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合一
第29章 二合一
看見宋知時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朱芳婕忍俊不禁:“行了,宋知時朱露莎留一下,其他人去財務科結算一下這次的津貼。然後就可以開始放假了。”
“謝謝隊長——”
等人都散了,朱芳婕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了。
“你們倆都坐吧。”
宋知時知道單獨留自己跟朱露莎肯定是有事情要宣布。
果然,下一秒朱芳婕開門見山地就說了:“你們應該都知道《紅色娘子軍》還差一個男主角吧,宋知時你有把握擔任這個男主角嗎?”
這麽快他就有機會上臺了嗎?
宋知時努力壓抑內心的歡喜,面上謙虛道:“可是隊長,我的基本功還不紮實。”
朱芳婕搖了搖頭:“你的問題确實不少,但勝在改得也快。不能再等了,過了九月就是國慶,國慶節各政府部門和鄉鎮公社的宣傳隊要一起組織聯合彙演,咱們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了。”
“休假結束以後,你跟莎莎就去我的小練功房練習芭蕾吧,我會針對你們兩個的基礎制定不一樣的方案。”
三人細細商讨完,朱芳婕就讓宋知時先回去了。
宋知時知道她們姑侄兩估計還有話要說,識趣地先走了。
等宋知時一走,朱芳婕又恢複到了之前嚴肅的樣子。
朱露莎最怕朱芳婕露出這個表情,惴惴不安地道歉:“對不起姑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朱芳婕沒好氣道:“你膽子也太大了!我告訴你朱露莎,你要不是我侄女,如果昨天表演出了什麽意外,今天已經讓你收拾鋪蓋走人了。年紀大了,長本事了,學會賄賂室友頂替上場了?”
“姑姑,這些日子我私下一直在練這支舞,我能跳好……但是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錯在哪裏了?”
“我不應該賄賂室友,更不應該自作主張。”
“這只是其一,重要的是你給了其他人攻讦我的理由。而且你是出于什麽心思跟林芳換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朱芳婕緩了緩,繼續說:“你想要露臉的機會,我都會給你,可你唯獨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去做違反規定的事情,真出事了他能替你承擔?今天我要是不罰你,我就是徇私,過一會兒我會親自去跟團長道歉。”
朱露莎這次是真的怕了,她本想通過這次表演認識顧淮,她自信自己的舞技可以完全頂替林芳,根本沒有考慮到後果如此嚴重。
朱芳婕難得苦口婆心地勸說:“莎莎,你能不能懂事一點?這裏是文工團,不是家裏。你的小驕縱小任性我可以包容你,但是違反團裏規定就是不可以!”
“對不起姑姑,是我讓您失望了……”
看侄女哭得梨花帶雨,朱芳婕也心軟了:“你出去吧,只此一次。”
朱露莎擦幹了眼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起了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66年黃河決堤,奶奶家所在的村子被淹了,我在睡夢中被大水沖走……如果不是顧淮,我現在早就死了。”
“你說什麽?”朱芳婕吃驚道,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又聽侄女提到母親,她心裏已然明白了八分,對侄女的遭遇是又心痛又氣憤。
“你怎麽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朱芳婕沒有子女,自認一直把侄女當親生女兒看待,知道她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為自己沒有真正關心侄女懊惱萬分,忍不住上前把人摟在懷裏。
“是姑姑不好,從來沒有問過你為什麽對顧淮這麽執着……”
建國以前朱家也是當地的大地主,朱芳婕是家裏的老二,雖然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但生活上卻是衣食無憂的。不過她跟大哥皆不受寵,母親素來只疼愛小兒子。後來大嫂只生下一女,自己始終未嫁,被母親視為恥辱,她更加偏寵弟弟的兩個兒子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危難關頭母親竟然會做出放棄孫女性命的事。
緊接着朱芳婕又問:“你确定那個人就是顧淮?”
