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泥泥【修】
泥泥【修】
“唉!看什麽看!沒見過世面是不是?膳房等着用菜呢,別愣着,快點!”
宋輕呆呆收回仰望的目光,視線轉向仆人王朝臉上,恍恍惚惚點頭道:“哦好好!”
第一趟宋輕跟在王朝身後行了一會兒,到了一件房屋室外,房門頂上清清楚楚用黑色匾額寫着‘膳房’二字。
兩人走進膳房,王朝帶宋輕來到放置蔬菜處,指着那片幹幹淨淨的空地對宋輕道:“這裏就是膳房,你把菜放這裏就好了,外人進李府不可久待,一刻鐘後你要把菜全部搬到膳房,然後趕緊離去,聽到沒?”
“聽到了,宋輕明白。”宋輕彎身把菜放到王朝指定的空地上,擡頭對王朝點頭道。
“明白就快點去!”王朝看宋輕的目光盡是輕視鄙夷。
“是。”宋輕轉身走出屋外,離開王朝視線。
只有一刻鐘的功夫,她要抓緊時間快點将蔬菜搬到膳房。
走出膳房外,宋輕快步往小門處趕,轉眼間,目光觸及到柴火堆旁置放的一個半人高背簍,宋輕念頭一起,走到半人高背簍旁,她看到背簍是空的。
宋輕左右張望一眼,此刻院內并沒有人,既沒有人,背簍空置的無人用,那她拿來背菜應該無事,有了背簍,她搬菜就能快很多,也能省力不少。
宋輕知李府等級森嚴,規矩很多,她不應該碰任何東西,可一個背簍,她覺得不至于觸犯李府的規矩。
想到此處,宋輕伸手握住背條,還未真正提起空背簍,就聽身後一聲質問。
“你幹什麽!”
宋輕回頭望向那人,只見拿男子一身裝扮和她見過得李府仆人一樣,她看向那位仆人,解釋道:“我是來給李府送菜的,裝菜的架車進不來,我想借用你們的背簍,把菜搬進來。”
“那背簍是我為了堆柴火方便特意自己制作的,你背壞了我用什麽!搬菜?你長手沒有?”那名仆人沖宋輕冷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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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問你長手沒!”見宋輕支支吾吾,那名仆人越發不耐煩,重複的又問一遍。
宋輕心裏猶記得來李府前王大伯的囑咐,達官顯貴如李府,她只是最卑微的農戶,無權無勢,不能在李府生事。
把菜搬完,她就能離開了。
“長手了,我這就去搬。”宋輕放下背簍,往小門外快步離去。
“呸!鄉村野人,還挺會想着偷巧!”那名仆人鄙夷的聲音還在身後響起。
宋輕只作沒聽見,快步離開那名仆人視線。來到小門外架車旁,宋輕搬起白菜,往膳房趕。
就這樣一趟又一趟的搬,宋輕往往返返走過五六趟,待搬到只剩下覆蓋架車一層後,宋輕用鋪墊在架車上的舊布把菜葉全部包裹布內,提着包裹最後一次往膳房送。
到了膳房,宋輕攤開舊布,把布裏包裹的菜盡數堆放到菜堆。
“搬完了嗎?”此刻王朝從屋外進來,走到宋輕身邊。
“搬完了。”宋輕此刻大汗淋漓,擡手臂擦拭額角淌下的汗水。
“嗯。”王朝轉頭看地上堆放的菜,滿意的點一下,回頭問宋輕:“算過沒有?一共多少錢?”
宋輕早算過,她想必對方也早算過,不過是有意先問她。宋輕對自己的生意自然有數。
她的一車菜大約一百斤,各種菜色價錢大致相同,算六文錢一斤,一車一百斤,一共是六百文。
以往宋輕一車賣完也就收到六百文左右,這個價錢宋輕自認賣得公道。
“600文。”宋輕對王朝道。
“600?最多500!”王朝道。
“600已經是最低價。”宋輕颦眉,500文的價錢比她往日都要少了。
王朝豎起眉毛,低身一把抓地上的菜葉,不滿道:“你看看這些殘葉!我知道鄉村野戶粗野,卻不想真的如此粗野,你看看你搬來搬去把菜折騰啥樣了,就這樣你也敢收600文?最多500,半文都多不了!”
“這菜葉雖掉了,但也新鮮,一樣可以用來做菜。”平日裏,宋輕常拿存放半幹的菜葉燒菜。
“哼,說你是鄉野村夫你還真是鄉野村夫,李府的主子們是什麽樣的嬌貴身份,你又是什麽樣的賤命,你吃的豬食是可以跟主子們相!提!并!論!的嗎!”王朝瞪着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右手手指一下又一下點弄宋輕的肩膀。
宋輕低着頭沉默,忍手着王朝在她肩上的點弄,待王朝的話說完,宋輕低着頭道:“明白,就按你說的,只要500文。”宋輕伸出手掌。
“唉~這就對了,給,拿好滾吧!”王朝伸手進懷裏,掏出錢袋,從錢袋裏倒出銅錢,數夠五百文給到宋輕手上,随後立即将錢袋束帶拉緊,把錢袋重新塞進懷裏。
宋輕拿上錢,轉身離開。
“王朝,見者有份哦,你要分我五十文!”
