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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坐下吃飯吧，一會兒包子就涼了，豈不辜負了人家一片好心。”李肅肅對宋輕道。

“好啊。”宋輕同李肅肅回到桌旁坐下。

夜，逐漸深了，一室暖黃。兩人一起洗過碗，便洗洗梳梳在床上躺下。

還無睡意，兩人亮着燭光躺在床上。

外面蟲鳴聲持久不消，傳進每一寸夜空，透進門戶，繞人耳際。

娴靜的夜空添一份吵鬧。

為屋內安靜的氣氛，增一絲心境。

兩相沉默中，宋輕平躺着目視頂帏，開口問李肅肅：“肅肅，你喜歡此時此地的生活嗎？”

李肅肅溫言：“喜歡。”

宋輕側身看向李肅肅：“不會覺得辛苦嗎？”她們如今的吃穿用度都算得上極差。

李肅肅側身面向宋輕，“現在你還不明我想要的是什麽，不在乎的又是什麽嗎？我不在乎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我在乎的是……”李肅肅畢竟名門閨秀出身，心性內斂收禮，寧有些露骨的話她說不出口。

宋輕伸出一只手指按住輕輕按住李肅肅的唇，“我明白。”

“該安歇了。”宋輕柔聲道。

李肅肅輕輕點頭，嘴角含着溫柔笑意。

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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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同李肅肅一起吃過早飯後，便去上工。

碼頭工人見宋輕一個女孩子，會有意派宋輕做些稍微輕松的活。

于是，在碼頭上工時，宋輕多數時候站在麻袋堆上，替工人把坐遞送工作，相比一麻袋一麻袋的搬運，她輕松許多。

活輕松了，宋輕不好意思和搬運工人拿一樣的工錢，特意找工頭提出縮減工錢，起初工頭見她為人誠懇，推辭不願縮減她的工錢，在她的堅持下，工頭答應把工錢改為六天一錢。

盡管縮短了一錢，一月五錢的工錢，也足夠宋輕還房主和日常開銷了。

在宋輕每日在碼頭上工時，李肅肅也沒閑着，她閑時到鄰居陸月家，見識到陸母做糕點的手藝，見陸母每日忙不過，有時會過去幫助一二，兩三次之後，陸母見李肅肅心靈手巧，請求李肅肅留下給她做幫手，每月照時開工錢給李肅肅，李肅肅原本為自己不能分擔宋輕的辛苦而憂慮，聽了陸母請求，二話不說應允了下來。

陸母答應每月給她二錢銀子，她掙得錢雖不對，但難得找一個讓宋輕不會抗拒怕她累的活計，宋輕能夠答應，她也就每日在陸母家做了起來。

這一日下午，李肅肅在陸母家做糕點，陸月裝好一提籃糕點，走到忙碌的李肅肅身邊，問李肅肅道：“肅肅姐，今天跟我一起去碼頭嗎？”

李肅肅看眼忙碌中的陸母，道：“今天有點忙，不去了。”

“好吧，那我自己去了。你放心，我一定把你親手做的糕點拿給宋輕吃的。”陸月眼底含笑對李肅肅道。

李肅肅淡淡一笑：“好啊，謝謝你。”她從心底喜歡上面前單純可愛的妹妹。

陸月挎着提籃離開家。

李肅肅低頭繼續揉面團，過了一會兒，一旁的陸母忙完火候，回來李肅肅身旁，看一眼桌上提籃已經不見，陸母問李肅肅道：“月兒走了嗎？”

見陸母問話，李肅肅擡頭回道：“她已經走了。”

“你怎麽沒去？”陸母問。

“我看家裏忙，所以就沒去。”李肅肅道。

“哎呦，不忙，你快跟着去吧，你不是最想到碼頭見宋輕嗎？這裏不用棺，我自己忙的過來，你去吧。”陸母輕輕推李肅肅道。她知道宋輕在碼頭上工的事情，也知道兩人關系不一般，更明白李肅肅每日擔心宋輕的心情，怎好讓李肅肅着急。

李肅肅心裏想去碼頭看宋輕，但顧及陸母一人忙不過來，猶豫道：“你一人行嗎？”

“沒多少活了，我一人做的過來，你快去吧，宋輕可等着你呢。”說着話，陸母臉上閃過意味深長的笑。

李肅肅臉上微微一紅，把手探進水盆裏洗手，“那我去碼頭了。”

陸母笑道：“去吧去吧。”

李肅肅低頭笑笑，洗完手出了陸家，往碼頭處行去。

碼頭。

“宋輕，慢點，踩穩了！”其中一名工人擡頭望向爬到累得一人半高的麻袋上，宋輕已站到那上面。

“好的！”宋輕揚聲應一聲，站穩後，開始提起麻袋遞給走上前的工人，工人扛到肩上搬走。

來一個工人，宋輕便搬起一袋麻袋放到那人身上。

整個碼頭，她纖細瘦弱的女身高高站在麻袋上尤為醒目，行人不由朝她矚目，有稱贊，有為之擔憂，怕宋輕摔落。

在行人目光擔憂中，人群中突然響起一聲驚呼：“小心！”

