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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江森沉默了許久, 終于問道:“我不懂什麽?”
“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戀愛!”
季時川歇斯底裏地喊道,眼中瞪着,像是炸毛了一半。
江森幾乎忍不住露出譏笑的表情來, “季時川,我看你是瘋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他媽都要訂婚了!無論怎麽樣, 戀愛的事我比你懂。我能得出來的結論就是,時間讓你美化了回憶, 真到了交往的時候, 八成過幾天就膩了,你這也不是什麽愛,純粹一時興起。”
“那不一樣!”季時川叫喚起來,幾乎按不住自己躁動的心情, “你跟亞連那個能叫戀愛嗎?你不過就是覺得他長得漂亮,放在身邊有面子,又覺得他只是個omega,是可以被捧在手心玩的金絲雀。你哄着他也只是滿足你的控制欲, 你根本就瞧不起他, 也不願意把他當成平等的伴侶尊重。”
季時川每說完一句話,江森的臉色就越沉, 但季時川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大, 态度愈發肆無忌憚,“我跟你說, 你現在跟亞連變成這樣, 全是你活該, 因為你根本不是在談戀愛。你也根本不懂,你甚至都沒真的去愛過別人, 你憑什麽在這裏否定我的愛!”
江森眼神沉了下來,“你是不是得了什麽癔症?無論你怎麽狡辯,那的确是一場戀愛,只是我們不再适合,或者說我不想再忍耐了而已。”
“所以說你根本就不懂啊!”季時川再次強調,他站起身來,臉上也沒有笑意了,眼睛裏甚至有了憤怒,“你要愛亞連的話,你就不會說忍耐這種話。”
江森嗤笑了一聲,“我沒時間和你聊這種話題,我的建議就是你最好保住聯姻,有本事呢就看住斐瑞別讓他往別人身上撲,或者老老實實接受個玩個的結局,少給我來什麽追求真愛這一套。”
“江森,我他媽真該打死你,你少給我指指點點!”季時川解開了幾顆扣子,深呼吸道:“行,你要這麽不相信你是個愛無能,那這樣,我們現在就上網搜搜測試題怎麽樣?看看誰才是不懂愛的那個!”
江森黑眸凜冽,臉上的譏笑更深了,“不需要費勁,我直接問你,你了解你的初戀嗎?”
季時川咬牙,“我當然了解!”
江森道:“那你說說,她的資料。”
“你是不是想套我話去強取豪奪?你休想!”季時川突然警惕起來,像是護食的狗一樣龇牙咧嘴,“我絕對不容許任何一個alpha靠近她,尤其是你這種控制狂,我告訴你,我可沒少看過這種小說!你拿到資料就會去接近她,然後被她拒絕,最後覺得她很有意思然後和我搶!”
江森:“……”
他倒吸一口冷氣,“你腦子壞掉了吧?我閑着沒事為什麽要去調查一個平民omega,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莫名其妙有癔症執着于多年不聯系的人嗎?”
江森一面說着一面給陳之微又發了幾條信息。
這時,他才聽見季時川壓低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聲音,“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跟她的初遇。當時我路過了她在的學校,他們一幫人在上體育課,然後她在樹下,剛好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後,我就深陷了,不過我其實不知道她的名字。”
江森:“……你他嗎連名字都不知道你在這裏跟我吵架?”
他越想越氣,卻又陡然間想起來不對,“等下,那你怎麽聯系她的?用的其他社交軟件?”
在終端通信軟件上,需要終端號碼與名字識別正确才能發送申請添加好友的消息,這大大地避免了被騷擾的可能性,同時也使得終端通信變成了完全的實名社交。
也因此,許多不需要實名的社交軟件應運而生,并占據了許多市場份額。
“就……她當時好像有個男朋友吧?我不确定,反正就是很煩的一個alpha,我當時看到她後,就立刻去問別人她的聯系方式了。結果對方剛報了幾位號碼,就被她男朋友發現了吧可能,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之後我再去他們學校,他們就跟約好了一樣也不跟說。然後呢,我當時其實也忙,參加各種互惠生競賽之類的,也不是特別有時間再——”
季時川面帶微笑地回想往事,但江森卻立刻蹙起了眉頭,“等下。”
季時川茫然停住,“怎麽了?”
“你為什麽要說這麽多,你到底想表達什麽?”
江森問。
季時川露出了燦爛的笑,“我真的是迫于無奈,才用撞庫匹配出來她號碼的。”
“撞庫的話,你是挨個查看他們頭像确定的嗎?你是不是有病?不是,你都不知道她名字,你拿終端號碼有什麽用?”
