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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戴妍香說不會承讓，果然是分毫不讓，當場就展開了攻勢，拉着周景然說話。他們兩人本就興趣相同，而且彼此都涉獵很廣，又是存心演戲給冷曉書看，冷曉書不僅插不上話，甚至有的話題，冷曉書甚至都聽不懂。

周景然看着她黯然下去的目光，本來打算取消的計劃，在戴妍香沒能明白而實施之後，想了下繼續下去也不是不行。尤其在冷曉書有幾次試圖想加入話題中，卻不得而入的時候，就更加配合戴妍香了。

冷曉書聽着兩人的談論，默默地吃着魚。這平日裏她最喜歡吃的菜，今日吃起來，卻吃出一股酸味來，心裏卻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看書不能再只看小說，還要看看詩詞散文，懸疑推理，名着經典什麽的，自己好歹也是中文系的，以後要是別人問我讀了什麽書，我只能報小說名字，那多丢母校的臉啊。

等到三人吃完，冷曉書付了錢，一起走出餐館的時候，那兩人的談話才有了停歇的意思。冷曉書看看周景然，又看看戴妍香，正想着周景然是跟自己回學校，還是送戴妍香回她租的小屋時，戴妍香卻在人群裏看見了自己的朋友，于是主動跟兩人告別。

又只剩下兩人，周景然前面跟戴妍香聊得愉快，好像他們才是一對。此時戴妍香走了，他就來牽冷曉書的手，說：“走吧，送你回去。”

冷曉書心裏不高興，把他的手給打開了，然後也不等周景然，自己走在前面。

周景然看了眼自己的手，愣了一下，然後一點一點地笑開來。在手被冷曉書躲開的那一刻，他想起少年時有一回，自己把準備送給冷曉書的娃娃送給了來家裏玩的表妹，結果冷曉書好多天沒理他的情景。

此刻的冷曉書就跟當年跟他鬧脾氣的曉書非常像。

他兩步跑上去追上冷曉書，與她并肩走着，歪頭笑看着她，故作不知地問：“怎麽了？生氣了？為什麽生氣？剛剛的魚不好吃？我看你沒怎麽吃。”

冷曉書其實在打開他手的當下就後悔了。明明現在是我在追求景然哥啊，我為什麽要躲開他？他要是生氣了怎麽辦？這豈不是把他推得更遠？

但是後悔也沒有用，她已經做了，就只能盡力挽回。正要跟周景然道歉時，周景然卻先開了口，語氣裏似乎半點生氣也沒有。

她仔細地看着周景然，發現他是真的沒生氣，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回答說：“沒有生氣，魚很好吃。”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理我？”周景然背着手拖長了聲音猜測道：“哦~我知道了，曉書看我跟妍香聊得開心，沒有理你，所以你吃醋了對不對？”

被揭破心事的冷曉書羞惱地加快了腳步，心想景然哥有些時候好壞，這種知道就好了，怎麽能說出來，多難為情啊。

周景然卻笑得更開心，再次跑上前，撈過她的手牽着，笑得燦燦爛爛地說：“我很高興曉書會吃醋，這讓我感覺，你有些以前的影子了。”

冷曉書愣了，想起從前的自己确實是這樣的。因為從小就被爸媽寵着，隔壁家的大哥哥對她也是關愛有加，村裏的人見了她就要誇，所以性子其實有點驕縱任性，覺得自己就該被所有人捧着疼着。因此當周景然對別的女孩好，哪怕那女孩是周景然的表妹，她也能氣個幾天，得周景然哄個七八回才肯恢複笑臉。

但後來，當喜歡變成了一種令她恐懼的情緒，她只希望所有人都不要注意到她，最好是讨厭她，以前的那些驕縱任性就徹底的消失了。

所以此刻自己因為受了戴妍香和周景然的刺激，而下意識做出來的反應，其實是她在周景然面前最真實的樣子，沒有任何僞裝，更沒有半點壓抑，是她心裏面被關了很多年的，最真實的自己。

“我……”冷曉書轉身看着周景然，一瞬間眼睛都紅了一圈，那些被壓在心底裏不得見天日多年的委屈和心酸都翻湧了起來，一張口，差點就沖了出來。她只好緊緊閉着，怕自己再一次當衆大哭起來。

周景然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所以笑得更加溫柔。他上前一步，用大拇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溫聲說：“這樣很好，我更喜歡這樣的曉書，活潑多了。”

冷曉書抓着周景然的手，慢慢睜開眼看他，不确定地問：“景然哥不是，喜歡妍妍那樣溫婉淡靜的女孩麽？”

“我什麽時候說過？”周景然不記得自己為了演戲有沒有說過，但說過了他也不會承認的。

冷曉書就也不敢确定了，覺得也有可能是自己以為景然哥會喜歡那樣的女孩，所以當做是景然哥說的了。但不管怎樣，現在是自己在追求景然哥，那就要努力讓他喜歡上我。于是她沒多糾結，轉頭指着一家奶茶店說：“我要喝奶茶，要很多芋圓的那種。”