宋輕搬起一袋麻袋時，腳下落空，身子一歪，人朝一人高的麻袋跌落。

宋輕身子落到地面，只感到右腿一陣巨痛，緊接着是生不如死的持續痛感，宋輕整條右腿無法移動半分，那怕是輕微的觸碰，都能讓她臉色煞白，冷汗冒出。

“宋輕！”

“你怎麽樣？”

工頭先跑上前，蹲下身慰問宋輕，宋輕抱着受傷的右腿，咬牙忍着痛，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是衆位工人湧上前來，圍在宋輕身邊。

“宋輕，你怎麽樣？”

“摔倒哪裏了？”

其中一人見宋輕抱着腿，嘗試的握住宋輕腳踝，頓時引得宋輕冷汗直冒，痛呼出聲。

“別動！別動她！”

“快找擔架來，擡她去找大夫！”工頭道。

立刻有人去尋來擔架。

一群人輕手輕腳把宋輕擡到擔架上，兩人擡起擔架。

宋輕躺在擔架上，在自己被擡離前，她緊忙拉住身旁工頭的衣角，忍着痛吐出話道：“如果有人來找我，替我編個謊話，不要說我摔傷了。”

工頭明白道：“你說的是肅肅姑娘吧，好，我們一定不會告訴她你受傷了，你安心去看傷。”

聽到工頭保證，宋輕知道工頭會吩咐底下的工人，她唯一擔憂的事解決，躺倒在擔架傷，忍着痛任由兩人擡着她離開。

陸月來到碼頭，遠遠就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堆站在一起，預感發生了什麽事，她快步跑上前，透過人群看到擔架上的宋輕。

兩名工人擡着宋輕快步去藥鋪。

“宋輕怎麽了？”陸月看着宋輕躺在擔架上行遠，她回頭拉住工頭問道：“宋輕怎麽了？”

見陸月已看到，工頭不隐瞞道：“她摔傷了。”

“摔傷了……！”陸月把提籃往工頭身上一塞，朝宋輕離去的方向追過去。

工頭拿着塞進手裏的糕點看着陸月行遠……

另一邊，李肅肅雙眼泛紅，眼底溢滿淚水，睜大的眼睛滿含震驚與不可思議，時間對她而言消失，她不知自己腦子空白多久，身子踉跄欲暈倒間，她稍微回過神。

碼頭營生恢複正常，工人們依舊各自搬東西，工頭在一旁時而指揮，時而計數。

李肅肅清醒回神，朝街道上的藥鋪跑去。

一路來到街上最近的一家藥鋪。

李肅肅站在門外看到藥鋪裏的陸月，和擔架上躺着的宋輕。

宋輕對陸月說的話嚷李肅肅止住欲走進藥鋪的腳步。

“月兒，不要告訴肅肅我受傷的事，她知道了一定會多想，會內疚，會為我擔憂的。”

陸月心疼得握住宋輕的手，“你放心，我不會告訴肅肅姐的。可是……你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只怕隐瞞不了，你總不能不回家吧？”

宋輕思緒過後道：“我正有此意……”

陸月想了想道：“如果你暫時不願回去，那……住到老宅子去吧！”

宋輕：“老宅子？”

陸月：“嗯！我爺爺奶奶走後，我們家的老宅子就一直空着，就是有點簡陋。”

宋輕連忙道：“無妨！就看你願不願意暫時收留我？”

陸月：“你是宋輕姐姐，我當然願意。”

“謝謝你月兒，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宋輕由衷感謝陸月。

李肅肅收回踏向藥鋪的步伐，她側身避在牆壁後，臉上淚水不斷滑落。

半晌後，李肅肅內心主意一定，滿眼淚水的眼眸閃過一抹亮度，轉身離開藥鋪。

回家路上，李肅肅臉上淚水總也忍不住落下。她想着宋輕說的話，怕她內疚，她怎能不內疚？如果不是為了維持她們的生計，宋輕就不必到碼頭上工那麽辛苦，也就不會有現在的事。

是她拖累了宋輕……

回到郊外的家，她沒再去鄰居陸母家，而是回到家中，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滿臉淚水的模樣。

到了傍晚，陸月進到家門，見到李肅肅道：“肅肅姐，宋輕……被……調到別的地方……暫且回不來了，你不要擔心她，過段時間她就回來了。”

陸月不善于撒謊，她吞吞吐吐得一席話已暴露自己的心虛。

李肅肅默默聽完，沉靜一會兒，問道：“她的傷勢嚴重嗎？”

“啊？什麽傷勢？”陸月頓時驚訝。

李肅肅道：“你不必騙我了，我知道宋輕摔傷了。”

“啊？這……”陸月沒想到李肅肅會已經知道了宋輕受傷的事，她緩了一會兒問李肅肅道：“肅肅姐，你怎麽知道的？”

李肅肅沒聽到陸月的話，此時此刻她聽不到任何聲音，她抓住陸月肩膀：“帶我去見她。”