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一炷香之前。

繁月跟着風橪來此,正欲随她入山,卻被一股力量硬生生的推了出來。

“這是……”繁月盯着面前的空氣走神,輕輕擡手觸碰,又被很快彈了回來,指尖酥酥麻麻的。

是屏障。

碰都碰不得。

有神在山外設置了屏障,為的就是阻隔一切生靈入內。

可風橪又是如何進去的?

“傾歌……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一道微弱的聲音在身邊急着響起,朝傾歌緩緩睜開眼,仍是什麽都沒能看見。

她沒有死,也依舊看不見。

一雙濕潤的手輕握上她指尖,朝傾歌愣了片刻,忽然間回握住那只手,急切道:“風橪是你嗎?風橪?”

“是……我。”風橪輕咳了兩聲,忽然間在她身旁倒下,聲音低進塵埃中。

“風橪你怎麽了風橪?受傷了嗎?”朝傾歌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用手摸索着去找風橪,還沒碰到她,一道風刮了過來。

片刻之間,風橪被那道風擁入懷中,當她緩緩擡眸,看清那人模樣時,眼淚瞬間滑落了下來。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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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見到你,果真我已是将死之身了。”風橪擡手輕抓住樓澤的胳膊,蒼白的笑了笑,身體冷的發顫,“我曾以為此生再無法與你相見,結果你還是來了。”

方才她以一己之力抵擋住衆妖的攻擊,只是短短一瞬,命已散了大半。

她身上本是疼的厲害,見他出現,心腔卻被欣喜占滿,仿佛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痛。

還能再見他一面,此生無憾了。

樓澤輕抱着她,目光凝在她身上,輕輕為她拭淚,一雙手第一次害怕到發抖,語氣仍是那樣雲淡風輕。

“風橪,你不會死的。”他說。

聽見他喚自己名字,風橪那顆瀕死的心好似又突然間跳動起來,哪怕只是在垂死掙紮。

“許是我太想念你了,所以才會這麽快便等來了這一天。”她眼裏啜淚,臉上的笑容卻甚是明媚,哪怕沾染一身鮮血,仍努力咬清每一個字,“不過我不後悔,樓澤——”

聶将心不懼離開這世間。

可此刻,風橪卻想再多停留些時間,能在他懷中再留得久些。

他将她抱的更緊了些,眉眼間盡是溫柔。

“風橪,我可曾騙過你。”他問她。

“不曾。”她淡淡笑道。

“這一次也不會。”樓澤話音剛落,身上的藍色氣息冉冉而出,流進她身體裏。

他說她不會死,無論如何,定會救她。

須臾,風橪便察覺過來他在做什麽。

他在散盡神息為她續命。

“山神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麽。”不過短短幾秒,風橪的身上就已恢複了大半氣力,傷口也在慢慢愈合。

她用手攥緊樓澤的手腕,神智跟着清醒過來。

“還記得山神大人您之前說過,生死有命,您已救了我太多次。這一次,您亦不該救我,用您的命換我生。”

“風橪,是我不舍你死。”

他反握住她的手,口吻淡然,溫柔語氣中夾雜着心疼。

下一刻,一陣飓風來襲。方才傷她的妖怪來不及掙紮,就被卷入風中,陡然間,他們被風推至雲巅,再一瞬,随風極速墜落回地面。

這重重一摔,便讓一衆妖怪的靈珠盡毀,血流滿山,片刻就斷了氣。

他一身青衣染做紅海,從此再不為地神。

短短幾秒,風神戟從天而降,飛至他身旁時,聚風成圈,散了。

風神戟将朝傾歌護在身後,抹去了她的氣息。

迢迢天界,群鳥肆飛,萬雲遣退,風神歸位。

她既替他尋回了悲喜,他便可為她渡越生死,毀天滅地。

天火籠罩遍山的時候,巨風擋過來,化作防護圈。

樓澤将風橪護在懷裏,沒受到一點侵害。

風橪依偎在他懷中,仰頭看着他笑臉,驀然勾弄唇角。

樓澤站起身,将她抱在身前,作勢就要離開這座山。

大火自然熄滅的那一瞬,繁月一個箭步沖進來,直接與他們打了個照面。

“山神……風神大人。”繁月直愣愣的看過來,下意識改口,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目光跑到風橪身上,問道:“莫非——詛咒已除?

樓澤漠然點了點頭,聲音不自覺發冷,意有所指道:“可是遇見了誰。”

“是……”

繁月話還未完,兩道身影就出現在這一地焦土之上。

“風神大人,你放我下來吧。”風橪擡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襟,頭埋在他懷裏,改口的十分自然。

樓澤聞聲放開了她,持着風神戟,挪步走向千離。

風橪小跑到朝傾歌身邊,牽住她的手,走到樓澤身後:“放心吧,風神大人會保護我們的。”

“風橪,是誰出現了?”朝傾歌問。

“是水神千離。”

聽見她的回答,朝傾歌身體一僵,把風橪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沒想到你竟為了她再度成為風神。”千離不急于靠近他,冷眸輕垂,輕描淡寫道:“不過無所謂,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的目的?”樓澤握緊拳上前,神色未變,薄唇翕動,“你差點就要了她的命。”

千離淡淡擡眸,眉峰一挑,已将神杖握在手中。

“我本來就想除掉她,現在也不晚,樓澤——”

“千離,我以衆神之主的名義命令你,不許傷害她。”

“若我不肯呢?”

