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番外】含光往事（上二）

【番外】含光往事（上二）

還是沒讓看熱鬧的衆人失望，姍姍來遲的西方教兩人進門就痛苦嚎啕感慨命運如此不公，“可憐我兄弟二人遠道而來，竟然連個歇腳的座位也輪不上嗎？”殿中衆人垂眸不語，心中都很是不屑，暗道：貧瘠之地定是教化不修，上來就這副模樣，有失體統。

紅雲本就有心去尋含光，奈何被鎮元子壓着不好動彈，正小聲地商量鎮元子替他坐在這裏，放他站起來活動活動。鎮元子聞言心中好一陣無語，翻了個白眼也不理會紅雲，暗自腹诽吐槽道：“平日裏傻氣也就算了，怎麽這種場合也冒傻氣，這蒲團明顯有大機緣……”殿內人多口雜多少雙眼神都盯着蒲團的位置，但凡你有點讓開的意思就咬住不放，鎮元子也不欲多說，強壓着紅雲讓他省了力氣。況且往含光那邊看去，他和元始看起來頗合得來，這麽一會兒功夫平日喜潔好靜的人為了說話都坐下了。鎮元子聽到西方二人的哭嚎聲覺得吵鬧，皺着眉回神看着紅雲已經舉起的胳膊暗道糟糕。果然，鎮元子聽見好友熱情地笑着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分你們一個座位吧。”鎮元子眼皮一跳，臉色頓時無比難看向含光投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得到自由的紅雲也不願意在這兒站着受衆人的打量，尤其是西方教兩人連聲謝都不說，這讓紅雲心裏怪不舒服的。拉着鎮元子大大咧咧地繞過看些的衆人，自覺地就往含光身後湊。

元始将這一幕收進眼底，淡淡地同含光說道：“你這朋友心思單純，在洪荒之中便顯得有些蠢了。”含光目光複雜看着正糾纏鲲鵬逼他讓出座位的西方教兩人，眉頭不覺皺起停在面色不虞的鲲鵬身上，聽元始這麽說，含光也不護短很是認同地點點頭，不冷不熱地回道：“心各有不同，熱忱赤誠的單純往往會吃虧。”含光的關心的目光轉向和通天有說有笑的紅雲，見鎮元子緊緊跟在他身後，這才放心地轉過頭來，“但我想，若尋天地正理的話，斷沒有怪無欲無求的那位的這一說的。”元始輕輕一笑，淡定地點頭認同道：“原是這理。”看着同接引準提争論聒噪不休，在旁人的附和下一時顯得理虧的鲲鵬，元始不留痕跡地輕蹙眉頭，繼而問道：“孰對孰錯？”含光盯了半晌，眼見鲲鵬在衆人三兩之言中站起身來，“無對無錯，是非仍在其心。”無論是後來的這兩個還是鲲鵬，無非都是為了自己所求，前者手段惡心了些罷了，後者……據理力争之後選擇了更重要的吧。不過……含光看着鲲鵬惡狠狠瞪向紅雲的眼神，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好決斷的。元始輕聲一笑，或許是覺得含光有些單純，淡淡地說道：“我看鲲鵬有些不自量力，早知道争不過西方教兩人，何必還争些什麽呢？在這說……披毛戴角，濕生卵化之輩，若要和我等同坐……”聽到這裏含光便不再言語只是客氣地笑了下，元始見狀也不再說什麽。

出了紫霄宮，含光目送三清遠去，紅雲見狀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元始道友同你說什麽了？”含光回過神淡淡說道：“沒什麽。”随即看向鎮元子沖着他點點頭，正色道：“勞煩你将紅雲帶回去了。”他這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倒是讓紅雲不滿地撇撇嘴，嘟囔道：“不用你操心了，鎮元子已經叫我去五莊觀住到第二次講道了。倒是你，我們到時候約個見面的時間啊。”含光愣了愣，知道紅雲住到鎮元子那裏也放心了許多，看着紅雲的認真的眼睛，含光忍不住說了實話，“第二次講道我不來了。”紅雲聽後急的直接蹦了起來，“什麽！”鎮元子按住紅雲的肩膀，上下打量含光一番，觀察了片刻認真地說道：“既然無助修行，不來也是無妨的。”紅雲看不出含光的修為，只是感覺他周身之力很是穩定，不免為他可惜。看着含光只身一人遠去的背影，紅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同鎮元子埋怨道：“相識也有千年了吧，他總是這幅全都不在乎的樣子，叫人走不進他心裏，猜不透他。”鎮元子聽後哈哈大笑，拍了拍紅雲的肩膀調侃道：“那你以後叫他奔放些。”

