了。

李煦再也沒忍住，用力把人拉進懷裏。

林嘉書穩住身形後，卻大力把他推開了，紅着眼眶看着李煦，聲音沙啞道：“為什麽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把我瞞在鼓裏，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李煦，我是不是不值得你這樣做啊？”

“不是的，不是的……”李煦連連否認，他每靠近一步，林嘉書就後退一步。

可是他就是沒有辦法去解釋。

林嘉書原以為，他在李煦心裏是特殊的那一個人，原來并不是的，他和別人并沒有什麽兩樣。

時隔五年，又是一次欺騙。

可是林嘉書知道自己還是會像五年前那樣原諒他，就因為他再也遇不到第二個李煦了。

“不要再來找我了，也不要再聯系我了。”林嘉書忽然說，聲音和語氣都很輕，渾身散發着能壓死人的絕望。

“嘉書哥，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林嘉書說得很慢，很清晰，也很認真。

“不要。”李煦一邊搖頭一邊靠近他，“不要。嘉書哥，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不要不見我。”

林嘉書躲着他的碰觸，低聲說：“不要再靠近了，不要碰我……”會沾上黴運的。

他不想原諒李煦，他的自卑，他的不堪，都讓他不想原諒李煦。

原本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在李煦身邊，可老天爺從來都不喜歡他，他身邊的一切終究都會被奪走。

靠近林嘉書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放開我！”

李煦抓住林嘉書的手，徑直往車子走去，他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吐出聲音也冷冰冰的：“不放。”

副駕駛的車門被大力拉開，李煦不由分說地把林嘉書往裏塞。

林嘉書失去重心，被按在座位上，還沒反應過來，李煦一只手拉了安全帶，俯身過來困住他，把安全帶按進卡扣裏。

“嘉書哥，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麽來找你嗎？”李煦忽然問。

林嘉書搖頭。

“我想來回答你上次問我的問題，你上次不是問我想要什麽嗎？”

“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不了你。”林嘉書說。

“你還有你自己，嘉書哥，我想要你。”

林嘉書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止，抓住安全帶的手松了下來。

他想起上次他問李煦是不是也像劉明亮一樣，喜歡他，想要他。

這其實是林嘉書耍的小心眼，去試探李煦。

他就是這樣不堪的人。

如今親耳聽到李煦說出肯定的答案，林嘉書心底湧上巨大的歡喜之後，又覺得無端地害怕。

李煦趁着這空隙，繞到另一邊，上了駕駛座。

然後他聽到林嘉書顫抖着聲音問：“也喜歡嗎？”

喜歡？

李煦仔細地琢磨着這兩個字，然後問：“我喜歡你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應該是喜歡你的。”只要是林嘉書想要的，對林嘉書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李煦都可以給。

聽到這話，林嘉書眼裏的光迅速黯淡下來，那巨大的歡喜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就是他害怕的。

喜歡就是喜歡，什麽叫做“如果是這樣，應該就是喜歡”呢？

也許在李煦心裏，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喜歡他這件事。果然還是自己一廂情願。

想到這，林嘉書的語氣又變得異常冰冷：“你要帶我去哪裏？放我下來，我要回去！”

“我要把你關起來。”

“你瘋了？”林嘉書轉頭看他。

男人好看的側臉沒有任何表情，他專注地看着前方，邊開車邊壓着怒氣道：“是你讓我瘋了。”

李煦家離這裏不遠，再加上他車開得快，二十分鐘就到了。

林嘉書下車時都還覺得李煦說的不是真的，直到他被李煦一把推進了房間裏，門随後被鎖上，他才猛然醒悟，李煦沒有在開玩笑。

“你真是瘋了！”林嘉書不安地看着他，“你真要把我關在這裏？”

李煦擡頭，眼裏都是可怕的占有欲，他把林嘉書圈在牆邊，像是在克制着什麽道：“還不都是因為嘉書哥，你總是要離開我，我只能把你關起來了。”

說罷，他又低下頭，在林嘉書脖頸間輕輕嗅着，好像那個味道能夠讓他安心。

“嘉書哥，我真的想要你。”李煦啞着聲音說，語氣裏染上了一絲情欲。

林嘉書雙手抵在他胸口，想要把人推開，可面前的人卻紋絲不動。

他沒由來地覺得心慌，聲音裏帶了祈求：“不要這樣……”

他們不能這樣。

下一秒，林嘉書的下巴被擡了起來，他被迫和李煦對視。李煦那雙幽深的眸子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嘉書哥，你又拒絕我，我以後再也不會聽你的了。”說罷，李煦吻上了那張嘴。

柔軟的唇相互碰觸，林嘉書緊咬牙關，李煦不得其門而入，轉而用牙齒輕輕地咬着綿軟的唇，像是在品嘗美味珍馐一般。

嘴唇很快就腫脹起來，林嘉書覺得又熱又疼，他不安地掙紮着。偏生這時，李煦的手掐上了他的腰，在側邊來回地摩挲着。

“嘉書哥，張嘴。”李煦的聲音格外蠱惑人。

林嘉書已經吃過一次虧了，絕不可能輕易張嘴，可李煦放在他腰間的手卻愈發放肆，林嘉書只能順從地張嘴。

卻在張口的一瞬間，用力把李煦推開了。

推開李煦之後，喘着氣跑到門邊，一把拉開門，剛踏出門口一步，就被身後的人一手撈了回來。

林嘉書一只手扒着門，一只手使勁地掰開腰間的束縛。

“李煦你放開我！”