剛走到膳房外,膳房內的說話聲傳進宋輕的耳朵。
宋輕腳步變緩,她明白本應屬于自己的六百文,被王朝中飽私囊一百文。
宋輕擡頭遙遠李府府邸的山水風景,這裏除了風景,其他都讓宋輕喜歡不起來。
宋輕想快點離開這裏。
宋輕提步朝小門外行去,此刻時分已是烈焰高照。往日宋輕把菜拉到集市後,會吃一碗細面或是買王大伯的兩個包子當做早飯,今天因為李府仆人來買菜,她就沒來得及吃,剛才又趕了半天活,宋輕餓已是不知餓了,只是出了半會兒汗,此刻感到口幹舌燥。
膳房通往小門的這條路,宋輕走了六七遍,她早就發現途中有一處水井,上午搬菜路過時宋輕時不時看到有仆人在井邊打水。
此時再望去,水井邊空無一人,唯有裝水的木桶放在一旁。
宋輕停住腳步,眼睛望着水井,舔一下幹幹的嘴唇,目光中閃過猶豫,下一刻,轉身超水井走去。
木桶裏有半桶清水,水瓢就放在桶中水面上。此刻周圍無人,口渴難耐,面前的水吸引住宋輕所有目光,宋輕終究顧不上所有,她伸收握住水瓢,舀起桶內的清水,手持着水瓢湊近臉前,咕嚕咕嚕喝下許多,宋輕感覺瞬間解渴了,一時間,心情變得歡暢,身體放松,一上午鋤地拉菜搬菜的疲憊,此刻在身體上全部感應到。
她随性席地而坐,背靠井沿,一條腿松弛的伸直平放在地面,一跳腿屈起,拿水瓢手的手腕随意搭在屈起的膝上。
暖洋洋的陽光曬在宋輕身上,宋輕不由仰面,雙目觸碰到天空閃耀的烈陽,宋輕擡起左手擋在臉前,明亮的暖光透過指縫溫暖的撫在她臉上。
溫暖,舒暢,自由。
宋輕突然覺得自己無比自由,她好喜歡這種感覺。雖然憑她那一塊菜地賺不了大錢,但是沒關系。她知道自己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賺不了什麽大錢,她也從未奢望過暴富。她要的不過是,守着自己的小日子,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和喜歡的人平平淡淡相互扶持的過一生。
這是她對生活的唯一渴望。
可是,會出現嗎?只屬于她的太陽……
“喵~”忽然,一聲柔弱的貓叫聲在宋輕耳邊響起。
聞聲,宋輕轉頭望去,看到距離自己不遠處窩着一只小白貓,她看到小貓身體上缺失的一塊毛發,細細觀望,宋輕看清小白貓身上缺失的那片毛發處的皮膚灼傷的血肉。
小貓窩在地上,目光望着宋輕,看不出任何痛楚,仿佛對身上的傷口毫無所知,不知痛楚,可是宋輕明白,貓不是不痛,只是無奈的強忍罷了。
小貓豎起四只爪子緩緩走到宋輕身邊,小貓朝宋輕手上拿着的水瓢歪脖探頭,它伸出粉色小舌頭舔舐濕濕水瓢上的水分。
宋輕看着小貓的動作,從地上站起身,拿着水瓢舀桶裏的清水,來到小貓旁邊,蹲下身,把水瓢遞到貓咪的小頭顱前,微微歪了水瓢,讓水瓢內的水傾斜至邊緣方便小貓飲用,小貓四只爪子并列放在地面上,小身子蜷縮一團,低下頭,舌頭一舔一舔的飲用瓢內清水。
舔了一會兒,小貓擡起頭朝宋輕撒嬌死的‘喵~’一聲,小舌頭舔露出粉邊的貓唇。
宋輕心內湧出憐惜之情,不禁伸手撫摸小貓頭部柔軟的軟毛。
“喵~”小貓似委屈的喚一聲。
宋輕視線轉到小貓身上灼傷的一片傷痕,她皺眉,抓住小貓前爪把小貓輕輕抱進懷裏,動作間避開小貓的傷口,怕引起小貓疼痛,可她的抱起還是引起小貓凄慘的叫聲。
“喵嗚——!”
宋輕輕輕撫摸小貓頭部絨毛,安撫小貓不安踢動的身體。伴随着宋輕手心溫柔的撫動,小貓身子逐漸放松軟窩在宋輕臂彎裏。
“我的大小姐啊!劉婆娘我是來替你說媒的,你非說誰救你的小貓泥泥你就嫁誰,這……哎呦!這算什麽事啊!”
“咳咳……”回應劉媒人的是一陣咳嗽聲,那咳嗽聲似無力咳出般,顯得虛弱且吃力。
“劉媒人,肅肅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她要怎麽做,就随她吧,至于你的媒人禮,夫人不會短缺你的。”李府夫人王枝身旁的丫鬟小虹道。
“呵呵呵……”劉媒人只是笑。
“肅肅,你不能在外面吹風,快回房去好不好?”李母張蘭扶着李肅肅胳膊,滿面擔憂。
“三小姐,李姨娘說的是,你不能在外面吹風太久。”傅容之道。
“傅大夫,你快幫我勸勸肅肅。”張蘭視線轉向李肅肅右側的傅容之,語氣懇求。
“娘,我沒事。我要找泥泥。”一聲不同于衆人,柔弱無力溫柔可親的聲音響起。李肅肅捂着唇咳嗽的唇,一只手安慰的搭上張蘭手背。
宋輕正不知該如何救治小貓,聽到幾人說話聲,宋輕扭頭看向走近她的一行人,其他話宋輕都無意聽進,唯獨大夫二字入了宋輕的耳朵。
宋輕低着頭正心疼望小貓身上翻出暴露在空氣中的血肉,心裏湧出一陣沖動,腳步先于理性思維,走向被稱作傅大夫的人面前,遞送小貓至傅容之面前,道:“大夫,救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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