朱露莎抽噎着點了點頭:“我醒來以後已經被安置好了,當時來出勤的解放軍很多,我記得那人的背影特別高,後來經過多方打探,知道顧淮當年确實去了奶奶那個村支援了,還因此立下了三等功,加上他的個頭身形也很符合我的記憶,所以應該是他沒錯。”
“我查到顧淮以後,又從別的地方打聽到他家裏很窮,我想幫他,可是當我真的找到他,才發現他已經跟宋知時在一塊兒了。他原本可以前途無量啊,現在年紀輕輕就已經退了,如果他能找個女人結婚,就不會這樣了……”說到這裏,朱露莎露出懊悔的表情。
朱芳婕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他人沒有理由幹涉。”
同時她心裏又十分慶幸,先前還以為侄女對顧淮情根深種,總感覺對不起宋知時,現在才知道還有這樣的緣故在其中。
朱露莎癟了癟嘴,內疚地說:“對不起姑姑,都是我不懂事給你惹麻煩了……團長那裏,我會跟你一起去道歉的。”
朱芳婕眼裏終于有了笑意:“莎莎,你懂感恩是對的。咱們找小宋牽個線,把人約出來講清楚,有恩咱就報恩,不做那挖人牆角的事情。”
提到宋知時,朱露莎露出不解的神情:“姑姑,為什麽一定要我跟宋知時配合練習?我不喜歡他是沒錯,但他也不見得喜歡我啊。”
提到這個得意門生,朱芳婕臉上的陰郁一掃而空:“他的天賦基礎遠在你之上,現在你看不上他,不想跟他一起練,以後人要是有機會去了省隊,你就是想跟他練都練不着了。”
朱芳婕又道:“我認識楊慧琴很多年了,她不是個省油的燈,萬一真讓她做了隊長,以後隊裏肯定烏煙瘴氣。我希望你可以早日成長起來,接過咱們舞蹈隊的擔子。”
朱露莎跟楊慧琴同宿舍了半個月,早已深知她的為人,知道姑姑這話并非危言聳聽,同時她也明白姑姑對自己的期待。
“我會乖乖聽話,努力練習的。”
“好孩子。”
所有的事情說開以後,姑侄倆冰釋前嫌,心又重新貼到了一起。
從練功房出來以後,宋知時也去了財務科領津貼,按理來說他一個替補是沒有的,但朱芳婕應該提前打過招呼了,津貼加朱露莎林芳的罰款,還蠻可觀的。
宋知時捏了捏信封的厚度,想着裏面怎麽也得有十塊錢吧。
因為要探親,他還去人事科補了假條,開了介紹信,然後喜滋滋地坐車回了礦上,他已經迫不及待跟顧淮分享他的演出經歷了。
離家的半個月,筒子樓沒有絲毫變化。兩個人的小家還是宋知時離開之前的樣子,幹淨整潔連件新的家具都沒有添。
宋知時撇了撇嘴,他就知道顧淮不會老老實實買張新床。
可惜家裏就這麽大,顧淮在不在一眼就能看穿。
說不失落是假的,兩個人畢竟也有半個月沒見了。
宋知時收拾了一下情緒,拿上給姐姐外甥們買的東西,想了想又給顧淮留了個字條,才又出發去扶岐縣。
圪臺公社紅星大隊淩家村
副隊長淩保國正在自家院子裏抱着一個月大的小孫女不撒手。
他有四個小子,自己又有四個兄弟,家裏幾代都是男丁,孫子成群卻只得了這麽一個孫女,愛護得跟個眼珠子似的。
只是這孩子懷相不好,生下來就體弱,最近總是哭鬧,折騰得兒媳婦連覺都睡不好。
妻子早逝,家裏唯二的兩個女人就是大媳婦跟二媳婦,現在二兒媳在坐月子,大兒媳承擔了家裏所有的家務還得下地,空餘時間只能淩保國自己帶孫女。
懷裏的嬰孩與淩保國十分熟悉,聞着氣味就甜甜地睡去了。
下午就要上班了,看着孫女軟乎乎的小臉,淩保國萬般不舍地把她交給了二兒媳。
淩保國又說起了老生常談的那幾句話:“知音啊,你好好養身體,餓了渴了就喊你嫂子,這些活她都是做慣了的。”
宋知音沒有絲毫不耐,柔聲道:“知道了,謝謝爹。”
看見孫女小腿蹬了幾下,似乎有要醒來的跡象,淩保國又壓低了聲音:“那我去上班了,丫頭要是醒了,你也喊你嫂子,她抱孩子有經驗!”
