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正面

正面

淮北的天要變了。

李庸再次陷入昏迷,李家正式開始財産争奪戰。

明面上,李邑作為李庸唯一的兒子,理應繼承一切。

但是李邑一直都不受李庸待見。過去,李庸曾多次明裏暗裏說李邑不堪重用。

這也是為什麽李煦會被接回家裏培養的原因。

外界吵翻天的同時,李家也亂成一鍋粥了。

李庸在這個時候,終于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雖然一直都被自己的父親看不起,但他卻從未放棄繼承權的争奪。

而李煦,李庸昏迷前唯一叫進去見面的人,早就成為了衆矢之的。

他原本的計劃也被打亂了。

他如今面臨的局面,是整個李家的排擠,是所有的虎視眈眈。

對李氏了如指掌的林嘉書,無比清楚李煦現在面臨的是什麽局面。

現在,李煦不能出錯,他哪怕出現一點錯誤,都會被那群狼啃食得一幹二淨。

可是,沒有出錯,可能也會被啃食。

最好的辦法就是,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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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書看着MY集團的股權變動,心裏暗暗驚嘆。

李煦什麽時候布了這麽大的局?

他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李煦的成長速度太驚人了,林嘉書和他分開的這些年,他一定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當年的李煦,其實什麽情緒都會表現在臉上的,也很直接坦誠。

他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是現在,他似乎變得更有城府了。

這對現在的他來說,肯定是好事。

若非如此,怎麽能在那個家裏活下去呢?

“哥,吃飯就不要工作了。”對面的林嘉珩很不滿。

今天是林嘉書的生日,兄弟倆約了一起吃飯。

林嘉書覺得今年這個生日終于正常了。

起碼,他在乎的人都在身邊。

他收起手機,笑道:“不是工作。”

“那就是李煦了,只有他能讓你分心。”林嘉珩說起李煦時,更不滿了。

林嘉書無奈搖搖頭,沒有否認。

最近,他和林嘉珩的接觸多了起來。

說來諷刺,遠離了父母和家鄉,他們突然像一對正常的兄弟一樣相處了。

想到這,林嘉書不禁問:“你最近怎麽總是來找我?不怕被爸媽知道嗎?”

“他們又不在這裏,為什麽怕?”林嘉珩說得理所當然,“我來找哥哥不好嗎?”

“好。”林嘉書點頭,“但是,爸媽應該不喜歡你總是來找我吧?”

“他們不喜歡是他們的事,可是我喜歡。我就喜歡和你在一起。”

林嘉書懷疑眼前這小孩的叛逆期到了。

從小到大,林嘉珩都是別人家的孩子,無論是學業還是運動,都優秀得讓人嫉妒。

而且人也很乖,從來沒有讓父母擔心過。

他唯一讓父母擔心的,大概就是和自己的哥哥走太近了。

“難道你不怕嗎?”林嘉書又問。

林嘉珩放下筷子,想了想,才說:“怕什麽?怕哥哥是掃把星嗎?”

原來他什麽都懂。

他嗤笑,繼續說:“有什麽好怕的?難道哥哥不知道我的運氣很好嗎?好到要溢出來了,所以哥哥才要多多靠近我,我要把我多出來的運氣都給你。”

林嘉書微怔。

他知道林嘉珩會安慰他,但是他沒想到林嘉珩會這樣說。

一個大膽的,創新的,很有意思的說法。

足以讓林嘉書對過去有所釋懷。

“大家不都說,兄弟是互補的嗎?我跟哥哥就是互補的呀,所以哥哥怎麽能不讓我靠近你啊?”

“要說我最害怕的事,那大概就是哥哥離開我了吧。”

聽罷,林嘉書忍不住笑出聲。

然後越笑越大聲,抑制不住地開懷大笑。

笑得周圍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林嘉書仍然覺得很高興,甚至被當做奇怪的人,也還是覺得很開心。

從小到大,林嘉珩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讓林嘉書開心。

林嘉書以前總是膽怯,不讓他靠近。

可是如今一想,過去的自己真傻。

“有那麽好笑嗎?”林嘉珩嘟囔道。

林嘉書擺擺手,說:“不是好笑,是開心。”

“哥哥是因為我開心嗎?”

“對,是因為你。”林嘉書這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于是,林嘉珩也開心了。

他曾經說過,哥哥開心,他就會開心了。

确實是這樣的。

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兄友弟恭的畫面卻被拍了下來,隔天就被送到了最不想看到他們這樣的人手裏。

三天後,林嘉書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電話那頭,鄭女士第一次這麽平靜地跟林嘉書說話。

“嘉書,我們見見吧。”

林嘉書低頭,心想,她這是要跟自己做個了斷了嗎?或者是徹底切割幹淨。

也好,也是時候了。

“過兩天我會和你爸爸去淮北,到時候我們見一面,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鄭女士還是一如既往地強勢。

“好啊。”林嘉書只說了這兩個字。

然後再也無話了。

電話挂斷了,通話時長15秒,這是他和母親最長的通話時長了。

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

林嘉書大概已經能想到對方想說什麽了。

鄭女士到淮北的那天,林嘉書正和李煦在玩游戲。

林嘉書的技術不好,電話響起的時候,他玩的角色剛好死了。

看到那個電話,林嘉書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嚴肅。

吓得李煦也顧不上游戲了,問:“怎麽了?”