三人誰都沒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紅雲死的那天，陽光明媚。

“真好看……可惜，日後看不到了。”意識恍惚的紅雲強撐着力氣擡眼望向高挂在九天上的太陽星，一個決絕毒辣不屬于老好人的想法湧上紅雲的心頭——要讓眼前這些搶奪紫氣的都沾上自己的氣息因果，這樣子含光和鎮元子就能為自己報仇雪恨。

噗——

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紅雲直直跪倒在地，揚起的塵土混着血跡貼在他的身上，曾經意氣風發，喜歡讓含光在他身上落一束金光的紅雲此時狼狽極了。鲲鵬垂眸看着負隅頑抗垂死掙紮的紅雲也不願多占因果，他啞着嗓子苦口婆心地勸道：“只要你交出紫氣，我絕不殺你。”紅雲吭了一聲又吐出一大口血噴在地上，自知命不久矣的紅雲愣了片刻，擡手抹去嘴邊的血跡，顫抖着手伸向了袖中。

“紫氣！”見紅雲識相鲲鵬眼神一亮上前半步，輕呼一聲。紅雲垂着頭單手撐着身體跪在地上，另一只手艱難地擡起将鴻蒙紫氣高高地舉過頭頂，紅雲已經渙散無光的眼神木木地望着眼前沾紅挂綠的草地，只覺得這裏和初見含光的地方很像，紅雲動了動嘴唇在心裏輕聲做着最後的告別：“別了，朋友們。”這麽想着紅雲緩緩閉上了疲憊的眼，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攥握鴻蒙紫氣決意自爆，可是臨了紅雲卻又轉了念頭，他想道：“算了，還是讓朋友們開心一些吧，不必為我這點事情挂心傷懷。”看着紅雲的舉動鲲鵬下意識喊了一聲，“不好！”他不敢相信瞪了雙眼，當場震驚地白了臉色急忙向後退去，一甩披風背過身遮擋住自己。

砰！強大的氣勁将鲲鵬甩出去數十米，“紅雲！你不識好歹！”醒過神的鲲鵬甩了甩腦袋急忙從地上爬起身，怒氣沖天地向着紅雲跪倒的地方打出去一掌，震得稍有平息之勢的氣勁灰塵再次被激了起來，鲲鵬揮着披風将煙霾掃開上前定晴一看，此處那裏還有紅雲的身影，更不必提鴻蒙紫氣了。

料定紅雲必死無疑的鲲鵬心中再恨也無濟于事，在原地後悔的直跺腳，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後便急忙消失在此處——讓鲲鵬沒想到的是，這一切都被在暗處準備坐收漁人之利的接引與準提看了個清楚。

往日常在太陰或者太陽做客的含光，彼時卻在昆侖。原來是第一次講道之時含光曾應下元始在第二次講道之時再次相見的約定，但是含光當時并未履約……故此待第二次講道結束以後，含光來到昆侖算是賠罪。