宋知音:“嗯嗯。”
淩保國心滿意足地上班去了,臨走前看見家裏的雞棚,這才想起來什麽,沖着裏屋喊了一句:“蓮香啊,下午蒸個雞蛋給你弟媳婦吃,知道了嗎?”
農村的女人都是勤勞肯幹的,這年頭條件也不好,一生完孩子就下地的不在少數,也就只有宋知音,結結實實在床上躺了一個月,還有先後(妯娌)伺候着。
作為伺候人的先後,劉蓮香自然是滿不情願的。
淩家村又窮又偏,雞蛋都是過年才能吃上的金貴玩意兒,她為宋家連生了三個孫子,連粒雞屎都沒看見。可生了孫女的宋知音卻一天一枚雞蛋。
就這,人家還不稀罕吃,這什麽城裏家庭養大的嬌小姐!
劉蓮香心裏罵得歡,手上動作卻十分麻利,她熟練地拿了個缺口的飯碗,把雞蛋磕進去攪勻,然後加水加調料,想了想又加了一小勺子豬油,最後放在竈臺上盛熱水的小鍋裏。
做完這一切還沒完,她從缸裏盛了點灰色的粗面,然後加水開始和面,接着又去拿柴火燒火拉風箱,忙得腳不沾地。
一個拖着鼻涕泡的小男孩從外面走到竈臺邊,嘴裏嘟囔着:“娘,額餓。”
劉蓮香罵道:“餓餓餓,你餓死鬼投胎啊,一天吃多少頓啊,什麽家庭啊,一邊玩去,馬上就能吃飯了。”
劉蓮香聲音并不小,宋知音就住在隔壁的窯洞,自然可以聽見。她也不傻,知道妯娌這是指桑罵槐呢。
她從小脾氣大,又是嬌養着長大的,雞蛋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她記得小時候宋公館一天就要消耗上百枚雞蛋。但這樣的話是決計不能往外說的,托了山高路遠的福,村裏除了公公,至今還沒人知道她的出身。
嫁到淩家村的這些年,宋知音也開始學着做一個勤儉持家,溫婉可人的妻子,她的丈夫是十裏八鄉少有的高中生,運動開始以後才被迫終止了學業,兩人結婚以後,她先後生了倆小子,現在又有了閨女,日子過得倒也平和順遂。
索性她演技不錯,滿村上下都覺得她是個既漂亮又有文化還識大體的城裏媳婦。
只是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難免會覺得乏味。
有時候午夜夢回,她總會看見兒時的自己,倒不是惦記那時候奢靡的吃穿用度,而是有盼頭,沒錯,有盼頭。
宋知音靠着牆壁,視線透過模糊的玻璃看向窗外,除了塵土飛揚的院子,目光所及只有一堵泥巴鑄的牆……和一個在罵罵咧咧的中年婦女。
宋知音開始在心底問自己,面對妯娌的不喜,到底該怎麽做。其實她已經努力學着忍耐,不同對方計較,好像這樣也能顯得自己寬和大度些,有幾分從前先生教導的大家閨秀的模樣。她害怕自己某一天也變成一個鄉野村婦,為了一枚雞蛋斤斤計較。
下工鈴響了,村裏漸漸熱鬧了起來,男人女人們扛着鋤頭從田裏下工。
一個少年扛着挎包飛奔回到院子,路過竈臺喊了一句:“大嫂——”
劉蓮香趕緊把人叫住,她小心翼翼地把鍋裏的雞蛋端出來遞給少年:“別磕着了,端給你二嫂子。”
少年咽了口口水:“知道了。”
然後小心翼翼地來到宋知音的房門口,輕輕敲門,得到裏頭的準許,才推門而入。
這一幕落在劉蓮香眼裏,她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一個個的,大的小的,都護着她!敬着她!
