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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四章

夜色漫停,千花皆靜,林動難瞑,沙沙作鳴。

那日過後,風橪在樓澤的幫助下解決了李家的事情,又毅然決然的踏入了木神林商的領地——木偶鎮。

從此,樓澤時不時會觀察水牆上倒映出的畫面。

而畫面中的人,一直都是風橪。

繁月站在樓澤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看到牆上的畫面,低聲建議:“大人既然擔心,何不——”

“那裏是林商的領地,我還是不去為好。”樓澤拂袖抹掉了牆上的景象,怡然自得的走回窗框邊站着,神色裏挑染了一瓢濁氣。

“山神大人可是因為玉墜主人的事情才關心的風橪,如此的話,何不去一探究竟。”繁月從容不迫的問道,模樣謙卑。

樓澤淡然的掃了繁月一眼,嗓音醇涼:“你可知我與林商相遇,會導致什麽樣的後果。”

“繁月不知——,還請大人指示。”繁月低頭收眸,眼眸在眼眶中左右游轉了一下。

“你知道這點便好,只需做我指示你的事情。我的事情,無需多問,不要越界,不然你便不适合再留我身邊。”

“是。”繁月退回角落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擡眸去看那片水牆。

通過風橪的經歷,她聽到了一個故事。

三年前,一名叫做花青皖的女子愛上了一個人,決意不再做木神林商的侍從,要從他身邊離開。

在她離開之時,林商一怒之下讓金沙鎮裏的人全都變成了木偶,一夜之間皆成了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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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呼吸,卻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花青皖的妹妹花紫芊為救鎮上的人,遂去刺殺林商。

但她失敗了。

林商目色侃侃的打量花紫芊幾眼,輕蔑的挪開視線,開口道:“津鳴。”

津鳴一步踏過來:“在。”

“把她帶下去,好好看管着。”

“是。”

津鳴将花紫芊帶離了這裏,沒過一會兒,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站着。

林商用餘光掃了眼已死的枯樹,突然間皺眉冷哼,問道:“津鳴,這十年如一日的春色,你可還喜歡。”

“屬下——不知。”津鳴蒼白着一張臉看着他,面上找不到一微一毫的喜怒哀樂。

“你連自己喜不喜歡都不知道?”林商就像不知情一樣反問他。

“屬下沒有喜歡這種情感。”他沉聲回應。

“啊——。”林商輕輕嘆了口氣,目光中像是塗染上一層陰霾,聲音陰郁蒼涼,“我竟忘了,你是沒有七情六欲的。”

聽見林商的感慨,津鳴連眼睛都沒有動過一下,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筆直的站立在那裏。

林商轉身看向窗外,剎那間,天空已電閃雷鳴,傾盆大雨翻湧而至,用力的拍打着枯木的殘葉,打落每一寸莖葉,也像在打落每一分愁緒。

他神情落寞,仰頭仰天 ,應和着洶湧的雨聲,聲音沙啞又危險:“我留住每一個春天,十年如一日守在這裏,哪怕百年千年,也想等她回來。”

津鳴面色清漠的看着他,将他說的每個字都記住了。

說話間,林商将右臂擡起伸出窗外,指尖觸及到枯樹的枝頭,雨水來勢洶洶的打濕了他的衣袖。

頃刻間,大樹繁綠如初,稚花一朵朵盛開,生機再臨。

迎着滿眼綠色,林商輕笑着低下頭,收回手臂,聲音裏隐約透出自嘲的意味:“可是她不回來。”

林商握緊了雙拳,眼角微彎:“只要她心存一分願意回來找我的意念,束縛金沙鎮的神咒就可以解除。但是她沒有,一分也沒有。”

津鳴在一旁安靜的認真聽他說話,但最後卻輕輕搖了搖頭。

他聽不懂。

有些因一人而産生的歡喜悲愁,注定是被辜負的。

若非如此,怎會有那麽多人心懷愛念,卻又一人白了首。

與此同時,繁月跟随樓澤的腳步,再度來到了風橪的身邊。

“啊——,這裏竟然下雨了。”風橪站在門口,凝望着雨水一滴又一滴在她眼前墜落。

樓澤神态怡然,依舊如常的坐在床榻上品茶,聲音清朗溫柔:“此處四季春常在,下雨又有何稀奇。”

“這種事,山神大人您也能做到嗎?”風橪轉身看他,聲音不自覺的軟了下來。

“什麽事。”樓澤慵懶着擡眸,淺睨她一眼,嗓音清朗。

“就是這樣的啊。”風橪擡手指了指窗外,一臉真誠道:“滿園春色,你做的到嗎?我喜歡春天,不喜歡冬天。”