奇的是兩人好似心有靈犀一般，一個早早孤身一人等候在了昆侖最高處，一個說是上門賠罪卻化作原身聽天由命地飄着——好在還是有些相遇的緣分的。

含光落定站在元始身旁學着他的樣子負手而立，望着雲上五彩霞光不覺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說道：“還真是有緣分啊，道友。”上次見面時含光雖然沒有板着臉，勉強算的上和顏悅色，但卻沒有今日再見這般笑的熱情，元始打量他一番，知道他并不是介懷上次自己關于跟腳的言論也放下心來，面帶微笑點了點頭，随後說出了頗讓含光意外的話，“并非緣分，是我确在等你。”這些換含光詫異地打量他了，元始毫不避諱任由他端詳，兩人對視開懷一笑。含光收斂笑意，打趣道：“原以為元始道友清冷孤高，想必十分難接觸。”元始毫不客氣，頗為唏噓回敬道：“原以為含光道友遺世獨立，想必給外難親近。”含光意有所指，淡淡說道：“世人眼光罷了。”元始點頭附和，随即好奇地問出了心中疑惑，“第二次講道之時，道友因何失約？”含光聞言垂眸，輕聲說道：“只是一點瑣事。”見含光含糊其辭元始也不再多問，若有所思地點頭感慨道：“雖然能感覺到道友今時不同往昔，但終究錯過了大機緣，不過相比若是道友有所求，紅雲道友也不會吝啬鴻蒙紫氣。”一聽同紅雲有關，含光疑惑地打聽道：“紅雲？鴻蒙紫氣紅雲也有？”元始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他不知情，淡淡說道：“确有一縷，道祖任由最後一縷紫氣擇主，選中了紅雲道友。”含光聞言蹙起了眉，在含光心中鴻運便是洪荒第一倒黴蛋像是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輪得上他……

不過想到鎮元子應當能管得住紅雲，含光的神情也好看了許多，對元始報以善意一笑，擡手在他衣服上施了道小法術。含光看着元始有些詫異的模樣，只覺得自己這道光施加在他身上是格外驚豔合适。含光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輕聲解釋道：“我原本掌握天下萬光，便在元始道友面前獻醜了。”含光上下打量一番元始，滿意地點頭稱贊道：“元始道友的打扮本就矜貴，還好我這金光一點沒有落了道友風姿。”

含光說完後冷不丁地變了臉色，眉頭緊皺慌張地轉過頭望向了遠處，來不及同元始解釋便化作一道光急匆匆地離開了。含光眼裏的擔憂實在明顯，元始愣了愣，見他遠去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急忙擡手掐算一番——紅雲隕落了。元始心一驚，立馬便在心中反問道：“是誰？是妖族還是西方的兩人？”

不過一瞬含光便來到自己予光之術最後消失的地方，他見眼前确有鬥法的痕跡心裏更是緊張，他不知道紅雲為什麽沒同鎮元子在一起，眼下也感受不到紅雲的氣息，可以說是死生不知。含光快步走上前，突然草地上的一小片暗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蹲下身用手去撚了撚端在鼻尖去嗅——是血。含光眉頭緊鎖，此時他心慌的不行，強烈的不安告訴他這就是紅雲的血。

含光大腦空了一瞬跌坐在地上，茫然地揚起臉望着漸漸暗下去的太陽星，揪心的痛扯的他放聲痛哭起來，灼燒到含光啞着嗓子悲憤地喊道：“啊——”

天地無光，萬色齊悲。

神是沒有少年時的——他們的修行無邊無際，在他們的漫長的生命長河中，往往是按照某件重要的事情作為記憶的節點。至于他們遇見的那些有趣的人，志同道合的夥伴，是并不值得單拿出來提上一提的。畢竟在無邊的永生當中，這些人既燦爛如星辰亦渺小如塵埃……想當初相識結伴，便足以定下是永恒陪伴。

可惜……含光聞名洪荒之時，是他一個朋友的死期。再有後來人提起，只記得漫長無光的黑夜含光何等威風，無人唏噓陪着他走過歲月的好友紅雲，就這麽停住了腳步。

當然，更沒有人知道——就在含光要将自己溺死在黑暗中的時候，元始聖人沾帶着一點金光悄然地将他打撈起……

高估了自己，預判失敗，不能一口氣寫完了——含光活的太久了（哭）事兒太多，全是刀，唯一一點甜蜜放到一起寫吧。

不過友友們放心，今天還差的兩章補到明天，麽麽！感謝友友們的收藏和支持！我愛你們！明日上午有1更新掉落麽麽！（我在磕cp……上頭了，沉不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