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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何止是同一個學校,程晖陽和她進了同一個班。

邵威許楷林報道結束之後,來等嚴新月和陸小唯。

嚴新月對邵威道:“我們還要開個簡短的班會,估計還得等一等。”

“那行,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嚴新月和陸小唯一起進教室等待開班會,卻在教室裏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在新的班級裏見到程晖陽的時候,嚴新月心裏卧了個大槽,震驚不已。

程晖陽似乎也沒想到會看到她,愣愣地坐在那裏。

班主任是一個有着些許地中海的中年男子,正在講臺上和新同學們親切地問好。

剛由初中生變成高中生,這一層身份的轉變,昭示着大家距離長大的世界越來越近,所有人心裏都激動萬分。

少年少女的心思如同微風,輕輕拂在大家青春的臉上。一張張陌生而青春的面孔,都是将來要相處三年的同學。

班主任經驗老道,三言兩語之間就将即将相處三年的老師和同學們之間陌生的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嚴新月抽空在下面和陸小唯一起小聲地說話。

臨江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在同一個校區,大家在一所學校上的初中,在同一所學校裏待了三年,即使并不認識,那張臉也或多或少地見過幾次,所以班上有的人臉很熟,但是不知道名字,有些也很陌生。

開完班會後,嚴新月陸小唯就找人去了,她出教室門的時候莫名地轉身向後看了一眼,剛才坐在那裏的人已經不見蹤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向後看一眼,大概是鬼使神差吧。

吃飯的時候,邵威問起她們班上的事,各自交換信息。

陸小唯說起,剛才班上有人問嚴新月要□□號碼。

“這麽快就有了?”邵威立刻問道,“那給了嗎?”

“沒有,我都不認識他。”

陸小唯說:“剛才坐你後面那個,是以前三班的。”

嚴新月問:“你怎麽知道?”

“以前見過啊,見他進的三班。”

“是不是一開學就要軍訓?”

“對了,軍訓服還沒去領。”

幾人原本想多聚一會兒,可是想到軍訓服還沒領,就不得不放棄了。去排隊領了軍訓服之後,去吃了碗刨冰,就各自回家了,回去洗衣服,軍訓服好歹要穿半個月,貼身衣服,不洗一下實在難受。

嚴新月回到家時,家中阿姨不在,嚴新月便自己拿着衣服去一樓洗。她搗鼓了一下洗衣機,發現自己不會用之後,用盆子接了半盆水,将衣服從洗衣機裏撈出來扔進去,又往盆子裏倒了大半的洗衣液。

晾衣杆上挂着一套迷彩服,和她手裏的衣服一樣,只是大一些,天氣熱,衣服薄,已經快幹得差不多了,不用猜也知道衣服是誰的。

瓷磚上有水,嚴新月踩在上面,也沒注意,一腳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弄得盆子水桶叮咚響,水倒在身上,臉上也都是水。

有人聽見聲音後推開了門。

嚴新月轉過頭去看是誰,看到門口站着的不速之客。

程晖陽手掌着門把,站在門口,看到她坐在地上,似乎有點驚訝,但也沒說什麽,只是沉默地走上前,伸出手遞給她。

嚴新月無視他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她剛才搗鼓洗衣機搗鼓了半天都沒弄好,又摔得狼狽,還被一個自己讨厭的人看到了自己的倒黴樣,頓時心中一股無名火起,語氣不善,“你不會敲門嗎?”

他終于說話,開口解釋,“我敲了,你沒聽見。”

嚴新月一時語塞,伸手拍掉他的手,撐着地板自己爬了起來。她上下檢查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摔到哪裏,馬上就要軍訓,不能受傷,發覺沒有受傷後才松了一口氣,程晖陽也默默地松了口氣。

程晖陽默默上前撿起盆子和衣服,端到洗手臺上,竟開始用手搓起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襯衫,微低着頭,能看到後頸處微微突出的棘突,身形瘦削而單薄,捏着衣服的手指骨節分明,雙臂因用力而鼓了起來,他站在洗手臺前,背對着嚴新月,低着頭專心致志地對付那兩件衣服。

嚴新月被他的舉動鎮住,震驚地喊道:“你幹什麽?”

程晖陽答:“洗衣服。”

“用不着你幫我洗。”

程晖陽依舊低着頭搓衣服,沒有停,提醒她道:“這地上滑,萬一你再摔了,你小心點。”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嚴新月腹诽,見喊不動他,自己确實又不會洗,看時間也不知道阿姨什麽時候才會回來,等阿姨回來洗晚了又怕衣服不幹明天穿不了,也就沒再開口阻止了,另外她才不想動手和他拉拉扯扯的。

她手歇下了,站在一旁看着他洗衣服,唯恐他做什麽手腳,嘴上也不閑着:“程晖陽是吧,你用不着這麽讨好我,怎麽,住在我家不安心嗎,還是怕我把你和你媽趕出去?你想多了,不會的,這是我爸的房子,他想讓誰住就讓誰住,我管不着。”

程晖陽轉過臉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裏面什麽都沒有,只是緊抿着唇,嚴新月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半晌後,他道:“随你怎麽說,我沒有這樣想。”

嚴新月移開眼光,嗤了一聲。

程晖陽動作沒停,将衣服擰幹,換水再清洗,姿勢娴熟。

嚴新月擰起一雙好看的眉,質疑道:“洗這麽兩下就洗好了?”