嗯，不管以後景然哥選誰，總之，在還能給我買奶茶的時候，多喝一杯是一杯吧，畢竟，離元旦也不是很遠了。

周景然不知道她心理的想法，被支使去買奶茶還挺高興，因為以前冷曉書就會跟她提一些要求，“景然哥哥我想要吃大白兔糖”，“景然哥哥我要你給我去摘那顆梨”，“景然哥哥我有點餓，你給我煮碗面吃好不好”……他的曉書，就應該仗着自己對她的寵愛提一些小要求，耍一點小脾氣的。那個乖巧得近乎呆板，自卑得近乎軟弱的冷曉書，他雖然會更加疼惜，但終究不如樂觀，自信，快樂的冷曉書來得生動活潑。

冷曉書就在原地站着，目光追随着周景然的身影，看他去排隊給自己買奶茶，冬日晚上外面的人不是很多，等待買奶茶的只有三個女孩，她們看見周景然，不知是跟他認識，還是在搭讪，跟周景然聊了起來。燈光下，三個女孩的臉上都帶着燦爛的笑容。

冷曉書上前兩步，想走過去，但又停了下來，想起自己還不是周景然的女朋友，還沒有向別人宣誓主權的能力。而周景然不知道跟女孩們說了什麽，朝她這邊看了過來，臉上是打招呼的友好笑容，其中一個還朝她揮了下手。

冷曉書心裏那一點剛冒出來的酸氣，頓時便變得有點甜滋滋的，也笑着跟女孩揮了下手。

等周景然買完奶茶回到她身邊，把溫熱的奶茶遞給她時，她雙手捧着喝了一口，說：“好甜！”

周景然以為是自己選錯了甜度：“你不是一直都喝五分甜的嗎？”

冷曉書沒說話，咬着吸管的嘴角卻往上又翹了翹。

周景然疑惑地看她，看到她那雙映着夜間燈火的妩媚雙眼裏，滿溢出的溫柔笑意，忽然就懂了。于是他心裏也跟着暖起來，不經冷曉書的同意，湊過去吸了一口她的奶茶，然後嘆道：“确實甜，下次給你買三分的。”

冷曉書知道他是在調戲自己，擡手往他肩上輕輕錘了一拳：“景然哥你欺負我！”

“冤枉啊！”周景然捂着肩膀誇張地慘叫：“明明是你欺負我，這裏被你打得好痛！”

“你還裝！”冷曉書臉上因為沒有了頭發遮擋的耳朵紅通通的，在燈光裏仿佛一朵晶瑩的花。她扭過頭去氣呼呼地不搭理周景然，周景然卻看着她的耳朵笑得嘴角裂開：這樣的曉書真的很懷念啊！

兩人肩并肩往學校走，路過一家炒栗子的店時，冷曉書吸了吸鼻子，居然有些餓了。

周景然見她不走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想吃？”

冷曉書不好意思地點頭，因為她這會兒想起來，吃飯那會兒，她光顧着酸了，雖然筷子沒停過，但其實沒吃多少，被糖炒栗子的香氣一誘，饞蟲就被勾了起來。

周景然去買栗子，她卻由着吃飯時的記憶想起來，戴妍香已經明确要追求周景然了，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要更積極一點。

雖然嘴上說着要追求，可冷曉書自己卻明白，她和景然哥在相處的時候，其實還是景然哥在遷就她。這是一種自小就養成的習慣，以致于明明他不喜歡自己，明明妍妍都跟他告白了，他卻會為了照顧到自己的情緒，而先來安撫自己。

“還說我傻。”冷曉書眼裏泛着淚光，笑着輕聲說：“傻的到底是誰啊！”

她握了握拳，想着不能連妍妍的一半努力都比不上，至少，妍妍剛大膽追求，自己這個被給予優待的人，就不該仗着景然哥對自己的好而偷懶耍滑。

等周景然捧着一包還熱乎着的栗子回到她身邊來的時候，冷曉書卻沒立即接過去。周景然還以為她嬌氣，收回來後從紙袋子拿出一顆，剝掉殼後笑吟吟喂到她嘴邊，反正他是樂意效勞的。

冷曉書神思還有些恍惚，下意識地張嘴湊過去一口含住，嚼了一口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剛的舉動，頓時臉燒的滾燙。

周景然看了眼自己的手，食指與拇指捏了捏，心裏懊悔，為什麽不厚臉皮拿嘴去喂，說不定就能讨到一個吻了，失策失策。

冷曉書不知他心裏想法，低着頭慢慢吃完一顆栗子，甜味從嘴裏只竄入了心裏。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看着周景然，問：“景然哥，明天你有時間嗎？”

周景然看着她笑得牙齒都露出幾顆：“曉書想要約我，我逃課也要答應的。”

冷曉書盯着他的笑，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笑起來：“那……說好了的，明天你被我約了。”

周景然點頭，伸手拿出一顆栗子來剝：“嗯，明天誰找我都沒空。”手遞過去一顆栗子，“還要吃嗎？”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