劉蓮香小聲罵了一句:“規矩多呢,她還以為自己是皇帝老爺的公主不成,嬌得很!”
有幾個路過的婆姨透過矮牆看見她,笑着朝她打招呼。
“蓮香,在忙呢?”
“忙甚呢?伺候你弟媳婦呢?”
劉蓮香擠出一個笑臉:“麽,額掃地呢。”
等人走了以後,劉蓮香的笑容立刻垮了,她感覺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要伺候一大家子,還要帶幾個娃娃。淩家二兒子讀過書,是個有出息的,如果沒有意外,淩保國肯定是叫二兒子接班。
身為老大家的,什麽都沒有,明明是長嫂,卻跟個傭人似的,真不公平。
可公公是生産隊副隊長,他的權威自己也反抗不了。
想到這裏,劉蓮香不免悲從心來,她悶悶不樂地找了個空地坐下,連晚飯也不想煮了。
淩家佑把雞蛋放在小炕幾上:“嫂子,吃雞蛋了。”
宋知音點了點頭:“謝謝。”
淩家佑期待地看着宋知音:“我想看看小侄女,可以嗎?”
宋知音笑着說:“當然可以,不過你先把這雞蛋羹吃了。”
淩家佑眼裏透露着渴望,但他知道雞蛋羹精貴,是給嫂子吃的,所以又很猶豫:“這雞蛋羹我能吃?”
宋知音擺擺手:“嗯,嫂子不餓,你吃吧。”
日薄西山,所有家庭成員坐到了一起。
得知媳婦沒做飯,淩家祥當即就要發火:“我在外面幹活,你在家裏偷懶?你個懶婆姨!”
“額、額忘咧嘛。”劉蓮香弱弱地回了一句。
淩家祥提高了嗓門:“做頓飯還能忘?”
淩保國推了推眼鏡,充當了和事佬:“行了,有什麽好吵吵的,別吵着你弟媳婦,對付一口算了。”
劉蓮香再也忍受不了委屈,捂着臉直接跑了出去。
宋知時大巴車轉拖拉機,拖拉機轉牛車,到最後只能步行,好不容易才來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村口。
沒辦法,這個叫清綏的鄉鎮十裏八鄉長得都差不多,還好村口有個标志性的石碑,不然宋知時還找不着。
想到要見到闊別幾十年的二姐,宋知時是又激動又忐忑。
他跟宋知音是一母同胞,脾氣秉性也如出一轍,都不是個愛受氣的性子,淩家村這環境,這幾十年來也不知道二姐是怎麽熬的。
想想二姐在受苦,宋知時就忍不住要落淚。
正當他躊躇不前時,頭頂上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
“哥哥,你是誰?”
宋知時轉頭看去,有幾個小孩站在不遠處的小陡坡上,俯看着他。
他們穿的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不知道摞了多少層,不然幹脆就是光着身子,臉上身上不知道怎麽弄得髒兮兮,連男孩女孩都分不清,其中一個最小的孩子,還嗦着手指頭。
不僅如此,他們還全部光着一雙腳丫子站在那裏,腳上沾滿了黃色的塵土。
宋知時半跪着蹲下,與他們平視,努力讓自己看着和藹可親:“你們是誰家的小孩?怎麽在這裏?”
“我們是淩家村的小孩。”
喲,還不怕生!