江森震撼了,他這一刻意識到季時川的精神狀态很堪憂。
季時川輕聲道:“你忘了嗎?雖然不能加好友,但是我可以用通信留言給她發消息。”
通信留言是只用終端號碼就可以投送信息的,這是為了避免有急事發生的設置,某種意義上也等同于郵箱。缺點的是對于沒有查看留言池習慣的人,相當于石頭大海。
江森再次震撼了,他向來淡漠鋒銳的眼睛裏只剩嫌惡,“你他嗎說什麽聯系?你這不是純粹在騷擾別人嗎?”
“不……這不是騷擾。”季時川一臉認真,異色眼瞳裏滿是狂熱,“我給她發留言自我介紹了,然後已讀了,說明她看得見我信息!”
江森站起身,将一旁的室內控風系統打開,沒多時,他的黑發便飄揚了起來。他沒看終端,只是仰頭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顯出了些疲憊,“你別說了,有點惡心,好跟蹤狂。我要是她,我會殺了你。”
“你真的,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只是控制欲作祟,起碼我不會這樣對亞連。”
江森面色冷峻,話音嘲諷。
“你聽我說完!”季時川瞪了他一眼,“我後面給她發了很久的信息,雖然她有時候會拉黑我,但是只要我換一個號,她還是會看我的消息。後來她終于回複我了,說看看實力,我就給她發了很多星幣紅包,她也全部領了,這說明她正在考慮我的追求!”
江森:“看看實力什麽意思?”
季時川:“你不上網嗎?”
江森:“我只是不喜歡關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季時川:“反正就是,讓你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的那個意思!”
江森有些恍然,又覺得這話實在沒什麽好琢磨的。
他想了想道:“追求別人,用錢的确能證明能力,然後呢?”
季時川似乎覺得這是一段十分美好的回憶,周身散發出愉悅快樂的氣息,眼睛彎起來,“但是時間久了,她動不動發這句話,總讓覺得是不是她需要的不是錢,而是別的證明。然後我就給她發了我的身體,我找了好久的角度,無論是腹肌還是別的,我都拍得很唯美!她還已讀了!”
江森:“……”
他喉嚨湧出一股嘔吐欲,清冷的眉眼此刻只剩下空白。
好幾秒,江森喊了出來,“你他嗎去死吧!好惡心!”
“我覺得可能我吓到她了,因為我給她發消息,她都是未讀。”季時川全然聽不進江森的話,兀自陷入了自己夢中的世界,輕笑道:“後面我回六城打探了很多次,但是都沒有她的消息,唉,但是命運還是眷顧我的,我們居然再次遇到了……太好了,這次我一定會更小心的——”
“我求你,別說了。”江森清冷的眉眼嫌惡意味更濃,他勾住領結松了下領帶,喉結滑動,話音冰冷,“你現在像個發情的變态,季時川,你真的看下心理醫生吧。”
“好了,這就是我和她的故事。”季時川依然面帶微笑,随後望向江森的全息投影,道:“現在該我問你了,你平時會想亞連嗎?和他分開會焦慮嗎?”
江森挑眉,“你覺得呢?我只有見到他才會焦慮。”
季時川道:“那你和他交往的時候呢?”
江森想了想,道:“那時候會想,會覺得是不是又有什麽麻煩要解決。”
季時川又問:“下一個,亞連跟你冷戰的時候,你會主動給他發信息嗎?”
江森有些費解,“他哪次吵架不是無理取鬧,我為什麽要反思?但反正我是主動過很多次去破局了,因為他那個狗屁個性一秒鐘不理就要殺人放火的。”
“如果亞連身邊出現一個追求者,或者是關系親密的人,你會吃醋嗎?”
季時川問。
江森:“不會,以前他的追求者都比不上我,現在……他養情人別養到我朋友頭上就行。”
“你自己聽聽,你這個回答,你覺得這是愛的樣子嗎?”季時川無語,“我都說了你根本就不懂。”
江森嗤笑了聲,話音很低,“照你這麽說,我非得時不時想起來,時不時就想見誰,動不動就心煩意亂,然後被挑刺還要主動認錯,還得腆着臉?我又不是狗,為什麽就非得這樣?”
他說完,又刷新了下信息列表,仍是沒有回複。
“那行行行,你不承認是吧?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季時川頓了下,“最後一個問題,你有欲望嗎?”
江森:“……你離我遠點,我有點恐同,你真的很惡心。”
季時川:“……你他嗎有病吧,我問你對亞連有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欲望!你要是真的愛一個人,怎麽會沒有欲望?”