李煦慢條斯理地把人拉了回來，然後在他面前把門關上，鎖好，最後，他把林嘉書翻了個身，低頭，臉色陰沉地頂着眼前的人。

林嘉書看到了他眼中的風暴，還有那股瘋勁，跟五年前發現他被肖世存綁架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李煦，李煦，你冷靜一點！”林嘉書雙手撫上他的臉，動作有些哆嗦。

然而李煦卻把他的手輕輕拿開，說：“嘉書哥，我很冷靜，不冷靜的是你。你不該離開我的，五年前不應該，現在也不應該。”

林嘉書緊張地盯着他，絲毫沒有察覺到李煦的手已經放在了他的皮帶上，卡扣被解開，聲響敲醒了林嘉書。

“嘉書哥，我沒有什麽耐心的。五年前我就應該像現在這樣，把你關起來，關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這樣你就會永遠屬于我，你就不會推開我了吧。”

李煦一邊說着，一邊抽開了皮帶，又解開了扣子。

林嘉書想要制止他，卻反被他控制了雙手。當皮帶搭在手腕上時，林嘉書腦子裏叫做理智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李煦！”林嘉書大聲叫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了，嘉書哥，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直男。我知道‘想要你’是什麽意思，你也應該知道不是嗎？從你跟我上樓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李煦終于綁好了那雙漂亮纖細的手，黑色的皮帶纏在白皙幹淨的手腕上，那雙手還在不安地掙紮着，李煦的眼神卻更炙熱了。

腦子裏那被叫做理智的東西頓時被燃燒殆盡。

他一蹲一起，便扛起了這雙手的主人，徑直往床的方向走去。

身體騰空的那一刻，林嘉書感覺到全所未有地害怕，他一邊掙紮，一邊大聲道：“你放開我，我不要這樣，放開！”

李煦絲毫不理會林嘉書，把人放在了柔軟的床上，欺身而上，順道把那雙手按在頭頂，然後用嘴堵住了林嘉書抗拒的話語。

這次林嘉書還沒來得及咬緊牙關，李煦的舌頭終于順利地進去了。

林嘉書全身都在抗拒着他，就連舌頭也不例外，不停地推開李煦。可李煦卻覺得這樣有趣，不停地追逐。

後來，林嘉書又總是躲着他。但，就那麽點大的地方，他能躲哪裏去？

林嘉書整個人都被禁锢着，手腳都無法動彈，被身上的人親得差點要窒息，眼睛無助地盯着上方，淚水慢慢地湧了出來，浸濕了眼眶，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身體漸漸不再抵抗，意識也模糊了……

如果就這樣離去，他也不會覺得有任何遺憾。

就在他失去呼吸的前一秒，李煦終于放過了他的唇，一邊把手指伸進他嘴裏，一邊說：“嘉書哥，呼吸。”

急促的呼吸之後，林嘉書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透明的淚從眼角滑落，消失在頭發裏。

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粉紅色。

“你敢！”林嘉書大喊，“李煦，你敢放進去，我就呃……”

“你就怎麽樣？”李煦在他耳邊問。

“我就殺了你！”林嘉書咬着牙說，眼淚越來越多，陌生而刺激的碰觸帶來的羞恥感，不停地沖擊着他的內心防線。

這句話像匕首一樣捅進了李煦的心，血肉橫流。林嘉書竟然說要殺了他。

“嘉書哥，你怎麽舍得殺我呀？”

“我等了你這麽久，我這麽期待和你重新在一起，你竟然說要殺了我。你為什麽總是說讓我難過的話呀？”

“嘉書哥，說你喜歡我好不好？”

喜歡？

林嘉書怎麽能說出真心話？如果他說出來了，那他就永遠都不可能逃脫李煦的手掌心了。

他沉默着搖頭。

不能喜歡。

李煦眼眶馬上紅了，眼淚滴在林嘉書胸口。林嘉書不喜歡他。

“只要你說了，我就放開你。”他帶着哭腔說。

“快說吧，嘉書哥，求你了，快說吧……”

可是林嘉書始終都沒有開口。

“那就說你不離開我，永遠都不離開我，我就松開你。”李煦退而求其次，“如果你不說，我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嘉書哥，求你了，快說吧。”

林嘉書很少見李煦哭，在所有人眼裏，李煦都是那種刀槍不入，對什麽事都不在乎的人。怎麽會脆弱到哭呢？

可是他卻哭了，還哭得那麽傷心，像被搶了糖果的小孩。

林嘉書心軟了。

于是他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就像小孩終于奪回了失去的糖果，李煦突然就笑了，笑倒在林嘉書懷裏，笑出了眼淚，他的臉埋在林嘉書的胸口，卻還是伸手替林嘉書解開了皮帶。

他知道林嘉書在哄他，但是他很開心，因為從小到大，沒有其他人哄過他。

更何況，林嘉書拿來哄他的糖果，是那麽甜。

這大概就是他為什麽想要林嘉書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