宋知時來了興趣,他又問:“那哥哥問你們,你們認不認識淩小寶和淩小川?我是找他們的。”
其中一個小孩當即就嚷開了:“小寶小寶,這個哥哥是找你。”
宋知時這才發現,站在大孩子身後那個嗦手指的小男孩竟然就是他的小外甥。
他最後一次見二姐家的孩子,他們連曾孫子都有了,但現在卻還只是個蹒跚學步的娃娃。
宋知時也不嫌棄他一身髒污了,激動地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淩小寶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宋知時,他也不說話,就這麽乖乖地任憑宋知時抱着。
宋知時還以為他不會說話,用手帕給淩小寶擦了擦手,又給他洗了洗臉,他這才發現這孩子髒是髒了點,長得倒是怪可愛的,跟二姐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宋知時拿了一塊奶糖剝了包裝紙塞進他嘴裏,淩小寶倒也不怕生,直接就吃了。宋知時特別高興,直接又掏了幾塊果糖給其他孩子。
突然,淩小寶嘴巴一憋,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哥哥——”
宋知時剛想糾正他,耳邊卻聽到一道厲聲呵斥。
“淩小寶,陌生人你也抱,小心拍花子把你抱走!”
然後宋知時手裏一空,原來是淩小寶已經掙紮着下地了。
宋知時回頭正對上一個一米高地小男孩,對方拎着一根竹竿子充當武器,氣勢洶洶地問:“你是誰?抱我弟弟幹嘛?”
宋知時哭笑不得:“小川,你不認識我了嗎?”
淩小川圍着宋知時仔細打量了許久,他今年也才五歲,上次見宋知時都是一年以前了,能記得才怪。
但是他見過娘以前的照片,照片上就有這個哥哥,娘還跟他說,這是他舅舅。
舅舅是什麽,淩小川不懂,但他知道鄰居狗蛋就有舅舅,他舅舅帶他騎大馬,帶他玩打仗游戲,還給他買冰棍。
而現在,他也有舅舅了!
淩小川高興地一蹦三尺高:“舅舅!你是小舅舅!”
“對了,真聰明!”宋知時見兩個孩子都不記得自己了,心裏湧起無限的自責,他哽咽着說道:“小舅舅來看你們了。”
這個好看的城裏哥哥竟然是小寶小川的舅舅,所有孩子都嫉妒了!
就這樣,宋知時一手牽着淩小川,肩膀上扛着淩小寶,一群娃娃軍幫他拎東西,一行人向着淩家走去。
劉蓮香躲出去了一會兒,見遲遲沒人來接自己,只能灰溜溜地再回去。
路上遇見一群娃娃兵,其中正有熟悉的兩個侄子。
劉蓮香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趕緊問:“小川,這位是……”
“是舅舅。”被舉高高的淩小寶率先回答。
舅舅?宋知音的弟弟?
不對啊,她記得宋知音的弟弟跟她一樣眼睛長在天上似的,怎麽會是眼前這個好看的少年人呢?
劉蓮香看了又看,最終才不确定地問:“你是親家弟弟?”
宋知時向她點了點頭:“是我,大嫂你好。”
劉蓮香被這一聲大嫂喊得手足無措地楞在原地。她許久沒見宋知音家來人了,這門親戚都快忘了,乍見到這如玉一般的少年,緊張得都快說不出話了。
“哎呦,你看我,我都沒準備什麽……”
“不用準備,我就來個人。”宋知時笑着安撫她。
劉蓮香趕緊朝着家的方向嚎好了一嗓子:“娃兒他爹,宋家來人了,快出來接一下——”
宋家來人了?
淩家祥和淩保國同時愣住了,然後火速收拾一番出去迎人。
別說淩家祥和淩保國,宋知音自己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去年過年弟弟來了一趟,告訴她要去公社學校上班了,那裏很遠交通不便,以後不能常來探望她了,她記下了。
可現在外面的聲音告訴她,宋家來人了!她弟弟來了!