江森閉上眼回憶了下,又悚然睜開眼。
草了,為什麽不是他想象中的畫面!
他悚然的表情倒是引起了季時川的注意,他有些驚訝地道:“草了你不會還真有吧?那你真的好畜生,從前面兩個問題你的回答看起來你根本就沒有愛,但你居然——”
“住嘴!別他媽說了!滾!”
江森幾乎立刻破口大罵,直接挂了電話。在動作完後,他立刻捂住了額頭,黑眸中有些茫然與詫異。
等下,為什麽會這樣?!
這麽一說,如果前兩個問題的人換成陳之微,好像……好像的确和他現在的狀況差不多!甚至還有最後一條!
不不不,情況肯定是有所差別的,這不是一回事。
她不回信息他着急的原因是,她現在狀況說不定很危險,他只是擔心她的生命安全而已!再說吵架,就是,實際上,她的話或許也是有道理的。就是,可能她說的是真的,自己沒有顧慮到她的心情。
至于吃醋,不,絕非如此。他只是覺得,她不是說了他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嗎?迦示又算得了什麽,他又沒有幫上什麽忙,她老提多少讓他覺得不公平而已!
江森用着一堆勉強的理由将自己破碎的大腦縫縫補補着,可一想到最後那個有關于欲望的問題,他立刻又開始崩潰了。
那個……那個……不是,只是……
是什麽?
江森的瞳孔顫動了下,最後發現他詞窮了。
如今,真相就站在了他面前,像是調皮的不知道藏在哪裏的貓又突然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
小貓一路推倒桌上的花瓶,掃下水杯,扒倒書架,轟轟烈烈地踩着墨汁留下腳印,在一片狼藉之中跳到他面前。
江森承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一只貓。他捂住了胸口,攥住了拳頭,在痛苦的茫然之中,又拿出終端檢查了下陳之微有沒有回信息。
很難形容我現在的狀态,我現在太爽了,直沖天靈蓋的快樂近乎淹沒了。但可惜的是,omega針劑似乎還是對我有些影響的,僅僅半個多小時就折騰得我魂都散了,并且考慮到亞連還在外面等待的這件事,我不得不裝作很是疲憊地睡了。
沒幾分鐘,斐瑞便也摟住了我,身子輕飄飄地軟倒了。
我愣了下,輕輕睜開眼感受了下,卻感覺到他的疲憊更甚于我,幾乎立刻就睡熟了。
……還挺菜的。
但我又意識到,如果我沒有假裝睡着,他可能還會繼續,即便已經累成這樣了。
這人什麽做的。
我悄悄起身離開,剛合上門我就竄到了另一間洗手間裏開始洗漱。
不行,現在斐瑞的信息素太濃重了,無論如何我都最好清洗一遍。
在我迅速沖了澡後,我才終于打開終端回複消息。
解鎖的一瞬間,江森與亞連的信息先後轟炸似的彈出來了。
[江森:你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江森:我回想了下之前的事,很抱歉讓你有了那樣的感覺]
[江森:但我并無其他意思]
[江森:你還在特雷西莊園嗎?]
[江森:亞連現在在三城,李默和你說過了嗎?]
[江森:那個計劃,你能接受嗎?]
啊啊啊啊煩死了你他嗎的怎麽還發啊!
都那樣了你能不能別再來煩我了!
受不了,趕緊去死啊你!
我煩得要死,開始查看亞連的信息,卻立刻看見了更為觸目驚心的提醒。
[亞連:已經十分鐘了,你們人呢?]
[亞連:陳之微,不要惹我發火]
[亞連:那個金發賤種我問清楚了]
[亞連:不過是個爵位都沒有的賤民]
[亞連:你跟他是不是去找艾什麽的了?]
[亞連:你怎麽還不回我?]
[亞連:我要生氣了!]
[亞連:我要把你鎖在房間裏,再也不讓你出來了!]
[亞連:你聽到沒有!陳之微!你他嗎是不是去見別人了?!]
[亞連:你他嗎人在哪裏?]
[亞連:申請全息通話]
[亞連:申請全息通話]
[亞連:申請全息通話]
[亞連:申請全息通話]
……
十八個未接通話。
還有二十五條質問的消息。
我看到信息的瞬間就瘋了。
你們倆人怎麽這麽煩啊!
正當我崩潰的時候,卻又看見了亞連新發過來的消息。
[亞連:你,在,幹,什,麽?]
[亞連:我還有幾分鐘就要上去致辭了,我會通過全校廣播說出我們的事情!]