一時間,殺氣凜然。

樓澤淡漠的聲音在風中翩然落下,他微一擡手,将風神戟握在手中。

“我會守在她身邊,絕不會讓你靠近她半步。”

那一瞬,紅光乍現,好似天地間衆生都已黯然失色。

“你變了,樓澤。”千離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角,目色是冷的,“這一回,我竟不知你也把心取回來了。”

很快,千離輕搖了下頭,用着平淡無奇的語調,頗有耐性道:“雖然我很想與你一戰,可此時不行。如今,你和我有一個共同的對手需要打敗。”

“魔尊夢魇。”樓澤淡淡答。

“沒錯。”千離輕輕垂眼,神色幽冷,輕描淡寫道:“如曦與魔尊夢魇的禦冰術相生相克,不适合與之一戰。林商此時不見蹤影,炀川因殺戮之氣太重,被禁止出戰。”

“光璟怎麽說。”樓澤表情涼薄如水,微一收手,風神戟在他掌中頓然化作清風,再無蹤跡。

“他已表示不參加此戰,如此一來,只剩你和我罷。”

海面上,一陣風雨飄搖。

水神殿內。

“哈哈……哈哈……”空蕩的海水之下,風橪坐在高椅之上,一個人傻笑個不停。

繁月一個沒忍住,白了她一眼,不耐煩的問:“笑夠沒?”

風橪半坐在椅上,完全游走在狀況外,一臉欣喜的問道:“繁月,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啊,風神大人竟然叫我的名字了!”

讓人歡喜極了!

“這很奇怪嗎?你不在的時候,他都是這麽叫你名字的。”繁月站在她身邊,掃了她一眼,稀疏平常的回她。

“的确不奇怪,只是——”風橪擡眸看向另一處,清了清嗓子道:“你為什麽也在這裏。”

年筱曉安穩坐在一處,端起一盞茶像模像樣的喝了口,慢慢道:“你懂什麽,我是受風神大人所托,前來保護你的。”

“騙子。”風橪輕哼一聲道。

“我才沒有騙你。”年筱曉跳下長椅,臉色嚴肅,“魔尊夢魇恐怖至極,他此次便是沖着一統六界而來。風神大人已決定同水神大人引他來無盡海,到那時,我需要保護你。”

“這樣的事,風神大人為何要同你說。”風橪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你可還記得,是誰封印了魔王焱夜。”

風橪臉一沉,眼底猝然閃過一抹陰影,回她:“是巫師郁洛遙還有……除妖師聶将心。”

“沒錯,這回要對付魔尊,還需你我二人配合。”

“你的意思是……”風橪頓了頓,目光澄澈,“你要開啓未知法陣。”

未知法陣,乃是百年前,除妖師與巫師共同創立的法陣,兩族一同合力,方可開啓此法陣。

起初,此法陣只為自保,後來在紅白黑三巫出現後,變成了對抗其他五界的陣法,如若成功開啓,方可有機會封印六界任何強大存在,但開啓此陣後,一切都将成未知。

朝傾歌聽到他倆的談話,不免一臉駭然。

“魔王焱夜不死不傷,是不滅的存在,所以只能封印他。”年筱曉看向風橪,忽然抽出身邊的匕首,亮出刀鋒,“而魔尊具備強大的治愈力,哪怕受重傷,傷口也會瞬間愈合,不僅如此,他還擅長操控夢境,稍有不慎,便會入夢,被他在夢中殺死。”

“不能讓他傷到風神大人。”風橪忽然冷了眼,拔出腰間的劍,走到年筱曉面前,“待風神大人同水神大人吸引開魔尊的注意力,你我二人就趁其不備,開啓此陣。”

年筱曉愣了愣,表情半晌才緩過來,尴尬的笑了笑:“開啓此法陣需先進行獻祭,我還以為你多少能猶豫一下呢,一提到風神大人的事,你就如此激動。看來,你很在意他。”

“你莫要胡說。”風橪微別開眼,怔怔道:“我這條命是風神大人救的,當然要為他做事。”

“哪怕獻祭半生陽壽也在所不辭?”年筱曉勾了唇角。

風橪視線凝在她身上,目光堅定。

“在所不辭。”

“風橪,若是風神大人得知獻祭一事,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用此陣法。”朝傾歌悵然片刻,快步過來,抓住年筱曉的手臂,“你定是向風神大人隐瞞了此事。”

“他不問,我不言,如此也不能算得上是知情不報。”年筱曉繞了繞頸肩的發絲,明眸看過去,“魔尊夢魇要的是一統六界,我又怎能看白龍……看風神大人他們去冒險,而茍且躲起來?我不會,風橪更不會。”

聽她說完,風橪走到朝傾歌身邊,将她擁入懷中,溫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聲音篤定。

“傾歌,你且放心罷。此事,我自有決斷。”

“可——”朝傾歌松開了手,凝了臉色,“風橪你莫要忘了,你的母親因何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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