宋知音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因為太久沒下床,險些摔個趔趄,還是淩家佑把她扶住了。
“走,看看去。”才說了一句話,宋知音就已是泣不成聲了。
宋知時被衆人迎進小院,正面就碰到了趕來的宋知音。
她剛剛生養過孩子,身體養得極好,人胖了,卻也憔悴了。
宋知時張了張口,好久才找到了一個音:“姐——”
“知時——”
宋知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奪眶而出,跑上前把人緊緊摟住。
“你好嗎?”
“我好,我很好。”
姐弟倆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聲,周圍的不少圍觀群衆也跟着抹眼淚。
歷來久別重逢的親人總是最感人的,但她們永遠不會想到,這對姐弟分開的不只是這短短的一年,而是整整六十年。
宋知音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短暫的激動過後很快就平複了心情:“你走了一路累了吧,快進來休息。”
宋知時笑着搖頭,一只手卻死死地拉着宋知音,仿佛要把這幾十年沒有的觸碰都彌補回來。
這是二姐,是年輕時候的二姐,他又見到了對方。
宋知時上一次來淩家已經是幾十年前了,當時他就已經很震驚于淩家的貧窮,對于要把姐姐嫁過來的宋爺爺特別生氣,吵了一架爺孫倆好久沒說話。
後來還是宋知音自己表示願意嫁過去,宋知時才松口地。又是遠嫁又是下嫁,宋爺爺為了寶貝孫女陪嫁了不少東西。
而眼下淩家這陳設,怎麽也不像是花過錢的樣子,有了後世幾十年的眼界,宋知時眼裏的淩家更窮了。
而當時那村民還說姐姐在這裏過好日子……
“淩叔叔,淩大哥,大嫂。”宋知時向他們打招呼,然後把沉甸甸的包裹遞了過去。
淩家老大淩家祥是個标準的農村漢子,他的妻子也是複制了廣大勞動人民的形象,不漂亮不顯眼,夫妻倆都是放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種。
淩保國則是一位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其實說他是中年還算客氣了,莊稼人總比城裏人顯老一些,宋知時覺得對方看着跟自己保養得宜的爺爺也差不多大。
家裏難得來了貴客,劉蓮香找了個幹淨的杯子,又心疼地加了白糖,沖了一杯糖水遞給宋知時。
看着杯子裏厚厚的茶垢,宋知時推了推:“我要保持身材,不能喝糖水。”
見幾個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宋知時幹脆就把杯子遞給了最大的那個孩子。
淩家佑看着滿杯的糖水,心道:今天是什麽好日子,他前腳剛吃了雞蛋羹,後腳又有糖水喝。
淩保國招呼宋知時吃飯,宋知時表示不餓,一大家子也不太熟悉,只能幹坐在門廳裏。
還是宋知音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這非年非節的,你怎麽回來了?跟學校請假了?”
見宋知音一臉擔憂,宋知時這才想起前世剛去公社學校上班,自己給她寫信抱怨過學校環境艱苦,當時沒想那麽多,只想有人分擔他的痛苦,只怕姐姐到現在還在擔心他吧。
“沒有,我不在學校了。”
“我考上了陝甘煤礦文工團的舞蹈隊,以後可以靠跳舞賺錢了。”
“啥?文工團?”劉蓮香一臉不可思議:“這男娃娃還能跳舞吶?”
淩保國瞪了大兒媳一眼:“少見多怪。”
對此劉蓮香仿佛習以為常了,便再不發言了。
在客人面前插嘴确實失禮,但宋知時有後世的記憶,知道眼前這位嫂子不是壞人,反而在姐姐最虛弱的時候,一直貼身伺候。妯娌倆前期關系并不好,一直到分了家反倒是走動了起來。
于是,他耐心地給衆人介紹了什麽是文工團,自己是怎麽考進去的,芭蕾是什麽,還有昨天怎麽演出的,等等等等,當然隐去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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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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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