林嘉書搖搖頭,把電話挂了,說:“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來再跟你玩。”

說完,他甚至沒有看李煦一眼,就急匆匆地往玄關走。

李煦看着他穿鞋的樣子,眼眸幽深。

他看得出來,林嘉書有事瞞着他,且非常不想讓他知道。

出了門,林嘉書又收到了鄭女士發過來的地址。

是一個咖啡廳,距離他住的地方不遠。

沒花多長時間,林嘉書就到了咖啡廳。

然後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鄭女士穿着端莊得體的襯衣和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服帖地挂在腦後。

多年未見,她雖然看起來有些滄桑了,但氣質沒變。

還是那麽嚴肅而強勢。

她面前放了一杯咖啡,像是沒喝過的樣子。

林嘉書握了握拳,從容走過去,拉開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他現在已經是個能夠跟長輩平等對話的大人了,所以沒什麽好害怕的。

“啊,來了。”鄭女士先開了口,“我想你也不想見到我,那我就直接說了。”

林嘉書看着她,那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是她的作風。

鄭女士從包裏拿出一疊照片,推到林嘉書面前。

林嘉書看了一眼,是他和林嘉珩見面的照片。

看到這,他瞬間明白了母親為什麽會來找他。

于是他略帶嘲諷笑道:“你連親生兒子都要跟蹤和偷拍啊?”

被他如此直白地指出來,鄭女士臉上有些挂不住。

不過,她憑借強大的心裏素質,還是穩住,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麽,但只要能夠幫到嘉珩,我是會不擇手段的。”

她向來如此。

“嘉珩還小,不知道你将來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他只當你是他的親哥哥。但你得知道自己是什麽……”

“我是什麽?”林嘉書打斷她,“在你們眼裏,我是什麽呢?”

鄭女士明顯被噎了一下。

林嘉書以為她會毫不留情地說他就是掃把星。

但她沒有,她只是說:“你自己心裏清楚,你也知道你留在他身邊會造成很多不好的影響。”

“嘉珩從小就很聰明,他是個天才,他會有很光明的未來。所以你必須要離開他。”

又是這種說辭。

在過去十幾年,林嘉書已經聽了無數次,那個意思,那個詞語,甚至那個人說出的語氣都沒有變。

可是——

“為什麽呢?”林嘉書問,“我為什麽要成全你們?這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呢?”

鄭女士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她一貫打壓慣了林嘉書,而林嘉書也向來都是逆來順受,從未反抗過。

但這種小小的狀況,她也能夠處理。

她微微笑着說:“林嘉書,沒想到你離開了幾年,變得更自私了。”

“自私?”林嘉書冷笑,“這個詞,比起用在我身上,不是更适合你嗎?”

“林嘉書!”鄭女士氣得拔高了聲音。

周圍的人一下全看了過來。

她這才察覺,這裏不是家裏,而是公衆場合。

于是她勉強壓下怒氣,說:“你真是越來越目無尊長了,看來你是不願意了。也罷,你一直都是這樣自私又沒禮貌的孩子,怎麽教也教不好。”

林嘉書握緊了拳頭,此時他倒有些生氣了,反問:“你們有教過我嗎?”

“不跟你扯這些。”鄭女士避開話題,“你這樣也就算了,我是管不了了,但我不允許你帶壞了嘉珩。所以你不能接近他。”

“若是我不聽呢?”

“我就猜到你會這樣,所以我會給你最想要的東西。”鄭女士似乎胸有成竹,“你奶奶臨死之前,給你留了東西,現在那東西就在我手裏,只要你答應離開淮北,再也不要出現在嘉珩面前,我就把你奶奶留下的東西給你。”

林嘉書此刻真的想對面前這人動手。

她看不起他,侮辱他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拿奶奶的東西來威脅他。

還敢拿奶奶來騙他!

“你奶奶生前是最疼你的了,你不想知道她留下了什麽東西給你嗎?”

“我不信!”林嘉書激動地說,“從你嘴裏說出的任何一個字我都不會信了。”

“我告訴你,林嘉珩是我的親弟弟,他想見我就見,我不會離開他,也不會離開淮北。”

“還有,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這是我今天唯一想對你說的話。”

說完,林嘉書就起身離去,甚至都不看鄭女士一眼。

他覺得今天這一趟白來了。

本就不該有任何的期待,見面只會徒增彼此的厭惡罷了。

壞人沒有變好,好人也沒有變得更好。

唯一不變的是,好人還是被壞人欺負。

林嘉書這一刻無比希望自己像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這樣至少他可以毫無負擔地跟別人說,他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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