[亞連:讓你身邊的賤種都清楚你是誰的!讓你被家族的人處死!]
我的腦袋瞬間發麻了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我他媽不能給出解釋真的會被殺了的!
草了,等……等下……有了!
我想起來季時川與斐瑞的約定。
我咬了下唇,立刻沖出洗手間,繞過會場,俯身從人群中往外鑽,又潛伏進灌木叢裏往花園裏鑽。
同時,我迅速給亞連發了個信息。
當我盯着一頭草出現在花園時,我看見季時川漫不經心地看了過來,在一瞬間,他的瞳孔驟縮,動作僵住了。
他有些擔憂又有些奇怪地道:“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我他媽翻山越嶺來找你了!
他媽的臭A同,今天先便宜你一下!
我思考幾秒,一眼看見露天會場裏表演的人。我咬住唇,身子往後退了下,話音顫動,“不好意思,這次在舞會表演魔術的人裏有個是我朋友,他和我說他表演用的兔子跑了,所以……我剛剛在捉兔子。”
好惡心好惡心好惡心。
捉尼瑪的兔子,什麽傻逼理由!
季時川愣了片刻,立刻站起身來,眼神激動,“沒事沒事,你這樣也——也很——”
他呼吸有些急促,以至于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頭腦嗡嗡的,惡心得想死,卻仍然淡淡微笑了下,“啊,謝謝你的諒解,斐瑞呢?他沒來找你嗎?”
我說完,有些尴尬道:“抱歉,我有點渴,你能遞杯水給我嗎?”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事先離開了。”他嘴巴又張了張,朝我伸出手來,道:“我——”
季時川伸出手的瞬間僵住,立刻又轉身卻拿,拿起來要遞給我卻又慌張道:“這些都是酒精飲料,你可以嗎?不是,就是,我不是說不能喝酒的意思,只是我覺得你會不會不太——啊也不是,哦對了這些酒杯裏的酒不是我喝的,剛剛有人喝的,我不酗酒!”
他開始胡言亂語。
我感覺我的終端震動了下。
算算時間,我一咬牙,伸手卻接季時川手中的酒杯,卻又裝作身體沒站穩似的跌了下。
季時川瞪大眼,立刻扶住了我。
我咬着唇,推拒,“你松開手!”
也正是這時,身後傳來亞連的話音:“給我上去!把那個賤民抓住!”
一幫人頃刻蜂擁而上。
亞連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後,抱住了我,漂亮的臉上燃着憤怒的火焰,“你居然還敢來騷擾她,我——我要殺了你!”
護衛們将季時川團團圍住,他俊美的眉眼裏全然沒有異色,只是低頭在看自己的手。
亞連幾乎立刻就炸了,他氣得胸脯起伏,白皙纖長的脖頸上浮現了幾分青筋,“快上去打他啊!愣着幹什麽?!”
我抿唇,低聲道:“算了亞連,他也只是……”
我沒說完後面的話,佯裝咳嗽起來。
同時看了眼我給亞連發的消息。
[陳之微:我剛剛才有空看信息,對不起,我好像被朋友的約會對象纏上了……]
[陳之微:我現在是omega,不太适應alpha的氣息]
季時川似乎現在才恢複理智,他晃了下腦袋,臉上浮現出了游刃有餘的笑。面對面前的狀況,他也并不意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驚,直覺他已經發現了這個意外并不是意外,或者說,完全是我一手促成的。我沒有再看他,只是垂着眼眸,裝作很是無奈的樣子,勸道:“亞連,我沒事的,讓他走吧。”
亞連抓住我的手腕,下颌已經擡起,一身的驕矜。
護衛們有人伸手按住他,卻見季時川握住對方的手腕,直接側過身将他狠狠背摔摔在地上。頃刻間酒杯稀裏嘩啦地碎做一地,護衛痛呼起來,其他人圍堵上去。
季時川大笑起來,“等下等下。”
他拿出了終端橫在衆人眼前,緊接着,終端亮起,證件投影被投射出來。
護衛們瞬間僵住了身體。
季時川聳了聳肩膀:“抱歉,從職階上來看,即便是貴族也最好不要動我。”
我草,怎麽會是監察官?
這踏馬的?啊?憑什麽這種變态也配?
這個聯邦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他看向亞連,微笑道:“我和她只是在聊天,發生了一些意外而已。”又看向我,異瞳裏有着某種勢在必得的自信,“我有些事需要你陪我進行一些調查,本來我還在找時機,但是現在正是個好時候。”
我愣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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