程晖陽道:“沒穿過的衣服,不髒,這樣洗可以了,泡沫也洗幹淨了,你剛才洗衣液倒多了,所以泡沫有點多。”

嚴新月看着他手裏的衣服,不确定是否幹淨。

“你沒洗過衣服?”他雖是問詢的口吻,可那語氣,大概已經猜到就是事實,知道了面前這個人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生慣養的人。

嚴新月被人揭了短,撇了撇嘴巴,沒說話。

程晖陽一邊拿衣架晾衣服,一邊道:“洗衣服也用不着放那麽多洗衣液,衣服不多,放蓋子的三分之一就行了……”

程晖陽把她的軍訓衣服晾在他的旁邊,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陣關門聲,轉頭去看時,嚴新月已經走了出去。

嚴新月回到房間,換下衣服,去衛生間快速沖了個澡,浴帽一扔,她一下子撲進床上,翻個身躺在軟軟的大床上。

天氣熱,空調的溫度開得有些低,她鑽進被子裏,拿出手機發信息。

月:“衣服洗完了嗎?”

唯:“洗了,我媽在家,她幫我洗的。”

月:“我的也洗完了……” 雖然不是自己洗的。

唯:“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叫上邵威他們出去?”

月:“不了,明天開學了要早起,我今天要好好休息一天。”

唯:“好吧。”

第二天一早,嚴新月定了個鬧鐘,六點鐘準時起床,換上迷彩服,褲腰對她來說過大,她綁皮帶綁了半天。

嚴新月下樓時遇到同樣早起的程晖陽,程晖陽已經吃過飯了,穿着迷彩服坐在餐桌前。

“嚴叔叔讓我等你。”

“我爸起了?”

“沒起,昨天晚上說的。”

“哦。”嚴新月在餐桌前坐下,想起昨晚她爸讓她早上和程晖陽一起走,怕他不認識路。

牛奶的溫度剛好合适,她叽裏咕嚕地喝下去。

程晖陽卻沒走,也沒看她,似乎很糾結。

嚴新月語氣不耐煩,“你還不去背書包,等下我可不會等你。”她剛才下樓的時候,就背着書包下來的,她沒看見程晖陽的書包,應該沒拿出來。

終于,程晖陽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對她道:“你的衣服……”

嚴新月嘴裏喝着粥,粥的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燙正好合适。

她含糊道:“什麽?”

程晖陽頭沒轉過來,側着身體說話,“學校發的迷彩服……有點透。”

嚴新月低頭一看,反應過來後急忙扔下勺子,捂住胸口,驚聲道:“你這個流氓!”

程晖陽沒說話,嚴新月急匆匆地跑開了,自然也沒看到他泛紅的耳尖和局促的神色。

她回到卧室,才仔細看起自己的裝束來,她今天穿了粉色的內衣,透過薄薄的迷彩服清晰可見,早上匆匆忙忙穿衣服,自己也沒注意,一想到剛才程晖陽什麽都看見了,她咬緊了牙齒,忍着羞恥氣憤在迷彩裏面加了一件薄薄的T恤。

嚴新月換完衣服之後下樓,也不矜持拿範兒了,三兩口吃完早飯,耗到六點四十出門。

“七點十分到教室,走了,等會兒趕不上公交車了。”

“還有半個小時。”程晖陽想讓她別急,“來得急。”

“公交車會堵車,萬一堵車就遲到了。”

嚴新月心情有點急躁,她倒不是那麽好學的人,只是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話,那以後很可能成為班主任的重點觀察對象,今後的三年很可能就要水深火熱了。

嚴新月背着書包在前面走,程晖陽跟在她身後兩三步的距離。

到公交站的時候,等了兩分鐘,公交車就來了,她和程晖陽同時上車,她在前面刷了卡,程晖陽沒有公交卡,之前他并不知道她要坐公交車,以為走路過去,半個小時足夠走到學校了,便也沒特意準備零錢,司機問他,學生忘帶卡了嗎。

嚴新月才回頭看到他在前面翻包找零錢,包裏只有一張十塊的,沒有別的零錢。

她冷眼旁觀了全程,董幼蘭怕他不适應環境和同學合不來,給他準備了新衣服新書包新鞋子,偏偏忘了公交卡,這種細節又必要的地方,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司機已經開車了,他還沒找到,他剛想用十塊和別人調換一下零錢時,嚴新月皺着眉頭,從書包裏翻出錢包,找了找掏出一個硬幣遞給他。

程晖陽似乎有些意外地擡起眼,嚴新月冷眼看着他,他接過後說了一句“謝謝”,嚴新月沒回他。

車上人多,兩人靠得很近,嚴新月甚至能夠聞到他的氣息,她轉過臉避開。她心裏慶幸好在車上穿迷彩服的人多,他們泯然衆人,看不出任何特殊,別人也不知道他倆認識。

直到遇到了熟人,聽到有人喊她名字的時候,她使勁往裏面擠了擠,故意和程晖陽拉開了距離。

程晖陽看着她的小動作,站在原地沒動,手掌拉着拉杆,身體随車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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