樓澤斷然搖頭,低聲沉吟道:“做不到。”

“哦——”風橪抓着衣服上挂着的鈴铛線晃了一晃,佯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低垂着頭若有所思道:“其實想想,春天也不太好,下雨也挺擾人的,尤其是沒有傘的時候。”

“你沒有傘在身邊?”樓澤擡眸輕掃她一眼,将手掩在衣袖中。

“你會變出來一把傘給我嗎?”風橪眼裏閃爍着期盼的光,眼睛靈動的眨了眨,甚是可愛。

樓澤收回視線,斂聲淺道:“不會。”

風橪嘁了一聲,搖着鈴铛線往前走了幾步,百無聊賴的轉移話題:“山神大人整日都無事可做嗎,神都像您這般閑?”

“并不是。”

“那做什麽事?”風橪跳脫的轉了轉眼珠,湊近一步問。

“喝茶,睡覺。”樓澤拿起茶杯端詳着道,漫不經心的回。

“不吃飯?”風橪目光抖然。

“我不餓。”樓澤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随即将茶杯放在一旁。

風橪一瞬啞然,須臾,臉上拼湊出半分笑容,神情自然的在樓澤身邊坐下,長舒一口氣感慨道:“做神仙真好。”

樓澤不語,扭過頭細細的盯着她,輕哼一聲,目光涼沉:“你覺得做神好。”

“只是,相對而論吧。若能選擇的話,我定不會做除妖師,但是我沒有辦法,為了活下去,我只能除妖,我只會除妖。”

“那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樓澤不再看她,停頓了片刻,話才出口。

風橪的眼睛明顯的震顫了一下,她微微一笑,突然間轉過頭看向樓澤,眼尾上揚,兩頰上露出兩個小酒窩,聲音溫柔甜美:“像你這樣的生活,起碼有一個家。”

風橪的神色猝然間暗淡了下來,她垂下視線,下一刻,猛的用雙手扯住樓澤的右手腕,目光急切又心疼:“你受傷了!”

“不礙事。”樓澤淺淡的說了一句,随即悠然的抽手。

但是他的手腕此刻正被風橪緊緊握住,他怔忡了一下,沒有立馬将手抽出。

風橪看着樓澤白瓷一般的手背上被劃了長長一道血痕,心想一定是樓澤在救自己時被千面妖所傷,愧疚的扯下身上一塊布條,滿眼委屈地說:“原來神也是會受傷的。”

她邊包紮邊哭喪着臉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話,你就不會受傷了,為什麽又來救我。”

樓澤被她沒由來的大喜大悲引的一愣,他輕笑一聲,正視一眼手背上的傷,語速放慢了一些:“我救你還能有什麽原因,不想你死掉罷了。”

風橪手上的動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将白色的布條輕輕系了個結,微微擡眸,又快速藏住神色,好奇的問:“你對每個人,都這麽好嗎?”

“你是第一個。”樓澤輕輕一揮長袖,神色如舊。

只見兩陣輕風吹過,一縷關上了木門,另一縷插上了門闩。

“只因為我是神和人的孩子?”風橪不自覺的咬緊下唇,心裏竟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樓澤眼皮涼然一擡,冷漠的視線摔在她的身上,聲音較以往加重了一分:“你身上玉墜的原本主人,我需要再見她一面。”

房間突然間安靜下來。

風橪堪堪一笑,扯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墜,道了句:“這玉墜原來的主人,就是你要救我的理由。”

“起碼現在是這樣。”樓澤輕聲回她。

“那你就去見她好了。”風橪心中一亂,急促的吸了一口氣。

她起身将玉墜從脖子上拽了下來,手一揚,将玉墜扔在床上。

“無論是誰,都不要來救我了。我是生是死,與你們又有何關。”

是夜,雨聲漸深,風橪推開了門走了出去,淋着傾盆大雨,卻莫名的覺得松了一口氣。

林商正在閉目養神,津鳴在此時敲響了門,走了進來。

“木神大人,現在山神樓澤,正在這裏。”

“哦?”林商饒有興趣的睜開眼,唇帶笑意,緩緩坐起身,“他自己來的?”

“不是,他身旁還有一名人類女子。”

“人類女子?”林商笑着勾了勾唇,雙眼眯起,“那名人類女子,帶她來見我。”

“是。”津鳴快速退出房間,一刻都沒多留。

林商斂着一雙的眼眸望向門外的雨滴,危險又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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